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0055 鏖戰
第56章 0055 鏖戰
9月8號，上午10點，濃密的陰雲籠罩著整個別列茲納……哦，那不是陰雲，而是整個城市上空瀰漫的黑色濃煙。【ㄨ】
這些濃煙從一棟棟樓房上空升騰而起，就像是一道道濃黑的柱子，直通高空。
昨天夜裡，34旅指揮部接到方面軍指揮部的通知，德軍第51步兵軍已經在昨天下午攻克了切爾尼戈夫西北40公里處的柳別奇，並在下午7點，與南下的古德里安部裝甲集群匯合，到晚上11點，德軍先頭部隊推進到切爾尼戈夫近郊，並向防守在那裡的21集團軍陣線發起了試探性進攻。
在接到這個通知之後，鮑里斯便向全旅各部隊下達了作戰指令，要求全旅所有指揮員打足精神，防禦德軍隨時可能發起的進攻，因為按照鮑里斯的預判，德軍先期的主攻方向定然是別列茲納，而不是21集團軍重兵防禦的切爾尼戈夫。
果然，凌晨四點，德軍的先頭部隊出現在別列茲納近郊，他們從盧喬夫村向市區北部發動了攻勢。從凌晨四點到五點，德軍的炮兵向別列茲納市區發動了持續一個小時的炮擊，大量的市區建築被德軍炮火摧毀，十幾個駐紮有防禦小分隊的大樓受損嚴重，不過，蘇軍傷亡並不是很大。
凌晨五點，隨著天邊剛剛泛出的晨曦，德國人的進攻正式發起，一股有步兵協同的坦克，從勝利大街進入市區。按照鮑里斯之前作出的劃分，炮兵很快便有了動作，大口徑重炮的準確打擊，在幾分鐘的時間內，便將德軍的這一波進攻瓦解，按照前方觀察哨的回饋，德軍在這一波次的進攻中，共有7輛坦克被炸毀。還有一輛坦克被倒塌的建築廢墟困住，動彈不得。
五點二十分，隱藏在周圍建築中的蘇軍士兵發動了反擊，雙方在勝利大街與科普采尼斯基小巷之間的狹窄地域發生激戰，因為雙方陣線過於接近，以至於激戰演化為肉搏戰。在這裡，鮑里斯專門要求給一線官兵配備的工兵鏟發揮了奇效，德軍最終被迫後撤。
工兵鏟這東西，是鮑里斯從前世的斯大林格勒戰役中學到的，他把這玩意當做士兵肉搏的利器，配發給34旅下屬的一線士兵，事實證明，這種借鑒是非常有效的。在隨後幾天的戰鬥中，蘇軍士兵給這玩意起了個響亮的綽號「武裝到牙齒的瘋狂伊萬」，而德軍士兵則把它稱為「斯大林的開瓶器」——蘇德士兵都喜歡給武器裝備或是據點起綽號，比如稱呼203mm重炮為「斯大林之錘」，稱呼m—30火箭炮為「重拳出擊的伊萬」等等等等。
經過這場初步的試探后，德軍的攻勢暫緩，直到上午7點，第二波攻勢才正式發起。不過，與第一次不同，這次德軍調派大量的飛機，對整個別列茲納市區發動了大規模的轟炸。作為應對，鮑里斯命令駐紮在市區各個建築上的士兵，點燃了之前搜集到的輪胎、服裝、橡膠製品之類的東西，而在此後的兩個小時里，滾滾的濃煙瀰漫了整個城市上空。
這種濃煙對俯衝轟炸機起不到太大的效果，但對高空轟炸機卻非常有效，它能阻礙敵軍轟炸機的視線，令其無法準確把握轟炸目標。34旅只配有少量的防空小口徑防空高射炮和防空機槍，對高空轟炸機無可奈何，而這種方式則能有效彌補34旅在這方面的缺陷。
戰鬥爆發后所出現的局面，無疑證明了鮑里斯在防守作戰上的正確性，對此，34旅內不管是政治委員也好，參謀們也罷，都無話可說。不過，現在戰鬥畢竟才剛剛打響，最終會有什麼樣的結果，現在誰都說不好。
市區利霍夫卡中學的教學樓內，鮑里斯躲在一間凌亂的教室里，從北邊一扇被炸的支離破碎的窗戶處，通過望遠鏡朝正北方的街區上眺望。
刺耳的防空警報聲，混雜著震耳欲聾的槍炮聲、飛機俯衝盤旋的馬達聲，在整個城市上空往複盤旋，傳進教室，再經過牆壁的攏音，雜訊便顯得愈發刺耳。
正在爆發激戰的街區，仍舊是勝利大街的中段，從鮑里斯所站的位置到那裡，直線距離還不到一公里，德軍的炮火可以輕鬆地打到這兒。十幾分鐘前，就是在這間教室里，一枚德軍的炮打打在了教室窗戶側面，崩飛的玻璃碎片將一名防守這裡的蘇軍士兵打成了血人，因此，作為警衛的阿爾謝尼已經數次催促鮑里斯轉移了。
鮑里斯當然不願意待在這種危險的地方，不過他卻不能後退，因為是他親自下的命令，所有指揮員必須親臨一線，因為只有這樣，部隊這些新兵才有能保持高昂的鬥志，不會被德軍的攻勢打的崩潰掉。
指揮官親臨一線，這個提議在34旅的指揮人員中沒有遭到任何反對，說實話，不管這時候的指揮員們軍事素養如何，至少在精神上，他們都是積極向上的，英勇是軍隊中的主旋律。
作為34旅的最高指揮員，鮑里斯將他的指揮部定在距離一線不到一公里的範圍內，這樣雖然很冒險，但對士兵氣勢的鼓舞作用卻是非常巨大的。戰鬥爆發數個小時，到目前為止，頂在最前方的部隊還沒有出現崩潰的跡象，沒有人逃跑，也沒有人怯懦畏戰，每個人都在拚命，若是僅從氣勢上論，這些新兵的表現已經非常出色了。鮑里斯有理由相信，只要今天這一整天的戰鬥能夠堅持下來，這些奮戰在一線的新兵們，就有資格被稱為老兵了。
德軍在勝利大街方向上的進攻明顯改變方式，他們的坦克不再向街道上開進，而是龜縮在後方，為前進的步兵提供炮火支持，而步兵的攻勢也不再著重於戰線的推進，而是開始逐個建築逐個建築的清理。
從鮑里斯所在的位置可以看到，德軍的小股步兵沿著街道兩側向前推進，時不時有人被某處建築窗口內射出的子彈擊中，就那麼撲倒在路邊的陰影里。時不時的，也會有蘇軍的士兵從某棟建築的高處跌落下來，結結實實的砸在路面上。火焰噴射器的火光以及手榴彈爆炸時迸發的白光，頻頻閃現，戰況異常的激烈。
「轟！」
一枚不知從哪兒飛過來的炮彈，擊中了街道對面一棟三層樓的側牆，隨著一聲炸響，大樓的側牆坍塌了半扇，一名倒霉的蘇軍士兵隨著崩落的殘磚碎石跌落樓下。
鮑里斯皺了皺眉，他察覺到了新兵們普遍存在的一個問題，那就是這些傢伙們不懂得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的道理，總是戀戰，總是在一個射擊位停留太多時間，這往往會被德軍發現，引來密集的反擊。
把這一點記在心裡，一會兒有必要通知各一線小分隊，讓他們多注意這方面的問題。另外，必須向士兵們強調一項吸煙紀律，同一根火柴絕對不能給兩個人以上的人點煙，尤其是在夜裡。因為明火第一次出現，就會引起敵軍的注意，第二次再出現，就會被對方的狙擊手或是火炮校準鎖定，第三次就該倒霉了。類似這些常識性的東西，戰鬥經驗豐富的老兵們都知道，而新兵卻需要付出血淋淋的代價，才能將這些知識學到手。
「少校同志，」就在鮑里斯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有人在後面大聲說道，「政治委員同志請您回指揮部一趟。」
鮑里斯扭過頭，朝來人看了一眼，正是奧爾加的弟弟瓦西里，就像之前承諾給奧爾加的那樣，鮑里斯將他調到了指揮部，充當一名聯絡兵，這樣的職務不用到一線去拚命，相對來說自然要安全許多。
不過，這個年紀不大的年輕人，顯然做事不太走腦子，社會經驗也少得可憐，再加上才剛剛參軍，所以，對軍隊的紀律以及各種注意事項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以後向上級指揮員彙報情況，記得先喊報告，」表情嚴肅的看著瓦西里，鮑里斯說道。
這可不是他毛病多，愛講究，擺長官的架子，而是為了瓦西里好。紅軍的軍律中，沒有任何一條要求士兵向上級彙報情況的時候，必須用「報告」這個詞，但問題是，這是一種約定俗成的，表示對上級尊重的形式。有的軍官不在乎這個，有的軍官卻很看重這個，而一般看重這個人，心眼往往還比較小，像瓦西里這樣的士兵，如果不重視這種細節性的問題，很可能會在不知不覺中就冒犯了哪個對他來說，完全是高高在上的人。妨礙晉陞、提拔什麼的，都還是小事，這可是戰時，一個士兵要是被哪個軍官惦記上，後果往往會非常的嚴重。
不輕不重的訓斥了瓦西里一句，鮑里斯走出教室，直接向設在學校防空洞的指揮部走去。
當鮑里斯趕到指揮部的時候，旅部所有的校級以上軍官都在，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很嚴肅，不，準確的說，是很難看——德梅爾在十分鐘前接到了方面軍指揮部的電話，並從中得到一個非常糟糕的消息：上午6點，切爾尼戈夫的21集團軍正面陣地被德軍攻克，21集團軍所部被迫撤退到了傑斯納河南岸。換句話說，34旅所堅守別列茲納地區，成了蘇軍在傑斯納河北岸僅剩的一塊陣地，用軍事屬於來講，34軍的陣地成了蘇軍一方鑲嵌在德軍控制區的所謂「突出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