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結局卷你沒有死的資格
聽到這句話,厲晟堯臉上的表情還是跟方才一樣,連同眼神都沒有絲毫的變化,可是這樣的厲晟堯卻讓她后怕不已。
如果是平時,她絕對不會說這種不計後果的話。
可是,今天她管不了。
如果再送被到秦家的地牢里,她肯定會被活生生的逼瘋,這段時間她雖然一直被關在這裡,彷彿被他遺忘了一般,可是他從來沒有忘記過時初的死。
他在報復她,用這種手段,而一想到此,陸靜臨感覺一股子冷氣從腳底板升騰了起來,將她整個人澆灌了一遍一般,刺骨的寒意。
她不可置信的望著男人,這個她愛了多年的男人,他竟然殘忍至此,為的就是將她活生生逼瘋,一想到那無數個她不知道怎麼熬過來的夜晚,她到現在還是心底一憷:「厲晟堯,你不敢問為什麼嗎?你不敢知道她到底是為什麼死的嗎?」
男人並沒有想象中的動怒,甚至他的表情可以算得上是不慍不火,只是那雙眼睛怎麼看怎麼讓人覺得心揪。
那一雙墨玉一般的眼眸,曾經是這個世界上最高貴的顏色,卻徹徹底底的變成了血色。
那些血色不散,一直凝聚在他心底,他心上。
「她怎麼死的,我自己會去查,但是,陸靜臨,不要再拿你的小聰明在我面前耍什麼鬼心眼!」男人的聲音清清淡淡,如同過眼煙雲。
看著他雲淡風輕的表情,陸靜臨突然笑了起來,她早就該想到,七年前厲晟堯寧願用那種辦法護時初周全,也不願意她被厲少容送到監獄里去。
那一刀,看似絕情,其實有情。
若不是那一刀,那一晚陸時初就會被送到監獄里去,而當時厲少容隻手遮天,在警察局裡的關係網密密麻麻,若是陸家想去撈她。
光是疏理關係的時間,怕是時初已經在裡面不行了。
「厲晟堯,你是在害怕嗎?」她掃了一眼男人,彷彿看到他的手指在輕微的顫抖,可是下一瞬間,他穩穩噹噹的握著杯子,一瞬不瞬的望著她。
對上那雙血色的眼眸,陸靜臨頭皮一緊,卻孤注一擲的開口說道:「你不敢知道真相嗎,那我告訴你好了,陸吾恩知道了三年前是時初救你的事情,所以我才打算撞死陸時初,只有她死了,你才能徹徹底底忘了她,所以這一切都怪你,是你害死了你最心愛的女人!」
「轟」的一聲,有什麼東西在腦子裡炸開,厲晟堯只覺得心瓣狠狠一縮,緊接著一股子撲天蓋地的疼痛在他心房炸開來。
如果三年前救他的人是時初,如果真的是她,為什麼時初會什麼都不知道?
像是察覺到了她的心思,陸靜臨笑了一下:「因為三年前時初被陸朝衍洗去了一段記憶,她根本不記得三年前那樁事情,所以我才能無所顧及的瞞了你三年。」
「我殺了你!」陸靜臨只聽到男人如同受傷的野獸一般怒吼一聲,緊接著他的身形如同鬼魅一般的出現在她身邊,他手中不知道何時拿出了一把槍,上膛。
然後筆直的點住了她的額頭。
陸靜臨感覺那冰涼的東西抵住了自己的額頭,可是她更能感覺到從男人渾身上下透出來的一股子殺意,他是真的想殺了她。
這些年,陸靜臨為了喜歡厲晟堯幾乎將這個男人的性子捉摸了一個透,他現在已經動了殺心,只需要再推波助瀾一下——
她仰著頭,嘴角浮出一抹古怪的笑意,眼底的嘲諷豪不掩飾的從那雙眼睛裡面逼出來,一寸一寸,生出冷厲的光:「被我玩弄了三年,是不是現在知道真相以後痛不欲生,恨不得殺了我替陸時初報仇,可惜,這一切都晚了!她已經死了!」
話音未落,陸靜臨突然感覺到一股子大力朝她襲了過來,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被厲晟堯一腳踹在了地上。
那一腳用了極重的力道,陸靜臨只覺得五臟六腑彷彿被男人踢碎了一般,一口鮮血從嘴裡噴了出來,而男人面色不變的望著她:「你以為你用激將法,有用嗎?」
其實方才那一瞬間,他是真的想殺了她。
可是他看到了陸靜臨眼底一股子類似於解脫的釋懷,那一瞬間,他反應過來陸靜臨是想求死,死對她來說是唯一的解脫。
秦家那個地牢說真的不是什麼好去處,一個壯漢在裡面呆幾天都能精神崩潰,更何況是陸靜臨,她再怎麼說也是一個女人。
她以為她死了這些事情就算完了嗎,這遠遠不夠,所有的人都要為時初付出代價,哪怕是他自己,所以他現在不想讓她死,死太便宜他了。
似乎沒有想到她的心思被男人看透,陸靜臨抿了抿嘴角,將那些血腥味咽下去:「說到底,你其實還是怕了。」
「呵!」男人的笑更加輕蔑,血色的瞳仁里暈出了星星點點的冷芒,又像是帶著一股子難以消滅的戾氣,在他眼底慢慢的晃開。
他低下頭,薄唇在陽光下近乎透明,絞著一股子莫名的滄桑之感:「陸靜臨,你對時初做的事情,你以為這樣死了就算完了?」
「厲晟堯,你這個瘋子,真正傷害陸時初的其實是你!」陸靜臨突然怒不可遏的沖他吼道,這一刻,她終於徹底醒悟過來。
從剛開始,厲晟堯就沒有打算放過她。
從一開始,他就打算好好折磨她。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男人的眸色微微晃動了一下,那血色的眼眸里像是盪過一絲漂亮的光,隨即他笑了起來,那一笑竟然涼薄哀傷的不得了,竟然附和的點了點頭:「你說得沒錯,確實是我傷害了她,所以——」
「呯」的一聲槍聲響起,陸靜臨以為子彈是打在自己身上,卻沒有想到厲晟堯是對自己開了一槍,鮮血很快在他衣服上暈開,大片大片的血花,刺的人遍體透寒,陸靜臨的心狠狠沉了下去,而他依舊是那副無關緊要的神情,彷彿那一槍不是打在自己身上一下。
而她徹底傻了。
陸靜臨幾乎是不可置信的望著厲晟堯,似乎想象不出來他會幹出這種事情,沒等他反應過來,他的目光突然望向了她。
那一刻,陸靜臨感覺到了徹底的絕望。
她扭動著身子,想逃出去,可是已經晚了,下一秒,厲晟堯又開了一槍,而這一槍他打在陸靜臨的腿上,陸靜臨慘叫一聲,整張臉疼的扭曲的彷彿變了形。
他聽到了只是略略勾唇,似乎不敢想象她竟然會叫的這麼凄楚:「很疼?」
「她也很疼。」他聲音不高不低的從喉嚨里擠出來,雖然沒有指出來是誰,可是陸靜臨知道他一定是在說陸時初,她這會兒臉上全是冷汗,疼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而這一刻她真的後悔她這麼多年竟然喜歡上這種暴虐的男人,他打了她一槍,竟然問她疼不疼?
他一定是瘋了,如果不瘋,他又怎麼可能會這樣。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陸靜臨突然笑了起來,她這一生還真是可笑,小時候對他情根深種,一心一意想成為他的妻子,結果卻落到了一個生不如死的下場。
她看著自己鮮血淋漓的腿,彷彿被什麼東西抽了一下又一下,直到她感覺不到任何知覺,笑意越來越大:「你既然這麼恨我,為什麼不直接殺了我?」
她喜歡厲晟堯這麼多年從來都沒有後悔過,可是她現在後悔了,這個男人自從陸時初死了之後,已經瘋狂入魔,沒有陸時初的世界,他要毀了所有的一切,為她陪葬!
殺了她?一個人死了就是一了百了,可是陸靜臨那樣時初受過的痛苦不是白費了,眼神有些飄忽,厲晟堯身體狠狠一晃,一股子前所未有的眩暈鑽到了他腦子裡。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有睡過了,一雙眼睛平靜無波,卻像是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驚濤駭浪:「死,太便宜你了!」
伴隨著那句話落下來,厲晟堯對著陸靜臨的腿又是一槍。
女人尖叫一聲,無力的癱倒在血泊里,像是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氣都被抽幹了一樣,而秦西城和蘇寒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一幅畫面。
那一瞬間,蘇寒有些恍不過神來,他以為今天厲總是來找陸靜臨算賬的,可是他那一身鮮血淋漓的是怎麼回事。
厲晟堯平素喜歡穿深色的衣服,可是他還是瞬間看出了他身上的那些濕痕全是血,他就那樣站在地里,像是地獄歸來的修羅。
有時候蘇寒忍不住在想,自從陸時初死了以後,厲晟堯日復一日的情緒淡漠下去,彷彿除了替她報仇,他沒有任何了奢望。
可是無論怎麼說,時初跟孩子都已經沒了,他這樣折騰下去,其實折磨的是自己。
「二哥?」秦西城這一生也算是見慣風雨的人,這一次還是被震的恍不過神來,半晌之後才尋回了自己的聲音,餘光是地上那大片大片的血。
厲晟堯突然舉起槍,對著自己準備再開一槍,秦西城撲了過去,死死的拽住他:「二哥,別打了,你已經替時初報仇了。」
好不容易厲晟堯不再有所動作了,他卻茫然的問:「是嗎?」
秦西城知道他這段時間沒法發泄,如果找不到一個突破口,他會逼死自己,可是他怎麼也想不到,他會對著自己開槍。
「二哥,你饒了自己吧。」秦西城開口說道。
饒了自己?怎麼饒?一想到時初是被他逼死的,他就沒有辦法饒過自己,他只要一想起來那天晚上對她說過的話,就渾身控制不住的顫抖。
良久之後,他才將自己的情緒壓下去,一個人總要學著克制自己,沒有辦法克制,也要剋制:「西城,鬆手。」
秦西城不敢松,怕一鬆開,那顆子彈就要衝進了他身體里。
似乎感覺到了他的想法,再開口時,男人淡漠的嗓音,語氣似乎跟平常一樣:「放手吧,我如果想動手,會有一百種一千種理由,所以,放手!」
最終,男人還是鬆開了手。
厲晟堯略略抬了抬下巴,目光有些恍惚,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給她找最好的醫生,替她看病,留一口氣,再把她扔在地牢里,慢慢折磨她。」
陸靜臨被帶走之後,老遠還聽到她嗚嗚咽咽的哭聲,可是厲晟堯彷彿什麼都沒有聽到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心冷到什麼地步,也不知道自己殘忍到什麼樣子,他知道自己變了。
從陸時初死那一刻開始,他已經徹徹底底底變了。
他其實想過解脫,隨她去另一個世界,可是他沒臉見她,眼角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沾了一些濕意,他對蘇寒說道:「你先出去,我想休息一會兒。」
厲晟堯處理傷口的時候正好被秦鄴城看到家庭醫生,不由多嘴問了一句:「客房那邊今天有誰在那裡?」
醫生對於秦家的小公子倒是直言不諱:「是厲家的大公子。」
一聽到這個名字,秦鄴城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揮退醫生之後,他直接去了客人居住的別墅群,剛進門就看到蘇寒在厲晟堯身邊苦口婆心的勸,大意就是人生不能復生,厲總您千萬不要想不開,跟自己過不去等等之類的話。
秦鄴城聽到這些話怒火更盛,當初厲晟堯為了逼他跟時初分開,故意將他重傷,他休養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方好轉,而這段時間更是被秦西城禁足在家。
但是不代表他什麼都不知道,陸靜臨被關在秦家地牢其實是一件極為隱秘的事情,卻好巧不巧被他知道了,所以得知厲晟堯這會兒在秦家,他當仁不讓的沖了過來。
男人彷彿如同暗夜修羅一般無所顧忌的沖了進來,他望著靠著床邊的男人,他身上的傷口已經被處理好了,只是男人的臉色蒼白到了極致。
秦鄴城沒心思關注這些,他只知道時初死了,被這個男人逼死的,她那麼好的一個女孩兒,卻被這個混蛋活生生的逼死了!
想到這裡,他的聲音不由自主的一哽:「厲晟堯,你有什麼資格死,你逼死了她,你以為你死了就能解脫了嗎,你作夢!」
厲晟堯罕見的沒有跟他衝突起來,他臉色看起來極為不好,青白色,帶著一層灰:「你說得沒錯,我確實沒有資格。」
如果厲晟堯跟他對吼幾句,或許秦鄴城還能罵得利索一點兒,可是看著他這種豪無志氣的模樣,他心底突然一酸,一澀!
疼在心湖裡蔓開,他真的特別想弄死厲晟堯,弄死他,大家一起死了算了,可是他知道這個男人,時初最喜歡。
她從小就喜歡他,他當年跟在她屁股後面,聽著她晟堯長晟堯短,就跟她賭氣,結果她卻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生氣。
想到這裡,他眼波又是一狠,戾氣浮出來,像是化成了扎人的刀:「厲晟堯,你該生不如死,你這個混蛋,你說要保護好她,結果你卻把她逼到了死路!」
大手一抬,將他從床上拽了起來,而這一番動作,又將厲晟堯剛剛包紮好的傷口,撕開!大片大片的血從他身上滑了開來。
片片赤紅,而那些紅映到了他眼睛里:「你根本不配愛她,你不配!」
厲晟堯似乎被那一句話擊中了一樣,渾身一顫,身體里像是被打入了一把又一把的圖釘,將他的皮肉勾出來,又塞進去,疼。
看著他痛苦的不成樣子,秦鄴城有一種報復過後的塊感,可是心,卻空落落的,事到如今說這些有什麼用,時初到底是沒了。
她已經徹底離開了這世界,極致的恨讓他恨透了這個男人,恨不得將他挫骨揚灰,秦鄴城望著他,逼近,目光冷的像是一把刀子:「少作出這種無動於衷的模樣,厲晟堯,你聽到了嗎,這一生你都要為她的死不得安寧!」
說完,他鬆開了男人,然後大步朝外面走了過去。
厲晟堯輕輕的闔上了雙目,他確實不得安寧,從知道她死那一刻,他已經不得安寧了。
這輩子,除非他死,再難安寧。
他將永永遠遠遠記得她是怎麼沒了的。
當晚,厲晟堯彷彿又看到了時初,夜半,風起,她的身影朝他走了進來,那沙沙的聲響,似乎被微風帶動,而他突然坐床上坐了起來。
「小時,是你嗎?」只有五個字,卻耗費了他一生的心力,那個影子一直在他面前晃啊晃啊,他朝她伸出手。
她似乎有些遲疑,不願意伸開手。
厲晟堯像是行將就木的老人一般,發出暗啞的聲音:「小時,你陪我說說話好不好,就一句,小時,你別離開我。」
那個女人似乎對他笑了一下。
自打那以後,厲晟堯開始盼望夜晚的時間到來,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能看到小時,才看感覺到她彷彿還活著。
原來,這真是所有人跟他開了一個玩笑,時初她沒有死,她真的還活著。
時初死了以後,厲晟堯心情就特別不好,可是過了一段時間之後,蘇寒發現他似乎恢復了正常,每天正常的上下班,工作態度跟以前一樣,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有一次是清明節,他說要不要去墓園看看她。
哪知厲晟堯卻勃然大怒:「她還沒有死,去什麼墓園。」
蘇寒還想辯解什麼,可是看著他突然垂下了表情,明晃晃的陽光打在他身上,他整個人像是虛化了一般,而他的聲音輕輕響喃:「她明明還活著,她昨天晚上還來看我了。」
聽到那個聲音,蘇寒的心像是被人挖了一塊。
陸時初,她明明已經死了,不知道去哪兒了,而他一直活在自己的幻夢中,以為她還活總體上,似乎這樣子,他才能活下去一樣。
至於陸靜臨,她重新被扔在了秦家的地牢里。
那些醫生雖然幫她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傷口,可是她的雙腿最終還是殘廢了,而她受了傷,身上的那些血腥味卻殘留在了身上。
而這種味道,無異於對那些猛獸一般是一種致命的吸引。
蛇不停的從岸邊往她的方向游移,卻一條又一條的跌落在水裡,然後被鱷魚一口吞沒,血腥味在黑暗的室內不斷的泛開。
而另一邊的獅子張著血盆大口,發出獰猙的嘶吼,整個地牢像是人間地獄一般。
她此生再也沒有見過比這個更可怕的場景,而陸靜臨怕的全身發抖,可是她的雙腿斷了以後,根本動彈不得,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血腥的一幕,每天都在她面前上演。
這才是逼瘋一個人的真正辦法,看著那些殺戮在眼前輪番上演,而她就是最後那一個被生吞的人,她這一刻才明白厲晟堯的意思,他想用這種辦法將她活活逼瘋,但是卻每天二十四個小時承受這些刻骨銘心的痛。
早知當初,她就不應該喜歡上那個人,她真的後悔了。
她不知道自己熬了多久,日復一日,厲晟堯那兩槍徹底廢了她的腿,而地牢本就是陰冷的地方,她沒有經過調養就被扔在了這裡。
白天等待她的是鑽入骨頭裡面的濕冷,duyin,晚上伴隨著她的是那些兇狠猛獸。
陸靜臨一直哭著求著讓厲晟堯殺了她,直到嗓子發不出一丁點兒聲音了,可是那個男人一次都沒有出現過,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陸靜臨終於徹徹底底瘋了。
後來,聽說陸靜臨不知道怎麼從那個牢籠里跳了下去,瞬間被鱷魚一口吞了下去,屍骨無存。
而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了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