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優雅的瘋子
意識到自已受傷後，程曉起身掙脫了這柄小刀，捂住小腹不讓血流出來。
喘息幾聲後，全身的血再次沸騰，濃鬱的異能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修複著傷口，全身散發出白色的蒸汽。
黑炎退為普通的烈焰，急劇升高的體溫正在蒸發被血侵染的衣服裏的水分，程曉擺出即將進攻的姿態。
那一擊沒能造成致命的傷害，刀尖僅刺入兩厘米就被影迦抓住刀身，不能再往下了。
影迦幾乎跟程曉同時起身，但他的治愈能力更強，早在程曉徹底恢複之前就已經修複好了所有傷口，之後盯著地麵上被程曉砍下的左臂一言不發。
“為什麽不動手？”程曉難得開口道。
他的視線一直盯著影迦，當他注意影迦修複好了身上的傷口時就已經準備隨機應戰。
但影迦卻一直等到他也恢複如初，像是個騎士想要迎接公平的對戰。
“為什麽.……”影迦抬頭望向無際的天空，聲音低得隻有他和程曉兩人才能聽到。
“你覺得異族是什麽？”影迦看向持刀的程曉，又自問自答道：“當然是你們人族的敵人。”
“但你們人族也是我們異族的敵人，我們為了生存在這個世界而努力著，正如你們人族千年前驅除猛獸一樣.……”
程曉默默地看著影迦，傾聽著他那嘶啞冰冷的聲音，竟令人感到一絲寒意和悲傷。
“我……是黑天使一族和其它異族的混血兒，我甚至不知道我的父母究竟是誰，正如你所說的是個雜種，但那又如何？”
影迦冷冷笑道：“我依舊在那殘酷的深淵活了下來，隻可惜我無論怎麽努力，卻依舊改變不了自已的身份。”
他的聲音回蕩在四周，讓程曉生出一絲同情，但並不能動搖程曉的信念，本就是死敵，同情可以卻不可能手軟。
“直到那一天，長老找到我要打入你們人族內部，但我知道我.……是個棄子。”影迦突然大笑起來，狀若瘋魔，四周旋轉飛舞的黑羽像是為他送葬的花瓣。
“你永遠不會想到我是被放進來的吧！”影迦眼神裏竟是嘲諷，不止是嘲諷眼前的程曉，更是在譏諷這個瘋魔的世界。
“誰？”程曉麵色不動冷冷道，盡管他知道影迦是不可能告訴他答案，或許這個棄子也僅是知道放他進來的是人族，而不知道具體身份。
人族有通敵者嗎？當然有，若真是鐵板一塊，那人族將要比現在強大十倍百倍。
“所以我在進入二十三區時，就知道有一天我會死，因此我沒打算逃，與其像一隻老鼠一樣躲來躲去，在肮髒的下水溝裏苟且度日，還不如來一次轟轟烈烈的戰死，被敵人殺死也是一種榮耀……”
自嘲了一番過後，影迦也不再言語了，剛剛那些話應該是他這一生最後的話了吧？
無論今天是不是被眼前的程曉戰死，他都不可能活著離開這裏，或許被眼前這個旗鼓相當的對手殺死才是最好的結局，作為他一生的謝幕。
“我不會留手的。”程曉揮刀向影迦發起衝鋒，這一次兩人隻會不死不休。
“樂意至極！”影迦回應道，操縱著飛散的黑羽正麵迎擊程曉的進攻。
他也不會留手，那是對他和這場戰鬥的侮辱。
烈焰被風刃切開，點燃了這裏，遍地的碎石鐵渣被火焰燒得通紅，兩道極速的身影一次次地碰撞又互相追逐著，整個化工廠都在崩壞。
原本激戰的眾人驚呆地望著這一幕，局勢早已向偵緝局這方傾斜，陳隊恢複了傷勢後就去幫助副隊長拿下那頭壯碩的怪人。
經過一番激戰後，兩人成功擊殺了那頭怪人，正坐在屍體上看著那兩道高速移動的身影，像是在看科幻電影似的。
“你跟他們打能堅持多久？”副隊長臉色呆滯，她覺得自已這個A級是假的。
“幾分鍾，或者一分鍾。”陳隊本不願意承認自已很弱，卻無可奈何。
他和副隊長覺得自已已經老了，其實兩人才六十多歲，在高階能者漫長的生命中還處於壯年。
“這樣的實力才排在第三位？”
副隊長一臉不可置信，她自然也是看過青年榜的，這要是在他們年輕的時候可以說是絕世天驕了。
“時代在進步，小一輩人才輩出啊！”陳隊從口袋掏出一根彎折了的香煙，卻發現打火機在剛剛的戰鬥裏已經損壞了。
前麵倒是有火燃著，可那處於是程曉和影迦激戰的範圍，他要闖進去，被誤傷了咋辦？陳隊無奈地把煙揣回兜裏。
卻突然怒罵了句“瘋子！”
原來程曉以傷換傷，任憑黑羽穿透自已的身體，也要重創影迦，這一次長刀貫穿了影迦的身體，但不是心髒。
兩人不約而同地咳血，同時臉上浮現出笑意，那是遇到對手的興奮，沒錯，他們是瘋子。
生活在這個世界，在不斷的征戰中與敵人廝殺，活下來的人，誰不是瘋子？
見慣了鮮血和屍骨，他們的心早已麻木，這點疼痛算什麽？隻要不死，就能夠一直殺下去。
偵緝局的人都呆了，他們看到什麽，一路上跟隊長說得有來有回的那個人正在笑，渾身沐浴著鮮血，滴落在地麵上描繪著一副淒慘的畫卷。
沒有歇息，雙方再度發起了進攻，僅剩的完好無缺的牆壁也被摧毀了，雙方的激戰就真如地獄的魔王般不死不休。
“那個樣子，還能動？這個程曉怕不是披著人皮的異族吧！”有人癡呆的望著這一幕，身邊有人讚同地點了點頭。
太凶殘了，哪怕成功擊殺了對方，自已恐怕也連死不遠了。
有一隻怪人被驅逐進了他們交戰的地方，下一刻身體被絞得粉碎，程曉將那頭怪人的殘軀踢向影迦，隨後緊握附著著黑炎長刀向影迦脖頸砍去。
堅韌的黑羽附著在影迦的右手上，死死抓住刀身不讓它再進分毫。
“黑炎風暴.……”程曉低語道。
以膠著著的兩者為中心，三米寬的黑炎被程曉被釋放而且圍繞他不斷旋轉。
黑羽被分散著無法凝聚成黑翼扇出風刃，即便可以，那也隻會加快黑炎的旋轉。
熾烈的高溫被程曉凝聚壓縮在這數米寬的空間，影迦哀嚎著，有黑炎灼燒著他的身體。
而被程曉死死擒住，無法掙脫開來，最後他猙獰的麵容勉強擠出笑容來。
“這就是我的終點了嗎？”他喃喃道，和一臉肅然的程曉對視著。
被不斷壓縮黑炎如同一朵巨大的黑色玫瑰，“給我送得花嗎？”
程曉點頭，轟！下一刻這裏爆炸開來，被壓縮到極致的高溫一瞬間被釋放出來，而在爆炸的前一刻一道狼狽身影被推了出來。
程曉掙紮著起身，嘴裏喃喃道：“為什麽？”
原本他是打算在最後一刻自已退出來，他可不想和影迦一同赴死，而在那一瞬間離開，即便是影迦也不可能立馬退出那裏。
依舊被黑炎風暴給送葬掉，而他當然也會被殃及池魚，受到嚴重的創傷，這一招本就是他拿來對付難以壓製的敵人。
可是在他腳步後移那一刻，影迦居然看了出來，卻用力將他推了出來。
再加上程曉本身的力量竟然在那一秒都不到的時間裏徹底脫離了黑炎風暴的範圍。
黑炎依舊燃燒著，處於中心是影迦的屍體，本來白皙的肌膚被燒成黑炭一樣的顏色。
不知道是不是程曉的錯覺，他竟然覺得影迦依舊在笑，仿佛解脫了一般。
“程曉，能收回這黑炎嗎？”
陳隊扶起搖晃著的程曉，他希望得到影迦這具異族的屍體，上交給總局可以用來做研究。
墮落之淵的黑天使一脈，盡管不是純血的，也是很稀少的標本了。
程曉沉默了一會，緩緩道：“不能.……”，手裏緊緊拽著剩餘的幾片黑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