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凌尉的沉默,劍晨暗自一聲嘆息。
他如何不明白凌尉在想些什麼?
兩個人其實都有著相同的經歷,同樣都是在彷徨無助中前行,心中同樣執著於一個念頭,那就是……
為自己的親人,為自己的師門,報仇!
正是因為有著這樣的執念,無論遇上什麼樣的危險,無論前路有多迷茫,他們都能咬著牙一一抗過。
可是……
可是若當最後的這股執念被硬生生摧毀,他們還能留下些什麼?
生無可戀!
凌尉現在就是這樣的狀態。
他的仇人是悲落,苦苦尋找了五年的悲落,當一切水落石出后,凌尉想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殺了他!
然而諷刺的是……一心想殺了悲落,可當真正與悲落一戰後,他才發現,原來自己放在這個深以為畢生大仇的人眼中,其實什麼也不是!
他要的是報仇血仇,可在悲落眼裡,他卻只是一個還有一些利用價值,可以用來威脅一下劍晨的可憐蟲而已,對方輕輕鬆鬆便能將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這就是他為之奮鬥五年所真正得到的結果么?
他不甘心!
又有何用?
在這結拜的七人里,劍晨的武功無疑已是最高的一位,可即使是劍晨,不也拿悲落毫無辦法么?
雖然被冰封在玉寒石中,之前那一戰凌尉並沒有很清晰的感知,可他卻見到了戰後的滿目瘡痍,見到了花想蓉為救劍晨而自甘犧牲。
這一切,不都是悲落帶給他們的么?
可悲落在哪裡呢?
他死了嗎?
這其實不是凌尉關心的重點,在他的心中唯一糾結的是……他不能,親手為青城派上上下下報仇血恨!
他在恨……恨自己的無能。
劍晨很明白凌尉的感覺,他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
而他更明白,關於這件事情他沒法去勸凌尉。
更不可能對凌尉說,讓我來幫你報仇這樣的話,男人與男人之間……不需要這樣的幫助!
他能夠給凌尉提供的幫助,無非只能是在修鍊方面,可這他已經有過嘗試,只是那玄冥訣太過古怪,凌尉至今也只能修鍊得出其中一卷,對於其他的……
他不願害凌尉,雖然他也知道,此時的凌尉對於變成毒屍什麼的根本不會抗拒,反而還很樂意……
所以劍晨只能還以凌尉沉默以對。
至少現在,還不是開解凌尉的時候。
而凌尉似乎也明白劍晨看著他的時候在想著什麼,抬起頭,雙眼中蒙上了一層灰色的朦朧,他竟然沖劍晨勉強牽了牽嘴角,算是露出了一抹讓劍晨安心的笑意。
可卻看得劍晨心中一疼,雙目一熱,幾乎就要掉下淚來。
尹修空也好,洛曦靳沖也罷,這些人的悲劇就在眼前,他怎麼能夠看到凌尉也往這條死路上走?
於是他繼續沉默,原本還有些冷硬的面容也顯得有些慌亂,連忙不敢再去看凌尉那黯然的臉,目光一轉。
雷虎還靜靜躺在不遠處,大哥……劍晨心中又是一痛,此次唐門之行,他欠下了很多,之前雷虎的瘋狂還深深印在腦海,半點也不敢忘卻。
他現在怎麼樣了?
一閃身,已然蹲在雷虎身邊。
雷虎的傷勢已經被凌尉初步處理了一下,三個巨大的傷口沒有再繼續冒出血漿,分出一絲內力探入雷虎體內遊走一圈,心下倒是暗暗鬆了口氣。
雷虎的外傷很恐怖,體內卻也是一團遭,不過好在有凌尉及時為他止血,再加上雷虎的體格本就不俗,如此嚴重的傷勢放在其他人身上只怕早已魂飛魄散,可雷虎卻還能硬生生撐住一口氣在。
情況並不如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糟糕,劍晨的心情也為之輕鬆了不少。
還有尹修空……
剛剛鬆開的眉頭卻又微微皺了皺。
尹修空已經離開了,雖然他剛才動作很輕,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可哪裡又能瞞得過劍晨的耳目。
只是對於這個唯一的師弟,比之凌尉來,劍晨更不知應該對他說些什麼,原本以為在長安時的那次對話,尹修空雖然已不再像當年那般單純憨厚,可至少也能恢復了些本性。
然而當劍晨破冰而出時,在場各人的狀況卻也已經探知了個七七八八。
尹修空……在他的體內,竟殘餘著一絲屬於花想蓉的那鳳凰烈焰的氣息!
這便告訴了劍晨一個信息,在他破冰之前……尹修空曾以花想蓉交過手,並且看尹修空所處的位置,以及安安有意無意間表露出來的對尹修空的防備,劍晨已經可以確信,尹修空絕對不是為了怕花想蓉有危險而挺身阻止,以至於兩人有過交手。
只因安安對尹修空的防備,還有尹修空雖然不動,也不說話,可他眼底深處那一抹陰冷到底還是瞞不過此時的劍晨。
自己的師弟……終究已經不再是從前的師弟。
說到底,尹修空變成這樣,他自己也有著責任在內,伍元道人當年帶尹修空回劍冢,本就抱著將他打造成劍晨身邊的一柄利劍。
說實話,這個目的很殘忍,至少對於尹修空來說是,所以劍晨對尹修空有著很深的愧疚。
尹修空要走……就走吧,劍晨沒有任何阻攔的理由。
默然半晌,劍晨突然沉腰伏地,單掌猛然擊在地面!
轟——!
一聲巨響猝不及防震顫在每個人心底,安安與凌尉為之一愣,均不明白劍晨為何作此舉動。
難道……
難道悲落竟還沒走,還隱藏在暗處?
須知悲落此人隱匿功夫之高,實在已到了讓人望塵莫及的地步,他就算當真隱藏在此,也已經不會讓人感到有多意外。
然而劍晨在擊出這一掌后,便沒有了更進一步的動作,反而微閉上雙眼,神情肅穆著,像是在感知著什麼。
在幾人看不到的地下,血色的漩渦正在瘋狂旋轉著,那範圍與力度,遠遠比之前劍晨手掌所凝要大得多得多!
原來他是在感知。
之前打出歸心似箭后,他曾試過感知周圍的情況,可那時內力大損,能夠感知到的信息相當之少。
對於悲落的蹤跡,他怎麼能夠不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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