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慕谷玥進來就看到母子倆在吵架。
瞧見倒在地上的joice,慕谷玥趕緊過去扶起孩子,轉頭看向輪椅上的女兒,滿眼的不贊同:「你這是做什麼,有什麼事要拿著孩子撒氣?」
慕清雨紅著眼眶,心中煎熬,視線落在被母親護在懷裡的joice身上:「那你先問問他做了什麼,眼裡心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當媽的!我自己的腿不能走了,還要把他生下來養大,我容易么,他現在是怎麼回報我的?」
「大過年的你嚷什麼?」慕谷玥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用手輕輕揉著孩子的額頭。
在慕谷玥看來,哪怕孩子有什麼不對,大人也不該這樣動手。
況且她知道這個外孫向來乖巧。
見慕清雨不細說什麼事,慕谷玥只好低頭問外孫。
joice沒有打手語,也沒有因為撞疼額頭而嚎啕大哭,靠在慕谷玥懷裡,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我現在就去訂機票,明早送他回南城。」慕清雨一語定錘。
慕谷玥皺眉:「你胡鬧有個度,明天是什麼日子,你把孩子送去郁家,咱們慕家難道還養不起一個孩子?」
「他喜歡那個女人,那就去喜歡個夠!」慕清雨把輪椅往前,伸手就要去奪孩子:「反正他是郁家的孩子,我這些年養他還不夠么?現在讓郁家去養怎麼了,如果不想要這個孩子,那就扔到地鐵站里,七八歲了,還能餓死么?」
慕清雨說話太快,joice只看懂一些唇語,但大概明白媽媽的意思,像是被嚇到,咧嘴無聲的哭起來。
「你對誰有氣就去找誰,撒在孩子身上算什麼。」
揮開女兒的手,慕谷玥低聲安撫孩子。
「……你以為我想這樣么?」慕清雨也掉下眼淚:「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沒有懷上這個孩子該多好,當時沒有它,我不會抱有滑稽的希望,這雙腿不會斷……也不會離婚。」
慕谷玥已經捂住joice的眼睛,聽到女兒這番話,無聲嘆息,爾後道:「這不是你自己選擇的么?你覺得你那樣子,我和你爸爸臉上就很有光?庭川那邊,該說的我難道沒說嗎?你自己做出這種事,是個男人都沒辦法原諒你!」
這時,joice掙開外婆的手,起身跑去床邊。
他拿了筆和紙,小肩膀還在抽泣,眼睫上沾著淚珠,寫好字拿給慕清雨看:「我沒有喜歡她,我只想和媽媽在一起。」
慕清雨拽過紙張,橫豎來回撕,然後忿忿的扔在地上。
她的怒氣只增不減,咄咄地看著joice:「你在南城是不是每天都和她待在一起?」
「……」joice拚命搖頭。
「還說謊!」慕清雨驀地扯過孩子,一耳光扇過去,孩子白皙的臉上瞬間紅起來,心中的鬱結無處發泄,邊哭邊掐著孩子手臂:「我為什麼要生下你,如果沒有你,我不會和你爸爸離婚!」
joice不敢動,強忍著痛楚,看到媽媽哭,他的心裡很難過。
慕谷玥反應過來,立刻把孩子抱開去。
擼起joice的毛衣袖口,孩子的皮膚嫩,一掐就有淤青,看著忍痛不吭聲的孩子,慕谷玥心疼,畢竟是自己的親外孫。
慕家其他人在樓下聽到動靜,紛紛上來看怎麼回事。
慕景榮推開門,看到又哭又瘋的女兒,神色當即無比難看,隨即瞥見妻子懷裡的外孫,外孫的手臂上淤青斑駁。
見慕谷玥準備責備慕清雨,慕景榮先冷聲道:「你讓她回來,這就是她回來的結果!明天就給我走,永遠沒再回來!我就當這輩子沒生過這個女兒!」
「大哥,這個時候別說氣話。」慕繼明在旁邊勸。
「我說什麼氣話。」慕景榮的額角青筋突顯,壓下那股子怒火,交代一旁的勤務兵:「去把晏青叫過來。」
勤務兵點頭,立刻下樓去找人。
慕晏青來的非常快。
慕景榮讓兒子把外孫抱走,自己也轉身回書房,眼不見為凈。
小卧室里,很快就剩下慕谷玥母女倆。
慕谷玥看著女兒身下的那把輪椅,傷在孩子身痛在父母心,不管女兒做錯過什麼,都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又見女兒這樣自暴自棄,她不禁紅了眼眶,長聲嘆息:「不管怎麼樣,終歸是你的孩子,何必在孩子面前說那些狠話,如果孩子當真了怎麼辦?」
「我不甘心。」慕清雨哭著:「他真的結婚了,和別的女人,我在國外等他這些年又算什麼?」
慕谷玥說:「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想起那個時候,她無意間發現慕清雨結婚後連床都不給郁庭川睡,常年讓他打地鋪,慕谷玥至今仍然覺得荒唐。
慕清雨像是猜到母親在想什麼,幽聲道:「出車禍的時候我就想明白了,我想留在他身邊,我不想離婚,我暗示過他,可是他眼睛都沒眨一下。」
七八年過去,看著他身邊的新人,她不知道該拿什麼去爭。
慕清雨知道自己不年輕了,臉上粉撲得再厚,卸了妝她還是一個三十三歲的女人,皮膚比不起二十歲女孩的緊緻,笑起來的時候,一不小心,眼角和嘴角都會泄露細紋,可是郁庭川依舊正值壯年,是讓年輕女孩趨之若鶩的年紀。
很多時候,她會忍不住假設,如果joice真是郁庭川親生的該多好。
這些年,她也企圖用這個假設麻痹自己。
他對孩子越來越疼愛,是不是意味著在慢慢原諒她?
可是,她終究沒等來他的重新接納,遠在澳洲,從顧政深的口中得知,他身邊有了其她女人,甚至已經懷有身孕。
……
宋傾城靠在沙發上,抱著枕頭有些昏昏欲睡。
隱隱的,聽見煙火綻放的聲響。
郁菁正啃著芒果乾看電視,察覺到旁邊宋傾城快睡著,用胳臂肘捅了捅宋傾城:「別睡啊,現在九點還不到,今天要守歲的。」
宋傾城坐直身,勉強打起精神,喝一口水:「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覺得犯困。」
「昨晚沒有睡好?」郁菁問。
宋傾城搖頭。
小洋樓里燈火通明,男人們在餐廳里打牌,付敏她們姑嫂就坐在一旁聊天,兩小孩在客廳地毯上玩著遙控車,電視里正播著春晚,氣氛頗為熱鬧。
至於郁承業,確實沒有和他的鳥兒子下過樓。
郁菁怕宋傾城再睡著,和她扯起八卦,用手捂著嘴說:「我三姑姑的寶萊塢之夢又破碎了,昨天拎著箱子回來,灰頭土臉的,跟爺爺哭訴,反而被爺爺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郁明惠在印度和個導演雙宿雙飛,宋傾城之前聽郁菁提過一次。
「準備飛的時候,發現那男的家裡還有一、二、三。」郁菁伸出三根手指:「三個老婆,那男的原來是巴基斯坦人,可以娶四個,加上我三姑姑剛剛好,湊了一桌麻將,這不,五個人少說也有七八百斤,嚴重超載,怎麼飛得起來。」
宋傾城笑,被郁菁活寶的樣子逗笑。
郁菁咬了口芒果乾,咀嚼著:「我挺希望我三姑姑嫁去巴基斯坦的,她一回來,我感覺空氣的能見度都低了。」
宋傾城聽著,用手機給通訊錄里的人發了祝福簡訊。
包括沈徹和表舅他們。
郁菁又說:「我小叔這個流氓痞子,今晚把爺爺氣得不輕,弄回來那麼只鳥,我總覺得他是故意的。」
宋傾城對郁承業這個人印象不怎麼樣,有些輕浮,像一隻光腚的孔雀,看著光鮮亮麗,隨時都會轉身給你露個禿毛屁股耍流氓,他不但不引以為恥,反而會得意洋洋的搖首擺尾。
宋傾城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想,可能是第一印象不好,插隊,油嘴滑舌,穿的花枝招展,沒辦法往踏實上進好青年的角度去想這個人。
「我小叔是爺爺唯一沒養在家裡的孩子。」
郁菁把宋傾城當家人,說起郁家的事情沒了顧慮,不過防著其他人聽到,她把聲音壓得很低:「據說從小和他媽住一塊,我以前聽我三姑姑吐槽過,我小叔他媽算是老蚌生珠。」
老蚌生珠,可不是什麼好話。
可能是涉及郁庭川,宋傾城其實挺想知道郁家的事。
郁菁說起郁林江這種變相的一夫多妻行為,沒有多大不自在:「我爺爺和我奶奶是相親聯姻,可能沒什麼感情吧,我三姑姑當時說的,我小叔他媽才是我爺爺的初戀,後來不了了之,不過我爺爺一直沒忘記她,很多年後,我爺爺重新碰到我小叔他媽,那個時候那女的剛死了丈夫,婚後也沒孩子,然後就和我爺爺好了,過了很多年才生的我小叔。」
說著,郁菁撇了撇嘴角:「我奶奶死後,我爺爺一度想再婚,我三姑姑鬧得最凶,也恨透了我小叔他媽,最後還是我小叔他媽不肯嫁給我爺爺,這事才不了了之。」
說到這裡,郁菁想起什麼,湊到宋傾城的耳邊說:「我三姑姑還說,我爺爺在外面女人不少,一個兩個,長得都和我小叔他媽媽神似,其中最相像的還是我二叔他媽媽。」
宋傾城開口問:「你二叔的媽媽是怎麼沒的?」
「生病吧。」郁菁嘆了口氣:「我沒見過我二叔的媽媽,家裡也沒怎麼提過我二叔的媽媽,像我四姑和五姑的媽,也不知道在哪個旮旯角落,按我三姑的說法,我爺爺當時準備做情聖,於是和其她女人都劃清了界限。」
郁菁砸吧著嘴說:「我爺爺肯定沒想到我小叔會長殘,你看他今晚那樣,就是一扶不起的爛泥,別說是跟我二叔爭公司,我二叔一根手指頭就能恁死他。」
比起郁承業,郁菁和郁庭川關係親近不言而喻。
宋傾城緩聲道:「人不可貌相,是驢還是馬拉出來遛過才知道。」
「傾城,你肯定是我小叔的高級黑。」郁菁咯咯笑。
兩人正說著,樓梯口那邊,郁承業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黃毛,拎著鳥架像幽靈一樣飄下來。
他沒去餐廳找罵,直接飄到客廳。
鳥架上,那隻鸚鵡還在。
郁承業抬腿往沙發邊上一坐,扭頭,視線越過郁菁看向宋傾城,話卻是問的郁菁:「小菁,這你同學,怎麼來咱們家過年?」
郁菁翻白眼,嗑著瓜子說:「你剛沒聽到小傑說這是我二叔的老婆。」
「二哥哪來這麼年輕的老婆。」
郁承業輕笑著:「給你小叔我做女朋友還差不多。」
宋傾城聽了這句話,依舊沒有去搭腔,適當的耳聾耳鳴不是什麼壞事,倒是郁菁,斜了眼郁承業,然後朝著餐廳喊起來:「二叔,小叔說你太老了,傾城配他剛剛好!」
郁承業想來捂郁菁的嘴為時已晚。
那一嗓子洪亮,整個洋樓里的人都已經聽見。
站在鳥架上的鸚鵡,適時添了一把火:「傾城配他剛剛好,剛剛好!」
宋傾城正在喝水,聽到鸚鵡學舌的聲音,一口水嗆到,輕咳起來,又見那鸚鵡撲騰著翅膀尖叫:「小兔崽子不學好,防火防盜防小兔崽子!」
郁菁哈哈笑:「這鳥教的真好。」
郁承業剛想拎著鳥跑路,恰巧被郁庭川堵在客廳門口。
看到郁庭川,郁承業討好的喊了聲二哥。
郁庭川掃了他一眼:「急急忙忙的,跑什麼?」
「這不打算去找點吃的。」郁承業走不過去只能賠笑:「二叔怎麼不打牌了?」
「你五姐在打。」郁庭川說著,隨手點了根煙,吞雲吐霧間,抬起下巴朝客廳里示意了下:「進去坐會兒,這麼晚回來,二哥很久沒跟你好好說過話。」
「……」郁承業硬著頭皮往裡走。
郁菁看到郁庭川,笑得很壞:「二叔你來了。」
郁庭川在沙發坐下后,看了眼郁承業手裡的鳥架子,然後夾著煙的手伸過去,逗弄了下那鸚鵡,那鸚鵡居然沒有暴起就罵,任由這個男人摸了摸它的鳥嘴,半晌,在男人的注視下,它捏著嗓子弱聲道:「恭喜發財,鴻運滾滾,大吉大利,早生貴子。」
這下就連宋傾城都覺得新奇,不知道郁庭川幹了什麼,讓這扁毛畜生突然轉了性。
郁菁湊到鳥架前:「喊一聲美女聽聽。」
結果,那鸚鵡張口就罵:「去你媽……咕嚕,美女。」
郁菁回頭,果然瞧見自家二叔正盯著那鸚鵡看,那鸚鵡可能是懾於二叔的眼神,愣是剎住罵人的話,變成一人見人愛的好鳥。
察覺到這點,郁菁湊回宋傾城身邊偷笑:「這死鳥也看人眼色,連我爺爺都罵,栽在我二叔手裡。」
那邊,郁庭川已經在和郁承業說話。
郁承業不斷點頭稱是,就像皇帝身邊的小太監。
宋傾城感覺下面有暖流滑過,起身去了趟洗手間,然後發現不是大姨媽,這段日子,她經常沾醋吃東西,導致例假不準時,再回到客廳,發現郁承業連著那鳥祖宗已經不見了。
郁菁跑去餐廳里看牌。
倒是郁庭川,還坐在那裡抽煙看電視。
宋傾城走向沙發,郁庭川抬起頭,看到她回來,拍了拍身邊位置,宋傾城配合的挨著他坐下,見沒有其他人,開口問:「你剛才對那鳥做了什麼?」
郁庭川點了點煙捲:「不是看到了,就摸了下它的嘴。」
「……」不知道為什麼,宋傾城不太相信。
記起了什麼,她說:「我傍晚在超市見過郁菁的這個小叔。」
郁庭川微抬眼皮看她。
宋傾城兀自道:「我排隊結賬,他想插隊,我就讓他排在我後面。」
郁庭川聽完,笑了:「你這樣使壞,他恐怕都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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