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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逍遙小侯爺

  逍遙侯府。


  氤氳的凈室內,一個香樟木浴桶中盛放著滿滿的白色羊奶,浴桶中倚坐一人,兩肩略有削瘦,脖頸處及肩臂的肌膚比羊奶還要雪白,往上看,五官面容當可稱得上絕色傾城,只是臉頰處上的兩團紅血絲看上去顯得有些突兀,怎麼看都不應該出現在這天仙般的玉人兒的臉上。


  此時凈室中只有空靈輕響的水聲,凈室外,卻由遠而近地傳來了匆促而咯有沉重的腳步聲,緊接著,門外便響起了丫環的聲音,「小侯爺,您不能進去!姑娘還在沐浴呢!」


  葉如瑤聽了,雙耳微微一提,又舒緩了下來,他不敢進來的。


  門外傳來了一個清潤又有些著急的男子聲音,「瑤妹妹都洗了多久了,快喚她出來!我真的有急事找她!」


  「奴婢知道了,小侯爺您先迴避一下。」


  「我當然知道!你們伺候的手腳放快一些!」


  葉如瑤不屑地撇了撇嘴,門外這人這是她的表哥——逍遙小侯爺朱長寒。她三姨母柳若詩嫁給逍遙侯后,就生了這麼一個兒子,打小就寵得不得了。這朱長寒長她兩歲,從她有記憶起就愛跟在她屁股後面,她說什麼就是什麼,十足一個跟屁蟲。


  她小時候還挺喜歡他的,只是後來有了融哥哥后,她便漸漸地疏遠了他了。到後來,她越長大便越覺得他討人嫌,更懶得去搭理他了。若偶爾遇到了肯搭理他一下,那也只是為了順便氣一氣葉如漫。


  別人不知道,她是知道的,葉如漫喜歡朱長寒。她和葉如漫同為朱長寒的表妹,可朱長寒卻只對她上心,小時候,朱長寒愛跟在她後面,而葉如漫則愛跟著朱長寒後面。長大后,葉如漫因著朱長寒厭惡她,她也是知曉的,可是她不屑於與她爭來奪去,這朱長寒本來就是她不要的。


  她從靜華庵偷偷搬來這逍遙侯府的時候,她知道,這朱長寒肯定是樂壞了,冷夜裡還隨著侍衛偷偷上山來接她,可是一見到她,卻哭得眼淚鼻涕都出來了。


  她這才知道,自從她上山後,朱長寒也經常上去,還常常守在庵堂門口,不止如此,他每日都託人捎吃的穿的用的給她,誰知道東西竟是沒一樣到她手中的。那日一見了她那副鬼模樣,當場便心疼得哭了。她也哭了,為自己,她自己都覺得委屈得不得了,能活著下山來實為不易。她也怨他,她當時偷偷下山遇到那兩個痞子的時候,怎麼就沒碰到他呢?


  哭定后,葉如瑤便覺得這一切都過去了,未來還有大把好日子在等著她。可是這朱長寒呢,每日看到她仍是一副心疼得食不下咽的模樣,她一見他這模樣就心生煩躁。


  葉如瑤沐浴完后,命丫環給自己全身上下塗抹上了一層厚厚的香雪膏,從脖頸到腳底,一處都不放過,待按摩到香雪膏全部吸收后,才在丫環的服侍下從容不迫地穿上了衣裳。


  她坐在梳妝鏡前,一個丫環給她梳理著長發,兩個立在一旁遞著首飾,還有兩個跪在她腳下,熟稔地用香雪膏按摩著她的雙腳,這雙腳得塗抹多幾層才行。這整整十兩銀子一瓶的香雪膏,她一次就能用掉一瓶多,她一點也不心疼,她娘和姨母家有的是銀子。


  葉如瑤舒緩了一口氣,舒服,這才是她要過的人生。回想庵堂的那段日子,就像是一場惡夢,她現在晚上睡覺還會夢到靜華庵,哭著醒來。所幸,醒來后的她是睡在這像棉花一樣溫暖又柔軟的撥步床上。那樣的日子,她是打死都不可能會回去過的了。因著這事,她都恨起她祖母來。她以前還敬她是她的祖母,畢竟在她年幼時,祖母也是很疼她的,她還想著長大以後好好孝敬她。可在庵堂的那段日子,卻漸漸磨滅了她們的祖孫情!她呆多一刻鐘,受多一點苦,便恨上她幾分。現如今,她只巴不得她快點去死!當知道施嬤嬤死了的時候,她開心得只想大笑!就是這個施嬤嬤,害得她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她恨死了她!可惜,只讓她死得太痛快了,若她還活著落到她手中,她一定要讓自己受的苦在她身上百倍奉還!

  葉如瑤閉目養神,任丫環們服侍著,門外又傳來了丫環的催促聲,她不耐煩地睜開了眼睛。朱長寒這是怎麼了?急得跟什麼似的,別人家這個年紀的都可以當爹了,就他整日還像個小孩一樣。


  穿戴整齊后,葉如瑤懶懶站了起來,「讓表哥去側廳等我吧。」她摸了摸柔順的髮髻,又搓了搓柔滑的雙手,這手上還有一股濃濃的香雪膏的味道呢。


  側廳里,一身穿綠色團花暗紋錦衣的少年已是坐立不安,他坐在位上喝一口茶,便忍不住站起來來回地踱步,急切眺望著。


  少年身量清雅,五官俊秀,明眼人一看,便知其是個容貌出色、出生富貴的少年郎。若真要在他五官中挑出點兒毛病來,便是眉色略淡,使得整個人看起來沒什麼精神,少了些男子當有的魄力。


  此時此刻的他眉頭緊皺,急得脖頸都有些紅了。他按捺不住,可剛一轉身,便看到了心心念念的表妹姍姍來遲。


  葉如瑤穿著一襲桃紅色的齊胸拖地襦裙,肩繞一抹黃底海棠花紋錦綾披帛,她梳著垂掛髻,髻上插著她最愛的金步搖,雍容雅步緩緩朝他走來,如同天仙下凡。


  朱長寒又一次看呆了。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美人兒?這才是他的表妹,無論什麼時候都會將自己打扮得精緻奢華,就像是這個世上最尊貴最嬌氣的人兒。


  他只記得自己從記事起便開始喜歡她了,他小時候就覺得她漂亮得不像話,長大后,她果然生得比誰都美。他愛戀了她整整十四年,除了她,世上再也沒有其他女子能入他的眼了。


  「表哥,你這麼急有什麼事?」少女柔柔的話語聲將他點醒,朱長寒回過神來,這才想起了正事,看了一眼她身後的幾個丫環,命令道:「你們下去。」


  丫環們福身,退到了不遠處。


  葉如瑤略有不滿,不過她知道他的心性,定然是不會對她做出什麼逾越之事的,便隨了他了。


  「表妹,你聽我說。」朱長寒上前一步,可怕唐突了她也不敢離她太近,只壓低了聲音道,「我今日從宮中得了消息,二皇子向皇後娘娘請旨要娶你為王妃!」


  「什麼!」葉如瑤一聽,身子都有些趔趄了。二皇子祝司慎!

  這二皇子她見過不少次,有時她也能隱隱約約地覺察到二皇子對她的愛慕,可是他一直都沒有表現出來過呀,如今怎麼會如此坦然地向皇後娘娘求娶她呢?不對,以她現在的聲名,二皇子怎麼可能會要娶她為王妃?葉如瑤一下子腦子都亂了。不過,融哥哥也是在那件事之後才和她斷絕了關係的,莫非這二皇子一直偷偷愛慕著她,如今見融哥哥和她撇清了關係,便再也按捺不住,寧願讓自己落下罵名也要娶她為妻?

  「表妹,」朱長寒急道,「還好皇後娘娘沒有答應,你千萬不能嫁給二皇子!你知道二皇子府中有多少妾侍嗎?我去向姨母說,讓她向皇後娘娘請旨,我娶你為妻好不好?我發誓,我要是娶了你,我絕不納妾,我就娶你一個人,我以後每天都聽你的話……」


  葉如瑤這會兒心亂如麻,聽得他一直聒噪個不停,愈加煩躁起來,「表哥你閉嘴!」


  朱長寒被她高聲一吼,連忙閉嘴,有些委屈地看著她,葉如瑤知自己語氣有些過了,忙放軟了聲音道:「表哥你這樣說得我很煩,你容我想想先。」


  朱長寒連忙道:「好好好,你別急,我一定會幫你想辦法的。你放心,一切有我。」他連連拍著自己並不強壯的胸口。


  葉如瑤抿唇不語,好在她娘今晚要過來,今晚,她一定要和她娘好好商量。她一點都不喜歡二皇子,她聽她爹說過二皇子這人不似表面上的那般和善,而且有時見她見到他,總會下意識地覺得這個人笑裡藏刀——她對他一點好感都沒有。


  ***

  葉府這邊,葉如蒙剛沐浴完,直接裹著一條大浴巾便跑出來了,屋子裡暖和得緊,一點也不冷。只是如今冬日天氣乾燥,沐浴完要抹一些雪膚膏才行。葉如蒙除了睡鞋,赤著腳踏入撥步床月洞門內,小跑幾步便蹦上了結實的大床,將三層帷幔放下后,才除下浴巾,慢慢給自己身子塗抹著雪膚膏。


  塗抹完上身和雙腿,屁股也要塗!葉如蒙才剛跪了起來,床頭便響起了搖鈴聲。葉如蒙心一急,差點都跪不穩了,連忙起身搖鈴,慌亂之下竟搖了好幾下。


  不對,這不是不想見他的意思嗎?葉如蒙連忙又搖了一下。不對,這不是讓他立即上來的意思嗎?她又連搖了兩下,一下子自己都給整暈了,忙急急喚了紫衣過來,「紫衣,你讓他等我一下!」


  紫衣笑道:「姑娘慢慢來。」紫衣輕擰開關,俯下身去低身和暗道口下的祝融說了些什麼,便合上了木板,退了出去。


  葉如蒙穿好衣裳后便跑去打開了開關,一頭烏髮還來不及梳理,只斜斜挽著,鬢角處還有些濕潤。


  祝融一見到她,便湊上來想偷個香吻,葉如蒙一隻小手便將他的臉按了過去,瞪他一眼,「不知羞!」


  祝融笑,又湊了過來,將頭埋在她脖間,深嗅著她身上的芳香,「想你了。」


  他這話說得葉如蒙心中一甜,只嬌羞一笑,便沒有說話了。


  祝融將她抱了起來,放她在梳妝台的描金紅木鼓凳上坐下,鼓凳上覆著暖和的軟墊,坐著極其舒服。見她坐好了,祝融隨手抓來一張紫衣她們坐的小杌凳坐下,他一隻手從台上取了一隻桃木月梳,另一隻手將她發上斜插著的百合簪取了下來,這是他親手雕的,她喜歡得緊,他心中也歡喜。百合簪一取下,她綢緞般的長發便如瀑布般傾瀉而下。


  祝融取了她的一小截髮梢,放在手中輕輕梳理著,待梳理柔順了,便往上一點,就這麼一點點地往下梳理著,極其細緻。


  葉如蒙心中有些緊張,他雙手這般溫柔地梳理著她的長發,給她帶來了一種異樣的感受,這是一種比他的手觸摸著她的臉頰還要燙人的一種感受。從頭皮傳來的酥酥麻麻的感覺,就像是……他在愛撫著她,她像是被他的一雙手撫遍了全身,而他卻對此渾然不知。


  葉如蒙整個人都有些坐立不安起來,只覺得身子都有些發軟了,覺察到她的不安,祝融停了下來,關切問道:「怎麼了?梳疼了?」


  「沒有!」葉如蒙連忙搖頭,將臉別了過去。


  「怎麼臉紅了?」祝融抬手,輕撫了一下她的臉。這小丫頭,梳個頭還能臉紅成這樣,她要是喜歡,他以後天天都給她梳頭。


  葉如蒙輕輕打掉他的手,紅著臉轉移話題道:「你今日,怎麼這麼早過來。」今日要去吃古董羹她是知道的,可現在時辰還早著呢。


  祝融比了比手上的月梳,「過來為夫人梳發。」


  葉如蒙臉一燙,抬手輕輕彈了彈他的眉心,「凈說胡話!」


  「什麼胡話?」祝融厚著臉皮湊上來,「你就是我夫人了。」


  「不害臊!」


  祝融笑,每次她罵他,來來回回是這幾句,笑中帶罵,他聽得樂開了懷。


  二人正甜言蜜語著,門外忽然響起兩聲極輕的敲門聲,很快,響起了紫衣壓低的聲音,「姑娘,依依姑娘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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