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二提親(下)
林氏聽了祝融的話后,卻是心中微慍,她還記得這個容王爺還是容世子的時候,就嚇哭過她的女兒,而且他寵了瑤瑤那麼多年,這會兒突然來和她女兒提親,傳出去別人要怎麼看待她女兒了?再想到女兒今日聽到他上門提親時的反應,林氏越想越氣,直接挺著個肚子就對著祝融跪了下去,「容王爺,小女福薄,消受不起這個福分,還望王爺勿另擇佳人。」
祝融心中一緊,連忙俯身扶她,可是一碰到她衣袖,又條件反射地收回了手,林氏一見,忽地想起來這容王爺還不喜人觸碰,這、這女兒嫁過去不是還得守活寡嗎?當下更堅決地跪在那兒了。
祝融心中焦慮,連忙道:「葉伯母請起身」。祝融伸出手,可沒有碰到她,也不過是虛扶一把,這在林氏看來,更是毫無誠意,端著架子在嚇唬人了。葉長風哪裡捨得妻子挺著個肚子跪在地上,連忙去扶她。林氏卻執意不肯起,這個容王爺,長得再好看她也看不上!林氏直言道:「容王爺,想必您也知曉了,今日早晨已有宋府來給蒙蒙提親,我們已經答應了,蒙蒙與遠兒二人自小青梅竹馬,如今二人更是情投意合,還請容王爺成全他們。」
祝融聽得眸色一沉,「青梅竹馬?情投意合?」祝融身量高,林氏又正跪著,他就這麼俯視著林氏,面容冷酷,如此一來,便給人一種極脅迫的感覺,似在發威。
「柔兒!」葉長風喝了一聲,林氏卻是開始掉眼淚了,眼看著女兒的這門好親事就要成了,卻要被他攪和了。在這種情形下,葉長風並無心軟,直接喚了人將林氏帶了下去。
桂嬤嬤和忘憂將林氏帶下去后,葉長風忙拱手道:「內人有孕在身,近來脾氣極差,衝撞了王爺,還望王爺恕罪。」
祝融沒有說話,他聽了林氏那話,只覺得心中極其不舒服,難受得緊。這二人,什麼時候就情投意合了呢?
祝司恪見狀,連忙打圓場笑道:「無礙無礙,只是……若本宮沒記錯,這宋家只是上門提親吧,你們還未正式訂親。」既然祝融要做白面,那就由他來做這個黑面吧,這個倒是新鮮,以往祝融可是只做的黑面神。
「這個,此話不假。」葉長風實誠道,「我們兩家確實未正式訂親。」
「既然如此,那就表示本宮堂弟還是有機會求娶令嬡的,是吧?只是……令嬡與那宋解元,是真的青梅竹馬,情投意合嗎?」祝司恪狐疑地看著葉長風,眸色不善,他就不信葉長風看不懂他的眼神。為了兄弟的幸福,他就偶爾卑鄙這麼一回吧。
葉長風頓了一頓,他雖然不喜宋江才,可斷沒有害人家的道理,尤其是這宋懷遠,正是前程似錦的時候,他又怎能讓他仕途受損?葉長風連忙道:「其實,小女與宋家長子,幼時見過一兩回。我們夫妻倆,只是覺得與宋家門當戶對,便微微留了意,目前還在斟酌中。」
「那就是了。」祝司恪笑呵呵的,看起來很是和善。
葉長風心中不安,垂首不語,看來,蒙蒙和宋家這門親事……怕是得黃了。
祝司恪起身朝他走來,笑盈盈道:「先生,我這個堂弟文武雙全,才容兼備,又身為親王,娶你的掌上明珠為妻,娶得起吧?」祝司恪又進了一步,乾脆壞人做到底了。
葉長風連忙跪下,「微臣惶恐。」太子這意思是……竟是要逼他嫁女!可是,他是斷不可能會答應容王爺的求親的,自家女兒已有了心悅之人,一聽到容王爺提親的消息當場就嚇暈了,他怎麼可能會同意。
「先生言重了,」祝司恪微俯身扶他,這回卻是抬手虛扶了一把,「葉四姑娘若能嫁入王府,此生定是富貴有餘,至於你,還有葉國公府……相信也不用本宮多說了。」
「微臣不敢。只是,小女年幼,我們夫妻二人就這麼一個女兒,還想多留幾年,請殿□□-恤。」葉長風執意不肯讓步,大不了女兒晚一些出嫁就是了,可是還真的沒想到,太子居然會以權勢逼人。
祝司恪劍眉微蹙,這個葉長風,他話已至此,為何還如此冥頑不靈?寧願讓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解元也不願嫁給一個王爺。這祝融論樣貌論身世,哪裡比不上那宋懷遠了,或許,文采是不如他吧,但勝在精通武藝呀。不過這葉長風也是文人,指不準就看上了那宋懷遠的才學,可是,祝融才學也不差呀。
祝融這人雖然冷冰冰的,不喜歡碰人……祝司恪想到這頓了頓,莫非是這葉長風擔心將女兒嫁過去了,祝融會讓她獨守空房?確實,祝融這人性格來說,確實冷冰了些,但對於自己關心的人,他卻是個面冷心熱的,起碼對他就好得不得了,雖然砍過他一刀,下手極狠。
祝司恪又退一步想了想,若是他自己也有一個獨女,要嫁給像祝融這樣的……好吧,其實他也不願意嫁。這麼一想,祝司恪倒覺得沒那麼生氣了。看來這葉長風還真是個疼女兒的,寧願頂著大不敬之罪也要拒絕這門婚事。可是……他也為難呀,硬的不行,那就來軟的吧。
「唉,」祝司恪輕嘆,「本宮可能終其一生,也就只會替人提這麼一回親,沒想到竟是這樣的結局,這要是傳了出去,只怕以後……唉!」祝司恪扼腕嘆息。
祝司恪這副模樣倒讓葉長風為難了,若他們來硬的,他還能死扛,畢竟此事是他們不在理,可如今太子來了軟攻,倒讓他難以應付了,這個太極若是打不成了,難不成還真得翻臉?
就在這時,默了許久的祝融終於開口了,「葉伯父,祝融確實是真心求娶蒙蒙。我是真心喜歡她,請給我一些時間……」
東廂房裡,葉如蒙才剛止住哭,林氏便哭著進來了,母女倆一起抱頭痛哭起來,連桂嬤嬤也跟著抹眼淚,看得藍衣心都涼了,這和早上宋懷遠提完親后的畫面,完全不一樣啊!
閨房裡哭聲一片,不知道的還以為出了什麼白事。
沒一會兒后,香北跑來了,在窗邊喚道:「夫人!姑娘!」
葉如蒙一聽,連忙起身來,她拿帕子擦了擦眼淚,紅腫著眼問道:「怎樣了?」
「老爺沒答應!太子一直在咄咄逼人!容王爺不怎麼開口說話!我看老爺也快頂不住了,只怕再執拗下去,太子就要治他的罪了!」
葉如蒙一聽,眼淚掉得更凶了,她恨死容王爺了!
緊接著,香南也跑了過來,立在窗邊道:「夫人姑娘,事情有轉機了!」
「快說快說!」林氏連忙道。
「容王爺鬆口了!他說只要姑娘不肯,他就一定不會強迫姑娘,但是他希望能和宋公子公平競爭,一起追求姑娘,讓老爺給他足夠的時間,在姑娘及笄之前,不要答應他人的求親。然後,聘禮都收下,他說,如果將來姑娘不嫁他,這些就當做姑娘的嫁妝!還有,他想和姑娘見一面!」
葉如蒙聽得心都碎了,尤其這最後一句。
最後,林氏抹了把眼淚,將葉如蒙勸去了前廳。葉如蒙也不拾掇,擦了擦眼淚蓬頭垢面就出房門了,她一雙眼睛都哭腫了,從小到大,她都從沒試過這麼丑就跑出去見人,但這次真的是豁出去了。她只希望丑成這樣,能將容王爺嚇跑。
葉如蒙吸了吸鼻子,正準備入前廳時,寧致遠走了過來,悄悄對葉如蒙道:「老爺說,讓姑娘說話注意些,別害了宋家。」
葉如蒙聽得一愣,剛止住的眼淚又忍不住掉了出來,心中更加悲憤了,只想痛哭一場,這挨千刀的容王爺,棒打鴛鴦,不得好死!
葉如蒙鼻涕都哭出來了,抓起袖子胡亂抹了把臉,就直接跨門入了前廳。葉長風一見,明顯一怔,而祝司恪更是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這個、這個……這個葉四姑娘,怎麼和仲秋那日見到的不一樣的呢?好像從頭到腳換了個人似的?祝司恪連忙上下打量著,思忖著這葉長風是只有一個女兒沒錯吧?
祝融從座上起身,幾步來到她跟前,微微蹙眉,低聲道:「怎麼哭成這樣?你真這般不想嫁我?」
葉如蒙小臉都皺了,可一想到剛剛寧致遠的話,連忙扯出了一個笑,顫聲道:「不是……我、我高興的……」只是邊說邊哭,又忍不住抹了把眼淚,哭道,「喜極而泣。」
祝融抿唇,他的心悶沉悶沉的,像是有人拿裹了棉花的鎚子在砸著,一下又一下,砸不見血,可是也疼。他掃視了眾人一眼,「本王想和葉四姑娘單獨說會兒話。」
青時一聽,忙招呼著葉長風等人退下,葉長風出前廳后,也不敢走遠,就在不遠處守著,豎起了耳朵,要是裡面有什麼動靜,他一定第一時間衝過去。
眾人都出去后,只有祝司恪還坐在座上喝茶,身後跟著一襲黑衣,面無表情的左憶。祝司恪原本還想當個隱形人,可祝融眼神越來越冷,他這才有些不舍地起了身,朝門口走去,可也不走遠,他就想看看祝融是怎麼喜歡一個人,又被一個人嫌棄著的。
廳內只余這二人時,祝融上前了一步,葉如蒙條件反射地後退了兩步。
祝融見狀,便止住了步,開口道:「給我機會,讓我追求你。」
葉如蒙一聽,眼淚就掉了下來。
祝融頓時心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難受,默了片刻,低低開口道:「我是真心喜歡你。」他看著她,眸中帶傷。
葉如蒙金豆子一顆顆往下掉,低頭不語。
祝融垂了眼眸,「我不會強迫你。」他話落音,便徑直從她身旁走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一見他出來,葉長風等人忙迎了上來,祝融拱手低聲道:「告辭了。」他仍是面無表情,葉長風看不出喜怒,也不知女兒有無得罪他,只心中忐忑不安。
可祝司恪卻是看了出來,這傢伙……在傷心,他連忙和葉長風寒暄了兩句,便跟上了祝融。
葉長風也連忙跟上去,送至門口,高聲喊道:「微臣恭送殿下、容王爺!」很快,這二人便上了馬,帶著浩浩蕩蕩的侍衛們離去了,葉長風這才鬆了一大口氣。
祝融策馬揚鞭,騎得極快,祝司恪好不容易跟了上去,「喂!你娘當年給你準備的那些聘禮,你還真打算送給她當嫁妝呀?」
祝融的娘親是小元國的長公主,當年嫁到大元國時,帶了數不清的嫁妝。後來病重彌留之時,拖著病體給祝融準備了不少聘禮,說是以後給他娶王妃用,還準備了不少禮物給自己的未來兒媳,連小孫子小孫女的禮物都準備好了。
祝融不說話,任耳旁的風呼呼作響。
此時此刻,整個京城都炸開了鍋!昨日將軍府的事沒一個人提起了,茶樓看客都在說什麼?
這大中午的,竟然從容王府抬出了近十里長的聘禮直往城北!這容王爺是上哪家下聘去了?葉國公府啊!可是葉國公府不是在城南嗎?跑城北去做什麼?
原來呀,這容王爺竟然不是去和葉府的三姑娘下聘,而是去和長房的四姑娘下聘啊!
一時間,這個消息似炮仗似地炸了開來,許多未親眼看見的,原本聽說了都不信,可是那長龍似的聘禮,卻是不少百姓都親眼目睹的,眾人皆言之鑿鑿,也就不得不信了。
此時此刻的將軍府,那顏多多本來是呆在家中陪孫氏的,忽然聽了府中小廝的稟報,連忙派人出去查探了一番,這一打探才知是真的,人立馬就急了,恰好碰到顏冬剛從天牢里審訊回來,他一個箭步便衝上前去,「四哥,你的聘禮先借我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