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千雪飛狐
說話的人正是秦宇初來玄天宗之時，負責為楚國登記的那位築基期弟子。由於程舟惹到了他，他甚至讓後來的衛國排在楚國之前登記。
秦宇尚未開口，站在靈獸園前的一位外門弟子，便指責道：「陶然，休得無禮！師兄的事情，是你能隨意置喙的嗎？」一句話便替秦宇回絕了陶然的調侃。
這位男弟子走向秦宇，恭敬地問：「請問師兄來靈獸園有何貴幹？」
就連原本領著陶然挑選靈獸的那位女弟子，也擠到秦宇身邊，諂媚地說：「這還用問嗎？師兄來靈獸園，自然是為了挑選靈獸。可否需要師妹代勞？小女子對靈獸頗有研究，只要十個貢獻點，包您滿意！」
最開始那位男弟子搶著說道：「師兄選我，我只要八個貢獻點！」
秦宇一時覺得有趣，虹元界流通的硬貨是靈石，來到玄天宗，宗門貢獻點倒比靈石還要搶手。
陶然擠到三人面前，雙手撐起胸前的紫色道服，憤憤地說：「看這個啊！看看這是什麼？紫色的好嗎！我同樣是內門弟子，你們怎麼能顧此失彼呢？」
女弟子摸著下巴道：「倒是忘了，你陶然也混了個內門弟子的身份，真是好命！」她語氣里譏諷多於羨慕，更沒有對尋常內門弟子的尊敬。
男弟子附和道：「可不是，你說他的命怎麼就那麼好呢？恰逢桑羽真人煉製飛煙丹，需要找一位八字相合的葯童掠丹，恰巧就他八字相符！桑羽真人煉成飛煙丹后，心情大好，就把他收為弟子了。」
女弟子八卦地說：「何止如此！五年前的入門考核，你猜他第三關抽到的是什麼任務？」
女弟子的話，讓男弟子有了某些聯想，他驚呼道：「不會吧！難道是狗尾巴草那個？被稱為千年來最簡單的任務——只要用滿地都是的狗尾巴草編個草環，即可通過隨緣谷考核！」
女弟子點點頭，兩人一起看向陶然，滿臉的羨慕嫉妒恨。
陶然指著自己身上的紫色道服，嘖嘖道：「我怎麼聞著這裡好大一股酸味？別嫉妒師兄我了，快幫我去換一隻飛行靈獸吧。」
他放出靈獸袋裡的土拔鼠，開心地說：「終於能換一隻天上飛的了，當內門弟子就是好！」
旁聽三人閑聊的秦宇，腦海中驀地浮現出「氣運之子」四個字！《界主霸世錄》曾提到過修行要素，除去常規的法地侶財之外，還有根骨、心志、悟性、氣運等方面。
如陶然這般的人，氣運一項，恐怕接近滿值了吧？絕對當得上「氣運之子」之稱。
儘管虹元界修士大多認可氣運也是實力的一種，但真的遇到陶然這樣的人，他們還是會非常嫉妒的好嗎！因此兩位外門弟子才對陶然沒有好臉色。
與他們的嫉妒不同，秦宇倒有意交好陶然，他笑道：「陶兄先請，你選一位外門弟子，另一位便歸我，如何？」
秦宇初次來靈獸園，正是兩眼一抹黑，用貢獻點換人家帶路，於他而言很是便利。讓陶然先選，也能跟陶然結個善緣。
陶然擺擺手，笑嘻嘻地說：「千萬別叫我陶兄，我可擔不起。你是宗主的親傳弟子，宗主貴為元神期真君，他的弟子跟我師父平輩，我得稱呼你一句小師叔呢！」
陶然認得秦宇，另外兩位外門弟子卻並不認識。他們先前見秦宇身穿紫色道服，只以為秦宇是普通的內門弟子，此時聽到陶然的話，兩人連忙行禮：「見過師叔祖！」
倒把秦宇嚇了一跳，好嘛！敢情他已經上升到「祖」一輩的了？
最終，女弟子帶著陶然，男弟子則帶著秦宇，雙雙挑選靈獸去了。
進入靈獸園，男弟子邊走邊介紹：「靈獸是指被人類修士馴服的妖獸，隨著一代又一代積累，數量繁多。玄天宗的靈獸園，更是囊括虹元界大量妖獸種類……」
「租借築基期妖獸每年十個貢獻點，金丹期妖獸十五個貢獻點，元嬰期妖獸則是三十個貢獻點。」
「人類可以和妖獸簽訂主僕契約，不過只能與和自己實力相同、或修為低於自己的妖獸簽訂契約。假如妖獸實力高於人類，那麼人類便會受到契約反噬，反而成為妖獸的僕人。因此儘管租借元嬰期靈獸非常便宜，也沒有低階弟子會選擇元嬰期靈獸。」
「一些實力強大的築基期弟子租借金丹期靈獸的事情，倒是屢見不鮮。原因在於他們能發揮遠超過築基期的實力，和金丹期修士不相上下，並不擔心主僕契約的反噬。」
他把自己所知道的靈獸知識，一股腦地告訴秦宇，足足說了大半個時辰，嗓子都幹了。最後，他建議道：「您是內門弟子，能夠在宗門內馭獸飛行，是否選擇一隻飛行靈獸？」
雖然這位男弟子非常賣力，但沿路走來，他們所見的妖獸至多不過是築基期，秦宇皺起眉頭，不悅地問：「有好點的靈獸嗎？」
晏清泉所乘的仙鶴都有金丹期了，玄天宗佔地太過遼闊，起碼要選一隻金丹期靈獸，速度才能跟得上啊。
男弟子束手道：「師叔祖可前往內園一觀，或許會有所得。弟子身份低微，就不跟過去了。」
秦宇便問：「該如何把貢獻點給你？」
男弟子急忙拒絕：「師叔祖，弟子沒能幫您找到合適的靈獸，怎麼敢要您的貢獻點？」
秦宇道：「你為我介紹了這麼多靈獸，沒有功勞總有苦勞，這是你應得的。」
在秦宇的要求下，男弟子將轉貢獻點的方法告訴秦宇。原來只需要將兩人的身份銘牌對接，由轉出貢獻點的那位修士用神識控制即可。
白白得了十個貢獻點，男弟子對秦宇的態度更是殷勤，他為秦宇指好前往內園的道路之後，目送秦宇離開。
靈獸園內園守衛森嚴，秦宇用身份銘牌確認了許可權，守衛才允許他進入。
為了讓靈獸生存的更加自在，內園中有山川湖泊、沼澤沙漠等地形，營造出一個小型生態系統。不同於外園的喧囂，內園要安靜許多，靈獸數量遠遠小於外園，卻有了質的飛躍。
內園中的靈獸，隨便一隻，都是將級血脈。偶爾還會見到幾隻王級妖獸，雖然尚未到成熟期，沒有元嬰修為，但血脈的威壓足以讓周圍的一眾妖獸俯首稱臣。
秦宇踱步而行，一路看來，有高傲的彩屏孔雀，也有乖巧的青砂犬，野性未脫的五花駒……就連飛行靈獸，都有不下百種，他卻始終都不滿意，只好繼續向前。
山間的霸王虎無法使秦宇駐足，湖中小島上的仙鶴不能讓秦宇停留……沙地里的飛天神蠍雖然吸引了他的目光，但很快又被他拋之腦後了。
不知不覺間，秦宇已經在內園中走了一個多時辰了，仍舊沒有選好飛行靈獸。他搖頭自嘲：「這種選擇恐懼症，該不會是來自天秤座的詛咒吧？」
乾脆選一隻和師姐一樣的仙鶴算了？但他真的欣賞不了仙鶴這種體型纖長的生物，完全不覺得它們優美，只是好奇煮來吃的味道怎麼樣……
打住、打住，被師姐知道他有這種想法，絕對不會輕饒他的！他可不想再嘗嘗定身術的滋味了。
秦宇猶疑間，有一團白影從他眼前閃過。他定睛看去，只見那是一隻通體雪白的狐狸，背上長有一對雙翼，赫然便是王級妖獸千雪飛狐！
千雪飛狐以遁速快著稱，築基期時遁速便能媲美大多數金丹期妖獸。等到金丹期，遁速更是不亞於元嬰老怪。
除此之外，它們的靈智極高，不輸於人類；並且生性溫和，不似其他妖獸那般嗜血。最關鍵的是，它們對主人忠心不二，一生只服侍一位人類修士。
就是它了！
秦宇飛身撲向千雪飛狐，想把它捉進靈獸袋，和它簽訂主僕契約。察覺到秦宇的意圖，千雪飛狐臉上露出人性化的表情，轉身跑遠了。
秦宇見狀連忙追上去，但千雪飛狐的速度又豈是秦宇能趕上的？秦宇將穿雲步法施展到極致，體內靈力如水般流逝，他連追了三座山，都沒抓到千雪飛狐。
半個時辰后，氣喘吁吁的秦宇已經想要放棄，他和一隻以遁速著稱的千雪飛狐較什麼真啊？它的修為只有築基期，還不如去外面請一位金丹期的守衛來幫忙！拿下它只是手到擒來的事情罷了。
想到這裡，秦宇就要離開，一轉身，卻發現那隻千雪飛狐出現在他的面前。它揮舞著那一對小肉爪，賤兮兮地看著秦宇，彷彿在說：「來追我啊，你來追我啊！我就知道你追不到！」
秦宇暗罵一聲靠，再次追了上去，他就不信治不了一隻小狐狸了！居然敢嘲笑自己，今天他非要親手抓到它不可。
就這樣，在千雪飛狐有意的戲弄之下，他們一個跑，一個追，翻山越嶺，居然到了靈獸園的最深處。
那裡矗立著一座高大的水晶宮，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到了這裡，千雪飛狐的身影便從秦宇眼前完全消失了。因為失去飛狐蹤跡而沮喪的秦宇，正要離開，卻突然感到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戰慄。
他明明應該跑得遠遠的，但他卻不由自主地邁開雙腿，走進那座水晶宮。
空曠的水晶宮裡，原本一片死寂，隨著他的走動，水晶宮中回蕩著的他的腳步聲，每一下都是那麼的清晰。
啪噠、啪噠……
他四處張望，不經意地低頭，雙眼驟然睜大。在他的腳下，隔著透明的地板，他看到了地獄般的景象。
那是他第一次真正見到傳說中的生物——龍！
地下是一條青色的巨龍，身軀綿延向地底數千米處。它渾身上下都被鏈條貫穿了，成千上百鏈條將它牢牢地鎖在這處地宮裡。縱橫交錯的鏈條泛著冰冷的寒光，穿過它堅硬的鱗片，狠狠地刺破它的身體，皮開肉綻間，一片血海。
它的一根龍角已經不見了，另一根龍角也只剩下一半，一雙碩大的龍眼，死死地盯著水晶宮上方，那是光照下的地方。
它的目光太過哀傷，那裡面對自由的渴望，橫漫太古。
在那樣哀傷的目光里，秦宇忍不住伸出手，隔著玻璃一樣的地板，輕輕撫摸它的龍角。
「人類，渺小如你，居然膽敢憐憫本尊？」隨著秦宇的動作，一陣低沉的聲音響起。
與此同時，秦宇腳下的巨龍龍吻怒張，露出尖銳犀利的牙齒，它口中發出震天的吼聲，瘋狂地以龍角撞擊水晶宮。
秦宇只覺一陣地動山搖！再難站穩身形。在他狼狽倒地間，龍吼聲傳向四面八方，來自血脈的威壓，使得百獸跪服。
靈獸園內，一片兵荒馬亂。原本溫馴的靈獸突然瑟瑟發抖，沖著地宮的方向一個勁兒地朝拜，就連主人讓它們起身的命令都不聽了。
地宮中，巨龍這陣劇烈的動作，使得它身上的鏈條砰砰地碰撞，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隨著它的掙扎，那些橫亘在它身體里的鏈條再次絞爛它的血肉，鮮紅色的血四處飛濺。
原本透明的地板，也被染成一片赤色，彷彿鋪上了一條紅色的地毯，在瑰麗之中帶著妖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