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老爺想小姐,想得很
第171章 老爺想小姐,想得很 厲晟堯既然回了四九城,沒有不去看時衣錦的道理,當年,時家跟厲家關係親近,連帶著厲晟堯小時候也沒少去時家玩。
時家很多人,打心底的以為這兩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若是七年前沒有出現那樁事,恐怕生下來的孩子都會打醬油了。
誰都沒有想到,七年前發生了那樣的變動,又誰都沒有想到,七年前這兩人還有重逢的一天。時初在病房裡守了一夜,而時衣錦也於第二天下午脫險。
明知道自己的外孫女不可能回四九城,可是時衣錦醒來,第一個人喊的就是時初,那顫顫巍巍的聲音從喉嚨里飄出來,彷彿執念不散:「小初,小初……」
可是,若不是想到極致,又怎麼會在無意識中喊出那人的名字。
若不是太過思念,又怎麼會什麼時候都不忘念叨呢。
他終歸是想她啊。
何伯在一旁聽了暗暗垂淚,忍不住別過身子不動聲色的擦乾眼角的殘淚,這麼多年,雖然老爺子嘴上不說,可是何伯心裡明白,老爺子想小姐,想得很啊。
可是礙於當年的事情沒有辦法,他沒有辦法讓時初平安無事的回到四九城。
這一回,以為又是空喊,哪曾想一隻柔細的胳膊輕輕的握住了老人蒼老的手,時衣錦渾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著那隻溫熱的手,彷彿想努力睜開眼睛,看看到底是誰?
是誰在握他的手,會是他的小初嗎?
會是嗎?
老人激動的不行,連身子都有輕微的顫抖,他想問開口問何伯,可是這一刻,他又覺得自己問不出來了,眼前一道光線慢慢劃破了那沉寂的黑暗,他終於看到了一絲光。
「外公,我在!」那一句話,在舌尖百般迴轉,終於全然的吐露出來。
時初的心澀成一團,從來沒有這般的滋味在心頭盤繞,像是一把鈍鈍的刀,在不動聲色的往她血肉里鑽,疼,又益發清醒,她看著病床上削瘦的老人,蒼眉抖動,第一次,時初覺得高大的外公竟然會那般瘦弱,她忍不住收緊手指。
生怕,自己一鬆手,這個老人就不見了,她再也看不到了。
「小初,你回來了,你終於捨得回來看外公了!」時衣錦還在恍惚中,彷彿在做一場夢,可若是夢,這一次觸感又怎麼會那般真實呢。
時初看著老人家似夢非夢的狀態,忍不住輕泣出聲,一滴青淚順著臉頰淌落下來,悄無聲息的沒入衣服里,她哽咽出聲:「外公,是我,我回來了!」
沒有人知道,這四九城,她回得多麼不顧一切,可是她管不了,她想回來,她必須要回來,她害怕外公會有什麼事情,她更怕,天人永隔。
時衣錦恍恍惚惚的看著面前的孩子,她的容顏終於清清楚楚的映在老人有些渾濁的眼底,那一雙鳳眸,真的像極了他女兒時唯,漂亮風情,像是盪著天底下最驚心動魄的顏色。
那張臉,是他的孫女,時初。
他望著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這會是夢,可是老人的手卻不由自主的握緊時初的,緊緊的,不知道是不是在抓住最後的一口氣。
可是……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色驀地一變,那一絲還沒有浮出來的喜色,瞬間被冰雪消融,化成了撲天蓋地的冷。
老人的臉色一變,戾色頓顯:「誰讓你回來的!你趕緊走!我不想看到你!」
同樣一句話,陸恩慈的話只能讓她大動肝火,可是時衣錦的話,卻讓時初痛徹心扉,她雙眼噙著眼淚,輕輕搖頭:「外公,我不走,我再也不走了。」
在看到削瘦憔悴的外公之後,時初不想走了,她怕再一走,不知何去經年才能跟外公重逢,她受夠這種沒有辦法跟親人團聚的日子了。
「胡鬧,阿何,趕緊帶小姐離開!」時衣錦一輩子從商,雖然還在病中,但是霸氣不減,望了一旁的何伯,執意讓他離開。
何伯左右為難,看著固執的老爺,又看了看悲痛中的小姐:「老爺,小姐才回來,你就要趕她走嗎,這麼多年,你明明也是想小姐的。」
老爺思念小姐,他又如何看不出來,可是老爺子為什麼一醒,就不分青紅皂白的趕時初離開。他想不明白!
可是時衣錦卻勃然大怒,臉色青白,一口氣差點提不上出,嚇得時初花容失色,她哪怕這七年遇到再危險的情況,始終沒有這麼害怕過。
心,被人狠狠的揉了一下,她輕輕的開口,像是哄小孩子一樣:「外公,你彆氣啊,彆氣,只要你好起來,我就走,我馬上就走,你彆氣。」
哄著哄著,眼淚又忍不住噴涌而出。
她又怎麼可能不難過,她又怎麼可能看著這樣的外公不難過。
可是時衣錦一臉的無動於衷,看著一旁躊躇不前的何伯,氣不打一處來,等緩過來那一口氣,厲聲喝道,那聲音彷彿還是當年那個叱吒風雲的英雄人物:「阿何,連我的話你也不聽了嗎,馬上帶她走,如果她敢反抗,你就好好教訓她!」
那聲音似乎夾雜著極大的驚怒,朝時初劈了過來!
氣氛一時冷的可怕,何伯左右為難,看著哭得傷心的時初,又看了看臉色青白的時衣錦,最終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帶時初先離開這裡再說。
老爺子這會兒經不住氣,萬一有什麼三長兩短,誰負責!
何時猶豫了一瞬間,正準備開口的時候,卻聽到一道醇厚的聲音響起,似三月一道清風,徐徐而來:「外公,我保證小時留在四九城不會有事的!」
眾人一回頭,卻見厲晟堯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男人身上是一套簡單幹凈的休閑衣,,卻自有一派優雅貴氣,他眼眸的黑色很沉,沉不見底。
像是月下,月光突然抽離了,只剩下那渾然天成的漆黑。
厲晟堯跟時初一樣,很小的時候就叫時衣錦外公,時衣錦也沒有反對,久而久之,默認了他跟時初一樣的稱呼。
男人長腿一萬,朝時衣錦走了過來,在他的病床邊蹲下來,很難想象,厲家的大公子會做出這般舉動,他蹲在那裡,臉上沒有一分不適,只是目光靜靜的望著時衣錦。
時衣錦看到厲晟堯,臉上又閃過一絲疑惑,但是厲晟堯沒有給他太多時間考慮,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溫聲開口,卻帶著一股子讓人信服的承諾:「外公,你身體還沒有恢復,不適合動怒,小時的事情,交給我處理,我保證不會讓她受傷,好嗎?」
明明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時衣錦備感安心,他望著這個幾乎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
厲晟堯沒有開口,只是眼神更加堅定。
時衣錦終於鬆了一口氣,連連感嘆道:「好,好。」
只不過時衣錦身子骨太弱,他剛剛醒來一會兒,方才那麼生氣,全憑著一口氣吊著,如今聽到了厲晟堯的保證之後。
他總算放了心,敘敘叨叨的拉著厲晟堯的手,開口說道:「晟堯,這個世界上,我就信你不會傷害她了。」
老人無意識的一句話,卻讓兩人心湖同時一震,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對方。
厲晟堯的眸子還是那般平靜,風吹不動一絲漣漪,他的眸色清透的彷彿一潭月光,深邃莫名,而時初不置一否的勾了勾唇,什麼都沒有說。
而厲晟堯看著女人淡漠十足的神色,不由自主的別開了目光。
病房裡重新恢復了安靜,彷彿方才那一場爭執不曾存在過一樣,老人沉沉的睡了過去,時初看著外公慢慢恢復正常的神色,心底總算鬆了一口氣。
兩人都是聰明人,沒打算在病房裡聊什麼,待時衣錦情況穩定之後,兩人一前一後的離開了病房,剩下何伯一個人在病房裡陪著時衣錦。
他看著那一對俊男美女,心底不自覺的嘆了一口氣,真希望他們和好如初。
時家,已經太久沒有聽到正常的歡聲笑語了。
窗外,夕陽勾勒的整個山河,不愧是帝都,恢宏大氣,蘊含著渾然天成的霸氣,時初站在夕陽下,被夕陽牽出長長的影子,而另一道身影,跟她的影子完美的教合在一起。
她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她跟他在四九城能相見。
時光像是一條漫長又神秘的長河,在流淌過經年歲月之後,褪卻萬千芳華,只剩下古老沉重,兩人彷彿什麼都沒有變,又彷彿什麼都變了。
七年時光,打磨了她,歷練了他。
她不再像七年前那樣囂張跋扈,他也不像七年前那般無能為力。
時光雕刻過的眉眼,更加的精緻迷人,男人古銅色的肌膚在夕陽下,彷彿如同神砥在臨,俊美的讓天下失色,時初輕啟薄唇:「謝謝!」
簡單生疏的道謝,客氣有餘,卻疏離有別。
厲晟堯的眸色不著痕迹的深了一些:「我只是不想讓外公擔心。」
時初並沒有什麼表情浮露出來,畢竟她知道什麼時候露出什麼樣的表情才最為適合,方才在時衣錦面前,她情緒有些不受控制,但是,現在並不一樣了。
面對厲晟堯,雖然心底還會有微微的亂,可是已經被她掩飾的很好,她抬起頭,眸光在夕陽的映襯下,彷彿勾出了一絲淡淡的金色,像是魔化的女妖,驚心動魄之中帶著難以言說的美麗:「終歸還是要謝謝你,不然我方才不知道怎麼收場。」
饒是時初聰明,對外公異常剛烈的態度也抱有持疑的態度。
可是,她不懂,為何?
為什麼她回四九城,能讓老爺子有這麼大的反應,腦子裡一個念頭一閃而過,時初隱隱約約彷彿抓住了什麼,可是又太快,什麼都沒有抓到。
「不必客氣,外公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如果沒什麼事,你還是早點回安城吧,畢竟四九城,已經不允許陸四小姐的存在了。」厲晟堯的語氣比她更淡,沒有一點兒情緒。
時初眸色微微一黯,一絲失落不著痕迹的在眼底劃過,可是,卻被她掩飾的很好,她望著俊美森涼的男人:「你放心,等外公情況穩定了,我就會走,不會給厲少添亂。」
「你知道就好!」厲晟堯隨口丟出一句。
時初也不打算多呆:「我還要去問一下醫生外公的情況,厲少,失陪一下。」說完,她真的轉身就走,彷彿於他,對她而言真的是一個陌生人。
兩人曾經決裂,說過再也不見,可是最終還是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可是,這一次,兩人彷彿真是一對陌生人,比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還要陌生。
厲晟堯看著那個漸行漸遠的身影,拳頭不由自主的收緊,連同指骨上都現出一絲青白之色,那雙漆黑濃墨的大眼睛里,慢慢的浮出了一絲沉。
無論如何,他得護她周全。
一連兩日,時初一般都呆在醫院裡,陪著時衣錦,時衣錦在得到厲晟堯的保證之後,沒再急著趕時初離開,沒有人再談那天的事情,可是時衣錦知道,有厲晟堯的保證,他很放心,他是厲家人,沒道理,厲家不給他面子。
這天,厲晟堯來醫院看時衣錦,恰逢時初陪在外公身邊,兩人不知道在說什麼,看樣子時衣錦恢復的很好,精神頭也不錯,臉色也沒再那麼難看了。
時初不知道說了什麼,他又哈哈大笑起來,一副非常開懷的模樣。
要知道,自從當年時初出事之後,時衣錦就沒有這般笑過了,雖然厲晟堯每次回四九城都會去看老人家,可是老人家眼底的悲傷,濃厚的化不開。
他望著這一幕,心中的涌動竟然慢慢的沉澱下來。
可是時衣錦很快的發現厲晟堯的存在,趕緊招手讓他過來,笑盈盈的開口:「晟堯,來,坐外公這裡。」
時初本來就坐在床上,時衣錦指的位置剛好是時初身邊,如果厲晟堯一坐下來,兩人的距離那可不是一般的近。
若是情侶,這般近的距離也就算了,可是她跟他現在,什麼都不算。
而且,他跟她也不是年幼無知,什麼都不懂的年紀了。
時初想出聲,可是看著近在咫尺的老人,眼底浮出的那一絲真真切切的笑意,她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來,靜靜的等著厲晟堯的反應。
厲晟堯站在原地沒動,黑眸里噙著一絲笑意:「外公,好點了嗎?」
「有你跟小初在我身邊,我心情好,病早就好的差不多了!」對時衣錦來說,看到這兩孩子比什麼都開心,所以他一開心,什麼病感覺都沒了:「趕緊坐,晟堯,我跟小初剛剛還在說你呢,沒想到,你就到了。」
「噢?」厲晟堯的目光落在時初身上:「說我什麼?」
時衣錦嘿嘿一笑,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小初,你告訴晟堯,我們剛剛說了什麼。」
時初神情淡淡的,沒有背後說人八卦的懊惱,眸色淺淺:「外公,我記得你該吃藥了,有什麼話,待會兒再說。」
她利落的弄好葯,一粒一粒的數好,多一顆,少一顆都不行,全是按著醫生的叮囑選好的,時初拿好葯,又弄了溫水,自己試了試,溫度剛好。
不會熱,也不會涼。
「外公,吃藥了。」時初把葯拿過來,時衣錦不喜歡吃藥,奈何這葯是時初拿來的,他不能不吃,勢死如歸的把葯吃了之後,時衣錦才對一旁的厲晟堯吐槽:「晟堯,你看到了沒,這小丫頭年紀大了,就會欺負我了!」
厲晟堯哭笑不得:「外公,小時也是為了你好。」
「好,好,好,你們兩個是一幫人!」時衣錦吹鬍子瞪眼,明顯氣得不行,好在時初又哄了他幾句,老人家臉上才浮出一些高興來。
他望著時初,又看了看厲晟堯,腦子裡不知道在打什麼鬼主意,好一會兒,突然開口說道:「晟堯,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沒了,你好好照顧小初,從小你就對小初最好,朝衍現在昏迷不醒,把她交給別人我不放心,只有你會全心全意的對她好。」
這樣的語氣,彷彿在交待後事一樣,時初臉色一變:「外公,你在胡說什麼!」
「外公知道自己的身體怎麼樣,如果我真的去了,晟堯,你娶小初好不好?」時衣錦完全沒有注意時初的臉色,只是目光一個勁兒的放在厲晟堯身上,像是在等著他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