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符籙這種東西,若是好好保存,隔上多久都能用,可若是將它掛在外面,日日風吹日晒雨淋的,還能用上多久?我原先見客棧門口掛了張凈邪符,還以為這間客棧沒有問題,才帶師弟們進來投宿。如果不是你們出現在我面前,露出了馬腳,我也不會去檢查那張符籙到底還有沒有用。」


  聞言,扶著江娘子的福伯猛地抬頭看他,「不可能!除非是金丹期的大能,否則根本不可能看穿……」他忽的頓住了,渾濁的老眼中透出不可置信,「難道,你已經……」


  回答他的,是鋪天蓋地席捲而來的……金丹期威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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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間客棧到底是怎麼回事?門口明明有凈邪符的!」


  又是一劍砍殺掉一隻鬼怪,裴清持劍的手酸得幾乎抬不起來。聽到師弟的這聲抱怨,他一手抹掉臉上的汗水,搖頭道:「不知道。現在不是追究這個問題的時候,問問裴聰,哪裡是風師兄的房間?這麼多的鬼怪,風師兄不可能全無所覺。」


  下一刻,裴聰興奮的聲音響起,「找到了!在這裡!」


  眾人眼裡紛紛露出希望來,朝著裴聰說的地方殺去。


  裴聰第一個衝到甲號房前,他伸出手用力地敲響房門,砰砰砰,砰砰砰!動作又急又快,簡直恨不得立刻破門而入。「風師兄!風師兄你在嗎?」


  房門吱呀一聲開了,少年們滿懷希望地迎上去,然而出現在門后的不是風且吟,而是紀珩。


  裴聰道:「紀大哥,風師兄呢?」


  紀珩如實答道:「他出去了。找裴羽衣。」


  「什麼?小師妹沒跟風師兄在一塊?」裴牧忍不住道。


  紀珩點頭。


  此時瀰漫在客棧內的黑霧越來越濃,少年們帶出來的明光符已經用光了,體內靈力又將近枯竭,好不容易找到風師兄的房間,他卻不在,心中失望和沮喪可想而知。


  偏偏那些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鬼怪又源源不絕地涌了上來,少年們借著手中靈劍發出的微弱光芒看清那些在黑霧中涌動的影子時,不由一陣頭皮發麻。體內靈力充裕之時,他們尚不能除盡這些鬼怪,更遑論現在一個個靈力耗盡,身心俱疲。


  裴清提劍欲砍殺掉衝到面前的一隻無頭鬼,長劍砍進去一半卻再也砍不下去了,他之前殺了太多鬼怪,一身白色長袍已經被污血染成黑紅色,在體內靈力無以為繼的情況下,手中長劍的靈光也漸漸弱了下去,竟連區區一隻低級惡鬼殺不了。


  他是眾人中修為最高的,就連他也力竭至此,更遑論其他師弟?身心俱疲之下,裴清不由生出幾分絕望來,風師兄不知去了哪裡?他修為那麼高,不可能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可是他到現在都沒有來,難道已經遭遇不測?這些惡鬼那麼多,殺都殺不盡。難道,他們今天,註定要死在這裡么?

  手中寶劍的靈光已經熄滅,裴清持劍的胳膊酸得動都動不了,他看見眼前的無頭惡鬼伸出猙獰的雙手,朝著他掐了過來……


  下一刻,一隻手拍在了無頭惡鬼的肩膀上,那隻手修長白皙,形狀好看得像是玉石雕出來的,就是這樣一隻看起來毫無力量的手,只那麼輕輕拍了一下,那隻無頭惡鬼就像是被抽幹了所有力量一樣瞬間乾癟了下去,最後像層軟皮一樣倒在了地上。


  跟在那隻無頭惡鬼後面的鬼怪看到這一幕,紛紛停了下來,不斷嚎叫著卻始終不敢接近,似乎十分害怕落到跟無頭鬼怪一樣的下場。


  裴清,包括在場的其他少年,紛紛忍不住朝著那隻手的主人看去。卻見紀珩手腕一翻,掌心忽然多出了一把長約三尺的大刀,刀身暗沉,卻纏著細蛇般的電流,聚到刀鋒處形成亮得灼目的白光。在這柄大刀出現的一瞬間,那些圍在周圍卻遲疑著不敢上來的鬼怪紛紛怪叫著返回,它們潮水一般退了下去,似乎遇到了極其恐怖的東西。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下一刻,紀珩提著那柄大刀轉身一揮,只是輕輕一揮!

  那些躲避不及的鬼怪紛紛被呼嘯而去的刀氣攔腰斬斷,數不清的黑色小點從它們體內飛出,同撲火的飛蛾一般衝進大刀內,而吸收了這些黑氣的長刀變得愈發鋒銳凌厲,刀鋒處的白光愈發亮得驚人,像是突然摘下了一個小小的太陽,將這整間被黑霧瀰漫的客棧照得敞亮。


  紀珩的目光從手中發亮的長刀,轉移到那些拚命往遠處逃的鬼怪上,墨染的眉峰微微一動,長腿一邁追了上去……


  前一刻人間煉獄一般的客棧在此刻完全成了紀珩一個人的樂土。那些之前將少年們逼得狼狽不已的鬼怪落到紀珩手裡,完全像是無力反抗的小雞仔,被拿著長刀的紀珩逼得驚恐萬分地四處亂竄。


  少年們目瞪口呆看著紀珩矯若游龍的身影和他手中那柄所向無敵的長刀,驚得連手腳都不知往哪裡放。


  裴聰咽了咽口水,忍不住道:「好強。」


  裴清目不轉睛地看著,點頭道:「是,而且比起風師兄來,似乎……更強。」


  裴英跟著點頭道:「雖然這樣想有點對不住風師兄,但我真的覺得,他比風師兄還要強。」


  其他少年跟著默默點頭。


  看看紀珩此時的表現,再想想他們之前被逼得險些自爆的窘境,實在是……太差勁了!

  紀珩提著刀掃了一圈,將那些鬼怪殺得嗷嗷慘叫,凄厲逃竄,但並不覺得滿意,升級以後他的能量槽多了兩個,一個裝靈氣一個裝魔氣和邪氣。


  現在裝靈力那一個已經滿了,而裝魔氣和邪氣的那一個卻只填飽了五分之一,可惜這些鬼怪身上的能量太稀薄了,就算再來一千個也填不飽他的能量槽。


  阿寶:【阿珩,這些鬼怪好像已經察覺到不對勁了,一個個都往那些血池子鑽啊!看樣子,那些血色沼澤好像連接到另一個空間,我們去看看!】


  紀珩點頭,追著那些鬼怪衝到了客棧的大堂。走到一半,他忽然回頭對著那些愣在原地的少年道:「我去滅了源頭,你們原地打坐恢復元氣。」


  這些少年可以說是靠著紀珩才脫離險境的,此刻對他已十分信服,聞言便齊齊應了一聲。


  得到這些少年的保證,紀珩立刻回身朝著那些血色沼澤衝過去。


  與此同時,客棧上空陰雲聚集,紫白色的粗大電蛇在其中遊走盤旋,像一頭虎視眈眈的猛獸,醞釀著力量隨時準備降下雷霆一擊。


  江娘子的房間內,福伯被風且吟越來越盛的威壓逼得幾乎喘不過氣,卻仍用盡全身力氣壓制著已經陷入癲狂的江娘子。忽的,他仰頭望天,雙目似乎透過那層薄薄的屋頂,看到了上空聚集的劫雲。


  福伯布滿血絲的眼睛驟然瞪大,沙啞的聲音里含著顫抖,「你……你要在這裡渡金丹劫?」


  終於可以不再苦苦壓制體內磅礴的力量,風且吟通體舒暢,他微微頷首,愉快道:「不錯。順便用這劫雲中蘊含的凈邪之力,把地底那些陰邪之物燒個乾淨。」


  地底那些東西可是他大半生的珍藏!福伯嗓音嘶啞,怒髮衝冠,「你早就算計好了?」


  「不,只是臨時起意。」風且吟在帶著那群孩子離開宗門之前,就決定要來這裡。只是他沒有想過能再一次見到紀珩,沒有想過會在此時解開封印,比計劃中提前邁入金丹期。


  體內的靈力節節攀升,很快就以勢如破竹的氣勢衝破了築基與金丹之間的那層壁障。


  風且吟深吸一口氣,剎那間鯨吞下海量天地靈氣。那些靈力衝進他的體內,被瞬間同化為他本身的力量,一層又一層地為他的金丹之路築起根基。


  不過須臾之間,一枚小小的金丹就在他丹田之處成形,金丹在丹田內不斷旋轉,剝出雜質,納入精華,鯨吞靈力,不斷壯大!


  他每吐出一口氣,都將金丹中剝出的雜質一口吐出,每握一握手指,都能感覺到渾身上下每一個地方充盈著令人著迷的磅礴力量。


  「師……師兄……」


  風且吟循著聲音望去,見裴羽衣眼巴巴地站在一旁望著自己,目光里滿是仰慕和崇拜。


  他微微一笑,眉目風流,對她道:「你去告訴其他師兄,讓他們離得遠一點,師兄,要結丹了。」


  「是!」裴羽衣興奮地點頭,轉身就沖了出去。


  福伯見狀,趁機抱著江娘子跳窗而逃。


  風且吟看了一眼,不做理會。他開始默默數數,數到第十下的時候,終於積蓄完力量的劫雲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而後,兒臂粗的紫白色雷霆轟然下落,砸到了風且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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