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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她入東宮溫泉池

  大家大戶的大門向來都做的很宏觀,薄家這樣的世家大族,自然不會例外。


  是以,此刻靈堂大門大敞,三人的目光很輕易的就將靈堂內的光景大多都盡收眼底。


  不過,三人對靈堂的其它東西並不感興趣,就連那顯眼的棺槨,他們也未去看上一眼,而是把所有的視線,全都聚焦到了一個地方上,不,是一個人的身上攖。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這偌大家宅的主人……當朝宰相,薄久夜償。


  「父親,母親,女兒早說了吧,相公他是真心待女兒的。」


  朝霞滿臉都是笑意,臉上甚至還像鍍上了一種很奪目,很令人羨慕的光芒,「莫說這些年來,女兒從未給相公生過一子半女,而相公卻從未提及或是做過娶妾的事情,就說他對我們朝家,哪裡不是處處的周到細緻?對我們歌弟,那更是視如己出,相公的身份畢竟放在那,但相公還是要在薄家給歌弟出殯辦喪,還親自為歌弟跪了整晚的靈柩,試問這世上,哪裡還找得出這樣的姑爺?」


  朝母含笑點了點頭,眼睛里卻有了淚光,「是啊,都說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我們霞兒過門也有快五年光景了吧?五年不長,但也不短,足以看透一個人的好壞了。」


  說到這,朝母伸手將女兒朝霞的手握在了自己手裡,親昵的拍了拍其手背,「女兒啊,只要姑爺他是真的對你好,我們跟你爹,就真的可以放心了……」


  朝霞回握自己母親的手,眼裡也泛了淚意,卻笑的很美,「母親只管放心,相公定不會薄待了女兒去的。」


  「別的,你爹我就不說了,姑爺這幾年對我們朝家如何,那都是有目共睹的,你爹我心裡清楚,但有一件……」


  旁邊一直沉默不語的朝父,目光炯炯的還望著靈堂里,那筆直跪在靈柩前的薄久夜,「那個女人,他預備如何。」


  聞言,朝霞臉上的笑一滯,臉瞬間白了下去,嘴唇微微的顫抖著,「父親……昨兒您也瞧見也聽見了,相公他已經公然承認了四妹的身份,這就是在向我們保證,以後四妹僅僅只是薄家的四小姐,再也不會與相公……有旁的關係,不是?」


  「哼,你們總以為女人是最了解男人的,可你們卻不知,只有男人才最了解男人。」


  朝父哼笑一聲,雙手負在了背上,「昨天那朝家的繼女,你爹我也看見了,長得怎樣一副好皮囊你爹我就不評價了,畢竟這京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兒,何況姑爺那樣位高權重的位置,什麼形形色色的女人沒見過。」


  說到這,朝父頓了一下,然後扭頭看向了自己的女兒朝霞,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傻女兒,你怎麼就能忘了呢,這個女人卻有一點跟旁人不同,也是你所沒有的。」


  朝霞倒吸一口冷氣,瞳孔驀地縮小,「眠……眠兒。」


  很快,朝霞又變幻了臉色,神情篤定的搖頭,「不……不會的,現在眠兒已經被女兒完全教育成了自己的兒子,如今年歲大了,也懂事了,知道處處都為我這個母親鳴不平,暗地裡不知道有多少次將薄雲朵和她的弟弟整治的半死不活!這樣的眠兒是絕對背叛女兒的,只會把女兒認作他的娘!」


  見自己女兒如此,朝父朝母面面相對,長嘆了一口氣。


  「我的傻女兒啊,養母不及生母親,這樣的道理,難道你就不懂嗎?」


  朝母緊緊拉住了自己女兒的手,苦口婆心的勸說,「眠兒終究是那個繼女身上掉下的肉,母子連心啊……即便你把眠兒如何視如己出的當成親兒子,他現在畢竟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很多事情都不懂。可若有朝一日懂事了,定會有起疑的一天,到時,眠兒一旦成了薄家的繼承人,又知道你一直都在欺騙他,知道你不過只是他的養母,倘若那個繼女屆時沒了也就罷了,若她還在,焉還有你的位置?」


  朝霞被自己母親的話,一時說的啞口無言。


  *

  方瑩回到隨雲院后,將薄久夜的話如數帶給了薄雲朵。


  薄雲朵直截了當的做出了選擇,「不用了,不過是去請大夫,又不是去做什麼危險的事情,不需要派人保護。」


  方瑩沒有多話,也沒有勸說,做著她一個奴才該有的本分,得了主子的話,便立刻退了下去。


  趁著方瑩拿著信箋去找薄久夜的空閑,雲朵洗了臉,換了一身衣裳,是比較偏中性的颯爽打扮。


  身穿依稀赤紅勁裝,錦緞的質地,樣式偏女性化,跟江湖上那些俠女穿的樣式差不多,腳上蹬著一雙黑色的鹿皮短靴,長發高束頭頂,銀冠扣發,是乾淨利落的馬尾,臉上仍是不施粉黛。


  提前做好準備,那是她知道,薄久夜會阻攔她的幾率很小。


  本來出府這種小事是不需要通報給薄久夜的,畢竟她也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私自外出的次數,更是不計其數。


  不過,這看上去很沒必要,其實她心裡很清楚這次,是很有必要的。


  打從昨天開始,從他薄久夜話里話外的宣布她薄雲朵將正式成為薄家四小姐時——


  她相信,薄家本家的也好,旁枝的也罷,這不服氣,想抓她辮子找她晦氣的人,只怕……


  多如牛毛。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尤其,還是現在這樣的情況下。


  想到這,雲朵表情惆悵的看了一眼還在榻上熟睡的少年,目光柔和,似若春旭。


  看完之後,她不再耽擱,走出了屋子,吩咐外面的守衛和奴才們看好少年,便離開了隨雲院。


  大概這次真的是因為朝歌在府上辦喪的關係,雲朵如此高調的出府,竟然沒有引來一隻蒼蠅。


  這樣倒也不錯,至少省了她很多的時間。


  有了昨天在靈堂前的眾目睽睽宣布身份,雲朵擔心會在街上遇上昨天參與其中圍觀的追悼賓客。


  所以秉持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的做事原則。


  她還是選擇出了薄家範圍以後,就用了神出鬼沒的輕功,一路飛快的趕往她的目的地,不輕易被人發現是她。


  半盞茶后,她人已經到了東宮的大門前。


  然,看到東宮大門前又是圍攏了一堆又一堆的環肥燕瘦,就會想起前日這些妹紙們的奇葩手段。


  再定睛一看,今天居然還有妹紙為了見那個妖孽一面,索性在東宮門前上吊的畫面……


  她好笑的搖了搖頭,還是決定選擇翻牆比較靠譜。


  不是從正門直接翻進去,而是從靠近那妖孽寢殿的側牆,動作熟練矯健的翻了進去。


  東宮的防衛確實過硬,跟薄家比起來,幾乎是有的一拼。


  不過很不好意思的是,這兩處任憑如何無懈可擊,在她這個熟悉這兩處無數弱點的老手身上,根本就是不攻自破。


  翻進了牆內后,為了避開巡邏的士兵,她先跳上了貼著牆角生長的一顆茂密的歪脖子樹。


  為了知道躲在暗處的那些影衛的具體方位,她故意四處彈出帶著內力的石子兒,做引來獵物的探路石。


  然,東宮的影衛雖然還算聰明,並沒有上當,更沒有傻到立刻跳出來,但是多多少少的都動了內力和氣息。


  而這個對本該像死人一樣存活隱匿的影衛而言,再小,那也是致命的——


  於是乎,根據感覺到的氣息波動,雲朵輕易就知道了那些影衛的藏匿之所,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那些暗處射出了袖管里暗藏的暗器——


  因為是細微不易發現且速度奇快的冰針,所以在還為她剛才『投石問路』那招提高警惕又想不透的影衛們還沒反應過來時,她很容易就得手了。


  側耳傾聽幾處重物落地的聲音完畢以後,雲朵這才放心大膽的從歪脖子樹上縱身跳下,嘴角帶著惡劣的壞笑。


  手上滿意的輕撫著戴在左手腕上的那隻剛才射出無數冰針的暗器小匣子,「哎呀,真是好寶貝啊,真好用,嘖,不愧是從不夜城出來的東西,就是有水準。」


  嗯,沒錯,這玩意兒確實是從不夜城出來的。


  不過確切點說,應該是她薄雲朵在兩個月前的那個換狙擊槍的晚上,順道順手牽羊,牽出來的……


  說實話,她真不是慣偷,真的。


  她啊,其實就是一方面總是個不喜歡吃虧的人,不管做什麼都喜歡順帶撈一把。


  嘖,令一方面嘛,又總是手痒痒,所以咯~

  解決了礙事的影衛,雲朵自鳴得意的得瑟了小一會兒后,隨後就堂而皇之大搖大擺的往某太子的寢殿去了。


  雖然勢態緊急,不過出於求人辦事得放低姿態的做人原則,雲朵還是選擇了禮貌性的敲門,只是敲了一下不見裡面有任何的回應,她這才不禮貌的踢出掃堂腿,直接將門踹了開。


  這下動靜可鬧大了,裡面就是個死人也該聽到了,可是……


  「天天洗澡皮膚好好,啦啦啦……」


  門被踹開以後,雄赳赳氣昂昂一走進寢殿內的雲朵,就聽到了這活潑跳躍的……


  魔性歌聲。


  雲朵打了個寒顫,目瞪口呆。


  好半天,他才抬起手,把自己差點就要掉下來的下巴往上撐了回去,「我……我沒聽錯吧?」


  這唱歌的聲音很耳熟,這歌詞似乎也很耳熟……


  當然,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為什麼這樣一首老掉牙的口水歌,居然還能每一個字每一句都走了音?

  就算是牙還沒長齊的三歲小屁孩,哪怕就是用念的,也要比這膈應耳朵的玩意兒好聽千倍萬倍吧?


  想到這,雲朵抹了一把臉。


  不管是出於想著門倒掉了某太子還沒聽見出來的想法,還是想趕緊滅了這貫耳魔音的目的,她就是二話不說,直奔那魔音來源地——


  寢殿隔間的浴池。


  太子就是太子,果然旁人比不得,這配套的浴池引用的,居然是天然的溫泉水。


  因為曾經泡過天然溫泉的雲朵,對那股硫磺味,再熟悉不過。


  不過這股硫磺味並不像現代溫泉里的味道那麼重,而且,基本已經被濃郁幽香的香味掩蓋的很完美。


  只是這香味有點複雜,有清新的天然花香夾雜其中,也有一種很特殊很神秘的清幽香味,而這個味道她並不陌生,一直都是某太子身上的味道。


  香味暫且不說了,只是裡面的水汽也太濃了點,雲朵這莽莽撞撞的一衝進去,就像一頭栽進了迷霧林子里一樣,根本就看不見前面的路,更甭提去看見自己要找的那個人了。


  本來她是打了退堂鼓,本能的就往外面退,可誰知道腳下突然也不知道踩了個什麼滑溜溜的東西,這腳一滑,整個人的身體就往前滑了出去——


  撲通一聲,毫無意外的,她掉進了溫泉池子里。


  這倒霉催的,掉就掉了,她怎麼都沒想到一個溫泉池居然這麼變-態,挖那麼深!


  就她現在這身體的身高,好歹也有個一米六五左右的樣子,居然腳都踩不到實底——


  「誰!」朦朦朧朧的水霧裡,傳來一聲男子的冷冽喝聲。


  「燕……燕夙修……」沒法堅持多久的雲朵,因為一時的情急,手忙腳亂的慌張下,反而身體愈發的往下沉。


  現在別人看不見,可她自己卻知道,池水已經上升到了她的下巴!


  她腳下划不動水,往下一踩虛的,整個身體就像踩空了懸崖似地往下掉,水位自然上升,幾乎沒頂她的頭,喝了不知道幾口燙呼呼的池水——


  因為口中喝進了泉水的關係,雲朵的聲音有些囫圇不清。


  但是燕夙修還是立刻就聽出了她是誰,「薄雲朵。」


  他的語氣是十分篤定的。


  而令他篤定的原因是——


  在這大燕里,他就還沒見識過,有膽敢對他直呼其名的人。


  即便大燕不知道有多少人瞧不起他這個紈絝太子,有多少厭惡他的人,也還是沒人敢,當著他的面,對他頤指氣使,直呼其名。


  而她薄雲朵,還真是那另類的第一人。


  「燕……燕夙修……帶我……上去,快帶我上去……」


  此時的雲朵已經連喝了不少的泉水,先不論這水礦物質多高,又是洗澡水之類令她感到多噁心,她現在腦子裡只剩下的唯一念頭,就是要上岸。


  燕夙修是聽出了她聲音中的不妥,但是他並沒有動作,而是愣了片刻之後。


  他竟好笑的諷刺出聲,「你怕水,你竟然會怕水?」


  認識快兩個月了,這是個不多也不少,不長也不短的時間,即便不會看透彼此,但兩三分的了解程度,那還是有的。


  而認識的這段時間以來,在他眼裡看到的薄雲朵,那簡直就是囂張至極、無孔不入、老奸巨猾的代名詞——


  說實在的,他還真就沒從她的身上,見到過什麼叫做怕字,什麼又叫做弱點!


  而現在居然……嘿嘿嘿。


  「……」聽到燕夙修這冷嘲熱諷的雲朵,登時無語凝噎的說不出話來了,吃力的在池水中掙扎,浮浮沉沉。


  對於她這樣自尊心極強的傭兵而言,她當然不會去低頭承認自己的失敗和弱點,這些東西根本就不能有。


  而且,她根本就不是怕水,而是……


  聽不見雲朵的回答,此刻正悠閑的靠在一角池壁上的燕夙修,立刻挺直了身子,伸長了脖子,雙眼銳利的朝雲朵的位置看了過去。


  他那雙妖冶的碧青眸子好像能穿過那繚繞的濃厚水霧一樣,似乎看到了溫泉池另一端的雲朵,因為他看過去沒多久,就悄悄的鬆了一口氣。


  可他的臉色,卻並不好看,「怕水還敢闖進來,說吧,你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他的語氣很不善,因為早上兩人之間才鬧出的不愉快,現在他當然還記憶猶新。


  而他,可還是個相當記仇的人。


  「你……你先救我上去……不……不行嗎!」雲朵現在快鬱悶死了。


  她現在已經開始頭暈眼花了,手腳越來越沒有力氣,眼看就是要抽筋的前兆,他居然還在那一動不動雲淡風輕的問問題!

  說燕夙修雲淡風輕,倒還真是,現在聽到雲朵的話中有了火藥味兒,他就更不著急,更悠然自得了。


  拿起浮在水面的托盤當中的一隻緙絲銀酒杯,他溫吞的品著杯中醇香的美酒,「奇了怪了,本宮有什麼義務,要救你薄家四小姐呢?」


  「你……咳咳咳……」雲朵又喝了一大口水,被嗆得臉紅脖子粗,不斷的咳嗽,臉上頭上也不知道是沾到的池水還是汗水,濕答答的黏在了一起,看起來好不狼狽。


  但她氣勢還是半點不減,「別忘了……你的……心尖肉……還掌握在我的手裡!」


  沒曾想,又被雲朵拿出這塊『免死金牌』作威脅,燕夙修此次的反應,卻並沒有像前幾次那樣大動肝火,甚至沒多大的情緒波動。


  只是繼續喝著他的小酒,笑的不無嘲諷,說的不無輕描淡寫:「沒關係,屆時本宮只要抓了你的小白臉弟弟就是。嘖,瞧他那比女人還柔弱的身子骨,想必本宮用不了多少刑法,就會要了他的小命吧?」


  以前是不知道,現在知道她還有個最心疼的弟弟,若不拿來用一下,豈不浪費了?

  雖然這倒是個以牙還牙的辦法,可真用起來,也不知道為什麼,燕夙修他並不覺得有多心情愉快。


  而聽到他這麼說的雲朵,則更是怒火中燒,「燕夙修你……你卑鄙無-恥!」


  「嘖,彼此彼此,本宮不過只是有樣學樣。」燕夙修高舉手中的酒杯,饒有興味的觀賞著杯子上的緙絲花紋。


  「你!」大概是真的動了怒了,雲朵雙臂一振,似乎要朝燕夙修那方揮出兩掌的樣子。


  然而掌風還沒有揮出,因為沒有了她雙手划水支撐的身子,已經攸的往下墜——


  更沒想到的是,雲朵這次一墜下去之後,就很難的再浮起來了。
——

  題外話-——謝謝吳海珊與18987620075的票子,明天開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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