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身份

  這廂兩人正話著家常,李二狗在顧家的另一間客房見了兒時的小夥伴小石頭。


  看著換了石青色裙裝,無端平添幾分少女姿態的小石頭,李二狗仍舊不敢相信此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小夥伴,但是看到來人瘦小的身板、面黃肌瘦的面容以及熟悉的眉眼,李二狗不得不承認自己真是呆的可以,竟未察覺到。


  小石頭穿著女裝也有很多不自在,只是看著人笑,倒是讓顧媽媽並身邊的柳兒笑了:「看,驚呆了不成,小石頭穿女裝還是有些許少女姿態的。」


  曹顥點點頭:「嗯嗯,這個姐姐很好。」說完拉拉李二狗的衣袖道:「哥哥,姐姐既是你的好友,那我們定要好好招待的。」


  小石頭看著唯一的熟人,心中又是有些羞澀,又是得見好友的驚喜,此時方笑道:「二狗,你不識的我啦?」


  聽到熟悉的聲音,李二狗方醒轉道:「小石頭,你,你竟是女兒家,我卻一直不知道。」


  「嗯,是之前一直照顧我的婆婆讓我不要告訴任何人的,對不起,瞞了你們這麼久。」小石頭有些不好意思。


  「不,不,如此最好。」李二狗知道往日兩人生活的地方魚龍混雜,小石頭是自己成了小乞丐後到的破廟,當日身無長物,靠著機靈嘴巴甜方生存下來,又兼當時的乞丐頭頭心善些,比著後來的多了絲人性,他們方得保全,但是若是被人知道她女兒身,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兩個小夥伴說了會話,因小石頭畢竟是女兒家,天色已晚,故而曹顥和李二狗也不便多留,各自回去歇息了,曹顥回到內院已是掌燈時分了,


  曹寅尚未回府,雕花琉璃制的宮燈下是顧靜然溫婉的面容,長子回歸,她的心內大安,縱使有旁的不如意的事情,她都可淡然處之,而今她已是冷了心、淡了情,為母則剛,指望任何人不如自己自強,方能護著身旁稚子和腹中孩兒周全。


  曹顥不知母親心事,看著母親手裡的小衣,他的心中一暖,那定是給自己做的,心中本是介懷來日有個小東西搶了母親的關注,只是看了這個情形,衝到母親面前輕輕的靠上去親昵的撒嬌:「娘親,顥兒好想你啊。」


  顧靜然放下手中的衣服,將兒子摟在懷裡,看著小小的人兒如今已經比自己的腰間高了不少,心中一暖:「都這麼大了,還如此愛撒嬌,讓旁人笑話你。」


  「顥兒就是長大成人了,與自家娘親撒嬌也是適得的,何人能夠笑話的了?」曹顥笑嘻嘻的道。


  「罷罷,還是如此調皮,來,和娘親說說今日做了什麼?可是遇見什麼人?」顧靜然拉著兒子坐到旁邊。


  曹顥細細說了今日的行蹤,又提到了十四阿哥,顧靜然眉頭微斂,曹府因為老太太和老爺的關係與皇家交往甚秘,在京都是也時常進宮請安,即使到了江寧府,也因為聖上數次南巡接駕時候給太后請安,尋常人覺得與皇家牽上關係是莫大的榮幸,與她來說不過如此,顧家是江南世家,底蘊豐厚,祖上從東吳起就有人為官為宰,雖換代迭起,可是卻能夠保全自身,自是有其立世的一面,自己自幼跟隨祖父長大,多了幾分文人氣息,本該嫁予家世相當的書香門第,陰差陽錯進了曹府,也看出富貴煊赫背後的隱患,可是卻也無能為力,皇家的賞識又怎會如此隨便得到的呢?故而每每想到以後的境況,內心也是抑鬱難安,無端生了倦怠之心,方讓人鑽了空子。


  只是,看著兒子嬌嫩的面容,她卻是不想兒子也和自家的夫君一樣,為聖上盡了忠未必能夠保全家族,她要讓自己的兒子敞亮的活著,以往無計可施,只是如今,她低頭問道:「顥兒,娘之前聽你和你的阿元哥哥頗為投緣啊,似乎很早之前就認識,你從未離過娘的身邊,我為何從未聽你提起過呢?」


  「這個,這個,娘親,我不能說,不過阿元哥哥是個好人,他不會害我的,娘親千萬不要猜忌他。」曹顥不知如何告訴娘親,阿元哥哥就是沈浣姐姐,他雖小,卻知曉沈浣姐姐的身份不是能隨便說的,即使是爹娘,君子重諾嘛。


  「放心,他救了你的命,娘親當然不會猜疑他,只是有些好奇,還是這阿元的身份確實不便說出口,亦或者娘親其實也認識他。」顧靜然愈發好奇。


  「娘親,我答應過阿元哥哥不說的,您就別問了,阿元哥哥是我朋友,我不能失信於朋友。」曹顥倒是不想再說,他唯恐自己說出來。


  「好,我不問,我家顥兒如此小就重諾守信,是好事,娘親很是欣慰,顥兒再和娘說說你們遇到十四阿哥后又怎樣了?」顧靜然忙換了個話題。


  「嗯,當時天色已晚,我們就回府了,後來二狗哥哥兒時的夥伴小石頭就回來了,我和二狗哥哥一起去看她了。」曹顥講著見面的情形,又咯咯笑道:「得知小石頭竟是個姑娘家,二狗哥哥詫異的很,那張臉上真是好笑的緊,不過也不能怪他,聽說兩人相處了近三年都未見過小石頭露餡,定是個機靈的。」


  「怕是有人囑託她了,漂泊在外無依無靠的姑娘家很是危險,倒不如換了男兒身可以庇佑自己,男兒身,男兒身?」顧靜然想到一種可能,又想起那日初見顧元時候的熟悉,莫非,他是她?

  顧靜然對自家兄弟的同窗顧修文了解的雖不多,但也不少,又兼之當日的救命之恩,兒子與沈家姑娘也甚為投緣,故而府里祖母也提起過,只聽說這少年因連年的洪災瘟疫親人相繼離去,只餘一未婚妻相依為命,因年紀尚小未成親,又有顧家莊里正等族老的照應,日子倒是過的下去。


  後來兩個小人家愈發能幹,日子也漸漸有了起色,倒是未提到有什麼表兄弟,想到當日沈姑娘救人的場景,身手應是不錯的,雖不知從何處學來的,但是當日也知兩人身家清白,自己並未多想,如今想來能夠因擔心顧修文處境而找來的或許就是那個未婚妻沈姑娘了,若是兒子再次被這位姑娘所救,那沈姑娘就是兒子命中的貴人了。


  顧靜然想著這些,覺得自己明日定是要再去探個究竟,若那阿元是沈浣的話,自己也好多多照應,又想到了阿浣與四貝勒、十四阿哥等都有些淵源,心中也是一驚,她知道這些皇公貴族,若是知曉了沈浣是女兒身後,又是會起了什麼波瀾呢?想到初次見那個姑娘明媚如三月春光,雖性格淡漠,但是卻意外的淳樸的很,只希望不要起什麼波折。


  想著這些事情,顧靜然和兒子聊起家常,不一會曹顥已然有了睡意,母子兩人收拾一番,顧靜然安置兒子休息了,待從兒子房間出來,就聽下人稟報說:「太太,老爺回府了。」


  顧靜然頷首,進入內室,曹寅已經在丫頭的服侍下換了家常衣服,如今正在閉目養神,他的面容又瘦了,整個人帶著股疲憊,顧靜然看的有些心酸,家事、國事,他也不得安穩啊,有時候自己覺得他若是那鄉間衣食無憂的田舍翁,整日不愁吃穿也好過如今的提心弔膽,不過也只是想想罷了。


  曹寅聽到聲響,快速睜開眼睛,待看到是自家夫人時候又放鬆了,笑著走過去將她扶到軟榻上道:「顥兒已經睡了?」


  「是的,今日玩的累了,很快就入睡了。」


  「這孩子是受累了,如今能吃能睡也是一種福份,只是我近日皇命在身,空閑不得,只能靠著博雅他們帶他去逛逛,不知今日顥兒他們玩的如何?」曹寅是真的覺得有些愧疚,兒子失而復得,自己卻沒有閑暇陪伴。


  「顥兒也知夫君公事繁忙,如今和自家的哥哥們玩的很好,明日是放榜的日子,今兒他們去了夫子廟拜拜,博雅、修文為了他奔波勞碌,理應如此。」顧靜然忙說道。


  「言之有理,這些日子辛苦博雅和修文了,顥兒的兩位兄長我們也要以誠相待,切莫怠慢,明日放榜時候,吩咐曹福多派幾個小廝去看榜,今年因為河道,秋闈多有曲折,明日定會有不少流民過去,莫讓他們去湊這個熱鬧。」曹寅想了想說道。


  「我省的了,老爺,你也累了,好生歇息吧,明日還是要早起呢。」顧靜然勸說道。


  「嗯,也是,阿然也歇息吧,你懷有身孕,家裡事務又多,可要多多保重身體啊。」


  夫妻兩人互相慰藉,平添了一絲柔情,漫漫長夜中也算是一種福份吧。


  這邊夫妻兩人溫情脈脈暫不提,那廂看著天色漸黑,顧修文依依不捨的離開了沈浣的房間,他一向愛重她,即使別人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他也沒有讓沈浣跟自己回寄居的顧府,雖然恨不得兩人時不時的在一起,但是這裡不同於顧府,又有顧博雅成年公子在,不便的很,他暗暗打定主意,待到放榜后不論中與不中即日回鄉,用的三年時間磨了阿浣嫁予自己,以後兩人天涯海角再不分離。


  他想的簡單,卻不知道有句話叫陰差陽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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