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番外二
大戰前夕,弗萊婭作為隔離信息素防護罩的初始發明者,被慕凌塵拉去研究院參與改進防護罩和升級機甲程序的工作,於是,自此開始了沒日沒夜的辛苦日程。
某天,生活很閑的顏昭跑去看她,發現弗萊婭只在腰間戴著一根細細的保險繩,站在一個搭在機甲旁邊,距離地面二十多米的扶梯上,正拿著本子在記錄數據。
顏昭狠狠咽了咽口水,莫名有點心驚膽戰,生怕下一刻她不小心掉下來,這時候,她好像有點理解了別人看她時的那種囧囧有神的心情。
顏昭連聲音都不敢太大,怕嚇到她,輕聲道:「弗、弗萊婭,你還在忙呢?」
弗萊婭低頭看了她一眼,不一會兒就順著扶梯爬了下來,問:「你怎麼來了?」
顏昭鬱悶道:「我怕你累著啊,他們也是的,怎麼能讓你干這麼危險的活兒!」
弗萊婭拿起旁邊的水杯喝了一口,搖頭道:「大家都忙得很,這時候還分什麼該不該誰幹的活兒。」
顏昭一想也是,現在形勢危急,自己幫不上忙就算了,實在不宜在一邊指手畫腳,於是拿出自己帶來的點心和花茶,說:「那你吃點東西,休息一會兒吧。」
弗萊婭點點頭,坐到旁邊的休息椅上,不客氣的拿起一塊看起來不錯的餅乾放進嘴裡,兩人一邊吃一邊聊天。
顏昭看她精神還好,暫時放下了擔憂,八卦之心倒是燃了起來,問:「你到這裡來,難道就沒人來追求你?」omega多稀有啊,不引起圍觀都不正常。
弗萊婭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八婆。」
顏昭聞言很是鬱悶,氣鼓鼓的,咬牙道:「狗咬呂洞賓,我也是關心你呀,萬一你哪天發情了可怎麼辦?難道隨便找個alpha嗎?」
「放心好了,我有辦法解決。」弗萊婭不以為意,她可沒有到飢不擇食的地步,即使沒有alpha,她也有辦法弄到信息素抑製劑,「況且,如果雙方連話都說不到一起去,勉強在一起根本沒意思。」
顏昭好奇的問:「怎麼樣才算是話能說到一起去?」
弗萊婭想了想,玩笑道:「大概……至少得知道斯托克斯公式吧?」
顏昭:……一臉懵逼,學渣傷不起。_(:3)∠)_
她哭笑不得的問:「斯托克斯公式又是什麼啊?」這和找對象有一毛錢的關係嗎?
就在這時,突然一個人從門口邁步走了進來,正好聽到顏昭的問話,張口就來:「斯托克斯公式是微積分基本公式在曲面積分情形下的推廣,斯托克斯定理表明相差一個恰當形式的閉形式在相差一個邊界的鏈上的積分相同。
你不好好養胎,什麼時候又開始學數學了?」
顏昭一看來人,頓時壓力山大,很乖的說:「哥哥,我就是隨便問問。」
慕凌塵「嗯」了一聲,又說:「我想也是,就憑你的腦子,估計也學不明白。」
顏昭:……膝蓋中箭。你真是我親哥,要不要這麼打擊人啊!
慕凌塵眼神漠然的看著她,顏昭越發心虛,急忙站起身說:「我這就回去休息了,真的,保證每天睡夠十小時。」
「最好如此。」他淡淡道,顏昭氣結,可也沒辦法,只好乖乖回去了。
目送顏昭出去,慕凌塵這才轉過身,邁步走來,「報告。」
弗萊婭立刻把她剛剛記錄好的數據報告遞過去,就見他翻開瀏覽,眉頭緊鎖,表情專註又認真。
弗萊婭站在他旁邊,安靜的等待著他的指示,過了一會兒,慕凌塵似乎意識到什麼,轉頭看了她一眼,說:「你也回去休息。」
她聞言一愣,遲疑道:「可是……」工作還沒做完。
慕凌塵已經把頭轉了回去,冷聲道:「你今天的工作時間已經超過十小時了,如果生病會給人添麻煩。」
弗萊婭聞言啞然,下一刻,拿起自己的外套就走了出去。
最近時間緊張,她在飲食上也沒那麼多講究了,獨自一人去了星艦上的集體餐廳,要了一份簡餐,便坐在餐廳的一個僻靜的角落吃起來。
此時,時間已經很晚了,餐廳的人很少,但是她還是感覺到總是有熱切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讓她很不舒服。
身為omega的確很不方便,唯一讓她感到安慰的是,在工作上,慕凌塵對她和其他人一視同仁,看著她的眼神從來沒有變過,好像任何人在他眼裡,都沒有任何不同。
哦,不對,除了顏昭。
這樣一想,還真是有些羨慕她呢。
眼看著有幾個人按捺不住就要過來和她搭話了,弗萊婭急忙站起身走掉,想起或許慕凌塵還要熬夜,她又去打包了一份夜宵,準備一會兒順路給他帶過去。
研究室里燈火通明,裡面卻沒有半點聲音,弗萊婭下意識放輕了腳步,走到門口,往裡望進去。
諾大的研究室里,擺放著數台機甲,滿地都是凌亂的零件和導線,越過這些雜亂的場景,慕凌塵靠在角落的一張長椅上,雙眼緊閉,似乎已經睡著了。
弗萊婭輕手輕腳的走進來,把夜宵放到旁邊的桌子上,轉眼就看見之前的那份報告上,已經寫滿了批語。
現在的人們習慣電子產品,很多人都不再用手書寫文字,即使偶爾寫字,字體也是平庸無奇,可是,此時那份報告上的字卻像他的主人一樣,清冷舒雋,蒼勁暗流。
上面針對目前的情況做了細緻的分析,甚至對下一步的計劃,做了ab兩套方案,a方案充滿創意,構架恢弘,卻並非無的放矢,而是有條有據,可是用時必然不會短,所以他毫不猶豫的劃掉,又寫了更具實際操作性和執行性的b方案,可以在短期內實現效果的最大化。
弗萊婭靜默片刻,把報告放下,從旁邊的柜子里找出一張薄毯,輕輕蓋到了慕凌塵的身上。
他的眼底有些青黑,下巴上也有鬍渣,這些天來大家都很忙碌,但最忙的人,其實就是他,每天熬夜工作,休息時間不到兩小時,此時恐怕是累到了極點,才會睡死過去吧?
弗萊婭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這才轉身走出去,出門的時候,順便關了燈,把門鎖好,至少,讓他能夠安靜的休息一會兒。
等她回到自己的房間,轉身就進了廚房,其實她對飲食一向是很挑剔的,只是因為最近沒有時間,才沒有自己下廚。
她從冰箱里找出食材,本來想烤麵包,但忽然想起之前顏昭帶來的餅乾他一塊都沒吃,想來是不喜歡甜食的,因此,她又推翻重來,精心做了一份披薩。
等她把披薩放進烤箱,又開始切水果,那樣高強度的工作,他不補充維生素不行。
切到一半的時候,弗萊婭突然愣住,她低頭看著自己拿著水果和刀的雙手,陷入一種莫名放空的狀態,她到底在做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烤箱的時間到了,發出輕微的「叮——」聲,彷彿瞬間把她驚醒。
她受不了那些alpha的殷勤和主動,那讓她覺得在他們眼中,自己只是一個柔弱無能的omega,感覺自己似乎受到了輕視。
然而,慕凌塵卻用一種沉默到近乎冷漠的方式,誤打誤撞的觸動了她的心。
弗萊婭覺得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臉頰也熱得發燙,可是,這種感覺,並不討厭。
她抿了抿嘴唇,低頭繼續切起了水果。
自那天之後,慕凌塵突然發現,自己的生活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那是一種無聲的改善,總是在最恰當的時間,以最恰當的方式出現。
他疲憊想要提神的時候,發現手邊的咖啡已經煮好,口渴的時候,桌上已經擺好了水和花茶,餓了的時候,一轉身就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桌上已經放著一份飯盒,裡面琳琅滿目,色味俱佳。
一天夜裡,他靠在長椅上短暫的休息,再睜眼時,發現研究室里一片漆黑,身上蓋著毯子,旁邊的一個小隔間里,透出暗柔的燈光。
他邁步走過去,透過小窗,一眼就看到弗萊婭正坐在桌前,在一盞昏暗的檯燈下,低頭專註的寫字。
他定睛一看,她正把之前他隨意記下的雜亂無章的語句數字,一一梳理謄記,倒是省了他之後的工作。
他邁步走進去,聽到腳步聲,弗萊婭抬頭看過來,清透的眼眸彷彿一對琥珀,明眸生暈。
「怎麼不開燈?傷眼睛。」他按下開關,把隔間的頭頂燈打開,又走到她對面坐下,把她之前記錄的東西瀏覽了一遍。
「沒關係,」弗萊婭淡淡道:「你睡著了,我就沒打擾你。」
慕凌塵看她記錄的很好,沒有什麼遺漏的,抬起頭,正好看到弗萊婭眼神定定的望著他,目光中流露出一絲希望得到肯定的期待。
他的嘴角微彎,說:「做得好。」
她展顏一笑,眼裡彷彿溢滿了盈盈的波光,白皙的臉頰上,好像染上了胭脂,泛起一抹紅暈。
慕凌塵沉默片刻,站起身,說:「回去休息吧,我送你。」
夜色深沉,兩人沿著安靜昏暗的過道,一步步往回走。
弗萊婭一路沉默,走得很慢,慕凌塵也不說話,跟著她的步伐節奏慢慢走。
終於,兩人走到了她的房間門口。
慕凌塵定住腳步,低頭對她說:「飯盒,別做了。」
弗萊婭臉色一白,卻還是抬頭定睛看他,問:「讓你困擾了嗎?」
他搖搖頭:「會佔用你的休息時間,不好。」
她卻好似鬆了口氣,語氣堅定的說:「不會的。」
他沉默的看著她。
也許是因為光線昏暗,孤男寡女,氣氛曖昧,慕凌塵低頭看著她琥珀般的眼眸,看著她那細細軟軟的鉑金色髮絲,柔順服帖的垂落在白皙的皮膚上,心裡莫名的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
「晚安。」他不想繼續讓情緒失控,於是,果斷選擇告辭。
弗萊婭的臉頰微紅,低低地說:「晚安。」
慕凌塵看了她一眼,轉身就走了。
等他回到研究室,盯著她留下的筆記,卻有些無法專心。
他不是粗心的人,多年的習慣,使得他雖然外表冷漠,但感覺尤其敏銳,自然知道這些天來她的所作所為,她的這些舉動的含義,他也並非不懂。
他一直是目標明確的人,計劃、執行、得到成果,一步步,精準明晰。
由於生存的艱難和情感的缺失,使得他對未來的伴侶,幾乎沒有任何期待和設想,所以,她的出現,的確是一個意外。
美麗,優雅,聰明的一點就透,和她相處,似乎不需要多說一句話,一個眼神,她就明白了你心中所想,好像一陣清新的風,讓人感覺自然又舒適。
可是,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給得起她想要的,他是一個非常理智的人,況且,現在的時機也不對。
於是,他暫時把這件事壓在心底,繼續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
第二天,弗萊婭的飯盒依舊準時出現在桌子上,慕凌塵看了一眼,什麼都沒說,日子就這樣忙碌又平淡的渡過,直到大戰勝利。
慶祝勝利的晚宴上,到處都是激動歡呼的人群,許多人興奮的跳起了舞,氣氛熱烈無比。
慕凌塵站在一旁看了一會兒,和林雯打了聲招呼,轉身離開了現場。
宴會廳里熱鬧非凡,可外面卻幽暗安靜,他沉默的站在黑影里,過了一會兒,抬腳向研究院走去。
當他走近的時候,發現那裡亮著燈光,忽然就感覺,自己在喧囂中莫名寂寞的心,終於落到了實處。
「我、我……那個……現在大戰勝利了,所以……可不可以……」
裡面傳來一個男人慌亂羞澀的聲音,慕凌塵的腳步一頓,沒有再走進去。
可是,還不等他轉身,就聽到那個熟悉的淡然聲音響起:「抱歉。」
直到那個男人魂不守舍的離開,慕凌塵才走了進去。
一進門,就看到她坐在桌子後面,還像往日一樣,低頭認真的寫字,偶爾垂落的髮絲,飄到纖秀白皙的下巴上,讓人心頭髮癢。
此時,她抬起頭,目光靜靜的看著他。
「怎麼不去參加慶祝晚會?」他問。
她揚了揚手上的報告,說:「過幾天我就走了,最近的記錄要做好,以後的人好交接。」
他眉眼微沉,沒有說話,只是走到她身旁坐下,拿過她寫的報告看都不看,直接丟到一旁,眼睛牢牢鎖定了她。
「誰說你要走了?」
他的眼睛烏黑深邃,用那樣平淡的語氣說著同樣平淡的話,可是卻莫名的讓人心頭髮顫,撩動人心。
夜色迷人,燈光靜謐。
弗萊婭覺得一種酸脹的情緒不斷在胸口醞釀,她的心好似被人捏住,完全失去了以往的冷靜和自持。
望著他漆黑的眼睛,她覺得有些事情,自己或許是可以期待的。
「我喜歡你。」
「真巧,」他直視她的眼睛,眼底慢慢瀰漫起璀璨的笑意,「我也喜歡你。」
這一刻,他非常確定,他要她。
非常識可以甄別,非理智可以操控。
那安寧的燈火,那靜謐的美好,他要牢牢握在手心裡,寸步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