第127章 回憶光廊·雪塵蝶殤（3）

  自從那一次后，秦薇就沒來找冷黎雪了。不找也是正常，學業如此繁忙，加上路途遙遠，秦薇能經常來也是稀奇。不過冷黎雪真的不想讓秦薇來找自己，讓她看盡……自己的狼狽。


  蝶兒天天待在家裡，發獃，不說話，沒了蘇匸的陪伴她怎麼會去院子晃？她就像一朵蔫了的花兒，隨時會凋零和泥土混為一體。


  冷黎雪怎會不知？可是她從不說，要發獃就發獃吧，出去也未必對她好。然而有一天——


  「姐姐，我能和你一起去打工嗎？」


  冷黎雪見蝶兒終於開口，不過說出來的話有些搞笑，她撫了撫蝶兒的碎發，笑道：「你還小，不能去。」


  「可是姐姐也沒比我大多少啊。」


  冷黎雪頓時語塞，她有些窘迫：「我是必須，蝶兒你好好待在家休息就是。」


  蝶兒不依不饒：「姐姐，我快悶死了，以前在孤兒院好歹能溜出去玩，現在……」


  「你想出去玩就去玩呀。」冷黎雪裝傻。


  蝶兒緘默。


  「好了，吃飯吧。」


  夜深了，冷黎雪坐在床畔，看著蝶兒略顯蒼白的臉，她嘆了口氣。


  也不知蘇匸天天被爸媽叫去和那個法官的女兒相處，究竟是好是壞。冷黎雪想起蘇匸親吻蝶兒的畫面，她甩了甩頭：「不行，這年齡不能讓她和蘇匸接觸……不過她這個年齡時，應該做什麼？」


  回想自己十一歲時平常在幹什麼，格鬥？不行，蝶兒這身體……


  而轉念一想，冷黎雪徹夜難眠。


  上學。


  怎麼上？

  半年過去了，冷黎雪成長得很快，像個十五十六歲的姑娘了，她的力氣逐漸變大，開始接一些體力活，皮膚變得乾燥，白皙的皮膚不復存在。老闆最初看見她第一反應都是搖頭，冷黎雪也不勸老闆，直接用行動表明。至於用什麼行動，這個就任由各位想象了。


  「這是艾斯聖騎學院要的課桌課椅，運貨的缺個幫手，你去不去？這工資要高一些，艾斯聖騎的董事會主席由新崛起的歐陽氏接手，他們出手很大方。不過你搬得……」


  「我去，」冷黎雪利索回答，「搬得動。」


  運貨的人看見冷黎雪的時候連忙打電話問老闆是不是在逗他，而他一邊聽老闆說「放心」，一邊看著冷黎雪淡然地扛著課桌就走向頂樓。


  他的世界觀崩塌了。


  來來回回幾趟，冷黎雪根本沒喘氣，只是出的汗比較多。


  運貨的人看不過去，他看了一眼最後一張課桌說：「你歇會兒吧，最後一張我來搬。」


  「不了，」冷黎雪立馬停止擦汗，扛起課桌就走，「只要你別少了我工資就成。」


  將最後一張課桌放在頂樓的某一個教室內，冷黎雪走出教室，她沒急著下去，而是撐著圍欄舒氣。


  「都搬好了？」


  聽聞有人問，冷黎雪連忙尋聲看去，點頭：「是。」


  「好……」來人是個四十幾的中年男人，他正低頭看文件，聽見回應的聲音是女生，抬頭，「謝謝，工資已經給運貨的司機了……你……」


  「嗯。」冷黎雪也不廢話，轉身離開。


  「等等！」


  冷黎雪回頭，疑惑：「還有什麼事嗎？」


  中年男人看見冷黎雪的正臉，先是震驚，然後遲疑，再到猶豫不決。冷黎雪沒心情看他面部表情的表演，蹙眉道：「請問還有什麼……」


  「你是冷黎雪？」


  冷黎雪一愣。


  「你認不出我了嗎？」


  冷黎雪沒作聲，她沒不想遇見熟人，讓熟人看見她狼狽的樣子。不過眼前的「熟人」並沒有印象，她也不回答他的問題，反問：「你是……」


  程伊。


  冷黎雪得知這個名字時莫名地覺得熟悉，程伊再添了一句，冷黎雪覺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程樺，的弟弟。


  他喜歡沈黎蘭，所以冷黎雪有印象。


  程伊看得出冷黎雪對他的敵意，友好地說道：「你不必防備我，你也應該知道，你的事已經在貴族傳遍了，而我只是……想幫幫你。」


  程伊是艾斯聖騎的校長，和他哥哥簡直天囊之別。


  兩人在一塊兒什麼都談，多半是程伊問，冷黎雪答。


  「你這些日子怎麼生活的？」


  「住在郊外，打些零工。」


  「你一個人？」


  「沒，有個妹妹。」


  「妹妹？」


  「不是親的，但相依為命。」


  程伊是好人，冷黎雪的直覺告訴她，所以她什麼都回答。


  「哦……原來如此，那你現在不上學？我記得你，還沒成年吧？」


  「是……哪有錢上。」


  「那來艾斯聖騎上學吧。」


  冷黎雪一驚：「不不不。」艾斯聖騎不是典型的貴族學院，但董事會的改動吸引不少貴族，不用想那裡就是燒錢的地方。


  程伊自然知道她所想，嘆了口氣，說：「你上學的費用，我出。」


  冷黎雪不敢相信：「這……」


  「你可以把你的妹妹也帶來，我看看，爭取她也能上學。」程伊拿出校長的語氣說道，「知識比起你面前打零工什麼的路都要寬廣，你也不想像這麼碌碌無為一輩子吧？」


  冷黎雪感覺這話說得對。


  推脫也沒理由推脫，何況她心裡已經動搖，程伊也給她時間決定，最後——


  「謝謝你，不過你為我們出的費用，我遲早會還。」冷黎雪對他深深一鞠躬。


  第二日，冷黎雪和蝶兒來到程伊的家。一間簡單卻頗有格調的小公寓。


  「冷黎雪，既然你已離家，證件都沒有，而這位，蝶兒，又是孤兒。那麼我為你們辦學籍之前，就要為你們重新辦一個身份了。」


  冷黎雪和蝶兒一致點頭。


  「那你們就要起一個正規的名字，有名有姓。要不這樣，你們就跟著我姓，我收你們為乾女兒，這樣也會省去很多麻煩。」


  「不了。」冷黎雪立刻回絕，不過意識到語氣不當，她又解釋道，「雖然這樣能省去很多麻煩，但我並不想讓學生們知道我倆和你的，關係。」


  程伊好奇道：「為何？」


  冷黎雪倒有些扭扭捏捏：「誰知道，他們會不會說我們……走後門……」


  程伊聞言大笑起來：「好好好，有骨氣！那你們給你們自己命名吧，我聽聽，看合不合適，合適就取了。」


  冷黎雪看了看怯怯的蝶兒，她突然有了個想法，蹲在蝶兒面前說道：「蝶兒，這位叔叔可以讓我們上學，他是好人。我是不是對你說過，幫助我們的都是上帝？如此，我們就要謝謝上帝，所以姓謝，好不好？」


  蝶兒說：「上帝就是他嗎？」


  程伊聞言擺手道：「我可真承受不起『上帝』這個詞，能幫助你們我也挺欣慰的。」


  冷黎雪第一次在程伊面前露出真心的笑容，她看向蝶兒，示意她。


  蝶兒乖巧回應：「一切都聽姐姐的。」


  「好，」冷黎雪撫了撫蝶兒的頭，說，「我們改姓謝，是姐妹。我就叫謝雪塵，沒有黎中名，就像塵埃一般，在這個社會的最基層開始生活。」


  程伊聞言一陣傷感，他連忙問蝶兒，蝶兒欲開口，冷黎雪，哦不，謝雪塵開口道：「就叫謝蝶……」


  「殤。」


  謝雪塵疑惑地看向蝶兒，而她對程伊鄭重其事說道：「我叫謝蝶殤，謝雪塵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