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章 堪喜亦堪憂
并州,晉陽城。
此時經過數月的經營,張燕已經在這裡站穩了腳跟,為的是遙相呼應廣宗和下曲陽的黃巾,但是官軍的棘手超乎他的想象,皇甫嵩、董卓、王芬三人就像打了雞血一般,雖然人少,卻是連戰連捷,打得黃巾軍是潰不成軍,也因此張燕才暗中派了葉十七前去廣宗,趁著張角身死,將廣宗的黃巾精銳能帶多少就帶回多少,名義上說得倒是十分好聽,似乎是要繼承張角的遺志,將黑山軍和黃巾軍合流,然後繼續圖謀張角為廣大教眾描繪的黃天之世。
果然葉十七不負眾望,給張燕帶回了二萬生力軍,葉十七自然不會對張燕提起和高燚交手失利的糗事,只把廣宗之戰描繪得無比慘烈,張燕自是大喜,近來丁原頻頻圖謀取回晉陽,葉十七這二萬人馬正好充實晉陽城人手不足的現狀,張燕當著眾將的面給葉十七記下了一大功勞,自此黑山諸將也是對葉十七心悅誠服。
反觀丁原,被張燕用計輕取晉陽城之後,只能帶兵退守上黨,向朝廷請求援兵以復晉陽,張燕人多勢眾,在晉陽城屯聚了五萬人馬,並且分遣心腹大將把守各個關隘,整個晉陽以北,丁原號令根本難以通行,張燕儼然成了半個并州刺史,由於此刻黃巾肆虐,漢中五斗米道的繼任天師張修為了呼應中原黃巾軍,也帶兵出漢中進攻武都、陰平等地,對長安也是虎視眈眈,而朝廷此刻大半兵馬都是在皇甫嵩手裡,其他人馬又要拱衛京師,根本無兵馬可派,只能口頭上督促長安守將務必死守,因此對於丁原的請求,根本沒有理睬。
「可惡啊,朝廷難道就眼睜睜看著半個并州陷入黑山賊之手不成?」丁原看著朝廷發來的詔書,不禁拍案而起,他帶兵從上黨一路攻到晉陽城外,張燕都是拒不出戰,而糧草也是即將告罄,丁原深恨自己獨力難支,此次他費盡千辛萬苦,也才聚集起了一萬人馬,而之前他已經把大半人馬派往了晉陽背面的榆林、雲中、五原等地,但據探子來報,這些守將不僅不助丁原出兵來打晉陽,而且還與張燕公然寫信要前往投靠,丁原得知此事,險些氣得昏厥過去。
「義父,理那朝廷做什麼?這些年來,您不都是在憑著自己的努力,才平定了并州各地的內憂外患嗎?朝廷除了口頭上的嘉獎,別的還做過什麼?」呂布從帳外昂然而入,探報他已經聽說了,走到丁原面前,傲然說道,很是為丁原不平。
「沒有辦法,十常侍的黑手無處不及,這個并州也不例外,若是沒有張讓趙忠這些閹豎暗通款曲,我的那些舊將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行此荒唐之事的!」丁原嘆著氣,從帥案上緩步走下來,回身望著朝廷的詔書,眉頭緊鎖成了一個疙瘩。
張楊也從外頭走了進來,他帶兵在晉陽城外叫陣了半天,都沒有一個黑山軍出來應戰,反而被張燕命人一陣亂箭射回,個個灰頭土臉,此刻他鎧甲縫隙里還夾著幾支箭頭,若不是這鎧甲堅硬,只怕是沒命回來了,他一進帳,見到丁原呂布這對父子又在一個嘆惜一個發怒,就知道朝廷的救兵又沒有發來,不禁苦笑道:「十常侍到底想做什麼,這個天下亡了對他們有什麼好處?我就不明白了,還是說和反賊暗通的不止封諝一個,其他幾人根本都是同黨!」
丁原呵斥他:「稚叔不要亂說,當心被有心人聽去生出其他事端來!」
「義父,孩兒覺得稚叔說得很對,不然這一切的一切當作何解釋?十常侍阿諛奉承,欺君罔上,大興黨錮之禍,孩兒從幼時便恨不得剝他們的皮喝他們的血吃他們的肉,現在義父有雄心大志要揚威天下,卻無端受這些閹豎掣肘,孩兒倒覺得,高燚殺那個唐周,殺得好,是對十常侍的一個教訓!」呂布拜倒於丁原身前,說得是慷慨激昂,神情激憤。
丁原沉思不語:「說到高燚,我忽然想到他現在也是手握一萬人馬,倒是可以請他前來,張燕曾經兩番敗於他手,若得其來,必有奇招,可破張燕!」
「已經來不及了!」張遼從帳外也頂盔摜甲而人,對丁原抱拳說到,「末將剛剛帶兵巡哨回來,得到一封線報,說皇甫公已經保舉兄長為宛城令,兄長已經於數日前前往宛城,助朱儁大人攻打宛城去了!」
張遼當日同張頜趙雲高燚一起結為異姓兄弟,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因此在丁原面前,張遼也以兄長代稱高燚,他這些時日以來隨同丁原周旋,一直鬱郁不得志,不由有些懊悔當日沒有聽從高燚的建議,辭別丁原隨高燚前往廣宗,不然此刻已經同趙雲一樣,也是一個能統領千人的校尉了,而不是現在一個只能領幾百人的小隊長而已。
不過想歸想,張遼深知丁原對自己有再造之恩,因此他也告誡自己,除非丁原身死,否則他是不會去投高燚的。
聽了張遼此言,丁原悚然一驚:「果然是一個閑不住的小子,哪裡有戰事他就會奔哪裡去,看來我該早點動這個念頭的!」
「不過大人不用擔心,兄長雖然來不了,皇甫公卻是不日便會到,他平定廣宗與下曲陽的黃巾軍之後,得知大人這裡有難,因此先命曹操將軍前往京師報捷,留麴義將軍守鄴城又命王芬暫領州事,自己帶著麾下四萬人馬,已經在來這裡的路上了,算算時間,最多也只有三日的光景了!」
「太好了!」張揚拍手稱快,「有皇甫公這四萬人馬助力,我們何愁張燕不能破?」
丁原聽了,眉頭卻沒有舒展開來:「這沒有什麼好高興的,據我所知,義真他雖然打了好幾場勝仗,可是朝廷卻是不發一粒糧草,義真的人馬,倒有三分之一都是餓死了,他現在雖有四萬兵馬,可是論起戰鬥力,還不如黑山軍四千人厲害,只怕還沒有到這裡,四萬人又要不知餓死多少了!」
「這一定又是十常侍搞的鬼!」一直不說話的呂布斷喝一聲,對丁原抱拳道,「義父,請派孩兒前往京師,孩兒一定手刃這些閹豎,看他們到了陰曹地府,還怎麼興風作浪!」
聞聽此言,張楊與張遼也一齊請求道:「末將願隨少將軍同去,殺了那十常侍,為天下除惡!」
丁原看著眼前三人,眼眶有些濕潤了,他不由想起年少時候的自己,那是何等意氣風發,現在上了年紀,竟然也只能服老了,他顫抖著將他們一個個扶起來,感慨萬千:「你們幾個都是以後會有大作為的青年,那些十常侍府中豢養無數高手,你們雙拳怎敵四手?況且一旦有變,豈不辜負這大好年華?」
張遼從容道:「從軍報國,不也是刀頭舔血的日子嗎?若是憐惜這條性命,末將早就找一處避世隱居了,末將好生羨慕兄長提槍策馬,單騎衝殺於萬軍之中,古人有言,義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何其壯烈,末將願效之,以利天下萬民!」
「說得好!」呂布大笑數聲,深表贊同,「義父,孩兒與文遠聯手,天下誰人可擋?此去京師,不提十常侍人頭,便提自己人頭回來!」
張楊訝然了:「不是說好一起的嗎?怎麼不帶上我?」
呂布拍拍張楊肩膀:「如果稚叔你也去了,那義父這裡怎麼辦,你的擔子也很重啊!」
張楊看向丁原,神情懇切:「大人,這——」
「不用說了,我不會讓你們去的!」丁原大手一揮,突然會心一笑,走出了大帳去,只留下帳內發愣的三個人。i13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