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chapter44
韓楚在一小時后趕到，看到孤身一人坐在走廊上的席淵，他就是靜靜的坐在那裡，他雙眸微垂，白熾燈把他的側臉照的蒼白，他瘦弱的身子顯得特別無助，好像風輕輕一吹，就會倒向一邊。
走廊上空無一人，再加上也是晚上了，走廊上有什麼動靜很明顯的，席淵注意到了韓楚，看了他一眼，韓楚也是這個時候才看清楚，他的眼眶腫的跟個核桃似的，急忙走過來，坐在席淵旁邊，輕聲道：「老師……我剛剛才聽說情況，已經沒事了，你也不要太傷心……」
「……」
「你弟弟的這種情況很棘手，不能急於一時……」韓楚輕輕的攬著他的肩，柔聲道。
可是無論韓楚說什麼，席淵就像是沒聽到似的，就盯著一個地方發獃，像個木偶似的任由韓楚擺布。韓楚開始還以為他是被嚇傻了，還沒回過神來，牽著他的手耐心的勸解他，句句說的真真切切，動人心魄，其實誰知道卸下那層外衣，裡面隱藏的又會是什麼？
他看不透人心，更加看不透韓楚的心。
「老師，我帶你回去。」韓楚牽著他站起來，道：「其實我沒想到你會那麼快回來，手機也沒有拿走，我擔心你也不敢去找你，這些天你都不知道我是怎麼過來的……老師你總是這樣喜歡不告而別……」
「我怎麼敢不回來，我要是再不回來的話，這輩子說不定就再也見不到我弟弟了。」他之前可能是哭得很激烈，聲音沙啞的不像話，愣愣的目無焦距像個傀儡般的吐出這句話。
韓楚轉過身子，看到席淵迷茫無措的表情，還以為這次弟弟的事情真的把他嚇著了，心疼的把他緊緊的抱在懷裡，輕撫著他的背部。
他感覺席淵瘦了不少，背上的骨頭都顯得有些擱人，老師本來就瘦瘦小小的一點點，再瘦下去得沒個人形了，回去得讓老師多吃些肉……
「老師說什麼傻話，你就算不回來……」
韓楚還沒有說完，就被席淵打斷了：「你是不是在報復我？你就是在報復我吧你！你現在到底還想怎樣，還有什麼事情是你不敢做的，是不是要我死了你才甘心！！」
「好端端的你在說什麼……」韓楚錯愣的放開他，他真的是懵了，從剛剛開始席淵就很不對勁，還以為是因為席健，他現在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他這樣好像是針對自己的？
可是為什麼？
「我說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我問你，我弟弟的葯是怎麼回事？」席淵所有情緒都在韓楚到來之前統統發泄光了，現在心裡更多的是後悔還有懊惱，他應該早就知道韓楚本性如此，為什麼還奢望他會為自己做出改變而遷就他呢？
韓楚一愣，不解的看著他。
「心虛的說不出話來了吧，我真的沒想到你居然會那麼殘忍，那到底是一條人命！你怎麼能那麼殘忍！」席淵以為已經幹了的淚水又再次稀里嘩啦的流淌下來，濕了鏡片，他摘下眼鏡，捂著眼鏡，不想看到韓楚的臉。
「你怎麼……你怎麼知道的……」韓楚這回馬上反應過來，愣愣道。
「你甭管我是怎麼知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你不會是以為……」韓楚這回是百口莫辯：「老師，那個是有原因的，我可以解釋的……」
「解釋？你哪次沒有解釋？可是你的做這些所謂的解釋哪句是真的，那句是假的，我真的是聽不明白，上次的事情也是這樣，你是不是有一大堆的謊言在心裡，有一大堆的東西瞞著我？把我當成一個傻子一樣耍的團團轉。韓楚，我發現我越是和你相處，就越是看不清楚你……我都快要被你逼瘋了……」席淵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縹緲，好像是從遠方傳來的一樣。
「我沒有撒謊，也從來沒有騙過你，我對你說的每一句都是真話，有些事情不告訴你，是不想你擔心……」韓楚無所適從的抓緊席淵的手，好像怕他在下一秒就會離自己而去，他的鳳眼對上席淵那雙飽含絕望和無助的眼神時，心裡就好像被用銳器狠狠的刺穿一般，血淋淋的又止不住，疼的讓他無法呼吸。
「沒有騙過我？怕我擔心？」席淵勾起嘴角冷笑一聲。
在韓楚的印象之中，席淵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表情，他在自己的心中一向都是溫順溫和的，就像是一塊白玉一樣晶瑩剔透。
可是現在，韓楚莫名的心慌，真的是心慌了。
他著急的抱著席淵，手上動作都有些顫抖，道：「老師，你這是什麼表情，別這樣，我求你別這樣……」
他緊接著又放開席淵，抬起他的下巴讓他直視自己，情不自禁的親吻了一下他的嘴角和唇邊，繼續道：「老師，關於葯的事情我真的可以解釋，那個葯是新研發，誰也不知道會有什麼副作用，再加上席健的身體有所好轉，專家就讓我轉告醫師們少用一些，看看效果，我真的沒想過要用……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讓他過來的……」
韓楚的表情很急迫，一向善於表達的他好像一下子變得笨拙，好看的眉頭皺在一起，鳳眼真摯的看著自己，深邃幽暗的目光好像要把自己吸入其中。
每一次都是一樣。席淵閉了閉眼，想道。
每一次韓楚被他抓住了馬腳，都是這樣一幅表情，好像在增加自己的可信度一般，自己也真是夠蠢的，居然被同一招騙了那麼多年。
「夠了！這就是你們想要的結果，你們滿意了？席健在你眼裡或許是要挾我的道具，但是他是我的弟弟！是我的家人！！」
「老師，你先別激動，我真的……」
席淵只覺得看到韓楚的臉，都覺得痛苦不堪，所以他只好別過臉，繼續道：「等會我回去收拾東西，我要搬出來住。」
這對於韓楚來說無疑是一個晴天霹靂。
果不其然，韓楚豁然大怒，失聲低吼道：「為什麼？？你到底怎麼了，從開始到現在都變得很奇怪，我都說了這件事是巧合，我都跟你解釋了，你要怎麼樣才能相信我！」
「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我不敢相信你了。」席淵一手掙開他的牽制：「我只是想徹底和你斷了。我剛剛一直在想，為什麼我會認識你？我當初為什麼要多管閑事，如果這些事情我都不去做，我現在會不會過著和現在截然不同的生活？我一直都在問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到底算什麼……我都快要給你逼瘋了韓楚，你到底還想怎麼樣……還想要怎麼樣……」
說到最後他都已經語無倫次了，腦子也亂成一灘漿糊。
韓楚算是明白他的意思，他到底是個被慣壞的人，咬牙道：「很好，這就是你這兩天想出來的結果？你說你需要時間好好想一想，我給你了，可是你想的都是些什麼？怎麼？現在後悔認識我？我告訴你，已經晚了，當時你就應該看著我自生自滅，被那群混混打死！」
他把臉湊到席淵跟前，在席淵看來，此時的韓楚就像是一個惡魔，特別是白熾燈照在他的臉上留下了半張陰影，顯得更加陰森恐怖；「可是你捨得麽？你敢說我受傷的時候，沒有一丁點心疼我？」
「那是人之常情！換成是誰我也會這樣！！」
「好一個人之常情。」韓楚點頭附和道，可有眼睛的都可以看到他眼裡都是寒意，最後倒退了好幾步，笑的比哭還難看：「好呀，那你走呀，我攔著你了嗎？我綁著你的腳了嗎？你最好走的遠遠的，別讓我再看到你，否則我讓你知道厲害——反正在你的心裡我早就是那種不堪入目的人了。」
韓楚臉上的表情說不清楚是痛苦還是失望，就是愣愣的退後幾步，接著就堅毅的轉身離去。
他高大健碩的背影慢慢的淡出自己的視線，他也終於支撐不下去般摔坐在地板上，冰涼的觸感慢慢傳至他全身，他不太懂明明是韓楚錯了，怎麼自己才像是做錯的那個一樣，傷心又痛心，他也不懂韓楚這個時候怎麼還能這樣冷靜自持。
他想想都覺得后怕，萬一自己回來晚一些，或者沒有心血來潮想要回來，弟弟會不會就再也見不到自己了？他只要一想到這個心臟就好像被誰狠狠的揪著，再狠狠的揉捏，讓他痛苦不堪，卻又說不出口。
自己都跟一個什麼樣的人在一起，又或者那麼久了自己怎麼就看不清楚他的真面目，自己每一次都被他的表象給迷惑，對他又比常人還要容易心軟，畢竟從年少時就看著他過來，什麼時候扭曲成這個樣子，他居然一點都不知道。
還有什麼事情是他做不出來的？人命關天的事情都能拿來開玩笑，還有什麼是不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