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4.第890章 冷靜
砰——!
從來信奉以柔制剛的隱魂,打出了他很少有的剛烈一拳。
這一拳直直轟進鋪滿了雄武城全城的堅硬青石地板里,直至沒肘。
憤怒,比之安祿山的憤怒一點也不少,他那雙狹長的眼眸怒瞪到了幾乎裂開的程度,如毒蛇般陰毒的眸子里滿布血絲,一眨也不眨地,死死盯在花想蓉的背影上。
「花想蓉……不,花無雙!」
「呵呵呵,很好,很好……」
他神經質一般,一會憤怒,一會又放聲長笑,目光卻死死不離花想蓉左右,一縷血絲自嘴角汨汨而下,嘴唇已在無意識之下被他生生咬破,可卻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似乎……讓我那表弟心疼絕望的事情,又多了一項罷?」
鮮血掛在嘴角,襯映著隱魂那張極度扭曲的陰冷臉龐,黑色的影子已然變淡,就那麼慢慢消失在空氣中。
城主府前。
「娘——!」
看著被兩個虎牙押著,踉踉蹌蹌從城主府中走出來的宮裝美婦人,安安再也控制不住,嬌軀一晃就要前沖。
她猜想得不錯,若安祿山還要繼續軟禁自己的娘親,那麼最大的可能就是在這城主府中。
腳下才動,卻被花想蓉一把拉住。
「你幹什麼?」
安安怒視她一眼,內力狂震,極力掙扎著。
「先說好,你若是落入他手裡成了人質,我可不會去救你。」
花想蓉冷冷地揚了揚下巴,指向的方向正是安祿山。
這令安祿山神情變得極不自然,他在安安要衝上來的時候,眼底微不可察地劃過了一抹精光,果斷如他,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翻盤的機會。
安安前沖,這在轉瞬間令他感到了一絲可能。
劍晨是絕對不會讓安安出事的,如果趁著安安衝上來的機會將她拿下……有劍晨阻止,花想蓉就算再想不管不顧,只怕也過不了劍晨這關。
卻不想他的心思才一動,立馬便被花想蓉察覺,以至於這個計劃才剛剛從心頭冒起,立時胎死腹中,不過,這也給了安祿山另一個啟發……
人質?
他手裡可是還有的!
剛才被花想蓉嚇得心神劇震,令他一時間有些亂了方寸,現在想想,抓不抓住安安做人質其實又有什麼緊要?
有安安的娘在,自己只要拿住她,效果不是一樣么?
無論是安安也好,劍晨也罷,俱都不可能讓這個安安在世唯一的親人有事,那麼……
「胖子,你要是敢動歪腦筋,本姑娘第一個先殺了她!」
可是他心念才對,連任何動作也沒有,又被花想蓉一口喝破,並且,她手中那柄彎月狀的乾坤劍劍尖所指,竟然是……
那與安安面容極像的宮裝美婦人,她的娘!
「你要做什麼!」
話音一落,安祿山尚未有何表示,安安立時花容失色,娘,是她唯一的親人,她怎麼容許花想蓉對其不利!
當下想也不想,單掌一凝,就要向花想蓉轟去。
「住手!」
掌形剛動,當場突來一聲喝斥,令安安的動作陡然遲滯。
「娘……?」
不可置信地,安安轉頭望去,那聲喝斥竟然正是出自她拚命要來救的……娘?
這麼一會功夫,兩個虎牙已經押著那宮裝美婦人來到城主府門前,安安一眼望去,正見那美婦人正以嚴厲的眼神瞪著自己,不由心頭一涼。
自己這是……怎麼了?
聰慧如她,娘親臨危,也不得不令她芳心大亂,被娘親一瞪,突然反應過來,花想蓉所做的,恐怕才是此時此刻最為正確的事情。
捫心自問,若安祿山果真用娘親為人質,來威脅她與劍晨,那她們會怎麼做?
恐怕除了束手就擒之外,就再無他法了吧?
不,其實……還有一種情況。
那就是安安的娘,為了自己的女兒不被安祿山所擒,自行……了斷!
如此一來,雖然眾人不能當場格殺安祿山為娘親報仇,但至少憑著幾人的修為,想要逃走卻是不難。
安安救母心切,而她的娘,何嘗又不是愛女心切?
只怕最終的結果,極有可能就會往著第二種情況來發展,到那時,安安一樣沒可能將她的娘親救出來,反而會一輩子處在娘親為救自己而死的內疚中。
此時這種情況被花想蓉一口喝破,反而令安祿山猶豫不決。
不錯,以他的功力,想要在安安的娘親自殺之前阻止,並以此來威脅安安與劍晨兩人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可是他卻阻止不了花想蓉那驚世駭俗的輕功!
在花想蓉的偷襲下,他自己勉強可自保,但卻絕對無法阻止她向安安的娘下殺手,只要安安的娘一死,他手裡唯一的人質也失去,若那時紅了眼的眾人不管不顧,一心想要向他復仇……
憑劍晨的功力,足可以令他全力應對,那時花想蓉再從旁偷襲……
安祿山突然只覺身軀一寒,這裡是雄武城,四周都是他的屬下,可沒來由地,他竟生出一股孤立無援之感。
「哼!」
眼見安安突然冷靜下來,雖然仍急切地看著自己的娘親,可手裡已經沒了動作,他不由往那宮裝美婦處瞪了一眼,冷冷道:
「想不到平日里倒是小瞧了你!」
若非安安的娘一聲喝斥,以剛才安安的激動,只要稍對花想蓉造成些阻礙,他就能從中行事,將局勢控制在自己手裡。
想不到這美婦的頭腦也極清晰,花想蓉只是話音剛落,她便已深悉其中關竅,在誰也沒反應過來之前,立時喝止了安安的動作。
這份頭腦,全然不輸當世自詡智計過人之輩。
面對安祿山冷冷的眸子,安安的娘親恍若未覺,反而深深向他行了個萬福,不卑不亢道:
「在父親眼皮子底下苟且偷生,若是鋒芒太露,只怕兒媳早不知死過多少回。」
「你以為……」
安祿山雙目陡睜道:「現在你就是安全的了么?老夫就殺不了你了?」
「無妨……」
安安的娘搖了搖頭,那張風韻猶存的面貌上,顯露出一抹凄楚的神情。
「父親以為……當伯天死後,兒媳又有何理由獨活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