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她是我妻子,我做的自然為她好
自從跟著郁庭川回南城,不管是洛杉磯之行,還是被他帶去公司,當著員工的面被他喚作『愛人』,加上平時在外人面前,她都能感受到郁庭川的尊重,比起隆重的婚禮,有些細節更加讓她動容。
可能女人都會希望有穿上婚紗的那刻,希望被新郎抱著走過各種歆羨的目光,在所有賓客面前相互親吻結下誓言。
然而,宋傾城沒想過要刻意在人前宣告什麼。
平平淡淡才是真。
她從沒要求郁庭川帶她參加應酬酒會,不喜歡是原因,更重要的一點,她覺得現在這樣很好,每天早上,兩個人用過早餐出門,傍晚回來一起吃晚飯,如果他有飯局,她就吃飯做自己的事,不會有不高興的心理,自己的生活也不是只圍著他轉。
哪怕彼此有很大差距,她都認為他們是兩個獨立的個體,有各自的圈子,婚姻是相互磨合包容,而不是誰在附庸著誰。
宋傾城能感覺到,郁庭川給了她自我發展的空間,他沒有像養金絲雀那樣養著她,依舊讓她去讀書,不僅僅是兌現對外婆的承諾,即便是她懷了孕,也沒有把她限制在家裡。
上山以後,宋傾城就站在付敏的身邊。
中午太陽正猛,付敏接過郁明蓉遞來的遮陽傘,撐起在宋傾城頭頂,宋傾城不嬌弱,哪怕懷著孕,曬會兒太陽不至於昏厥,想把傘推給付敏,付敏卻說:「別推諉,這樣撐著傘,我也能遮到。」
宋傾城看去,付敏大半個身子確實在傘下。
付敏道:「爸跟老二他們還要一會兒,咱們先這樣待著吧,如果覺得累了,找個地方坐會兒。」
聞言,宋傾城看向前頭,郁家的男丁都在墓碑前,包括小小的joice。
過了會兒,付敏忽然再度開口:「那孩子還送回北京么?」
宋傾城聽明白,付敏指的是joice。
「嗯,我聽庭川說,慕家有人在南城,葬禮后就會來接孩子。」不管joice以後會不會留在郁家,就目前,應該還是暫時留在慕家。
有些決定,不是隨便就能做出的。
宋傾城雖然告訴了郁庭川joice想留在爸爸身邊的心愿,但也不可能今天就把孩子留下,特別是在大家庭里,考慮問題更需要周全,比起一蹴而就,徐徐圖之更加穩妥。
在郁庭川身邊,宋傾城早就了解他的行事手法。
通常是悄無聲息就把問題解決,而不是鬧得人盡皆知,這種無聲息,讓人覺得很踏實,少了後顧之憂這一項。
可能,郁庭川這個人在她眼裡,本身就代表著某種安全感。
「其實,這個孩子留在南城也沒什麼。」
說這話的時候,付敏的神情平靜,不像是在試探,也不像是在故作大度:「老二認下這個孩子,是為了我和郁菁,我明白這點,不會以為是他把人娶進門破壞了我的婚姻,哪怕沒有這一個,也會有另一個。」
「我和郁菁爸爸遇到的問題,很多夫妻都會遇到,當年是他追的我,只能說明那時候他喜歡我,不確定就是一輩子。」付敏的語氣很平和:「孩子已經長這麼大,就算是一根刺,也已經扎的很深,不是看不見就表示不存在。」
「即使這個孩子當年沒生下來,該有的事實也抹不去,這兩個月我想的很明白,與其去糾結這些,不如好好把日子過下去,婚姻里,不止有愛情伴侶,還有孩子。」
宋傾城在旁邊聽著,沒有接話。
她心裡,不是沒有好奇,如果郁祁東哪天醒來,付敏是不是真的會離婚?
然而這個問題的答案,宋傾城想,恐怕連付敏自己都答不上來。
因為人除了理智,思考做事,也容易被情感左右。
付敏轉頭,看了眼宋傾城,微微莞爾:「我沒有大家想的那麼脆弱,看著這個孩子,雖然還是不能完全釋懷,但也不會遷怒於他。」
說著,付敏停頓了下,又緩緩道:「他母親就那樣墜樓,出乎我的意料,當年她和祁東一起車禍,作為妻子,我也嫉妒,也難受,可是現在人沒了,另一個還躺在醫院,就是想計較,也找不到合適的對象。」
宋傾城開口:「有的時候仇恨會讓人蒙住雙眼,到頭來發現,最受傷的還是自己。」
「你說得沒錯。」付敏深有感觸:「與其去恨去怨,不如讓自己往前看,放過別人也是在放過自己。」
郁老的葬禮結束,差不多11點半。
離開墓園,郁庭川沒去前面的車上,而是坐進宋傾城所在的那輛卡迪拉克,joice瞧見上車的爸爸,有些高興,快速爬去宋傾城另一側,把更多位置讓給爸爸。
一場喪事下來,郁庭川的臉龐削瘦了些,五官線條越發分明。
比起外婆那時候,這次顯然更辛苦。
上車后,郁庭川就閉目休息,宋傾城沒去吵他,拿出在殯儀館找到的細繩和joice玩翻花繩。
joice的性格安靜內向,不像那些大咧咧的男孩,玩這些小遊戲格外有耐心。
過了好一會兒,郁庭川睜開了眼。
瞧見在玩遊戲的一大一小,他眼裡漾開暖意:「多大了,還玩這種小孩子的遊戲。」
宋傾城雙手撐著繩子,回頭看他一眼:「我不就是在陪孩子玩,也叫返璞歸真。」
「在車上玩這些不頭暈?」
「不暈。」
宋傾城關心的目光落在他眼睛上:「不再休息會兒?現在還在郊外,到市裡還得二十來分鐘。」
郁庭川說:「下午回家再好好睡一覺。」
葬禮結束以後,所有親朋好友都會吃一頓『解穢酒』。
郁家自然也有這樣的安排。
吃飯的地點,定在一家五星級酒店。
轎車停在酒店的地庫,宋傾城跟著郁庭川下車,注意到後頭相繼而來的車輛,沒忘拉上joice的小手,以免孩子亂跑出意外,走去電梯的時候,她的另一隻手被郁庭川握住。
宋傾城的嘴角微揚。
這種感覺,就像自己被當成大小孩在對待,不糟心,反而讓她感到無言的踏實。
電梯里,郁庭川的手機響了。
他按下接聽鍵,不過寥寥數語就收了線。
宋傾城想起什麼,開口問:「是不是所有來弔唁過的親朋都會來吃飯?」
「這方面習俗跟余饒的差別不大,只要不是真的抽不出時間,基本都會過來。」郁庭川說著,溫和視線投在她的五官上:「怎麼了,有不想見的人?」
「……就是隨便問一問。」
宋傾城怕他不信,又補充道:「沒有別的意思。」
從電梯出來,就是宴客的廳堂。
宋傾城把joice領進宴會廳,郁庭川有事離開,她被郁明蓉喊去同坐,付敏母女則和付家人一桌,剛坐下,郁明蓉開口說:「咱們先吃,老二處理完事情就會過來,爸的年紀大了,精力有限,很多事還是要老二安排。」
看著熙攘的賓客,宋傾城沒找到那抹留在記憶里的身影,彷彿今早在殯儀館所見只是錯覺,心頭不免一松。
想起昨天傍晚見到宋莞,怔愣只是一剎那,隨即就是心靜如水。
看著她關心慕苒語,沒有失望,更沒有嫉妒傷心。
可能是因為,早就沒了期待。
在洛杉磯書店的巧遇,宋傾城回想起來,那時候的自己下意識去追,現如今,卻是沒有一丁點相認的衝動。
因為她很明白,認回來又怎麼樣,她的母親有丈夫女兒,硬擠進他們的生活里,除了格格不入,久而久之,只會惹來厭棄。
與其到時候虛偽應對,不如從開始就不想認。
各自安好,做起來其實不難。
……
郁庭川走出宴會廳,去了酒店的15樓的一個房間,房間門口,小樊看見過來的老闆,立刻迎上去,說明人已經等在裡面。
接過房卡,郁庭川出聲交代:「半小時后再上來。」
小樊點了點頭,走向電梯那邊。
郁庭川在門口站了幾分鐘,然後把房卡放在感應鎖上,在一陣悅耳的音樂聲里,推開門走進房間。
宋莞正坐在沙發上,圓几上,擺著一杯白開水。
聽到開門聲,她看向房間的玄關處。
宋莞不熟悉這位前侄女婿,慕清雨結婚的時候,她和慕席南已經帶著慕苒語出國,婚禮也未參加,今早在殯儀館看到郁庭川,第一印象就是風度穩重,舉手投足間那種商人的派頭很明顯,很難想象,是慕苒語口中那種被美色迷暈頭的男人。
在半路被攔,察覺到對方知曉自己的身份,宋莞不是不驚訝。
現在能坐在這裡,也是因為她的堅持。
如果她在那個路口妥協離開,郁庭川恐怕不會來見她,只會想方設法不讓她見自己的女兒。
郁庭川在她對面坐下,卻沒有急著開腔說話。
一時間,房間內氣氛變得詭異。
宋莞就近打量著郁庭川,直到這一刻,其實她仍然無法消化自己女兒嫁給郁庭川的事實,陸錫山這些年都沒承認這個女兒,安琦在陸家的處境可想而知,加上外婆的過世,孤身一人,沒有雄厚的家世背景,無論往哪方面出發去想,她和郁庭川都是不般配的。
想到苒語那些話,宋莞微微攥緊腿上的手提包。
唯一能確定的,就是這些年,她這個女兒過得並不怎麼好。
最後,沉不住氣的是宋莞。
她看著郁庭川先開口:「我不跟你打啞謎,你是清雨的前夫,郁慕兩家終究是姻親一場,現在你身邊的那個女孩……是我再婚前生的孩子。」頓了一頓,宋莞又道:「我原以為她已經過世,沒想到會在郁老的葬禮上得知她就是我的女兒,以前我在國外,很多事鞭長莫及,現在回來了,不會再放著她不管。」
「現在再來管,會不會晚了些?」
郁庭川的語氣平穩,說的話倒也直白:「她現在過得挺好,認親這一套,在她身上恐怕不適用。」
宋莞盯著眼前這個神態坦蕩的男人,聽出他說的不是玩笑話,深吸口氣說道:「她現在是跟了你,我不知道具體怎麼回事,但外面的傳言不好聽,認不認我這個母親,應該讓她自己來說,而不是由旁人指手畫腳。」
郁庭川卻說:「她是我的妻子,我所做的,自然是為她好。」
「那她呢,你有沒有問過她的意見?」
「這麼多年都不認這個女兒,現在來認,意義不大。」
宋莞胸口堵著氣:「意義大不大,你說了不算。」說著,她拎了包站起來:「郁家的解穢酒就在這裡,認不認我這個母親,別說是你,就連她自己講出來都不算數。」
「你可以走,讓小樊送你回去。」
說話間,郁庭川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水。
宋莞聽了回頭,看到男人愜意的姿態,握著包的力道收緊,整個人卻忽然冷靜下來,開口:「看她的樣子,應該還沒認出來,你是怎麼知道的?」
郁庭川開腔:「過程不重要,結果已經擺在這裡,既然我知道了,她現在懷有身孕,會給她造成困擾的,還是少打擾為妙。」
「你攔得住我一時,卻不可能一直這樣阻著我。」
「是為你生病的兒子?」
宋莞聞言,臉上的血色褪去。
郁庭川放下茶壺:「我聽說你後面生的兒子有腎臟方面的毛病,她懷著孕,哪怕配對成功,也不可能去做引產手術。」茶壺落在圓几上,響聲清脆:「不論配對結果如何,你這個做母親的,一出現就要拿走她一顆腎,得知實情,除了給她傷心還能帶給她什麼?」
宋莞故作鎮定,開口:「我會補償她。」
像是知道自己這個理由沒說服力,她又說道:「逸陽也是她的弟弟,不是迫不得已,我不會回國來找她,她怨我恨我也好,我只求她救救這個弟弟……就當她回報我懷胎十月生下她的恩情。」
郁庭川抬頭,深邃的視線投向宋莞:「倒是第一次聽說,生養之恩可以這樣來報。」
對上郁庭川不為所動的目光,宋莞的手攥緊,強忍著身體的微顫,漠然開口:「這個孩子,我本來就不想生下來,如果不是因為她,我不會在余饒蹉跎那麼多年,後來把她接去北京,要不是她弄傷席南的女兒,不會被送回余饒,她不想認我這個母親,可以,先還清他們陸家欠我的東西!」
「別忘了,她姓宋。」
「那也改變不了她是陸家的血脈!」
宋莞說到這裡,忍不住閉上眼:「在她出生的那天,我醒過來,發現她躺在旁邊的小床上,我就想拿了枕頭悶死這個孩子,可是終究沒狠下心,看著她一天天長大,我只覺得越來越絕望,直到席南重新出現在余饒,我才有種重見天日的獲救感。」
說著,宋莞重新看向郁庭川:「一個18歲的女孩,放棄大好的學業,為嫁到有錢人家勾搭紈絝子弟,後來還跟小叔子生下孩子,你是不是認為她有個不知廉恥的母親?」
不用郁庭川接腔,宋莞自顧自說下去:「會生下這個孩子,不過是我長期被人羞辱的反抗,前十幾年我做了個安安分分的小姑娘,卻被人下藥迷\奸,怕那個人渣把事情宣揚出來,不得不委身於他,不管是他還是他弟弟的骨肉,你覺得能幹凈到哪裡去?」
郁庭川開腔:「這就是你多年對孩子不聞不問的原因?」
「……」宋莞囁嚅,語氣堅決如初:「就像你說的,她現在過得不是挺好的,如果我在她身邊,給她的只有毆打厭惡,在她外公外婆身邊,最起碼能好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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