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太子陰了薄久夜
「寧管家身上毒已經解了。」老伯一臉正色嚴肅的答話,眼中別有深意的對上魘的視線。
多年的主僕,即便對方一個字不說,魘也很快在老伯的眼睛里讀取到想表達的意思。
老伯這是提醒他,不要一時之氣而意氣用事,在薄家鬧大了,對誰都沒有好處。
且,請他時刻記住,他自己的身份償!
魘不禁心中一動。
是啊,他雖然現在是魘,可這幅閑雲野鶴的江湖草莽皮囊下,他的真實身份是大燕的太子!
他並不能隨意的任性而為,現在不是天時地利的與薄久夜真刀真槍的打起來,不僅毫無意義,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萬一要損傷了自己,那就真的什麼也沒有了!
既然剛才都能去提醒薄久夜記住自己的身份,到了自己這裡,怎麼就做不到了呢?
念及此,萬般怒火消散下去,魘目光一動,眼神越發冷凝的凝視薄久夜,「十天後,我要見她。」
「魘先生而今已是舍妹的未婚夫婿,見面也是理所當然的。」薄久夜一點也沒有要拒絕的意思。
魘嘴角上揚,幽幽一笑,什麼也沒說,帶著老伯就這樣離開了薄家。
薄久夜倒是想要相送,但是魘走的實在匆忙,他根本連開口都來不及,就更別提能去追魘的腳步了。
何況。
遙遙目送魘已經消失在院前的背影,薄久夜站起身來,身體搖晃了兩下,差點昏倒,卻及時出手撐在了身側的桌案上,才穩住了身形。
他垂眸望著地上已經痛的昏死了過去,而不是再繼續奇癢難耐不停抓撓自己血肉的寧管家,面目之中滿是陰霾,略失血色的嘴唇幾乎抿成了一條線。
這時,花廳挨牆擺放的一扇紅木博古架突然向旁邊移了開。
少頃,架子后露出一個黝黑的洞口。
一個人,從洞口裡走了出來。
青衣翩翩,面目溫潤,舉手投足盡顯儒雅氣息的男子,不是容若公子,還能是誰?
但見容若信步走到了薄久夜的身側,目光隨著薄久夜,一同望向了躺在地上,模樣凄慘的寧管家。
「這個人,你是收服不了的。」一貫遇到任何人或事都會面帶笑容的容若公子,此番,臉上卻一點笑靨也無,反而面目中都染上了一種不符合他氣質的陰冷。
薄久夜卻無聲的扯唇笑了,「降服不了,那便毀、之。」
這個世上從來只有兩種人,一個是同道中人,一個則是背道而馳的……敵人。
很不巧,剛走出薄家大門的魘也這麼認為,並且,還說了同樣的話。
「不忠的狗,就該人道毀滅。」
唯一不同的是,我們魘先生說話還是那麼有特點,總是比旁人說的比較囂張點,比較毒舌點。
一旁伺候他上馬車的老伯嘴角不斷的抽搐,「爺您就不能悠著點兒嗎,啊?這是在薄家,在薄丞相的地盤上,不是咱東宮,要不是屬下叫住您,您八成就得和他同歸於盡了知不知道!」
他的武功是不高,沒辦法感應剛才薄家前院的花廳里到底蟄伏了多少的殺手和影衛,但是那種無形的殺意即便沒有武功那也是能真切的感應到的!
薄家到底是幾百年的大家族了,一直位居在大燕六大世家之首,要是沒有深不可測的能力,能屹立不倒這麼些年?
薄家這些子嗣都能如此安安全全的繁盛,從來不會被仇家所害?
「知道了知道了,你是大功臣,待會兒爺賞你一個大紅包。」魘對他整天的叨叨,已經聽得快不厭其煩了。
「……」老伯一臉傷感委屈的瞧著魘,好像自己衷心的自尊心,受到了大大的傷害。
然而很快,老伯突然變臉,湊到了魘的身邊坐下,嘿嘿一笑,「爺準備包多大的?十萬還是百萬吶?」
「……」這回換魘無語了。
一時間,緊張的氣氛,在主僕倆互相調侃下,變得輕鬆了起來。
聽著車廂下,馬車輪子咕嚕咕嚕的滾動聲,魘疲憊的往身後軟綿綿的靠枕上一靠。
多日的興修堤壩,又是馬不停蹄日夜兼程的趕回來,連覺都沒有睡好一個。
又趕到薄家,與薄久夜這樣一番勞心勞神的爭鋒相對,確實是身心俱疲。
「多少銀子你小子都可以提,不過在此前提……你得為爺把一件事辦妥了。」魘沉沉閉上了雙眼,嗓音有些沙了。
老伯很有眼色的趕緊給他老人家捶腿,「爺請說。」
「把薄久夜這次治好了京都百姓瘟疫一事,讓人全都傳揚到各洲各郡縣去,讓大燕的所有老百姓,都好好了解了解我們大燕第一棟樑是何等的品行,不好好的歌功頌德一番,不是太對不起我們薄丞相近日為瘟疫一事的連番操勞?」
老伯清楚的看見了自家主子嘴角微微揚起的弧度,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殿下……的意思是?」
不待魘回答,老伯很快就想到了什麼似地,雙眼一亮,「捧殺!」
他居然都沒想到,殿下當初布下瘟疫這盤棋,還讓薄相接管了治療瘟疫一事,只是為了威脅薄相做交易,得償所願娶到雲姑娘,還逼走雲姑娘弟。
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后招!
嘖,瘟疫這盤棋看似簡單,卻是一環套一環,一箭多雕,真不愧是他的主子!
「是時候,也讓父皇好好看看,他最信任的寵臣,是頭怎樣的狼。」魘嘴角一翹,雙眼微微睜開了兩條縫,那碧青的眸光泄露而出,竟是那樣的妖魅。
「自古皇帝最忌諱的,莫過於臣子功高蓋主,殿下這招真是高啊!」老伯是由衷的奉迎,可話一說完,他又一張老臉皺成了包子,「可是爺,這樣利用皇帝陛下,真的好嗎?」
「爺不過是幫咱們薄丞相一把,讓他早點實現流芳千古受萬千百姓敬仰的美好願望,難道做錯了?」魘的口吻很是輕描淡寫,其中,甚至還夾雜點那麼無辜的意味。
「是是,殿下說的是,咱們是該好好的幫幫薄相……」老伯是聽得冷汗直冒,哭笑不得的覺得自家主子真是越來越有雲姑娘的德行了。
一想起這個人,老伯就笑不出來了,為主子捶腿的動作都頓了住,「可是殿下,您真的就這麼放任雲姑娘在江陵,萬一她不……」
說到這裡,老伯已經不敢把話繼續說下去了,眼睛都不敢去看主子的眼睛。
沒想到,魘卻並沒有老伯想象中的那麼生氣,反倒還笑了起來。
「她啊,不會不回來的。」魘說的十分篤定。
「為什麼?」老伯好奇的反問。
「剛才薄久夜的話你也聽見了,他可答應的很清楚,十天後,會讓爺見到她的。」魘偏了偏頭,目光穿過被夜風撩起的車窗帘子,賞著外面已經升起的明月。
「爺信?」老伯反正不信,當然,他是不信主子會這麼輕易相信薄久夜。
「為什麼不信?」魘失笑反問,碧青的一雙眸子,在揮灑進來的斑駁月光中,瀲灧婉轉著,「放心吧,他不會撒謊,他也不敢撒謊。」
魘雖然說的有點狂,但是卻說的半點不錯。
因為只有他和薄久夜彼此最清楚,他薄久夜若是想耍他魘,那麼今天這場沒有打起來的戰火,依然會死灰復燃。
到時候,到底是他薄久夜死傷的厲害,還是他魘慘敗的厲害,就不是誰能說得清的了。
反正,死傷始終在所難免,搞不好兩人的私人恩怨還會波及旁邊的人,譬如無辜的老百姓之類。
到時候,哪怕就是他薄久夜贏了,那也同樣難辭其咎。
薄久夜既注重薄家家族中人,更注重自己在百姓中的聲望,而以上那些後果都不會是薄久夜想要的。
既如此,他薄久夜還有什麼理由要欺騙他魘?
而他魘現在要做的,就是等著那個膽大包天,連知會都不知會他一聲,就敢玩消失的女人,做好嚴懲她的準備。
*
此刻遠在北方沂州的潼陽,被人譽為小天山的桑雪山中。
毫無星月的夜空下,無邊無垠一片冰天雪地的桑雪山,依然明亮的猶如白晝。
但見被皚皚白雪覆蓋的山巔平地上,一抹紫色殘影在平地上掠過,沒有留下絲毫的痕迹。
驀地,紫色殘影突然驟停在平地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