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殺
第178章 殺 待到厲寧進了正堂之後,他依舊是一身黑色的衣服,顯得整個人陰陰沉沉的,因為常年不見陽光的緣故,膚色倒是比其他人還要白上幾分。
厲寧跟厲錚打了招呼之後,最後的目光落在厲少容身上,眸光里閃過一絲疑惑:「爸,您讓我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看得出來,厲寧對厲少容很恐懼。
自從陸雙華去世之後,厲少容對這個兒子越發不上心,七年前,厲寧的腿廢了之後,厲少容幾乎沒怎麼關心這個兒子了,平時都是忙工作,忙應酬。
如果不是厲家大宅里,有厲錚對這個孫子還有照應,怕是厲寧的日子會更加水深火熱。
厲少容沉默了兩秒,突然開口道:「小寧,你告訴爸爸,這個女人是不是當年害的你斷了腿的人?」
厲寧看著時初時,明顯愣了一下,但很快的,那雙陰沉沉的大眼睛里很快的閃過了一絲恨意,咬牙切齒的點了點頭:「沒錯,就是她!」
饒是時初淡定,也被厲寧的指證弄得心底一咯噔,當年厲少容為了逼她認罪,直接把她拽到了陸家,要陸家給他一個交待,因為當時證據確鑿。
有錄音,有人證,還有物證,她抵賴不了。
可是,人真的不是她殺的,她也從來沒有想過殺了容初。
「當年的事情不是我做的!」如今再來一次,時初該不承認還是不承認,她沒有殺過人,也沒有讓誰殺過人,她當年只是為了給容初一個教訓而已。
厲連城和黎晚和都沒有出聲,這是二房的事情,沒有他們插嘴的資格,更何況厲寧是二房唯一的孩子,當年確實是因為時初那件事情斷了雙腿。
二房哪怕是想要一個公道,也情有可原,畢竟一個前途無量的孩子突然沒了雙腿,他就相當於成了一個廢人,所以,厲少容的心情他們也能理解。
只是,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鬧出這個事情來,這一點,他們沒想明白。
厲少容心思深沉,不是喜形於色的人,他縱橫官場多年,權謀斗術他比誰都玩的明白,今天這事,不像他的風格,太沉不住氣了。
厲少容聽到這句話,不屑一顧的笑了笑,他盯著時初的眼睛,時初只覺得彷彿被一條毒蛇盯住了一樣,只要她稍有不慎,彷彿都能被毒蛇咬一口。
男人直截了當的開口問道:「那當年的那些人是不是你指使的?」
當年那些人確實是她指派的,有錄音,有簡訊,還有語音記錄,她想否認也不可能否認,時初咬了咬牙,昨天晚上車禍當場她就昏了過去。
等她今天醒來之後,發現自己躺在一間陌生的房間里,而她第一個看到的人竟然是厲少容,當下就明白,昨天晚上那場車禍怕是也是厲少容讓人謀划的了。
為的就是不費吹灰之力把她從陸寶身邊帶走,如果陸寶一直跟著她,別說是陸少容的人想抓她,哪怕是想近身都非常困難。
聽到厲少容這句意有所指的話,她臉色登時一變,但還是沉了一口氣,這個人不會這麼多年還打算算舊賬吧!不管怎麼樣,她絕對不會如他所願,時初漂亮的眼睛里閃過一絲警惕,目光冷冷的盯著厲少容:「是我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
這麼多年,唯一後悔的就是當年為什麼因為嫉妒去讓那些小混混給容初一個教訓,如果沒有那件事情,也許今天這一切都不一樣子。
「你這話的意思是承認當年的事情是你所為了?」厲少容挑了眉頭,認真的問道。
「不是我!」時初冷冷的微一蹙眉,看著厲少容的表情,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是那一雙眼睛莫名的讓人不寒而顫。
時初下意識的移開了目光。
這兩人說話的時候,其他人都沒有開口,大廳里靜成一片,唯有厲晟堯有些不耐的站了起來,但是卻被厲錚擋了回來,以眼神示意,這件事情他最好不要插手。
半晌之後,才聽厲少容又開口說道:「陸小姐這話是在掩飾當年的罪行嗎,小寧親耳聽到你跟那幾個人打電話下了格殺令,現在你又不肯承認,當真以為我們厲家人好欺負嗎?」
時初聽到這句話,心情倒是平靜了下來,她本來就站在那裡,身上單薄的衣衫懶懶散散的裹在女人削瘦的骨骼上,顯得清瘦無比,那一雙大眼睛倒是顯得比平時更為明亮,她穩了穩心神,語氣篤定的開口:「當年打那通電話的人不是我!」
「那你的意思是說我聽錯了!」厲寧這話的意思很深,畢竟當年厲寧跟陸時初的關係算是比較不錯的了,厲寧對她的了解自然比一般人更深。
若是厲寧都聽不出來時初的聲音,怕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多少人能聽出來了。
所以,正是因為這一點,時初才百口莫辯,如果是旁人的指證,她或許能反駁,據理力爭,可偏偏是厲寧,他的話讓時初的臉色頓時失了血色,她望著厲寧,搖了搖頭:「小寧,你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我聽相信自己親耳聽到的。」厲寧道。
時初漂亮的秀眉輕輕聚攏,有一種想要皺眉卻在半途之中忘了這個弧度,反倒轉化成另外一種方式,將她的情很深的隱藏下來。
當年出事的時間太過短暫,第一天傳來容初去世的消息,而發現厲寧之後他已經昏迷不醒,所以,時初從來沒有親耳聽過厲寧的指證。
這還是第一次,她從厲寧口中聽到這段話,可是當初打那通電話的人絕對不是她,為什麼那段錄音里卻有她的聲音,這一點,到現在時初還沒有想明白。
難不成,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的聲音跟她一模一樣?
如果是這樣,一切就說得通了。
她確實跟那幾個人打過電話,不過說的卻是讓他們給容初一個教訓,畢竟當年的時初心高氣傲,所有人都認定了她跟厲晟堯是一對。
可是厲晟堯回來卻帶回了容初,並且給容初安排了住的地方,每天跟容初形影不離。
時初是何等的性子,怎麼可能受得了厲晟堯這樣,再加上有心人添油加醋,煽風點火,讓時初存了收拾容初的心思。
那一天,剛好厲晟堯有事回了部隊,容初一個人留在了四九城,她買通了幾個小流氓把容初綁了過來,但是一起綁來的還有厲寧。
剛好時初跟那幾個人打電話,被厲寧聽到了通話內容,時初說讓他們永遠沒辦法活著回四九城。
其中一個小流氓問:「那另外一個人質呢?」
「也一起殺了!」
「他叫厲寧。」
「殺!」時初的聲音從來沒有那麼冷血,傳到厲寧耳朵里時,少年全是不可置信,他一直覺得時初是最疼愛他的姐姐,卻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對他下格殺令!
厲寧為了帶時初逃跑,不小心從山上摔了下來,五臟六腑都移了位,但是最嚴重的卻是他的腿,他的腿活生生的被摔斷了。
而他醒來之後是在醫院,據說容初慘死當場,至於那幾個小流氓逃得無影無蹤,後來在事情進入白熱化之前,警察在一個山谷下面找到了那幾個人的屍體。
死無對證。
同時那幾個人留下血書,說時初殺人滅口,為了讓他們永遠保守秘密。
「既然證據確鑿,還是交給警察處理吧!」厲少容突然開口說道,然後要跟警察局打電話,讓他們處理這樁案子。
七年前兩家雖然低調了處理,陸家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壓下了這件事情,可是今天時初既然違背誓言重回四九城,厲少容也沒有必要再堅持當年答應過的條件。
他打電話之前,厲晟堯終於忍不住開了口,杯壁在他手中握得早已經沒了溫度,連同男人墨色的眸子,像是晃動了一池星輝:「二叔,這件事情怕是不妥吧?」
「有何不妥?」厲少容望向開口說話的男人,這個厲家的大公子,這幾年甚少回家,幾乎跟家裡脫離了關係,可是厲少容知道,只要厲晟堯在,厲家永遠不屬於他。
厲晟堯用力的抿了抿唇,眸光落在厲少容掏手機的動作上,眸色溫潤,像是漆黑的點墨在眸底點了一團:「說到底陸厲兩家也是姻親,如果讓二嬸知道了這件事情,恐怕她泉下有知也難安心。」
畢竟,當年陸雙華對時初也是寵愛的緊。
「晟堯可真是大方,難道忘了當年時初是怎麼害死了容初!」厲少容眸子冷的跟冰一樣,提起已經故去的妻子,他的臉色冷了不止一星半點。
果然,提到容初兩個字,讓厲晟堯的眸色微微一滯。
厲少容勾唇一笑:「她這種蛇蠍心腸的女人就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你何必對這樣的女人念念不忘!」說著,就準備去報警。
在場的幾個人,沒有人不清楚如果現在報警意味著什麼,厲錚的眸色一滯,而厲家父母看到這種情況也沒有多說什麼。
他們比誰都清楚,當年厲寧雙腿殘廢之後,連帶著也失去了生育功能,這對於厲少容來說是多麼大的一個打擊,所以不弄死時初,他是不會善罷甘休了!
厲晟堯卻突然站起來,一手按住了他的手機,目光沉靜:「二叔,我只是舊事論事,倘若人真的是時初殺的,我比你更想把她送到監獄里去,不過有件事情,我忘了告訴你,時初肚子里懷了我的孩子!」
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震驚了,唯有厲錚不輕不慢的端起茶杯,輕輕的喝了一口。
畢竟依著厲家現在的情況,厲寧因為傷了腿之後不能人道,這輩子恐怕不會結婚的打算,哪怕是結了婚,他這輩子也沒有子嗣。
厲錚生了兩個兒子,長子厲連城,膝下只有厲晟堯和厲笙歌一雙兒女,次子厲少容比大哥還要可憐一點兒,只有厲寧一個獨苗。
這也是為什麼厲寧受傷之後,厲少容一定要找時初報仇!
畢竟,這可是斷子絕孫的節奏,放誰身上誰能不氣。
愣住的不止有厲家人,同樣還有時初,原來方才她剛剛進來的時候,厲晟堯說的懷孕就是自己,可是她什麼時候懷孕了,她怎麼不知道。
而且,這個混蛋,說這種事情,有經過她的同意嗎?
時初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卻見厲晟堯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她身邊,他望著還沒有緩過來神色的眾人:「爺爺,爸媽,二叔,小時剛剛懷孕,身子不太好,我先帶她去休息了。」
跟眾人走了打招之後,他直接攬著時初的腰身就出了清園,等到回到厲晟堯的園子之後,時初才反應過來,一把拍開了他的胳膊,一副跟被人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瞬間炸毛了:「你剛剛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有了你的孩子!」
被她推開,厲晟堯倒也不惱,不過縱是心底一肚子火,他這會兒也沒有辦法對時初發出來:「現在雖然還沒有,不過很快就會有了。」
他倒是說得輕抹淡寫,似乎沒有意識到這個消息對厲家是多麼大的一個衝擊。
畢竟他好歹也離家好幾年了,這一回來就帶了這麼一個有衝擊力的消息,讓人不吃驚才怪,瞧見女人沉下去的眉眼,他又懶懶一挑眉:「怎麼,你不喜歡孩子?」
時初倒不是不喜歡孩子,只是她跟厲晟堯八字沒一撇,怎麼可能有孩子,再說了,她跟他的關係也不適合孕育孩子:「厲晟堯,你分明是在騙人!」
「聽你說話這麼大聲,想必昨天車禍沒受什麼傷。」厲晟堯伸手不顧時初的反對,將人抓了過來,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確實見女人身上沒什麼傷,只是渾身沒二兩的她,這才短短一天,彷彿又消瘦了一點。
那蒼白驚艷的眉眼蘊藏著淺淺的風華,讓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很難再移開了。
他心底思付著,是不是忙過這段時間,該給時初好好調理一下身體了,畢竟身子骨這麼消瘦的她,估計孕育出來的孩子也不健康。
也許在安城的時候厲晟堯還沒有這個打算,可是回來之後,他突然覺得如果他跟時初有個孩子其實也不錯。
厲寧以後不可能有孩子,厲家的繼承人的重擔只能落在他身上了。
而他如果想要孩子,肯定只能由時初來生,不然,他這輩子哪怕斷子絕孫也不會讓別的女人給他生孩子。
聽到厲晟堯的話,時初微微一愣,抓住了話語中的重點:「你怎麼知道我出車禍了?」她從昨天被厲少容的人帶走,到今天突然被人帶到厲家,她並不清楚車禍的事情有多少人知道,但是看著厲晟堯這樣子,分明是早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
瞧見她臉上傻乎乎的表情,厲晟堯一時之間眉目之間泛了一絲笑,這丫頭平時了針鋒相對的,要麼就是冷臉以對,難得浮出這麼傻乎乎的表情,倒是讓他心裡舒服的很。
順手替她撩起臉頰兩邊的髮絲,笑紋在眼底加深了很多,眸色里的浮冰像是一寸一寸裂開:「我想知道你的事情,不是很容易?」
「那你也應該知道,昨天晚上你的好叔叔怎麼對我的吧!」時初突然說道。
厲晟堯的表情似乎凝了一下,那雙墨玉色的眸子里的光,浮浮沉沉,像是難以逾越的大山一般,橫堵在兩人之間。
他望著時初,漸漸將情緒壓了下來,好脾氣的跟女人道歉:「抱歉,二叔因為小寧的事情失去理智,出手不分輕重,請你多多擔待一些。」
「呵,厲晟堯,如果昨天晚上你的好二叔撞死了我,我是不是也要原諒他?」時初並非想挑刺,只是昨天晚上的事情確實讓她怒火燒心。
一想到陸寶不顧一切的撲在她身前,替她承受了大多災難,如果不是陸寶,想必這會兒躺在醫院裡的人就是她了。
厲少容請人的方式還真是與眾不同啊。
她已經再三表明當年的事情不是她做的,他卻一直咄咄逼人的,讓她承認,昨晚是因為陸寶,她有幸活了下來,如果再有下一次呢,他是不是準備殺了她?
對七年前的事情,時初一直覺得對不起厲寧,對不起容初,如果不是她當年起了想教訓容初的心思,絕對不會走到如今這一步。
可是,她的錯,沒有必要牽連無辜的人,陸寶跟這件事情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聽到時初這句話,厲晟堯輕嘆了一口氣,有些話他沒有辦法跟她說太多,也不可能讓她知道,半晌之後,才聽到他沉穩又壓抑的聲音:「這是兩碼事。」
又是這樣。
他永遠維護的都是自己的家人,不管那些人是怎麼傷害她的,還是對她做了多麼令人髮指的事情,他永遠都只是讓她息事寧人。
時初挑高眉頭,眉骨之處蔓延著一絲說不出的冷意:「厲晟堯,我只是就事論事,你覺得這件事情你二叔做的對嗎,哪怕他真的想抓我,也不該用這種方式,寶兒現在在醫院裡昏迷不醒,如果他真的想抓我,把我送到警察局,又何須如此!」
如果厲少容真的想抓她,大可直接通知警方,何必用這種卑鄙危險的辦法。
其實不止時初想到這一點,連厲晟堯也想到了這一點,二叔這麼做分明是不打算把時初直接交給警察,若是如此,他絕不會故意製造那出車禍。
只是時初到了現在,擔心的還是陸寶的安危,如果不是陸寶出事,她是不是遠遠沒有這麼憤怒?這個念頭閃入腦海里的時候,讓厲晟堯身上的氣壓又低了好幾度。
可是,他似乎沒有打算開口解釋的樣子。
這讓時初心底更加惱火,她回了四九城之後,就一直沒有過問七年前的事情,如今看來,七年前恐怕是隱瞞了她不少事情。
她有些無力的垮下了肩頭:「既然你不想回答,那算了……」
她轉身想走,他卻自身後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小時。」
時初沒動,他明明沒怎麼用力,她依然一動不動,像是在等他的一個答案,可惜半晌之後,厲晟堯的嗓音平平靜靜的傳來:「你身子不好,先進去休息吧!」
然後,他幾乎是半拖著時初進了他的園子,他剛剛入園,早已經有人迎了出來,雖然厲晟堯這幾年很少回家,但是秦晚和吩咐過,無論什麼時候都要保持這個園子的乾淨整潔,萬一,厲晟堯有一天想通了,回來了呢。
他這個人一向有潔癖,愛乾淨,如果看到不如意的地方肯定會不高興。
所以這園子,哪怕厲晟堯今天才回來,也是可以住人的,聽到動靜,園子里的傭人從裡面走了出來,看到厲晟堯,驚喜的聲音都變了調:「大少爺,您總算回來了!」
厲晟堯攬著時初的肩頭,清清淺淺的嗯了一聲:「你們該忙什麼就忙什麼,我帶她上去休息一會兒。」說著,不顧那兩個傭人的目光直接帶著時初回了房間。
剛關上卧室的門,時初一把就推開了厲晟堯,蹙著眉頭問他:「厲晟堯,你想幹什麼?」
「當然是保護你肚子里的孩子。」他煞有其事的開口說道。
「你明知道我沒有懷孕。」時初不可置信的望著他,這一刻,她敢肯定,厲晟堯絕對把她當成了一個孕婦,可是,她明明沒有懷孕!
這個男人,他到底要做什麼!
他是不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