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0122 斯大林格勒

  第123章 0122 斯大林格勒


  吉普車離開空軍第16集團軍的營地，順著由阿斯特拉罕通往斯大林格勒的大公路向西北方向行進，這條連同裏海海濱和南俄羅斯的大公路，是兩年前才修建好的，而現在，它已經被徹底的毀掉了，毀掉它的不僅是德軍的炸彈，還有蘇軍坦克的履帶。


  吉普車順著公路行進了將近兩個小時，道路前方的天空就陡然變得陰沉下來，不過，令天空變得陰沉的並不是烏雲，而是從伏爾加河北岸飄過來的滾滾濃煙。


  又繼續前行了半個小時，鮑里斯終於看到蜿蜒流淌的伏爾加河以及橫亘在這條大河北岸的那座雄城——斯大林格勒。


  說斯大林格勒是座雄城，真的毫不誇張，這座19世紀後半期才開始真正進入發展階段的城市，傍依著伏爾加河，市區就在大河北岸綿延了50公里，整個城市就像……回想這座城市在地圖上的形狀，鮑里斯的腦子裡總是會跳出「安爾樂」這個怪異的名字。


  吉普車在抵達伏爾加河河灘公路之後，又向西行駛了幾分鐘，最後駛入了克拉斯諾斯洛博達渡口的碼頭，此時，這個渡口已經擠滿了人群，其中絕大部分都是從河對岸的市區撤出來的市民和傷兵。


  渡口碼頭被堵得嚴嚴實實的，吉普車根本開不進去，看著斯捷拉克在車下咆哮著指揮前面的人讓路，鮑里斯搖搖頭，推門走下車去——他算看出來了，這位年輕的少校肯定才從軍事學院里出來沒多久，在待人處事上，他還稚嫩的很。


  「將軍同志，這裡的人太多了，我們的車恐怕過不去了，」看到鮑里斯從車上下來，滿頭大汗的斯捷拉克急忙趕過來，說道。


  「渡船在哪兒？」鮑里斯現在可沒心情考慮車子的問題，他只想知道送他渡河的船在哪兒。


  「渡船……」斯捷拉克有點發矇，他朝碼頭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裡小聲的念叨著。


  「來的時候沒有安排好嗎？」鮑里斯無語了，他看著這位年輕的少校，問道。


  「哦，我……」越是急切就越會犯錯，估計斯捷拉克在趕去迎接鮑里斯的時候，都忘了提前安排渡船的事了。


  眼瞅著斯捷拉克都快急的掉下淚來了，鮑里斯也不忍心再訓斥他，扭頭四顧，看到最右側的碼頭上有一艘渡輪正在解纜，鮑里斯抬手朝那邊指了指，說道：「走，咱們坐那艘船過去。」


  不得不承認，年輕的少將還是很唬人的，鮑里斯一馬當先的走在前面，沿途擁擠而來的人群，都會紛紛朝兩邊讓開，主動給他讓一條通道出來。


  鮑里斯帶著斯捷拉克很輕鬆的擠上碼頭，趕到那艘正在鳴笛的渡輪邊上。


  碼頭上，一名穿著制服的蘇軍大士正準備撤掉搭板，不經意間的一個抬頭，卻赫然發現一名少將走過來，忙不迭的又從船上跳下來，敬禮說道：「將軍同志！」


  「這艘船是準備到對岸去嗎？」鮑里斯回了一個軍禮，言簡意賅的問道。


  「是的，將軍同志，」大士大聲回答道。


  「很好，我要過河，到市區的方向去。」鮑里斯點點頭，直接踩著搭板上了船。


  這是一艘運兵的渡輪，整個船上擠滿了背著行軍背包的士兵，甲板、渡倉，甚至是護欄外的船舷上，到處都是人，幾乎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因為超重的緣故，渡輪吃水線很深，稍微一個晃動，河水甚至都能湧上船舷來。


  這個時候只要看一眼，就能分清穿上的士兵誰有經驗，誰是生瓜蛋子，那些有經驗的士兵，都會把身上的行軍背囊、槍械、彈藥什麼的解下來，放在腳底下。只有那些什麼經驗都沒有，腦子又不太靈光的傢伙，才會把這些沉甸甸的東西掛在身上。


  渡輪很快便起航了，站在甲板上，鮑里斯甚至都能聽到腳下的船板因為負擔過重而發出「吱吱嘎嘎」的呻吟。


  伏爾加河的河水也不再清澈，蕩漾的河面上呈現出一種灰黑的色澤，感覺就像是一汪死水似得。最令人感覺無法承受的是，隨著流動的河水，時不時就會有泡的發漲的屍體出現在船邊，船上的水手為了不讓這些屍體卷到船尾的輪機里去，不得不用長長的鉤桿將這些屍體推開。有些屍體都不知道在水裡泡了多久了，往往鉤桿捅過去，就能在屍體上戳一個冒著綠泡的洞出來。


  或許是被這些屍體的噁心的，又或者是暈船的緣故，渡輪上嘔吐的聲音不絕，那股子酸的刺鼻的氣味，簡直能把人熏昏過去。


  渡輪在河上行駛不到十分鐘，終於停靠在了一個用石頭修建出來的碼頭上，一名大尉站在碼頭上大聲的吆喝，讓船上的士兵立刻下船，在碼頭上整隊集合。看到鮑里斯從船上下來，大尉直接愣住了，直到鮑里斯和斯捷拉克消失在人流里，他都沒能反應過來。


  「知不知道城市防禦委員會在什麼地方？」從人頭攢動的碼頭上出來，鮑里斯給自己點了一支煙，想了想，又遞給斯捷拉克一支，這才問道。


  「我知道，將軍同志，」斯捷拉克急忙回答道，「就在前面不遠，不過丘亞諾夫同志應該不在那裡，他……」


  「很好，你馬上到那裡去，要一輛車，我們必須儘快趕到葉爾佐夫卡。」鮑里斯打斷他的話，命令道。


  丘亞諾夫就是目前斯大林格勒州委第一書記，同時，也是斯大林格勒城市防禦委員會的負責人，對這個人，鮑里斯是熟悉的，因為在38年的時候，正是這個人連同貝利亞一起，向斯大林提出建議，停止了大清洗運動，也間接把葉若夫送上了斷頭台。


  不過，鮑里斯這時候可沒興趣找丘亞諾夫，他只是需要一輛車。


  斯捷拉克不敢耽擱，飛一般的跑著去了。


  看著少校遠去的身影，鮑里斯無奈的搖搖頭，他真是很不看好這位少校同志的前途。


  難得有了一會空閑的時間，鮑里斯站在河堤上，仔細的眺望了一下眼前這座城市。


  德國人還沒有將戰線推進到這座城市，僅憑眼前能看到的景象，這座城市還是比較完整的，儘管一些建築有遭遇轟炸的跡象，但也不是很嚴重。


  伏爾加河的城市渡口，應該是作了軍用和民用的區劃，在兩白多米外的一段碼頭上，擠滿了等待過河的市民。


  與後世那些西方國家拍攝的電影不同，斯大林格勒城市防禦委員會並沒有禁止市民離開城市的命令頒布，相反，靠近碼頭的建築上，還張貼著城市防禦委員會動員不從事生產活動的婦女、兒童、老人向伏爾加河左岸疏散的公告。


  斯捷拉克去的時間並不長，鮑里斯一支煙還沒抽完，他已經開著一輛吉普車趕了回來。


  「將軍同志，我剛剛得到消息，集團軍指揮部已經轉移到了佩斯昌卡，」將鮑里斯接上車，斯捷拉克一邊將車重新開起來，一邊說道。


  「沃羅波諾沃火車站附近的那個佩斯昌卡？」鮑里斯皺了皺眉頭，問道。


  「啊？」斯捷拉克腦子轉不過彎來，他直接問道，「將軍同志去過那裡嗎？」


  鮑里斯沒理他，心裡自顧自的考慮：佩斯昌卡一帶，屬於第62集團軍和第64集團軍的結合部，崔可夫突然將集團軍指揮部轉移到那裡，估計是因為那個地方遭到了德軍的攻擊。如果德軍在這個方向的進攻很堅決的話，那麼其作戰意圖應該就是將蘇軍的兩個集團軍切割開來，再考慮之前德軍在斯大林格勒北部區域實施的攻擊，那麼其切割蘇軍兩個集團軍的後續計劃，應該是合圍第62集團軍的主力部隊。


  為什麼這個時候崔可夫還不選擇向城市內廓防線轉移？難道他察覺不到危險嗎？這怎麼可能？


  不過，作為集團軍副司令員，也就是崔可夫的副手，鮑里斯是不會在一位集團軍參謀的面前表露出這種疑問的，他相信到了集團軍指揮部的時候，會了解到真正原因的。


  要在這個時候穿過城區以及近郊地域，趕到佩斯昌卡去無疑是危險的，尤其是不加遮掩的軍車，很容易受到德軍飛機的攻擊，因此，當吉普車駛離市區的時候，斯捷拉克對車頂做了一些偽裝，主要就是固定上一些樹枝和乾草。


  幸運的是，從市區趕到佩斯昌卡的一路上，鮑里斯一架德軍戰機都沒有遇到，其間，倒是有幾架蘇軍的飛機從頭頂飛過。


  佩斯昌卡是個小村子，距離鐵路樞紐沃羅波諾沃火車站不到兩公里，如果從軍事地圖上看，可以發現這個小村子恰好處在一個不是很明顯的高地上，村子最高處的海拔高度也不過才57米。


  鮑里斯趕到佩斯昌卡的時候，這一帶顯然沒有戰鬥在發生，因為聽不到槍炮聲。集團軍的臨時指揮部設立在村子西側的一戶民房裡，就在這個民房裡，鮑里斯見到集團軍指揮部的一干人，包括司令員崔可夫、參謀長克雷洛夫、軍事委員古羅夫、工程兵主任圖皮切夫、集團軍坦克和裝甲部隊副司令魏因魯布、炮兵司令波扎爾斯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