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動搖
池暝的話，無疑是在榮柯的心裡泛起了很大的漣漪。
這些問題，都是他想過的，卻是沒有勇氣去面對的，身側的人也都是看了出來的，但是越是這般，就越是顧忌，沒有人敢在自己的面前提起來這些的，更加的沒有人敢對此有什麼建議。
池暝是這其中，唯一的一個。
因為無論如何，自己都絕對的不會將怒火發泄在池暝的身上，更加的是不會對池暝做什麼。
「皇上，老臣今日說這些，也算是一個過來人的忠告。你和小裳之間還有很長的路，這一輩子的事情，你不能保證憶蠱可以撐住一輩子，這種不確定的因素其實在你的心裡是存在的，更何況還有解藥的存在。」
「你現在是在壓抑，時間越久，你就會越來的越患得患失，這對你不公平，對小裳也不公平。」看著榮柯能這麼安安靜靜的將自己的話給聽進去，其實池暝還是挺欣慰的，不免的是多說了幾句，剛才的那一下子，也算是把自己的怒火給打沒了鈐。
現在在他的眼中，這榮柯就是和小裳一樣，都是他的孩子。女婿也算是半個兒子。
如今這樣，過去的傷害其實是存在的，讓榮柯一個人的承受著那些痛苦和恐懼，池裳什麼都不知道，這不公平。
這樣平靜的背後，其實隱藏著的，不過是更大的不安。
一旦爆發了，對他們來說都是不能承受的。
池裳也不可能，就這麼迷糊的過著一輩子。
「小裳的性子你我都清楚，皇上，這天下都是您的，只要小裳在這裡，憑著您的本事，老臣相信你不會找不到她。來日方長，你們還有一個孩子，你其實用不著擔心。」
天下之大，其實只要榮柯願意的話，還愁不能將池裳留在這裡么？
榮柯臉上的神色微微的崩裂了一些，他過去不是沒有這麼的想過，可是最後的結果，卻是他萬萬的沒有想到的。
「父親，池裳她為了離開我，不惜……」火燒鳳儀宮的事情，他也是和池暝說過了的。
池暝微微的嘆了口氣。
「知道你顧忌這個，她再走，能夠走到哪裡去？你只要找得到她，又擔心什麼？再說了，小裳是個重情義的孩子，她了解你，她當時是用自己的性命逼著你放她離開，但是同樣的，她也是有把握的。」
無論是誰，在面對生死的時候，都會有一種求生的本能。
池裳也不例外。
當初之所以那麼的決絕，不過是因為，她在賭，賭榮柯捨不得她死。
「當時她也是因為孩子才會那般的衝動，身為母親，你也要體諒她一下。可是現在的情況不同，有我在這裡，還有她自己的孩子，就算她再恨你，都不會隨便的用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只要她好好的活著，你何愁沒有機會？」
更何況，越是恨，就說明越是愛的深。若是真的什麼感覺都沒有了，那才是最糟糕的後果。
榮柯在池裳心中的地位，這麼多年的糾葛，不是說放下就可以放下的。
「來人，送池大人下去休息。」榮柯眸中似乎的是清明了一些，有些事情，他也是想過的，只是一直的沒有人提點。
今日，或許算得上是一個好消息。
只是，他不敢，不敢真的去下定那樣的決心。
池暝微微的點頭，沒有拒絕。
他也希望自己快一點的好起來，可以正常的行走，這樣的話，自己的女兒若是有了什麼事情，自己也是可以第一時間照顧著的。而不是總是希望女兒來照顧自己。
池暝被安排住在了顧宅之中。
顧清鴻之前就將所有的東西籌備好了，就等著給池暝治療了。
榮柯回到了鳳儀宮的時候，池裳緊張的坐在桌子邊，一看到榮柯回來了，著急的上前，「榮柯，我爹和你說什麼了，他是不是看出來什麼東西了？還是在問你什麼？」
剛才見到父親，雖然自己不記得，但是那種感覺不會變，父親也一直的沒有詢問過去的事情。一切都顯示的很尋常，但是她總是感覺，有種很刻意的樣子。
池裳將自己的想法和榮柯說了一下。
榮柯微微的皺眉，卻也沒有繼續的讓池裳感覺出來什麼異樣，「是你想多了，父親見你有了身孕，自然是會問的多一些。更何況，若是刻意的和你回憶過去的事情，才更加的顯得有問題才是。」
既然是父女，只是長時間沒有見面，即便是見面了，最多的說的也不過是近期的狀況，的確的是很少會提到所謂的過去的事情。
平日里的時候，誰會沒事的時候去追憶往昔？
「真的沒有說什麼么？」池裳不放心的問了一句。
「君無戲言。」榮柯一本正經的回答。
池裳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這才終於的放下心來，她或許真的是這段時日因為懷孕的緣故，總是疑神疑鬼的，想的很多。
「你父親留著朕，不過是讓朕好好待你。過去，朕在你父親面前，可沒有什麼太好的印象。」從池裳執意要嫁給自己開始，池暝對自己都是有意見的。
畢竟的是他唯一的女兒，若是後來生活的好好的倒也罷了，卻偏偏……
後面多餘的話，榮柯並沒有說下去。
倒是池裳，聽著滿臉笑容，「讓你以前對我不好，看吧，我是有靠山的。」說實話，池裳的心裡還是挺美滋滋的，父親終歸的是父親，也只有父親才不會顧忌榮柯是什麼身份，一心想著的，只有自己的幸福。
「嗯，朕怎會對你不好？」看著池裳的笑容，榮柯微微的有些恍惚。
方才和池暝的談話，那樣的念頭又被他壓制下去了。
面對池暝的時候，自己尚且還可以保持著理智，可是面對著池裳的時候，他越發的控制不住自己。
只要一想到她有可能離開，離開這座皇宮，或者是如同她現在的神情，雙眸中，都是洋溢著愛意，等到有一日，全部的變成了恨意和怨念的時候……
榮柯只要是想到那樣，心裡就會越發的難受。
錐心般的疼痛。
再等等。
他終究還是捨不得，做不到。
這樣的日子，雖然有著內心的煎熬和苦澀，可是終歸，他還是捨不得，終歸池裳還是在他的身邊的。
見榮柯在出神，池裳不由的戳了戳榮柯，「你怎麼了，在想什麼這麼出神？」
榮柯好像和父親聊完回來以後，整個人都變得有些不對勁的樣子。
榮柯回神，「無妨，沒有什麼。」
都這樣了還沒有什麼，不過池裳就是這點好，若是他不願意說的事情，一般她不會追問，若是想說的話，自然的是會告訴自己的。
榮柯這才將注意力全部的放在了飯桌上，「今日的膳食覺得如何，可還想吐？」
池裳搖搖頭，「好很多了。」她注意到了，昨夜大概的是榮柯出去吩咐的，已經將所有的膳食裡面都添加了山楂。
她也是奇怪，酸酸甜甜的東西有很多，但是她吃了其餘的東西，幾乎都沒有用處，唯獨對於山楂，吃下去以後會很舒服。
「父親已經被送到顧宅了，大約今日下午就會開始治療，你想不想過去看一看？」榮柯儘力的是說服著自己，將池裳帶往各處的地方。
自從她懷孕以後，他因為孩子的緣故，並不顧忌鬼顧清鴻和池裳會見面，但是今日，他正在努力的調整自己的心態，即便不是因為孩子，他也不能阻攔。
「這麼快？」池裳沒有注意到榮柯的異常，只是覺得驚訝。
父親今日的才入宮，她知道顧清鴻那邊因為父親的緣故，早就已經準備了很久的時間，但是萬萬的沒有想到的是，會這麼的迅速。
「是父親自己要求的。」
作為一個曾經在戰場上叱吒風雲的人，他十分的可以理解池暝的心情。
曾經的自己，為了避險，也是很多年的假裝著自己不能行走，那樣的感覺是十分的痛苦的。
正是因為如此，池暝躺了那麼多年才醒過來，過去是因為知道沒有辦法，乾脆的是沒了希望，自然的不會考慮太多。
但是現在，知道有法子可以讓自己站起來康復的話，幾乎是一刻都等不及。
更何況還有池裳在這裡，他那樣的心情，只會更加的急切罷了。
「榮柯，我要過去。」這麼大的事情，她自然的是希望自己可以陪在池暝的身邊的。
「好。」榮柯應下，順便的是吩咐了屋外的劉恆，將摺子送到顧宅。
這幾日，他都會在顧宅批公文，順便的是陪著她。
池裳心裡感動，忍不住的就開始幻想著。
以後，父親的身子骨好了，自己和榮柯之間，還有一個孩子，那麼他們之間的問題，怕是很快的就可以解決了。那樣的日子，就只是想一想，就覺得十分的美好。
「來人，備輦轎。」榮柯習慣性的吩咐下去。
「哎——」池裳下意識的就要阻止，不過腦中的念頭一閃而過，訕訕的將自己的手收了回來。
「怎麼了，不想坐么？你現在不是一個人，萬事要當心一些。」榮柯下意識的又開啟了自己碎碎念的模式。
池裳就這麼盯著他看著，突然的感覺，這樣習慣嘮叨的榮柯，也還是挺可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