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99章 鬼氣

  騰龍山，黑龍寨。


  現下已是到了三更時分，夜間的黑龍寨廣場上涼風習習，吹在人身上，忍不住便得打個哆嗦。


  而此時，廣場上橫七豎八倒了怕不有兩三百個人，看姿勢也是千奇百怪，唯一的共同點，便是這些人都睡得極沉，有大半，已經扯起了響亮的鼾聲。


  然而這一堆躺在地上的人中，只有一個，沒有睡，而是七竅流血，死得不能再死。


  看他凄摻的死狀，頓時令涼風習習變成陰風陣陣。


  場中還站著兩人。


  一個是滿身是傷的劍晨，他此刻正防備無比的盯視著立在他對面不遠處的巨人。


  另一個，正是這黑龍寨的主人，也是將石元龍弄得如此凄摻的真兇，黑龍。


  「小子，你功力進步很快啊。」


  黑龍的手早已沾滿鮮血，即便前一刻他才剛殺了人，此時對劍晨說話的語氣，卻是輕鬆寫意得緊，就彷彿，剛才他只是做了一件一巴掌拍死只蚊子的小事。


  不值一提。


  劍晨想不到，他竟然在這種時候突然提起這事。


  這令他突然有些想笑。


  功力大漲？確實如此，可是……


  他的功力大漲，不正是託了黑龍之福？


  若不是他生生將自己抓來黑龍寨，又嚴令手下每日只以拳腳招呼自己，不得運用刑具，他又哪裡能夠在短時間裡將混沌內力提升到灌滿丹田的地步？


  要知道，在窺破玄冥訣的修鍊奧秘竟是要在實戰中才能提升的時候，他可好是苦惱了一陣子，這專門找人打架的路子，不符合他的氣質啊！


  結果這才苦惱了沒幾天，就有一群人每天趕著喊著要往他身上招呼。


  人生之際遇，何其玄妙？


  如此說來，劍晨突然倒有了好好感謝感謝黑龍的想法。


  「喂，老子與你說話，你發什麼呆！」


  黑龍見他久久不答話，面上竟然還有著幾分想要發笑的表情，不禁有些不滿道。


  「哦？啊？」


  劍晨從思慮中驚醒，這才發覺，此刻似乎並不是他感慨萬千的好時機。


  「那什麼，是有些進步。」


  他老老實實地答道。


  有些……進步。


  黑龍看著他的眼神透著古怪。


  這小子先在沅江邊與他打了一架，最後力竭被擒，然後就在他這騰龍山上被綁了三天，不僅每日里被人連番毒打，就連吃飯，也在他特意吩咐下，從沒吃飽過。


  被如此虐待之下，黑龍相信，就是自己來受，恐怕不死也得脫層皮。


  而這小子卻滿不在乎地說……有些進步！


  這人，當真是怪物不成？


  他的眼神變幻莫定，一雙鐵拳也是忽握忽松，顯然此時他心中正無比糾結掙扎。


  過得片刻，就在劍晨唯恐地上睡著之人過了藥力，紛紛醒來，介時自己更加沒了一絲逃跑機會，忍不住想要先搶先出手時，黑龍，終於有了動作。


  他突得吐出一口氣，蒲扇般大的鐵掌一揮，沉聲道：「小子，你滾吧！」


  「嗯？」劍晨一愣，體內本已全力運轉的混沌內力也因此一滯，憋得他好不鬱悶，驚道：「你說什麼？」


  黑龍嘿然而笑，「老子看在你小子破壞了石元龍那匹夫的奸計，也算是助我黑龍會逃過一劫的份上，放你一馬。」


  「怎麼，還不想滾？」


  他雙手互握，關節處如爆豆子般劈啪作響，「老子的話，從來不說三次，你要再問，咱們就好好比劃比劃。」


  劍晨一聽，原來不用打了？這倒是好事，心中不禁一陣高興。


  於是連連擺手，道：「行行行，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馬上就走。」


  他與黑龍兩人從見面的一刻就鬥了一場狠的，本也算是敵對關係，哪知石元龍一來，竟然兩邊都想通吃。


  然而此刻石元龍已死，他的死，也算是兩人合力為之，如此一來，劍晨與黑龍之間的敵意，彷彿淡化了不少。


  劍晨說完，身形一轉，當真就要走。


  突然頓了頓，想起一事來，心中著實有些不甘，於是又慢慢轉了回來，看著黑龍，小心翼翼地試探問道：「那個，我能問你另一件事么？放心，不會叫你說三次！」


  黑龍眼中閃過一絲不耐，卻也沒有發作，竟然壓著性子，淡淡道：「問。」


  「鬼兵域，你……知道么？」


  劍晨考慮著措辭，一雙明眸牢牢盯在黑龍臉上。


  「知道。」


  黑龍面色不變，簡單吐出兩個字，似乎鬼兵域在他眼裡，還不值得他動容。


  劍晨身軀微顫，緩緩閉了閉雙目，藉以穩定自己的情緒，又道：「方才我聽石元龍說，他的主上曾經派人想將你收於麾下，石元龍的主上……是否就是鬼兵域中人？」


  此言一出，黑龍的面色，終於有了一絲波動，但卻依然沉穩，吐出了六個字：「不知道，有可能。」


  不知道？又有可能？


  這是什麼話！


  劍晨嘴巴張了張，疑惑地看著黑龍。


  「當初來找我的，是個渾身透著死氣的黑衣蒙面人，他只說叫老子入伙，又說跟著他的主上，會有天大的好處。」


  好在黑龍沒等他追問，卻自己說了起來：「老子在黔中道一帶黑白通吃，過得是土皇帝般的日子，何等逍遙自在，天大的好處又如何？何必去認什麼主上，作個狗奴才？」


  「然後呢？」


  見他語氣一頓，劍晨急忙問道：「他沒說他的身份嗎？」


  「然後？」黑龍兩手一攤：「然後就走了啊，走時還放了句狠話，說今日之事，老子肯定後悔，我後悔他大爺！」


  「至於身份，卻是沒說。」


  黑龍瞪著眼睛想了想，又道：「雖然老子聽說鬼兵域，卻沒見過，不過看那人鬼氣森森的模樣，倒也沾了個鬼字，想來就算是鬼兵域，也是有可能。」


  「喂，我說，你小子若是不想走……」黑龍說到這裡，不耐之色終於濃郁起來。


  「走走走，現在就走！」


  劍晨翻了個白眼，眼見已是問不出什麼，倒是走得利落。


  「等等！」


  豈料才走了三步，黑龍粗獷的嗓音又令他眉頭一皺。


  到底……還是得打？

  轉過頭來，卻見夜色中一抹銀光往他身前飄飛而來。


  愣了愣，他一伸手，輕易抓住銀光。


  「你的真銀劍，拿走！」


  聲音響起時，黑龍已經走到石台上，正背對著他，右腳往地上重重一跺。


  咯嚓——！

  頸骨折斷的聲音再次傳來。


  劍晨定睛一看，昏睡未醒的石玉軒脖子一歪，一抹血液從他嘴角緩緩流了出來。


  渾身一寒，這次再沒猶豫，轉乾坤身法全力運轉，只一眨眼功夫，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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