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0149 稱職的釘子
第150章 0149 稱職的釘子
離開總統樓的時候，鮑里斯是和朱可夫等人一起走的，在步下樓前階梯的那一瞬間，具體的場景是這樣的：面無表情的朱可夫走在最前面；華西列夫斯基緊隨其後，抬頭微微望向天際；再後面便是一身便裝的赫魯曉夫，鮑里斯落後赫魯曉夫半步，兩人正各自側著頭談笑風生；更後方的一步之外，戈利科夫雙手握拳，目光不善的緊盯著走在最前方的朱可夫，對身邊左側位置，正側頭同他說話的瓦圖京理都不理。【零↑九△小↓說△網】
這一個瞬間的場景非常重要，因為它便是此後近二十年，蘇聯紅軍系統內一系列鬥爭的最根本起源。數位元帥在這一系列鬥爭中被趕出軍隊，落魄半生，數位大將被降級、收回榮譽勳章，更多的人，則在這一系列鬥爭中丟掉了大好的前程，慘淡收場——當然，這些都是后話，現在不提。
斯大林說要一份詳細的作戰計劃方案，那就必須儘快把這個東西搞出來，不僅要快，而且要詳盡、周密、全面到位，儘可能將方方面面的問題都考慮到，不留一絲錯處。這是鮑里斯正式提交的第一份作戰方案，而且，也是一場規模宏大的戰役方案，他必須給與高度的重視。
在克里姆林宮與赫魯曉夫分別後，鮑里斯直接趕回總參謀部，將之前早已準備的相關情報資料全部搬出來，再對照著之前隨手做的條目記錄，對照著庫爾斯克地區的態勢圖，開始起草這份戰役方案。
儘管已經決定要從軍方向政治轉變，但有些在軍隊養成的習慣卻不是那麼容易轉變的，比如說一旦投入工作就會全神貫注，把身外那些龐雜的事情全都拋到腦後。【零↑九△小↓說△網】
全副身心的沉浸在戰役方案的起草中，鮑里斯的腦海里呈現出來的，是一張庫爾斯克會戰動態圖：德軍可能選擇的進攻方向，蘇軍在該方向上的防禦，德軍的突破，蘇軍的反擊，雙方在某個特定地區的焦灼戰事，該地區的地形等等等等，這些都呈現在他的腦海里，他需要按照這些東西，來制定相應的作戰計劃。
當然，這還不算完，他還要根據草擬出來的作戰計劃，完成一個調兵遣將的過程，細說，就是哪個方向的兵力不足了，需要從哪裡調撥，需要多少火炮，多少坦克，多少反坦克武器等等等等。
這項工作很繁瑣，也很考驗耐心，這也是作戰部部長這個職務難做的最直接原因之一。
也不知道忙碌了多久，鮑里斯是被突然亮起的燈光驚動的，茫然抬起頭，他才赫然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赫魯曉夫竟然站在了他的辦公桌對面。
「鮑連卡，你失約了，」赫魯曉夫的表情嚴肅，他看著鮑里斯，說道，「現在已經是五點鐘了，可你還在辦公室，而不是像我們說好的那樣，在你的家裡見面。」
「哦？已經五點鐘了？」鮑里斯抬起胳膊，想看看手上的腕錶，結果卻發現手腕上什麼都沒有。
赫魯曉夫也不說話，直接從桌上拿起鮑里斯不知什麼時候摘下的手錶遞了過去。
沒錯，手錶上顯示著，現在已經是五點一刻了。
「哦，非常抱歉，尼基塔同志，我想儘快把方案做出來，結果忘記了時間。」鮑里斯急忙站起身，一臉歉意的說道。
「是庫爾斯克突出部的防禦作戰計劃嗎？」赫魯曉夫的視線看向鮑里斯手中的文稿，問道。
「不僅僅是防禦作戰計劃，還有後續的反擊計劃，」鮑里斯將文稿遞過去，說道，「庫爾斯克突出部的防禦作戰，只是為其後的反擊作戰提供支持的，作戰的目的，在於拖垮德軍的進攻部隊，為其後消滅德軍奧廖爾以及別爾哥羅德—哈爾科夫兩個突出部創造條件。」
赫魯曉夫接過文稿，老實不客氣的看了起來，實際上，按照規定，他這個委員是沒有資格翻閱這種作戰方案的，這不在他的職責範圍內，當然，也不在他的權力範圍內。但是現在，他就是看了，因為制定這份計劃的人是鮑里斯，是他鑿入軍隊系統內的一枚大釘子。說白了，過去也不是他不想看類似這樣的方案，而是他根本沒有機會去看，現在……機會來了。
赫魯曉夫可不僅僅是粗略的看看這份計劃方案，他在看的過程中，還結合著地圖時不時的詢問一些問題，而對他提出來的這些問題，鮑里斯都一一給與詳盡的回答。比如說，赫魯曉夫問道，為什麼要在庫爾斯克突出部北部的沃斯特卡地區部署四個反坦克火炮團，鮑里斯就告訴他，這一地區地形複雜，德軍要選擇從這裡進攻的話，只能穿過大片叢林中間的狹窄通道。四個發坦克火炮團的部署，再搭配上雷區的設置，可以在最大限度上消滅德軍負責進攻的坦克，甚至可以令敵方的坦克有來無回。
作為一名人民委員，赫魯曉夫雖然不是一點軍事問題都不懂，但可以斷定的是，他即便懂得一些，也只是皮毛而已，這也是大批蘇軍高層指揮員不太理睬他的緣故，因為他沒有能夠令人折服的地方。
現在好了，過去那些令赫魯曉夫尷尬的問題都迎刃而解了，因為他的身邊多了一個參謀，一個不僅合格而且非常優秀的參謀——鮑里斯，這個參謀在軍事才能上，比絕大部分蘇軍現任指揮員都要突出，對此，赫魯曉夫同樣非常滿意。
不管從哪方面說，現在的赫魯曉夫還是很積極上進的，翻閱鮑里斯制定的計劃，並詢問那些他不懂得，不了解的問題，整個過程竟然消耗了數個小時，等到他心滿意足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夜裡9點鐘。
考慮到兩個人誰都沒有吃晚餐，鮑里斯提議到他的寓所去，簡單吃一些東西，不過，這個提議被赫魯曉夫拒絕了，他反過來邀請鮑里斯跟他到索科爾尼基的別墅去。
自從30年代斯大林掌握權柄以來，莫斯科郊外的孔策沃、索科爾尼基、奧斯坦基諾三地，出現了大量的別墅，這些別墅絕大部分都屬於蘇聯高級幹部，而赫魯曉夫便在索科爾尼基擁有一棟別墅，只不過他平時很少邀請別人到那棟別墅去。
鮑里斯知道，赫魯曉夫應該是有什麼話要同自己說，而在這裡以及他的公寓內，都是不太安全的，無孔不入的國家安全委員會恐怕早就在這地方裝滿了竊聽器。
沒有多說什麼，鮑里斯跟著赫魯曉夫離開總參謀部，坐上了赫魯曉夫專用的海鷗轎車。
給赫魯曉夫開車的是個中年人，鮑里斯認識這個人，他叫尼古拉·伊萬諾維奇·齊賓，是赫魯曉夫的私人司機，也是他最信任的司機。
車子停在總參謀部大樓的入口處，上車的時候，齊賓先打開的是副駕駛艙車門，然後才打開了右側的後座車門。赫魯曉夫沒有坐到後座上，而是直接上了副駕駛座，反倒將後座的位置讓給了鮑里斯——後來相處的時間久了，鮑里斯才明白這是赫魯曉夫的習慣，在不帶警衛的時候，他都是坐在副駕駛座的，據說是因為他覺得這個位置更安全。
「今天做過檢查了嗎？」在車子反動起來的時候，赫魯曉夫先對齊賓問了一句。
「是的，尼基塔同志，」齊賓駕駛著車子，回答道。
「你知道的，鮑連卡，拉夫連季的人越來越討厭了，」赫魯曉夫這才放下心來，他側過頭，對坐在後面的鮑里斯說道，「他們總是試圖窺探別人的全部隱私，就好像每個人都是他們的懷疑目標一樣。」
拉夫連季指的就是貝利亞，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赫魯曉夫這番話倒也並不誇張。
「我曾經在我的寓所里發現過那些傢伙安裝的竊聽器，你知道有多少嗎？」赫魯曉夫繼續說道，「16個，沒錯，是整整16個，就連衛生間里都安裝了兩個。」
鮑里斯陪著他笑了兩聲，這種事情真的不好做評論，因為他本身也是國家安全委員會的一員，只不過因為他一直在逃避這個身份，所以已經很久沒有到那邊去彙報情況了。當然，赫魯曉夫對此應該是一無所知的。
「你的政治嗅覺還是不夠靈敏，鮑連卡，」赫魯曉夫顯然也沒打算在這個問題上多說，他岔開話題，說道，「現在，斯大林同志已經對有些人非常不滿了，只不過，戰爭還沒有結束，人事上的調整還不到時機罷了。我推薦你在這個時候進入總參謀部，脫離一線指揮系統，也是希望你能夠避開那些風險，免得將來被清算。」
鮑里斯有些不以為然，他認為這只是赫魯曉夫的一個託詞罷了，畢竟前段時間他被邊緣化的時候，赫魯曉夫也沒有幫助過他。
不過，轉瞬他又想到，赫魯曉夫跟他說這番話，可能是有託詞的嫌疑，但他這話里透露出來的信息，很可能也是真的，比如今天斯大林最後說的那一番話，極有可能就是一個明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