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我來教,難道就能過了?
宋傾城知道他沒鞏阿姨那麼好糊弄,正想著怎麼回答,額角就被按了一下,力道不輕不重,但因為疼痛來的突然,她下意識往後仰頭躲了躲。
郁庭川看著她這樣,緩聲問道:「不小心磕到的?」
「……」宋傾城猶豫片刻,說出被撞車的事:「沈徹的車被追尾,我當時沒系安全帶,所以額頭撞到了。」
「他幾年駕齡,還被人追尾。」郁庭川扯了領帶搭在椅子上。
「三年吧。」
宋傾城捋了捋劉海,想擋住那塊淤青傷:「其實和沈徹的車技無關,車停在那裡,是對方撞了上來。」
郁庭川的目光又停在她額角:「交警有沒有過來處理?」
「嗯,打了電話。」宋傾城聽出他對自己的關切,心窩深處湧起一股難以言表的溫暖情緒:「送我回來后,沈徹就把車開去維修,事故責任認定書出來,也是對方全責。」
郁庭川問:「在哪條路上撞的?」
「半島酒店門口,襄陽東路那一段。」
見郁庭川問得這麼詳細,宋傾城心想,他是不是打算往交警大隊打電話,剛好鞏阿姨從廚房出來,所以,她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只說:「下午去了醫院,醫生也說沒事,淤青過幾天就能消。」
郁庭川在桌邊坐下:「以後出門要用車,打電話給老趙,讓他接送。」
「趙師傅不是你的司機么?」
宋傾城說:「他要是給我開車,你怎麼辦?」
郁庭川瞧著她笑了笑:「你現在這樣,就算自己拿了駕照也不讓人省心。」
「今天就是個意外。」宋傾城解釋。
話落,她握著手裡的調羹,看向對面的郁庭川,突然來了興緻:「我最近都沒時間去駕校,要不……你教我開車,反正吃完飯也沒事。」
郁庭川評價她:「想一出是一出。」
「我總覺得我去駕校也學不會,到時候教練會不會嫌我笨?」
吃飯的時候,宋傾城又說:「看著你們開車好像很容易,等到自己上手,感覺隨時都能把車開到河裡去。」
「想太多,開車不就那麼回事。」
「你學會開車的時候,我才幾歲。那個時候考駕照肯定沒現在這麼難,我上回問過教練,要考理論、場地、路考、文明駕駛,外加夜考這一項,就算前面能矇混過關,夜考我肯定掛。」
郁庭川的表情饒有興味,視線專註著宋傾城用筷子戳白米飯:「我來教,難道就能過了?」
「如果你教我,我肯定不會那麼緊張。」宋傾城說著,認真保證:「哪怕你教會了我,沒有駕照前我肯定不胡來,就算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也不會罔顧別人的生命安全。」
「有這種思想覺悟是好事。」
郁庭川放下碗筷:「學開車之前,先處理好自己額頭的傷。」
剛才到家,宋傾城已經用毛巾裹著冰塊敷過。
郁庭川像是不放心,晚飯後,又取了冰塊給她冷敷,然後上樓拿來醫藥箱,打開藥箱,拿出一瓶雲南白藥,是用來活血化瘀的。
看過說明書,郁庭川拿手機撥了個電話:「在家?那現在過來一趟。」
大概十分鐘后,門鈴被按響。
郁庭川走去玄關口開門,來人是江遲。
江遲一進來就瞧見茶几上攤著藥箱,又見宋傾城用冰袋按著額角,立刻回頭問郁庭川:「你動手打人了?」
「……」郁庭川回到客廳,讓江遲看哪個葯能消淤青。
「腦袋磕到了?」
江遲問的是宋傾城。
宋傾城點頭,在江遲的示意下,拿開冰袋讓他察看自己的傷勢。
江遲拿手指碰了碰那塊淤青,然後看向郁庭川:「沒大礙,用不著雲南白藥,過幾天自己就會好,你要是真不放心,用溫水混合醋,在瘀傷處揉搓,淤青褪的會快點。」
說著,江遲又問宋傾城:「有沒有頭暈想吐的感覺?」
宋傾城搖搖頭:「剛撞到的時候有些疼,現在只要不去碰,已經沒多大的感覺。」
郁庭川在旁邊的單人沙發坐下:「下午去過醫院,剛才吃飯也挺正常,應該沒有腦震蕩的情況。」
「這瘀傷不像是隨便磕的。」江遲說。
郁庭川瞅了眼宋傾城,向江遲解釋:「轎車停在路邊,被另一輛車追尾,剛好人又在車裡,腦袋磕到了儀錶台。」
這會兒,鞏阿姨已經回住處去了。
宋傾城放下冰袋,見兩個男人坐著說話,她站起來:「我去泡兩杯茶。」
江遲說:「白開水就好,夜裡喝茶影響睡眠。」
「好。」宋傾城應下,又去看郁庭川。
郁庭川對上她詢問的目光,眉眼溫柔幾分:「水壺裡還有水,就按江遲說的,倒幾杯溫開水過來。」
宋傾城很快端著兩杯水回來,分別放在郁庭川和江遲面前,傍晚的時候,她在客廳里看過電視,所以她的水杯還在茶几上。
江遲正在和郁庭川說話,瞧見宋傾城,轉而問她:「你朋友的車被撞,肇事者就罰了點錢?」
「……」宋傾城最初沒有聽明白,愣了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江遲是指她額角受傷的事,點了點頭:「對方全責,有被交警帶回去問話。」
「是在襄陽路那邊?」江遲問完后,把眼神投向郁庭川:「那就是雨台區的交警大隊,老瞿他連襟去年不是就調到那一塊,派出所和交警大隊平日里來往挺多的,給老瞿打個電話,讓他妹夫幫忙問問。」
江遲會這麼講,肯定是郁庭川剛剛和他提了車禍的事。
慕苒語被帶去交警大隊,這事最後肯定是不了了之,頂多思想教育后再罰點錢,這會兒,恐怕已經舒舒服服的在家裡。
這時,江遲拿出手機,邊撥號邊問宋傾城:「你朋友叫什麼?還有那個肇事者名字。」
宋傾城見郁庭川沒有阻止,也就沒再做隱瞞,實話實說:「沈徹,沈從文的沈,徹底的徹,至於肇事者……是慕苒語。」
慕苒語,郁庭川肯定是認識的。
至於江遲認不認識,宋傾城不確定。
郁庭川聽了,抬起頭瞅過來,因為先前傾城沒和他提過肇事者,就連江遲也微怔,沒料到是這麼一出交通事故。
宋傾城看江遲的反應,顯然也是知道慕苒語的。
在這兩個男人面前,宋傾城沒有再重複慕苒語那些挑釁難聽的話,是非曲直,他們比她多活了十幾歲,肯定有自己的判斷,這個判斷,不是通過她陳述幾句話就能左右的。
江遲瞧著宋傾城的樣子,像是早已知道慕苒語,轉頭問郁庭川:「是慕家的那個慕苒語?」
「上回在酒店吃飯,碰巧遇到過。」
郁庭川說著,溫潤目光落在宋傾城的臉上:「剛才問你怎麼不說?」
「你們不用這麼嚴肅。」宋傾城道:「其實我也沒吃什麼虧,說起來,我還打了她一耳光。」
她不想標榜自己有多委屈,沒有隱瞞打了慕苒語的部分。
江遲聽了,點著頭說:「慕家這個丫頭,性格上確實有問題,我沒見過本人,不過從我姐那兒聽過她的『江湖傳聞』,在華盛頓的時候,她家和我姐他們挨得挺近的,年紀小小,早就已經不服管教。」
話落,江遲瞧了瞧宋傾城,見她聽到慕家人的事沒流露出反感和排斥,這才繼續往下說:「大概兩年前,認識了她現在的丈夫,直接打包行李追到人那裡住,住了一段日子,男方才知道她未滿十八歲,爹媽要逮她回家,直接爬上窗檯,不同意她結婚就往下跳,這事鬧得見了報。她的心臟不太好,家裡從小把她當眼珠子疼著,見她尋死覓活,哪裡還敢說一個不字。」
「美國的婚姻法和咱們國內不同,加上父母同意了,這事也算圓滿收場。」說著,江遲抬手點了點宋傾城:「你就是說她開車故意撞你,我都不懷疑。」
宋傾城拿過杯子喝了口水,心說,她就是故意撞我的。
但是這話,她沒有脫口而出。
「這個丫頭的性格,說好聽點是天真不做作,前提是別惹她不高興。你順著她,她還能像活寶逗你開心,一旦惹到她——」
江遲搖頭,顯然一言難盡。
宋傾城想起慕苒語踹向季涼城的那一腳,身為男人,應該很疼,沈徹說,季涼城對慕苒語算一見鍾情,這樣的情,一般人恐怕無福消受。
不過這世上,多得是常人無法理解的感情。
就像她和郁庭川。
宋傾城從慕苒語的事想到自己身上,是什麼時候真正在意起郁庭川的,其實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可能是他出現在余饒的那一刻,或許還要更早,也可能還要遲些。
感情,從來都是握不住看不見,也推測不出來的。
……
江遲坐了會兒就起身告辭。
他連軸轉二十幾個小時,剛從一台手術下來,連晚飯都還沒吃,接到郁庭川電話的時候剛停好車,連家門都沒進,直接來這兒了。
宋傾城站起來,也想送客人,江遲卻做了個『別送』的手勢:「老郁送我就行,外面冷,傷患還是待在家裡吧。」
郁庭川讓宋傾城先上樓,自己拿了外套送江遲離開。
等到門合上,宋傾城把水杯拿回廚房,然後上樓回了主卧。
宋傾城走去拉窗帘,發現郁庭川和江遲站在院子里說話,夜晚光線不好,但隱隱能看到人影,還有他們手上的煙頭星火。
聽不見,也瞧不清楚,宋傾城沒有在窗前停留。
拉上帘布,她回到房間里。
宋傾城從包里拿出手機,發現有新的qq信息,解鎖后打開qq,來自好友『joice』,有兩條信息。
信息,是傍晚五點半發來的,是一個含羞的微笑。
下面那條信息,時間則是7:48分。
——「sorry,我剛剛不小心按到了表情。」
就像是在為自己解圍。
宋傾城看了看時間,現在是八點半左右,覺得孩子應該還沒睡,所以打字回道:「手機放在包里,剛剛一直在樓下,現在才看到qq信息。」
發送成功后,宋傾城想了想,又回:「沒關係,點錯的時候大家都會有,joice睡了沒有?」
結尾處,她加上一個『咧嘴笑』的表情。
大概過去十分鐘,joice回復:「我剛洗完澡回來!」
「在家洗的?」
宋傾城幾乎是秒回,習慣了一句話一條信息:「當心別感冒。」
joice回:「嗯!」
宋傾城把手機放在床頭柜上,進衣帽間拿了衣物,準備先沖澡,剛出來就聽到信息提示音,她走回到床畔,重新拿起手機,是joice發來的信息:「小菁姐姐說元旦要去barbecue(燒烤),你要不要去?」
元旦,宋傾城要回余饒,只能拒絕:「我那幾天有事,要回趟老家。」
考慮到孩子敏感,宋傾城打字,多解釋一句:「我家裡長輩不久前過世了,我要回去給她掃墓。」
她把『五七』改成『掃墓』,是覺得孩子不懂中國的習俗。
宋傾城自然也知道,joice主動在qq上找自己,相當於示好,所以,她也沒有不去搭理,故意冷落孩子,只是用平常心和他聊天。
這一次,joice很快回了:「那你早點回來。」
「好。」宋傾城打完這個字,稍有遲疑,加了一句話,然後點擊發送,對話框里,出現她的詢問:「joice明天要不要過來雲溪路這邊?」
看著自己發的邀請,宋傾城覺得就是腦子一熱,可能在孩子眼裡,她才是鳩佔鵲巢的那個,畢竟,以前joice來南城,根據鞏阿姨和趙師傅的說辭,joice大多數時間是住在這裡的。
沒多久,joice回信息:「會不會打擾你和爸爸?」
「不會的。」宋傾城想了想,又打字發送:「這裡也是你的家。」
五六分鐘以後,對話框里出現joice的新信息:「那我明天上午十點過去行么?」
宋傾城回了個『ok』的表情。
……
郁庭川送完江遲上樓,推開房門,看見宋傾城正坐在床邊玩手機,懷裡還抱著睡衣:「還沒有洗過澡?」
宋傾城抬頭,看到他回來了,微微一笑:「馬上去。」
「這麼高興?」郁庭川的表情溫和。
宋傾城放下手機起身:「沒有啊,我去洗澡。」
郁庭川看著她走進洗手間,自己去了書房,剛掩上房門,手機就響了,他看過來電顯示,那邊的人先開口:「郁總,已經查到了,季家有位近親是開建材公司的,不久前還被舉報發現電線材料不合格,礙於季家有人在上面,開發商那邊不敢解除合約,怕以後被穿小鞋,只要求更換部分電線,這事最後不了了之。」
……
宋傾城走出洗手間,郁庭川正坐在沙發上,隨手翻看著一本書。
聽到動靜,郁庭川抬起頭。
見她已經洗完,他把書擱回茶几,放下長腿站起來。
郁庭川沖好澡出來,宋傾城已經在床上,腿上放著白天新買的筆記本,有些獵奇的心理。
等到男人掀開被子上床,她轉頭說:「joice明天中午要來吃飯。」
郁庭川似乎有些訝異,宋傾城主動解釋:「昨晚你回來前,joice加過我qq好友,晚上他有給我發信息,我就問他明天要不要過來。」
「剛才是在和joice聊天?」郁庭川問道。
宋傾城點頭,想到明天是三十一號,也是周六,恆遠應該放假了,她說:「我打算後天回余饒,可以么?」
郁庭川沒有意見,看著她搗鼓新筆記本:「怎麼不買好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