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他看著陽光下那個女人,幾乎無法與記憶中的她重疊。


  她那一頭濃密的長發被剪去,及肩的短髮少了一些淑女的氣息,多了幾分俏皮的韻味,白皙的臉蛋圓潤了不少,卻依舊光澤飽滿。


  而最大的變化,是那明顯隆起的小腹,走路的時候緩慢而顯得笨重。


  即便身材浮腫,不似當初的苗條纖細,但仍然無損她的美麗,她是秦桑,又不是他認識中的那個秦桑,與以往相比,少了幾分犀利,多了幾分溫靜嫻柔。


  周旭堯一瞬不瞬地盯住她的臉,幽暗的瞳孔劇烈驟縮,扶在牆壁上的手,五指悄無聲息地捲起,那力氣幾乎要把牆壁給摳出一道道痕迹。


  秦桑打開門的時候,覺得似乎有人在盯著她,抬眸往四周環視一圈,卻沒發現任何異常,眉心輕輕蹙起,心底有些疑惑。


  周旭堯在秦桑抬眸的瞬間立刻退了回去,背靠在牆壁上,微仰著頭,眼睛被太陽光刺了一下,重重闔上。


  呼吸沉沉,心如鼓擂。


  躲避的動作,幾乎是出自於本能,連他自己都不懂,為何要躲起來,為什麼不直接走到她的面前,把她帶走。


  躲在牆后,聽見女人溫婉清麗的嗓音帶著幾分抱怨,「我說新圖是不是倒閉了?你怎麼成天都往我這兒跑?」


  「最近比較清閑,我怕你一個人寂寞。」


  「你手裡提著那麼多是什麼東西?」


  「噢,寶寶不是快要出生了嗎?我瞧你還什麼都沒有準備,所以先買一些備著,免得你到時候手忙腳亂。」


  「你的擔心是多餘的。」


  隨著兩人的談話聲,聽到小鐵門合上的聲音,周旭堯轉身走出來,站在不太顯眼的地方,看見一男一女的背影,親密得如同戀人。


  過分漆黑的眼眸,深不見底,彷彿任何光線也無法穿透進去。


  忽然想起陳眠跟他說過的一句話。


  【希望你不要打破她平靜的生活。】


  所以,她過得挺好,他應該當什麼都沒有發生,繼續忍受著她不在身邊的生活嗎?

  周旭堯捫心自問,他真的……做不到。


  沈嘉楠剛走進去,鄰居的女主人也正好出來,瞧見沈嘉楠,熟絡地打招呼,「嘉楠,又來看桑桑了?」


  「嗯,是的,我給你帶了禮物,一會兒給你送過去。」


  鄰居發出一陣笑聲,「不用那麼客氣。」


  「我們桑桑還要麻煩你們幫忙照顧呢,這點禮物不算什麼。」


  「這麼擔心,你乾脆留下來,等桑桑生完孩子好了,成天跑來跑去,也累得慌。」鄰居又道。


  「我倒是想,可她不樂意,我又不能惹她生氣了。」沈嘉楠笑著接話。


  秦桑實在聽不下去了,出聲打斷了他們相談甚歡的氣氛,朝那位鄰居道,「黎姐,你不是要去學校參加小湘的家長會兒嗎?再不去,一會兒就該遲到了。」


  「哎喲!瞧我這記性,」黎姐一拍額頭,「小沈,今晚留下來,晚上和桑桑來我家吃飯,我現在得趕緊出門了。」


  走進屋,秦桑有些無奈地看了一眼沈嘉楠,「嘉楠,我不是讓你不要再過來了嗎?」


  這半年時間,開始雖然有些辛苦,但是過得很平靜,秦桑喜歡這種無紛擾的生活,不用費盡心思顧慮誰的感受,也不用擔心自己會受傷。


  可與沈嘉楠偶遇之後,她平靜的生活被打破了。


  他並沒有什麼不合適的舉動,跟她也保持著該有的距離,緘口不提往事,但是因為他的頻繁出現,鄰居的人已經認識他,甚至建立了信任感和好感。


  鄰居開始在秦桑的面前對他讚不絕口,尤其是得知他還是獨身男人,又有一份體面的工作,對秦桑又事事上心,漸漸的開始隱晦地暗示秦桑,沈嘉楠是一個她值得託付終身的人。


  秦桑對此都是一笑置之,裝作什麼也聽不懂的樣子,免得把事情鬧得尷尬。


  沈嘉楠把東西放下來,熟門熟路的走進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嚕嚕一口氣喝完,問了一個不痛不癢的問題,「早餐吃過了嗎?」


  並沒看見保姆的身影,這個點,大概是去了菜市場採購還沒回來。


  秦桑蹙眉,「嘉楠。」


  「桑桑,」沈嘉楠扶上她的肩膀,俊朗的臉上掛著溫柔的笑,看著她的眼神很溫暖,「我知道你的想法,所以不必再強調,我只是單純地站在朋友的角度上,希望你能過得好,你不必顧慮太多。」


  秦桑是他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喜歡上的女人,年少的時候他敗給了陸禹行,但他尊重她的感情和想法,選擇退居到朋友的位置,陪在她的身邊。


  這麼多年,不是沒有考慮過放下她,也曾嘗試著跟一些女人交往,然而都無疾而終,她們無法把秦桑從他的心底趕走,反而讓他越發地想念她。


  當年陸禹行結婚的時候,他人在國外不知情,等他回到港城,她卻已經不知去向,此後四年沒有任何音訊,他原以為這麼長時間的疏離,應該能把她忘記了。


  卻在重逢的那一刻,如死灰的心倏然重新鼓動,因為她而變得激動愉悅。


  那時,她沒有了陸禹行,保持著單身,所以他想要嘗試,於是鼓足了勇氣跟她求婚,哪怕她對陸禹行還無法忘懷,哪怕她無法全心全意地愛他,都不重要。


  只是希望,她的餘生,由他來照顧,替她遮風擋雨,陪她從青絲到白首。


  她拒絕了他,哪怕沒有了陸禹行,她選擇的人依舊不是他,那時他便明白,自己這一輩子,只能站在朋友的位置上,才能留在她的身邊。


  半寸的距離,也不能縮短。


  雖然心痛不敢,卻仍舊坦然接受,比起老死不相往來,他寧願一輩子當她的朋友,最起碼,還能站在離她最近的地方,看著她。


  現在呢,他已經沒有那種妄想,只希望能照顧好她,讓她安安心心地生下孩子,不管她今後如何選擇,他都無怨無悔。


  有人曾問過他,秦桑到底哪裡好?


  他也說不出她到底哪裡好,論容貌,他見過比她更漂亮的人,論聰明才智,陳眠甩她幾條街,論脾氣,她常肆意而為,不溫柔不體貼不會委屈討好,還時常闖禍,麻煩不斷。


  然而就是她那麼一個全身都是缺點的人,讓他念念不忘。


  感情就是那樣毫無道理可言,你說不出她到底哪裡好,但就只對她沉淪不止。


  秦桑抿著唇,心底有些不是滋味,片刻以後,笑罵道,「你真的是蠢死了,幹嘛對我這麼好!」


  沈嘉楠故作苦惱地撫著下巴,「嗯……這個嘛,大概是我有一顆宅心仁厚的心?」


  「你買的那些東西,你自己整理。」秦桑沒好氣的一笑,轉身就往樓上走去了。


  秦桑隱隱知道沈嘉楠的想法,雖不苟同,但也不會去強行干預他的決定,也許對他最大的尊重和回報,就是視而不見。


  她又權利拒絕一個人的感情,但是他也有喜歡一個人的權利,只要彼此不給對方造成麻煩和傷害,默默的喜歡,又有什麼錯呢。


  ……


  周旭堯回到車上,忍不住想要抽煙,點火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手竟然在發抖,微末的顫意,幾不可察。


  狠狠地抽了幾口煙,他的情緒和理智才緩緩平穩下來。


  k和那保鏢坐在前面,面面相窺一眼,從周旭堯的神色猜不出到底情況如何。


  因為落空的次數太多,以至於現在他們漸漸也失去了信心,更不敢開口去詢問,生怕提及那個名字,都會觸及周旭堯的忌諱。


  冗長的沉默,沒有得到周旭堯的命令,k也沒開車離開,在一煎熬中等待著。


  良久后,周旭堯終於徐徐開腔,「跟花巷97號前面那房子的人談,把那房子買下來。」


  買房子?

  k怔楞,所以秦桑是真的在這裡?


  說完不等k回答,又溫漠地吩咐,「你不要親自出面,安排別人出辦,別驚動了周圍的人,低調些辦好。」


  「明白。」k回答,猶豫了幾秒,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老大,太太在這裡嗎?」


  「嗯。」


  「既然找到了,為什麼不帶她回去?」


  周旭堯夾著煙的手搭在車窗外,輕裊裊的白霧在陽光下徐徐散開,他盯著那一片痕迹斑駁的舊房子,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沉沉地開口,「時間還沒到。」


  到底是什麼時間,k沒問。


  「那現在要去哪裡?」


  「你留下來,儘快把房子的事情搞定,我先回港城。」


  「需要派人跟著太太嗎?」


  周旭堯沉吟片刻,低沉溫淡道,「不用。」


  這種地方跟蹤,一定會很快就暴露行蹤,他現在暫時還不打算讓她知道他來了,當然,目前也不擔心她會再一次偷跑。


  周旭堯靠在車椅背上,閉上眼睛,秦桑那張圓潤的臉便清晰浮現。


  半年,終於找到你了。


  ……


  當天下午點半,有一場商談會議,合作的公司一共有三家,主導公司是慕雅集團,會議的場地也是在慕雅集團,可是一直到上午十一點多還不見周旭堯的身影,容旌懷疑他把這個事給忘了。


  於是給周旭堯打電話,結果卻被告知對方已關機,找不到人,又打了西井別墅的座機。


  接電話的是保姆,「阿姨,周總是在家嗎?」


  「先生?他沒有回來。」


  不在公司也不在西井別墅,容旌還能想到的唯一一個地方就是夜庄,然而,最後的一絲希望也幻滅了,他就這樣一聲不吭地失蹤了。


  眼看會議馬上就要開始,容旌急得像熱鍋里的螞蟻,卻毫無辦法。


  不得已之下,容旌只能聯繫了慕雅秋的秘書,把問題跟對方說了,表示可能無法出席會議,秘書聽了前因後果,把電話轉給了慕雅秋。


  「容助理,怎麼回事?這一次的項目合作會議的重要性,難道還需要我重申嗎?」


  辦公室里明明開著空調,容旌卻急出了一身汗,「抱歉,慕總,我實在聯繫不上周總,會議又馬上開始了,只能先給您報備。」


  原本昨晚生日宴后,慕雅秋在輪船上準備了一個獨立的房間,打算讓周旭堯和她一起陪雨雨吃一頓飯,然而周旭堯卻突然就半場離席,她的心情從他離開那一刻開始,就已經變得十分不好。


  現在,馬上就要開會了,作為合作方公司,他竟然不知蹤跡?


  饒是慕雅秋再好休養,也應氣得頭頂冒煙,「容助理,若是貴公司無法按時出席會議,那麼這一次的合作也就沒必要談了。」


  她先前以權謀私幫周旭堯做擔保,本就是容易落人口舌,更何況像慕雅集團這種大公司,內部的鬥爭是十分激烈的,幫派也是涇渭分明,背地裡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把慕雅秋從執行總裁的位置上拉下來,自然就會鑽空子。


  而關於這一次的項目合作,也是她提議了與周旭堯的公司合作,當然,周旭堯的公司有這個實力,可現在他若是不能出席今天這個會議,她還堅持提議與周旭堯合作,董事會的那些老東西,勢必會被那些言論左右,質疑她的能力,這對她非常不利。


  容旌自然很清楚這一次合作的重要性,面對慕雅秋這一番話,他也無法給予任何回復,只能道歉,「對不起,慕總,我會繼續聯繫周總。」


  慕雅秋掛了電話,左右猶豫了會兒,還是拿起手機試撥打周旭堯的號碼,關機提醒。


  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他連工作都不顧?


  下午兩點多,周旭堯出現在公司,容旌已經找不到詞語來形容他的心情,「周總,跟慕雅集團的合作會議……」


  「我知道,」周旭堯面無表情地推開了辦公室的大門,冷靜淡然地說道,「取消合作。」


  容旌一愣,「周總?」


  他說取消合作?


  若是跟慕雅集團合作成功,公司的聲譽和影響力也會得到大大的提升,對公司的未來發展也是大有益處,他竟然說取消合作?


  周旭堯似乎並不打算解釋,「你把在最近的行程重新調整,能推掉的應酬全部推掉,必要的事情全部提前,最好能安排在一個星期內完成。」


  容旌覺得周旭堯總是在一次次刷新他的極限,他的行程已經排到了一個月後,現在又說全部調整……


  一個星期內完成一個月的行程,開火箭都不帶這麼整。


  容旌看著他,「周總,你下禮拜需要出差一個星期,安排在一周內完成,是不可能的。」


  「出差的事情交給你去處理,不單出差,接下來兩個月,公司的事務都由你處理,必要的再找我。」走到辦公桌后坐下來,周旭堯抬眸睨著容旌,「我會在南城石隅島待上一段時間。」


  ……


  酒店豪華的房間大床上,凌菲睜著眼旌躺在上面,眼神散渙而麻木地盯著天花板上的燈飾發獃。


  浴室里傳來嘩啦啦的水聲,磨砂的玻璃門被覆蓋了一層水蒸氣,朦朦朧朧地可見一個影子。


  沒一會兒,浴室的門打開,一個男人裹著光著身子只圍了一條浴巾從裡面走了出來。男人的年紀將近六十,頭髮半禿,臉上已經有明顯的皺褶,身體的肌肉鬆弛,而且還有圓滾的啤酒肚,沒有絲毫美感,滑稽得像個小丑。


  他踱步至床邊,俯身壓在凌菲的身上,低頭就湊過去堵住了凌菲的嘴巴,吻得又急又凶。


  男人的唇落下來那一刻,凌菲下意識想逃,但最終還是強行忍了下來,壓著身體湧出的噁心感,所有苦澀的眼淚全部憋在了心底。


  她閉上眼睛,任由他吻著,雙手揪著床單,力氣大得骨節泛白,幾乎要把床單給摳破。


  男人似乎不滿足一個吻,油膩膩的手十分粗糙,撫上被子里她未著寸縷的身體,惡寒感無法抑制,凌菲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跑了起來。


  「菲菲……」老男人低喘著氣喚著她的名字。


  凌菲幾乎要哭了出來,她一把抓住男人的手,唇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意,嬌聲嗔道,「錢總,您該去公司了。」


  老男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不急不急,讓我好好疼愛你一場還來得及。」


  凌菲避開他的唇,嬌笑著,「錢總,我有點累了,你現在先去公司上班,我晚上再陪你,好不好?」


  女人的聲音舒舒軟軟,讓男人一下子連骨頭都酥麻了。


  「好好好,聽你的。」


  凌菲見他同意,又趁機提醒道,「錢總,那我爸爸的公司需要的那筆資金……」


  錢總呵呵一笑,「你放心,一會兒到公司,我就讓助理去辦。」說罷,扣住凌菲的下巴忍不住又吻了一陣。


  凌菲沒有拒絕,等他吻夠了,方才開聲,「謝謝錢總。」


  「不用謝,這是你應得的。」錢總說著,便起身開始穿衣服,「那我先走了。」


  凌菲端著笑,「錢總慢走。」


  看著房門被關上,凌菲臉上的笑容逐漸垮塌下來,她揪著身上的床單,不笑不哭,沒有任何錶情。


  電話突兀地響起,一遍接著一遍,不厭其煩。


  凌菲抓過來,麻木地接起,電話那端,開口第一句話,就讓她心寒如冰,「菲菲,錢總答應了幫忙了嗎?」


  這個女人是她的親生母親,親自把她生了下來,卻從來沒有把她當女兒看待。


  現在,她被自己的親生父母,當成一個交易的籌碼,送上了一個年近六十歲的老男人的床,而且,這個男人是個變態,有施虐嗜好。


  「他說會給。」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


  凌菲捏著手機,甚至連眼睛都不眨一下,「沒事的話,就這樣吧。」


  「你的聲音好像很累,身體不舒服嗎?」


  她這一聲關懷,秦桑甚至覺得是錯覺,然而還不等她開口,又傳來一句,「不過沒事,生病的話更容易讓男人心疼,倒時候你更能牢牢牽住錢總了。」


  凌菲一句話不說,直接把電話股給掛斷了。


  她想笑,但是笑不出,忽然,她抬手把手機狠狠地砸在了地板上,一聲巨響,手機完好無損。


  「呵呵呵……」她終於笑出了聲音,像是陷入了癲狂的狀態,笑道岔氣,但是胸膛里的那顆心臟,一直在疼。


  良久,她止住笑聲,拖著疲憊而酸痛的身體,緩緩步入了浴室。


  浴室盥洗台前那一面巨大的鏡子依舊被水蒸氣覆蓋得一片模糊,凌菲伸手胡亂地擦掉,終於看清了鏡子里的自己。


  略顯蒼白的臉,一雙眼睛死氣沉沉。


  床單掉落,她看見自己身上多處的傷痕,那些不堪的聲音和畫面,清晰重現。


  ……


  通知:今天也是七千多字,剩餘的內容明早替換哈。


  臨海居位處港城繁華地帶邊緣和郊區接壤,因臨港江而建,環境幽靜而得名,最重要的是,臨海居是眾多商業人士的常聚之地,也是洽談好去處。


  袁東晉身側跟著助理和市場營銷總監,在服務員的帶領下步入了臨海居包間。


  「沈總,袁總他們到了。」服務員推開門,微微欠身站在一側。


  方言陪著自己的老闆沈易航起來迎接。


  「袁總,好久不見。」沈易航主動伸出右手。袁東晉漫不經心的露出笑意,握上他,「沈總,久等。」


  與此同時,袁東晉的目光掃過周圍,卻沒有發現那抹身影,心底不悅,到底沒在臉上顯露出來。


  而站在沈易航身側的方言倒是發現了他的視線,淡定的看著袁東晉,眼底的譏嘲快速隱藏。


  一一打過招呼落座,沈易航招呼服務員點了菜,很快便上齊。隔著滿桌佳肴,因為見不著某人,袁東晉胃口頓失。


  助理周錦森察覺袁東晉的情緒,主動開口:「沈總,你們策劃總監陳眠小姐呢?」


  即便當初袁東晉和陳眠結婚並未大肆鋪張,但在座的人,除了寶華市場營銷總監,他們都清楚袁東晉和陳眠的關係。


  沈易航聞言意味深長的笑了,掃了眼袁東晉,「我們陳總監身體不適,所以不能來了,方言是她的助理,有問題方助理會儘力解答。」


  方言在一旁差點被茶水嗆到,想起今早上陳眠的話,他嘴角就憋不住的笑意。


  而袁東晉聽到身體不適四個字,心地就莫名感到一陣煩躁。酒過三巡后,他就借口離席。


  袁東晉點了煙站在樓梯拐角的窗戶邊上吞雲吐霧,望著不遠處的港江,咀嚼著沈易航的話,又回想起昨夜裡下手不知輕重的粗暴,難道真的病了?

  **

  最近因為中瑞集團的策劃案,陳眠已連續一個月沒休息過,今天難得不去公司,索性去了她常去的那家咖啡館放鬆心情,正好那兒離第一醫院也近。


  咖啡館格局較小,簡潔溫馨,咖啡味濃郁飄溢,極容易讓人放鬆緊繃的神經。而平日來這裡的,通常都是一些在校大學生。她也是大學時代發現這裡,那時候,她總是充當袁東晉和那人的電燈泡,想想真夠膈應。


  陳眠臨窗而坐,昨晚的折騰讓她身心疲倦,她抿了口黑咖啡,靠窗閉眼聽著音樂打起盹。


  不知過了多久,她被一陣竊竊私語驚醒。


  「嘖!快看!汪予問上頭條了!」


  「我也看到啦!被拍到跟一個男人去酒店開房。」


  「這個男人不就是寶華集團袁東晉?哇,汪予問這是攀上了豪門富公子啊!厲害!佩服!」


  「你也去當明星,沒準哪天也能攀上了!」


  「嘻嘻!我才不要!這個袁東晉是已婚男人!我才不會像她這樣無下限呢!」


  「就算已婚也輪不到你當小三才是悲哀啊……」


  「滾……」


  女孩子們還在打趣,陳眠默默的拿出手機點開娛樂新聞網頁,果然是看見了她們提到那條新聞。


  照片上人的模樣是在夜色中偷拍,陳眠卻在那模糊中清楚地肯定那男人是袁東晉,英俊年輕,風流倜儻,很是出色,早已深植她心底。


  原來昨晚又去風流了。


  陳眠忽略心口那抹尖銳的酸楚,面無表情地關掉網頁。


  袁東晉身邊的鶯鶯燕燕從未少過,緋聞也時時有他的身影,她早習以為常。


  收到方言傳來的簡訊:老大,袁少爺已不爽離場,恭喜你成功將他一軍,威武!


  將軍?不知該欣慰還是悲哀,他們明明是夫妻,琴瑟和諧,鸞鳳和鳴不指望,也不應如仇人見面。


  陳眠抬手看了眼時間,拿起包包離開咖啡館去見李敏慧約好的醫生。


  「您好,我約了婦科陶醫生,請問她辦公室在哪?」陳眠渾身彆扭的問前台。


  「您好,婦科陶醫生的辦公室在三樓出電梯右拐第二間辦公室。」


  「謝謝。」


  陳眠抬手敲門,裡面傳來一道熟悉又溫柔的嗓音,「請進。」


  「陶醫生,您好,我是陳眠,李敏慧女士介紹過來……」陳眠的喉嚨被骨頭卡住般,無法言語,她錯愕的看著抬起頭的女人,腦中猶如地雷轟然炸開,爾後是一片空白。


  一身純潔白大褂溫柔醉人的氣質的女人,那張熟悉的臉,陳眠發現老天爺真他媽的愛開玩笑啊!


  她站起來與陳眠對視,表情帶著幾分忐忑,溫柔如從前:「小眠,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或許是百葉窗外的陽光太過耀眼,陳眠眼前一時變得恍惚模糊。


  身後的門毫無徵兆被砰一下推開,將陳眠從震驚里拉回魂,兩人目光同時投向門口處。


  握著門把同樣錯愕的俊朗男人眼眸冷淡,兩片性感的薄唇涼薄吐字:「請問你們有看見一個五歲左右的男孩嗎?」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