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傾兒姑娘來見太子
彼時,正是從那以假山作掩護的山門中,走出了樓獄。
燕夙修剛那碗葯喝下,聽到突然冒出來的樓獄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差點就把還沒完全咽下喉嚨的葯汁給咳得吐了出來。
「咳咳咳咳……你說,什麼?攖」
以為是自己幻聽了,燕夙修從來沒有這樣一副失態的樣子,猛地側身去看向身後假山處,走來的樓獄償。
樓獄見太子這般失態,又見太子臉上除了驚愕,毫無驚喜的表情,一雙劍眉便蹙了起來。
同時,樓獄還停止了前進的腳步,眸子一瞬不瞬的注視太子的眼,「傾姑娘不但回來了,而且……」
「修,我們都一年不見了,一聽到我回來,你卻一點兒高興的樣子也沒有,是不是也太不給面子了?」
一聲朗月清風般的女子聲音,自樓獄身後傳來。
咣當一聲,燕夙修手中的葯碗墜地,跌得四分五裂,碎片四濺。
*
雲朵這個午覺睡的特別沉,也特別長,一覺醒來的時候,都已經是夜幕降臨了。
一醒來,便又到了用晚膳的時間,雲朵苦笑搖頭,真覺得自己快被薄久夜當小豬養起來了。
這念頭想的有點打了曖-昧的擦邊球,對象還是薄久夜,讓雲朵有點兒覺得不舒服起來。
尤其,早上的時候,容芷還給了她那樣震驚的消息。
是的,對她來說,就是震驚。
薄久夜是什麼樣的人,對她對本尊都好,他所抱的是什麼心態,她看的都是清清楚楚,也明明白白。
薄久夜,正如他的名字一樣,薄情,且黑暗。
在他人生里,就只有利益,就只有權力,為了這些東西,他會不折手段,會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人,不惜代價,也要得到。
他是個沒有心,也不會有情的利欲熏心的獵人,眼裡,只看得到獵物,也只會獵殺所有的獵物。
所以,她才覺得頭痛。
因為她已經完全不知道,薄久夜到底想幹什麼,到底再打什麼主意,為什麼,突然會有這樣瘋狂的盤算。
但她心底是知道的,薄久夜是不可能真的瘋了。
然而,脫離她所完全已知,所完全掌控得到的薄久夜,於她而言,絕對是可怕的。
原來的計劃,只怕都要因為薄久夜這個舉動,而全體的崩盤。
現在,雲朵的腦子真的已經亂成了一鍋漿糊,眉心都被她揉捏的手指,掐出了紅印子。
外屋,門被敲響了三聲,然後房門打開的聲音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也接踵而至。
到了內閣那道珠簾前,方瑩恭敬的彎腰停步,侯在了那裡,「四小姐,晚膳備好了,您可起了?需要奴婢伺-候么?」
「不用,擺膳吧。」吁了一口濁氣,雲朵略顯不耐的隨口回應。
「是。」方瑩眼波閃了閃,躬身退了下去。
方瑩剛走,花無心又端著那隻金巧刻花托盤,進了聞香院。
也知道這是雲朵剛起不方便的時候,花無心進了外屋,也只到了內閣與外屋相隔開的那道翠玉珠簾前,便沒有再進去了。
雲朵耳力好,花無心剛到,還未來得及出聲,她就先開口了。
「你怎麼又來了?」
不怪雲朵疑惑,薄久夜那人什麼城府,她還會不知道?
除了薄久夜自己信任的方瑩之外,聞香院裡外不是護院,就是暗衛,能活著接觸她的,就只能是方瑩,或是方瑩一起帶來伺-候她的痋術人。
沒錯,就是她上回從七殺回來,讓無心給了那一掌的苦肉計之後,薄久夜給她安排過來的,沒有生命,被痋吃盡內臟,只靠皮囊行動的活死人。
而今,花無心卻頻頻出現在聞香院里,不得不讓她起了警惕之心。
被薄久夜要娶她做三夫人這一消息一弄,她整個人確實有點兒驚弓之鳥了,她現在一下子能聯想到的,就是薄久夜是不是對花無心已經起了疑心。
而薄久夜頻頻讓花無心出現在這裡的用意,是不是想試探花無心和她。
花無心好像知道了雲朵現在的擔心,立刻回答了她的疑慮,「無心得到了小少爺的信任,所以,小少爺要轉交給君上您東西時,就會用到無心。」
正在換衣服的雲朵,愣了愣,旋即,勾唇笑了笑,「沒想到你小子看起來像根木頭一樣,其實挺雞-賊的嘛。」
沒有究其原因,她就這麼調侃了一句。
花無心卻對她這樣不追究原因的給予自己信任,感激而動容,常年不苟言笑的臉,不由柔和了不少。
「無心,你們出任務的時候,有易容的行頭嗎?譬如傳說中的人-皮面具什麼的。」突然想到了什麼,雲朵換外裳的動作頓住了,眼裡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花無心略一思索,「沒有,我們任務的目標,都是死人。」
潛台詞,死人就算看到了他們的真實容貌也沒關係,反正死人也不會有說出去的可能了。
「喲呵,你小子還挺囂張的嘛。」雲朵忍不住輕笑。
無心既然敢這麼說,說明他們的目標都死了,也就同時說明,他們的殺人任務,從來就沒有失敗過。
這能不是囂張?
「不是不會失手,是不能失手。」眼神恍惚了一下,無心一時想到了什麼,但很快收斂了住,「人-皮面具也並非沒有,毒殺宗,已經製作了出來。」
「之前看師父留下來的那些關於毒殺宗的卷宗,就覺得有點兒意思了,下次有機會,真得會一會。」雲朵聳了聳肩,有些無奈,「現在嘛,也只能將就著一下了。」
花無心眼神黯淡了下去,「如果方瑩發現了呢?」
「那就殺了她。」雲朵毫不猶豫的回答,下了榻,走向了梨木雕花的衣櫃,「你進來。」
「是。」花無心的眸光,頓時像石沉了大海,沒有了星點的光亮,邁進內閣里的步子,有些沉重。
片刻過後,方瑩又回來了,身後還領著一幫子長相差不多,連走路都像被同化的木訥小丫鬟。
她依舊停步在那道珠簾前,「四小姐,您可以用膳了。」
那些神情獃滯的小丫鬟,一個個安靜的,在外屋的圓桌上擺膳。
內閣里,卻沒有雲朵的回應。
方瑩又好脾氣的繼續喚了兩聲,但是,仍舊沒得到回應。
方瑩這才覺得不對,臉色一變,立刻撩了帘子進了去。
待看到榻上,正安靜的躺著的人時,方瑩這才鬆了一口氣,急切的步伐才打住。
她又試探性的,柔聲細語的朝榻上人,喚了一聲,「四小姐,該起來用膳了。」
榻上的人是背對著方瑩,側身睡著的,方瑩並不能看見榻上人的模樣。
但方瑩,也沒有上前去檢查的意思,只喚了兩聲,不見榻上人有任何的動靜,便緊鎖著眉,退出了內閣。
待到外屋時,方瑩看著那桌子已經讓那群獃滯的小丫鬟擺好了的飯菜,沉吟:「難道是醉神散,放多了么……得和相爺說說了。」
內閣里。
側身躺在榻上的花無心,嚯的睜開了雙眼。
躺在雲朵睡過的被窩裡,滿是雲朵身上的冷香,朝他的鼻翼里灌。
這是有她的香氣,最重的地方,甚至,這個她剛離開不久的被窩裡,還有著她殘留的體溫。
那些殘餘的體溫,就像瘋長的藤蔓一樣,不斷攀爬著,蔓延在花無心的全身上下。
花無心整個人,都僵在被子里,不敢動一下。
緋色的眸子里,既有迷醉的貪戀,也有拚命的掙扎。
他的額頭,甚至已經出了一層的薄汗。
再不經世,他也知道一個道理。
不是自己的,就不能妄想……
*
有了花無心之前的解決,守在聞香院的暗衛都暫離了崗位,讓雲朵這一出來的機會,容易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