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繁星木魚
就在死族星塔被激發的那一刻,長生秘境發出一陣劇烈的震顫,虛空中出現大量不規則的波動。看似悄無聲息,其中卻蘊含莫大的威能,有修士不小心蹭到一點,頃刻間便被肢解了。
數不盡的血肉碎末在空中飄散,原本世外桃源一般的長生秘境,宛如人間地獄。
年老的修士臉色大變,他們驚恐地看著那些波動,用最大的音量警告道:「快逃,是時空亂流!不要被它們碰到。」
逃向哪裡呢?整個長生秘境都籠罩在時空亂流的陰霾下。
親眼目睹同伴被時空亂流撕裂,恐慌在人群中蔓延。這些自詡天子驕子的金丹期修士四處逃竄,他們步伐雜亂,身形狼狽,像是被死神追著。
五大超級宗派的領隊,在第一時間商量對策。最終決定,由皇甫俊使用乾坤挪移符回到虹元界,請真君提前打開出口,其他人則帶領同門,用最快的速度趕往傳送點。
乾坤挪移符能夠破開界域之力,珍貴無比。在場近萬修士,各個都是身家頗豐,卻也只有皇甫俊有一張而已,珍稀程度可見一斑。
儘管距離約定好的離開時間還有一個月,但此等突發危機之下,連命都保不住了,誰還去管修鍊資源?
皇甫俊離開后,唐鈺當即下令:「化整為零,十人一隊,由修為高的修士帶隊,前往傳送點集合!」
其他門派領隊所下的命令和唐鈺相似,畢竟時空亂流隨時有可能出現,化整為零更加有利於存活。假如上百人一起行動,不幸遇到時空亂流,一死一群人的畫面太可怕,完全不敢想象啊!
很快,在時空亂流的肆虐之下,所有傳訊玉符都失去了功效,就連玄天宗特製的羅盤都失靈了。
秦宇被任命為第十八小隊的隊長,他接到的命令是在盡量保全隊友性命的前提下,火速趕往傳送點。
當初從四面八方趕向歸墟,心繫神君傳承,路途縱使再是漫長,修士都是滿懷期盼而來。如今在死神的追逐下,重返傳送點,明明是相同的路程,卻像看不到盡頭一樣。
最初落腳的那片黃沙,此時已經變成他們心中唯一的綠洲。
然而來時容易,去時難。空中時空亂流比地面上暴虐數倍,飛行無異於找死,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不得不徒步前行。由於擔心撞上時空亂流,他們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派斥候再三查探之後才敢前行數里。
阿壽正是第十八小隊的斥候。
最初,大家是想讓結契的靈獸在前做斥候,它們和主人心意相通,能夠及時提醒主人避開危險。但靈獸有趨利避害的本能,即便是修士掐出死訣威脅,它們都不肯邁出一步。
現在死去,它們的真靈還會回歸真靈長河,等待下一個輪迴。然而死於時空亂流,真靈會和*一樣被撕碎,是真正的魂飛魄散。
在秦宇提議輪流擔當斥候之後,阿壽毫不猶豫地站出來,將斥候的任務攬上身。秦宇怒斥道:「我是隊長,你要抗命不成?」
阿壽固執地不說話,只是單膝跪地,手持長劍,面色堅定地看向秦宇。他不想讓秦宇承擔哪怕十分之一的風險,不如都由自己來吧!
其他隊友紛紛勸秦宇接受阿壽的毛遂自薦,他們當然會出言相勸。阿壽一個人做斥候,總比他們輪流當斥候要好,死道友不死貧道嘛。
即便秦宇是小隊長,也不能逆了眾意。他想和阿壽輪流擔當斥候,又被阿壽嚴詞拒絕。
阿壽甚至以命相逼,假如秦宇非要做斥候,他便要自刎。秦宇無法,只能在心裡狠狠地記了阿壽一筆,準備等出去后,好好跟他算賬!
阿壽打頭,秦宇九人抱成小團,隔著丈許遠,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後。
其他小隊也是如此,在修士看來,最輕鬆的要數百鬼宗了。每個隊伍都有十個屍傀,悍不畏死又和主人心意相通,是最好的斥候人選。
外人哪裡知道,屍傀在百鬼宗弟子心中的地位呢?他們寧願以身涉險,也不願意犧牲屍傀。
魔修倒對自家屍傀狠心,可惜由於祭煉手法太過殘暴,他們和屍傀之間並不能達到心意相通的地步。常常是屍傀傳來危險訊息,主人命令它規避,等命令傳達回去的時候,屍傀已經被時空亂流撕裂了。
到了夜晚,失去了自然光,辨認時空亂流更加危險。它們隨機出現,每隔一段時間刷新一次,修士原本還能通過輕微的透明色波紋規避,沒有自然光,波紋更難發現了。
儘管修士各個擁有極佳的夜視能力,也用上了所有照明手段,夜明珠、火把、火靈力,仍舊比不上自然光,為了保住小命,他們夜行速度極慢。
如此一來,一天尚且走不了一百里,比起從前御劍飛行,慢了何止一星半點?
除去時空亂流這個已知的危機,修士還要面對形形色|色的未知。先前他們在空中飛行,只有發現天材地寶才會落地採摘,無形中避開了許多危險。如今他們徒步而行,那些危險也接踵而至。
好在秦宇等人實力高超,一路行來,儘管遇到諸多危險,都被他們化險為夷。
第五天的時候,阿壽身體已經非常疲勞,狀況頻出,只是靠著一股意志力在勉力支撐。秦宇一掌拍暈他,把他丟給身後的隊友,替換了他的位置。
這是秦宇第一次發現,像狼風那樣直接使用暴力,比自己苦口婆心地講道理有用多了!
當天下午,他們遇到了一片一望無際的原始森林,林中遍布毒障。這種毒障名為血幻海,對元嬰期修士來說不算什麼,但對金丹期修士卻有致命的傷害。只要吸入一點,七日後便會魂歸天際。
十八小隊的成員,對著大片的森林,一籌莫展。
來的時候,他們根本沒有把血幻海放在眼裡,因為血幻海只會在低空籠罩,他們能夠輕易地飛過去。如今高空中遍布時空亂流,想飛?那是送命!
有隊員提議繞行,雖然森林很大,選擇繞行必然會耽誤大量的時間,但這是最安全的選擇了。
正當他們折返繞行的時候,兩個傷員相攜走來。其中一人身形瘦弱,雖是一身錦袍,卻因為氣質像街邊小販,給人一種不倫不類之感。另一人身穿紫色的玄天宗弟子服,從衣領的顏色來看,應該屬於符派。
這兩人秦宇都認識,其中一個還是他的救命恩人,在納垢界有過一面之緣的小乞丐。另一個是東瀛人,石井清見。見他們受傷,秦宇連忙迎上去。
小乞丐,也就是狼風,看到秦宇一行人折返,笑嘻嘻地問:「不是要去傳送點集合嗎,你們怎麼往回走了?」
秦宇解釋道:「前面是血幻海毒障,我們打算繞行。」
狼風一瘸一拐地走向秦宇,把石井交給其他玄天宗弟子,拍著胸脯說:「不就是血幻海嘛,我能解,別繞行了。這片森林這麼大,繞行起碼要多走十天。早點到傳送點,就能早點離開長生秘境,幹嘛多走十天冤枉路?」
狼風的話,讓眾人非常心動。在長生秘境浪費的時間越久,死亡的概率就越大。誰知道多走的十天里,他們會遭遇什麼?
但那是血幻海啊,公認的無解之毒,眼前這個小個子憑什麼敢誇下海口?
狼風自小在社會底層摸爬打滾,察言觀色的本事堪稱一流。眾人眼珠子一轉,他就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啦。
狼風一把拉過秦宇,得意地自誇:「你們可別小看我,之前你們少宗主被五十多個大漢偷襲,差點性命不保,就是我救的他。」
聽到他的話,眾人恍然大悟,難怪唐鈺會下令通緝那伙散修,居然是得罪了秦宇。換個角度想想,就連玄天宗此次大比第一的秦宇,都無法應付五十個金丹修士的圍攻,眼前這個小個子卻能救出秦宇,人不可貌相啊!
秦宇附和道:「他的確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願意信他。」秦宇站在狼風身後表示支持,阿壽為秦宇馬首是瞻,也跟在後面。
幾人說話間,狼風突然大叫道:「右轉,集體後退十步!」秦宇依言而行,其他人緊隨其後。
就在他們剛剛離開之前站立的那片地方,空中盪起一道水色漣漪,時空亂流!倘若稍晚一步,他們都會死。
大家對狼風的目光,一下子從審視變為討好,圍著他嘰嘰喳喳地發問:「你居然能預知時空亂流?」
狼風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從小就在上古戰場裡面拾荒,經常遇到時空亂流,很有經驗。再加上祖師爺賞我飯吃,我在空間方面的修鍊有幾分天賦,能比旁人早一時半會兒發現時空亂流。」
提前發現時空亂流,原本是非常雞肋的技能,但在如今的長生秘境中,那看似不起眼的一時半會兒,就是生死之分!
十八小隊的成員,對狼風的提議,已有幾分意動。
狼風似乎對眾人的態度轉變恍然未覺,仍是勸道:「我真的能破解血幻海的毒性,我和你們一起進入毒障,總不能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吧?」他俏皮地眨眨眼睛,那份單純模樣,為話里的內容增添了幾分可信度。
是啊,他總不會害自己的。這樣一想,他們終於同意了狼風的建議。
狼風讓隊員組成一套陣法,據他所說,血幻海的毒性會在陣法的引導下進入一個容器,而非滯留在修士的體內。
果然,一路行來,他們絲毫沒有被血幻海的毒氣所傷。
不僅解決了血幻海的毒性,狼風還是一個時空亂流探測器,有他在,只要眾人不是作死地去飛行,根本無需再擔心地面上突然出現的時空亂流了。
他們好像一下子從地獄模式跳躍到日常模式,有狼風在,連斥候都不用了。大家每天就是一起聊聊心、散散步,偶爾還能停下來學著馭獸谷來幾餐烤肉。
簡直不要太爽!
眾人圍著篝火,興緻勃勃地烤肉,只有兩個人不參與,一個是狼風,另一個是石井。
說來也怪,從前石井最是活潑了,像一隻小麻雀一樣,不管是否相識,他都有一堆話要說。但這次重逢之後,他非常沉悶,仔細想想,居然連一句話都沒說過。
他安靜地坐在角落裡,噼啪的篝火映著他的面孔,清冷的好似玉人。他明明身在這場盛宴之中,心卻離得很遠,明明滅滅的篝火、眾人的說笑聲、噴香的烤肉味,全都無法引起他的情緒波動。
自始至終,他都沉悶著一張臉。
如果是十大弟子之一的美紀子露出這幅死人臉,恐怕還有人安慰幾句。但石井實力一向不怎麼樣,沒人願意關心他的情緒。
他們關心的,是帶給他們生之希望的狼風。
見狼風不參與烤肉,十八小隊的隊員爭先恐後地把手裡的烤肉遞給狼風,都被他婉言拒絕了。他笑著說:「謝謝你們,不過我從小就不吃葷腥,你們吃就好。」
秦宇倒是有心問問美紀子的行蹤,美紀子和石井一向形影不離,石井怎麼會一個人出現?只是他和石井畢竟不熟,怕問的冒昧,一直沒有開口。
這會兒聽到狼風的話,秦宇偏著頭看他,有口無心地說:「你倒跟我弟弟很像,他也從不吃葷腥。別說是烤肉了,靈米里拌上一點輔料,他都不碰。」說的自然是小天澤。
秦宇說的不經意,狼風卻上了心,纏著他問:「我這是從娘胎裡帶出來的怪毛病,怎麼會有正常人一點葷腥都不碰呢?會不會是貴府的廚子,靈膳做的不合你弟弟胃口呀?」
秦宇添了一根樹枝進篝火堆,回憶著小天澤挑食的模樣,好笑地說:「他和你一樣,也是天生就不吃這些。別說是我們府上廚子做的不好了,就算是御廚做的他都不吃。
我有一次逗他玩,用大骨熬湯做面,挑出了骨頭,只給他面吃,騙他說是清水煮的。他倒好,一聞味道就不肯吃了,倒像是身體裡面有檢測儀似的。」
狼風雙眸中迸發出一陣強烈的光芒,他的心臟撲通撲通直跳,像是要從喉嚨里跳出來一樣。即便是冒著死亡的危險從白澤手中救下石井,他都沒有這麼緊張!
他努力找回自己的聲音,佯裝鎮定地開口:「世子爺也逗我玩呢,世人皆知,昭羽侯只一個兒子,你哪來的弟弟?」
秦宇道:「雖然不是親生,但情同兄弟。你若不信,問問阿壽便是。」他寵愛小天澤的事情,闔府皆知。
阿壽當即為秦宇作證,「府上的確有一位小公子,年紀快開靈了,名喚天澤。」
聽到他的話,狼風激動地從原地跳起,抱著秦宇一個勁兒地轉圈,口中喃喃道:「找到了,找到了!」
被迫七百二十度旋轉的秦宇:「……。」
阿壽從狼風手中搶過秦宇,狼風也不介意,他在原地大步走來走去,神色遲遲沒有平復下來。
秦宇忍不住問:「找到什麼了?」
狼風抓著秦宇的雙手,因為太過開心沒有注意力道,箍的秦宇生疼。秦宇全力運轉靈力,居然掙不開!
單此一點,就能看出他和狼風間的實力差距。不動用四象神杖,他不是狼風的對手。
「說來你可能不信,貴府那位小公子,是我親生弟弟!自從六年前走失,我一直在找他,功夫不負有心人啊!」狼風喜形於色地道。
秦宇聞言,一臉懵逼。等等,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他的救命恩人會找男主尋親啊!《界主霸世錄》里壓根沒提過男主還有個哥哥啊!
秦宇和阿壽麵面相覷,見他們不信,狼風道:「我且問你,貴府的那位小公子,姓陸,是也不是?你們撿到他的時候,他身上有一個布條寫著名字。他愛吃靈果,對不對?」
狼風徒手拔起一棵參天古樹,舉起自己的手掌,「我沒用一點靈力就能拔起一顆大樹,貴府的小公子,想必和我一樣天生神力吧?」
從他說出小天澤的姓氏之後,秦宇便信了大半,再等到他拔起古樹,秦宇完全信了。話說這種一言不合就拔樹的行為,真的好有小天澤既視感啊!
《界主霸世錄》這本書,秦宇畢竟只看了一半,並不清楚後面的情節。該不會在後半段,真的寫了男主尋親吧?
其實這也不稀奇,就算他是主角,他也該有親人,總不能像孫悟空那樣從石頭縫裡蹦出來吧?
秦宇咽下一口唾沫,「其實你見過他,在納垢界,他和我一起的,就是那個拳腳很厲害的小娃娃。」
狼風心裡悔的腸子都青了,他早該發現的!他當時一心只想著逃出納垢界,唯恐被紀老魔吃掉,都沒留意身邊的人和事。
現在想想,當時就有個小胖子追著那個小娃娃叫澤哥吧?
當時那個小娃娃一口妖獸肉也不吃,他就該有所懷疑的。因為小娃娃一直念著糖葫蘆,他只以為小娃娃是太想吃糖葫蘆才無視妖獸肉。
再加上小小年紀,就把人揍得鼻青臉腫,分明是天生神力,他那個時候卻只以為是秦府教過他世俗的功夫。
狼風抱著秦宇痛哭:「是我眼拙,和他見面不相識,怎麼對得起九泉之下的父母!」一向出手狠辣的狼風,此時哭的像個孩子。
突然被抱住,秦宇一時無措。狼風的淚水很快就浸濕了秦宇的肩膀,好半天,秦宇才輕拍他的後背,安撫道:「找到就好。」
不知道幫男主提前認親,會不會提高男主爽度呢?秦宇暗忖。
等他情緒終於平復下來,秦宇和他說了幾件小天澤的趣事。聽說小天澤如今在侯府之中,狼風笑著感謝秦宇。這場認親,讓他們之間的關係更為親近了。
秦宇邀請狼風到侯府探望小天澤,狼風只是笑,並沒有說話。
在那之後,他們順利走出原始森林,此時距離傳送點不過五天的路程了。人人都喜笑顏開,作為斥候的狼風,卻開始頻頻失利,有好多次都是堪堪才避過時空亂流。
最初,大家都埋怨狼風不盡心,覺得他鬆懈了,才會狀態下滑。然而,秦宇發現狼風的臉色不太對,他的臉紅潤的有些過頭了,非但如此,原本銳利如鷹隼的雙眸,現在也遍布血絲。
聽到秦宇的話,一位年長的隊員一把掀開狼風的衣袖,入目的那一片血紅讓他神色大變。他扒開狼風的衣領,胸口處同樣如此。
年長的隊員高聲道:「血幻海!他中了血幻海的毒!」
狼風的身體非常虛弱,幾句話的功夫便差點摔倒在地,其他人害怕血幻海的毒性,後退幾步。秦宇卻衝上前,一把扶起他,「我們一路都不曾斷過陣法,你怎麼會中了血幻海的毒?」
其他隊員紛紛看向自身,難道那個陣法不管用嗎?此人故意騙他們染上血幻海之毒,居心何在?
他們唯恐同樣身中劇毒,立馬掀開衣服查看。然而,他們身上全部白白凈凈的,沒有一片血紅。
年長的隊員恍然大悟:「我就說嘛,血幻海最愛人類修士的血,怎麼會甘心進入其他容器。是他,他就是那個容器,通過那個陣法,他吸納了我們所有人身上的毒性!」
十八小隊隊員各個一臉羞愧,狼風為了他們不惜犧牲自己,他們居然還懷疑人家。
身中血幻海之毒,七日之後必死。從他們踏入血幻海算起,如今正是第七天了。
秦宇把狼風緊緊地抱在懷裡,狠狠地罵道:「你怎麼那麼傻?我們便是繞上十天又如何,你何必去送死?」看似在罵他,但語氣里的關心都快溢出來了。
難怪秦宇請他一起探望小天澤,他並不答應,恐怕那個時候他已經身中劇毒,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
狼風虛弱一笑,他的五官原本算不上好看,這一笑卻美得宛如殘陽。他開口,聲音非常淡然,「和你們無關,是我託大了,我原以為能壓得住血幻海的毒性,沒想到它真的如傳說中一般霸道。」
阿壽遠遠地看著,居然有點羨慕狼風呢。羨慕他能躺在世子的懷裡,羨慕他能被世子那樣珍重地對待……
人人都痛惜狼風的作為,阿壽卻覺得很理解。如果他有狼風那樣的實力,也會選擇同樣的做法。
世子就是有這樣的魔力,讓人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他的面前。只要能為他搬開腳下的石頭,便是犧牲這條性命又有什麼呢?
狼風的情況越來越糟,彷彿下一秒就會化為一灘血水。秦宇一把抓住那位年長的隊員,哀求道:「救救他!你這麼了解血幻海,你能救他嗎?」
狼風曾對他有救命之恩,他尚且未報。如今又是一次,他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大恩人就這麼死在他面前呢!
年長的修士苦笑道:「世人皆知,血幻海無藥可救,除非他能進階元嬰期,到時候生命層次得到蛻化,血幻海的毒性自然也就不足為懼了。」
他們都知道不可能,按照狼風如今的狀態,就連坐起來都吃力,何談衝擊結嬰的瓶頸呢?
秦宇卻像是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他自語道:「結嬰丹,我有結嬰丹!」他毫不猶豫地掏出結嬰丹,塞到狼風的口中。
秦宇扶著狼風坐起,在他耳畔輕聲道:「屏氣凝神,運轉靈力,跟著結嬰丹的藥力,衝擊瓶頸!」
由於受到血幻海毒性的折磨,狼風疼得渾身痙攣,他所見是一片血紅之色。在他意識完全消失的前一刻,血海里突然有了一片光亮,有人在他耳邊低語。
那是他此生以來,聽過最好聽的聲音,乾淨澄澈宛如山泉。
他在深紅色的海水之中,隨著那道聲音,向著光亮處奮力地游去。
所有人都覺得秦宇瘋了,這顯然不是一個衝擊元嬰瓶頸的好時機,一來此處靈氣紊亂,二來他們要費盡心力躲避隨機出現的時空亂流,三來狼風身體狀況實在是糟糕。
看到秦宇喂狼風結嬰丹,眾人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價值連城的結嬰丹,就這麼被浪費了。
但沒人開口阻攔,那畢竟是屬於秦宇的丹藥,秦宇有絕對的處置權。更何況,狼風都是為了救他們才出事的,落井下石的話,他們也說不出。
秦宇從虛彌空間取出一輛馬車,將狼風放了進去,繼續前行。沒了狼風這個時空亂流探測器,他們的行程比先前艱難了許多,好在此時距離傳送點並不遠了。
在離開原始森林的第三天,馬車中突然傳來一陣吱吱呀呀的聲音,緊接著,砰的一聲,馬車整個炸開了!眾人急急撐開防禦,才沒有被碎片傷及。
秦宇身價不菲,他隨身攜帶的馬車材質自然非凡品,居然就這麼散架了?
此時,馬車的正中央,一位身形瘦小的少年五心向上而坐,一頭凌亂如雞窩的長發無風自動。他身上的錦袍早已碎成片了,在他身上,刺目的血紅和青翠的碧色相互交織,襯得他臉色忽紅忽綠,煞是嚇人。
慢慢的,碧色佔據上風,一股若有若無的威壓從他身上散發而出。他的身體無意識地飛升到半空中,周圍的靈氣如同漩渦一般進入他的體內。
秦宇原本放在馬車裡的那些極品靈石,更是化作湮粉了。
高空中那些原本暴虐的時空亂流,在接觸到他的時候溫順如小貓,它們繞著他輕快地舞蹈,就像是有意識一樣。
倘若不是親眼所見,誰能相信這是輕易取人性命的時空亂流呢?
終於,狼風身上的血色被洗鍊乾淨了,代表木靈根的碧色也隨之隱去,他的面目恢復了正常顏色。他睜開雙眼,精光盡顯,「成了!」
此時,在他的丹田處,原本的金丹已經碎開,重新凝築為一個孩童模樣,通體碧綠,面容隱隱與他有幾分相似。
一股惡臭從他身上排出,他彈彈手指,便有一股水流出現,洗凈了那些雜質。
秦宇率眾道賀:「恭喜陸道友!」
狼風有片刻的獃滯,才發現秦宇是在叫他。他眨眨眼睛,向秦宇道謝:「如果不是你的結嬰丹,我也沒有這一番造化。救命之恩,願結草銜環為報。」
秦宇哈哈大笑:「你救過我兩次,我只救你一次,如果真要報答,也該我報答你。別說那些外道話了,你現在感覺如何?」
狼風道:「精力充沛,恨不能仰天長嘯,繞著長生秘境跑上十幾圈。」
他說話詼諧,逗的十八小隊成員笑得前俯後仰。
狼風結嬰后,對空間的理解又上了一個層次,有他帶路,時空亂流再不會造次。他便祭出一個葫蘆,請大家坐上,徑直帶著他們向入口處飛去。
眨眼間,秦宇等人便到了最初傳送的那片黃沙處。
越是接近傳送點,秦宇等人的臉色就越是凝重,因為他們想象中的出口根本就沒有被打開!
此時已有小部分修士等在那裡,一邊躲避時空亂流,一邊破口大罵:「正派修士耍著咱們玩啊?說好的出口呢!」
看到秦宇一行人,他們面色稍霽,既然玄天宗少宗主都在這裡,就不是騙人咯。
傳訊符早已失效,秦宇無法聯繫唐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眼下只能等。
到了人前,狼風一身威壓全部收起,也不再干涉時空亂流的痕迹,只是帶著眾人每隔一段時間避讓一次,看起來和別人並沒有不同。
秦宇免不了高看他幾眼,他簡直渾身都是心眼。假如秦宇穿的是狼風這樣的身份,從小就要為了生存去上古戰場拾荒,他保管幾天就掛。
狼風卻能全須全尾地長大,還有一身遠在秦宇之上的本領,實在讓人佩服啊!
狼風向秦宇傳音,「你盯著我看什麼?」被這麼好看的眼睛盯著,簡直是在吸引他犯罪。
秦宇由衷地贊道:「佩服你的小心謹慎!」
狼風發出一聲輕嗤,譏諷道:「世子爺,看來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如果我有的選,我也想和你一樣,從小父母雙全,在雙親的呵護下長大。我寧願恣意輕狂,也不想要這種本能的謹小慎微。」
秦宇竟然不知道如何接這句話茬了。
又過了十餘日,終於等來了唐鈺一行人。比起十八小隊,唐鈺他們可謂是損失慘重了。由於頻頻遭遇時空亂流,唐鈺的隊伍只剩下十之二三了。
唐鈺一臉苦笑,「我已經儘力了。」他們運氣不好,十天前碰到一股強大的時空亂流,一下子便死傷過半。
秦宇拍著他的肩膀,一陣安慰。等唐鈺一行人情緒穩定,秦宇才問道:「皇甫道友已經走了近一個月了,消息按說應該帶到了啊。」
為何出口遲遲不開呢?
唐鈺肅容道:「要麼是乾坤挪移符出了問題,要麼是虹元界出了問題。」
事實也的確如此,皇甫俊的乾坤挪移符原本是定點傳送,能夠直接將他送回宗門。然而,大量的時空亂流擾亂了乾坤挪移符的定位,他完全迷失在虛空中了。
倘若是元神期真君,遇到這樣的情況,只要撕裂虛空,便能離開。但皇甫俊只有金丹期,只能靠著符籙剩餘力量的保護,在虛空中漂流。
不知過了多久,他察覺到一股吸力,接著便是一陣強烈的搖晃。劇烈的震顫之下,他耳膜差點被震破,昏了過去。
等他醒來,只見自己處於一個鳥語花香的世界。這裡的樹木遠比他過去曾見過的要高大,到處是他叫不出名字的植被。
他全力施展御劍飛行之術,急著找到城鎮,聯繫修真盟,稟報長生秘境的巨變。然而,這裡根本沒有大型城鎮,無奈之下,他只好進入一所村莊。
這才發現,在這裡生活的,居然是獸人!數十萬年前,就在虹元界絕跡的獸人。
獸人是一種古早叫法,如今的虹元界,早就沒有獸人的說法了。妖獸只有在修成元神之後,才能化為人身。
獸人有的和人類大體相似,只長著妖獸的耳朵和尾巴;有的卻是人首蛇身,或是虎頭人身。這些體征,分明是人類剛剛遷移到虹元界,和妖獸|交|配后,所產下的初代獸人。
難道他居然隨著時空亂流,穿越到十萬年前了嗎?沒等他想明白自己的處境,便有一群獸人沖著他哇哇大叫,原來他身上的氣息和這個部落並不符合,他們把他當做入侵者了。
須臾間,那些獸人便對他展開了瘋狂的攻擊。一路逃亡的皇甫俊,心中欲哭無淚,在這個古怪的地方,他連自保都是問題,更別提回去報信了!
虹元界更是遭遇了有史以來最大的危機,梵海深處死氣泛濫,瀰漫的死氣延伸到大陸上,沿海數千里生靈塗炭。
絕無僅有的浩劫降臨,所有元神期真君坐鎮梵海,尚且無法阻止死氣的肆虐,哪還敢抽調人手去打開長生秘境呢?
不過真君到底沒有忘記長生秘境中的寶貝弟子們,他們派出了大量元嬰期真人,負責打開長生秘境。
反正元嬰期真人也無法抵擋死氣,既然無法幫助大局,就去做點小事吧。
然而,比起元神期真君如海的靈力,元嬰期真人的靈力就像是一盆水。數十位元神期真君才能打開長生秘境,那得需要多少元嬰期真人啊?
成百上千的元嬰期真人趕來,運用了一個又一個大型陣法,集所有人之力,都無法在長生秘境上打開一個缺口。
隨著時間的推移,前來幫忙的真人越來越多。終於,在長生秘境三個月的虛弱期即將過去的時候,對界域壁壘造成了輕微的震顫。
他們難免有些泄氣,虛弱期一過,界域壁壘將更加堅固。好在還有真人陸續聞訊趕來,他們日復一日地攻擊,就不信打不開缺口!
那道微弱的震顫,給長生秘境中的修士帶來了無盡的希望。他們都以為出口要開了!然而緊接著的沉寂,讓他們的希望破滅了。
三月之期已過,出口遲遲不開,難道他們要被困在長生秘境了嗎?倘若是從前,便也罷了,修行百年,等下次開啟再出去。
然而如今長生秘境中,遍布時空亂流,他們都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再撐一個月!留下來的結果只有一個——死。
能夠修鍊到金丹,他們早已經歷無數大小劫難,多是道心堅定之輩,儘管情況無比糟糕,他們卻並未放棄生的希望。既然大能不救他們,他們便自救!
唐鈺和楚珂牽頭,帶領所有修士一起攻擊傳送點。
即便是那些道心不夠堅定的人,在他們的感召下,都開始加入大陣中,共同攻擊。
慢慢的,隊伍裡面多了一些不那麼和諧的力量。譬如天網排名靠前的魔修,為了儘可能團結所有有生力量,唐鈺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然而,到了後來,就連曾經圍攻過秦宇的那伙散修都出現了!不知道他們有什麼本事,在長生秘境倖存者不足原本三分之一的情況下,他們居然只是掛了點彩,並沒有什麼嚴重的損失。
發現他們之後,狼風馬上叫停秦宇,「你的仇人來了!」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秦宇馬上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有四象神杖加持,秦宇如今的攻擊無限接近元嬰期,在狼風不肯出全力的情況下,秦宇是陣法的攻擊主力。他一停下,整個大陣都運轉不起來了。
在場各個人老成精,看到秦宇那猶如實質一般的憤恨目光,哪裡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追魂時七站了出來,正色道:「你們玄天宗自稱名門正派中的領頭羊,你作為少宗主更應該分清主次,以大局為重。他們整整五十個人,是一股不小的力量,能為打開出口做出貢獻。你不能為了一己之私,就殺了他們。」
他頓了一頓又道:「在場不少正道修士都與我有大仇,遠的不說,譬如唐鈺,在長生秘境中幾次差點取我項上首級。但我不會因為個人恩怨,棄大局於不顧,害所有人無法離開長生秘境!」
這一番話說的慷慨激昂,引得散修紛紛叫好。
那伙散修慣會看人眼色行事,當即便跪在地上,沖著秦宇磕頭求饒,「少宗主大人,是我們鬼迷了心竅,才會對您動手,您就饒了小的們吧。」
帶頭的那個更是主動起誓:「我們願意和秦爺爺結下靈契,此生此世為奴為仆贖罪,如違此誓,修為終生不得寸進!」
他們磕頭的動作很大力,沒幾下便見了血,顯得情真意切。
秦宇一聲不吭,只是冷冷地看著他們。
唐鈺向秦宇傳音:「秦師弟,現在輿論站在他們那一邊,和他們動手恐怕會動搖我們費儘力氣才團結起來的修士。你且忍過這一次,待出去以後,我親手幫你把這些人千刀萬剮!」
終於,一陣光芒閃過,是秦宇接過了那伙散修的靈契。
一個不大不小的插曲就這樣過去,攻擊出口的大陣再次開始運轉。實力高強者為陣眼,其他人掠陣,全力攻擊。
人群時不時地便要挪動位置,躲避時空亂流。
石井傳音給狼風,淡淡地道:「你這人真是狼心狗肺,騙了他的結嬰丹不夠,還要害他的性命不成?」
狼風嬉皮笑臉地說:「話不能亂說呀,是他好心幫我解毒,可不是我騙他的結嬰丹。」
石井道:「如果不是你騙他們去血幻海,你又怎麼會中毒?我只是好奇,你就不怕嗎?如果他不捨得結嬰丹,看著你去死……」
狼風聳聳肩,「現實是我賭贏了。倒是你啊,我還以為你會想方設法地自殺,為美紀子殉情呢。」
石井搖頭,傳音很輕:「不,我不會死的。我要親眼看看天皇所謂的光復大業結局會如何,那是美紀子用命換來的。她看不了,我替她看。」
狼風怎麼能不怕呢?為了激起秦宇的同情心,他特意把血幻海的毒性壓抑到最後一刻,才讓它爆發。在血幻海即將把他融化為一灘血水之時,他甚至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
好在,他又一次賭贏了。他非但沒死,還順利結成元嬰了。
如今想來,他一點都不後悔。再給他一次機會,他還是會選擇拿命去賭。他一向是一個亡命賭徒,正是一次次遊走在上古戰場,才有了如今的修為。
對他來說,人生就是一場豪賭,他唯一的籌碼便是這條還算得上鮮活的性命。
他必須要得到結嬰丹,有特殊體質的修士,結嬰是一道大關,猶如天塹。憑藉他自己的修為,恐怕要磋磨數百年才能挺過這一關。
但他身負血海深仇,仇人強大到足以統治一界,哪有時間給他去慢慢成長?中天神君剩下的那枚結嬰丹,便是他全部的希望。
這也是他來長生秘境的原因。
如果結嬰丹是被其他人獲得,他會去偷去搶,但在秦宇手裡,他不確定能夠搶的過來。未曾結嬰之前,他根本就打不過手持四象神杖的秦宇。
既然如此,不如演一場好戲。果然啊,輕易就到手了。
秦宇太善良了,這種完全不必要的善良,除了成為他的弱點,被人利用之外,別無用處。
秦宇等人全力攻擊界域壁壘之時,極樂堂,小天澤在地下競技場贏得了第五十二場勝利。作為獎勵,極樂公子吩咐一葉傳給他一套凡俗界的武技。
無須靈力,也能夠施展。
小天澤學會武技后,樂呵呵地回試藥堂了。這些天來,他從極樂公子手中學了近百套武技,實力大大提升了。
看著他的背影,一葉嘲笑道:「腳夫練的垃圾玩意,他也能高興成這樣?」這種垃圾武技,一塊靈石能買上幾百套。
極樂公子勾起嘴角,輕聲道:「一個不懂事的小娃娃罷了,隨便給點甜頭就能哄住了。」
他們都以為小天澤不諳世事,幾句話就能把他哄得團團轉。然而當天晚上,小天澤就送了他們一份大禮。
極樂堂的護山大陣居然失效了!極樂公子緊急調遣所有侍衛調查護山大陣失效的原因,極樂堂亂作一團。
夜黑風高,一大一小的身影小心翼翼地躲過一撥又一撥守衛的探查,向著外面逃去。
就在他們即將離開極樂堂範圍的時候,無數燈光亮起,將黑漆漆的夜晚照的亮如白晝。
極樂公子坐在輪椅上,遙遙望著叛逃者的身影,「夜叉,倒是本公子小看你了。」音色綿軟,悅耳動聽。
逃跑的人是小天澤和羅剎,他們謀划很久了。
再過不久就是小天澤和秦宇約好的相見之期,他在極樂堂一天都坐不住!做夢想的都是如何離開。
他一面藉由在極樂堂超然的身份,查探逃跑的路徑;一面贏下地下競技場的比試,麻痹極樂公子的神經。
沒想到,到底還是被發現了。
儘管被發現了,小天澤仍是氣定神閑,不緊不慢地開口:「極樂公子,放我走吧。你手下沒人是我的對手,他們留不下我,今天又是中元節。」
極樂公子修鍊的道法非常特殊,非但雙腿之下毫無知覺,更是每年都有一個散功日。中元節那天,他將如同一個凡人一般,無法調動絲毫靈力,神識也是如此。
一語被人道破玄機,極樂公子面色有些難看,「夜叉,你太自以為是了。」他輕搖手中的鈴鐺,空靈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迷幻,隨著他的動作,羅剎雙目開始獃滯。
小天澤質問道:「你對她做了什麼?」
羅剎忽然暴起,狠狠地攻向小天澤。但她靈脈盡廢,丹田全碎,她的攻擊對於小天澤來說,微弱地幾乎可以忽略。
隨著羅剎反水,一葉、知秋並眾多金丹守衛,同時攻向小天澤。小天澤憑藉高超的武技和用之不盡的毒|葯,和他們斗得旗鼓相當。
就在他被纏住的時候,羅剎行屍走肉一般地走向極樂公子。
小天澤大聲喊道:「羅剎,你要去哪裡,回來啊羅剎!」羅剎卻是無知無覺,不顧他聲嘶力竭的喊叫,一臉迷茫地跪伏在極樂公子身前。
極樂公子輕撫她的秀髮,笑著看向小天澤,「你以為我今日散功,無法催髮禁制,就拿你們沒辦法了嗎?」
他搖著手中的鈴鐺,輕飄飄地解釋著:「這是一種魅術,即便不用靈力,不用神識,也能施展。」
這是一種直接作用於真靈的魔音。
小天澤一拳打飛一個守衛,對極樂公子道:「她打不了架,制不了毒,你留她有什麼用呢?」
極樂公子掏出一把匕|首,滿月之下,泛著冰冷的寒光,他將匕|首對準羅剎的喉嚨,威脅道:「到我身邊來,不然我就殺了她。」
他的聲音真是極綿極軟,猶如情人的耳語呢喃,說出的話卻冰冷無情。
小天澤那雙黑曜石一樣的眼眸里,閃過一陣掙扎。他不能去極樂公子身邊,從他查到的信息來看,極樂公子那張輪椅機關密布,丈許範圍內,便是元嬰期真人都能制服。
倘若極樂公子追來,他有信心憑藉一雙|飛毛腿躲得遠遠的。但如果他主動去極樂公子身邊,就一切都完了……
他不怕死,只怕無法見到小哥哥。
小天澤深深地看一眼羅剎,發威踹飛了一葉,借著這個空檔飛奔出去了。
他發了瘋一樣的狂奔,只靠一雙腿,速度不弱於金丹期修士。他有很多次機會回頭,他卻不敢。他明明知道羅剎被極樂公子控制了,但他還是害怕看到羅剎失望的表情。
小天澤對自己說,等找到小哥哥,就和小哥哥一起來救羅剎!
就在小天澤撒開腿跑的時候,極樂公子輕搖鈴鐺,羅剎神智恢復清明。極樂公子把匕|首扔在地上,在他看來,這把匕|首碰過羅剎,就是髒了。
極樂公子淡漠地道:「好好記住這個背影,他曾給過你希望,也親手把你推入地獄。」
一葉和知秋跪倒在地,齊聲道:「婢子沒用,請公子責罰!」
「夜叉實力高強,你們攔不住也正常,有什麼好罰的。」極樂公子懨懨地道:「把她送回試藥堂。」
他推著輪椅走到一半,忽然轉回身,補充道:「挑斷她的手筋腳筋,省的她自殺。」只看他的面容,眉清目秀宛如鄰家少年,說出的話卻好似一隻來自深淵的惡魔。
小天澤原本是想一路奔回楚國都城,但他不認得路,只好跟著商隊。他覺得自己能替商隊打妖獸,只是他連開靈都沒有,旁人都只把他當做要飯的,儘管嫌棄他丑,仍舊發善心帶一程。
就這樣,他跟過幾個商隊,輾轉來到楚國都城。
那已經是八月末的事情了,距離他和小哥哥約定的相見時間,只剩幾天了。最後那段路程,他恨不得親自替商隊的馬夫駕車,讓他們走得更快點!
唯恐錯過九月九日。
從前他不覺得生日有什麼了不起的,儘管小哥哥每年都要煞有其事地幫他過生日,但在他眼裡無非是多了幾樣靈果,還有小哥哥多陪他玩一會兒。僅此而已。
然而今年的生辰對他來說,卻重大無比,不是因為他到了開靈的時候,而是小哥哥和他約好了,要在這一天接他上玄天宗。
無數個日日夜夜,他都在盼著這個生辰的到來。
他不敢進侯府,唯恐再次遭到暗殺,即便他如今實力很強,但對方也可能出動更強的力量刺殺他。
他就蹲在侯府門口,遠遠地看著,準備等小哥哥出現的時候,再現身。反正他一路風塵僕僕,大家都把他當成乞丐,蹲在這裡,也沒有違和感。
反而還有幾個好心的侍衛,賞給他幾枚銅板呢。大家雖然議論這個乞丐長得也太丑了,但誰會去要求一個乞丐的長相呢?
九月四日,在長生秘境外的元嬰期真人,和長生秘境內的金丹期修士的共同努力之下,長生秘境終於打開了一絲縫隙。
九月五日,縫隙擴大到拳頭大小。
九月六日,缺口能容嬰孩通過。
九月七日,洞口終於完全打開!
秦宇心裡鬆了一口氣,他還真怕失約於小天澤呢。從他拜入玄天宗那次的情況來看,小天澤那股連命都不要的勁兒,如果他失約,後果一定很可怕啊!
到時候他這個反派別說是洗白了,恐怕會越洗越黑。
道理不必想也知道,原書中的陸天澤從小就過得很慘,秦宇是唯一的光。就像是一個只能嘗到苦味的人,突然遇到了甜,以後哪怕再吃到苦,給他印象最深的依舊是甜味。
所以哪怕秦宇後來做了很多對不起陸天澤的事情,陸天澤仍舊會念著他的好。
現在嘛,完全反過來了。對於陸天澤來說,秦宇給了他所有的甜,偶爾遇到一絲苦味,就顯得不可容忍了。他不會念那些甜,只會恨那絲苦。
論重要程度,秦宇恐怕還不如原身,人家曾經救陸天澤於危難之中,是陸天澤的大恩人。自己嘛,從拋下他獨自拜入玄天宗起,在他心裡估計就是個不守信用的壞人咯。
秦宇失約一次,小天澤差點鬧到沒命,完全不敢想象失約第二次會是怎樣。
還好出口打開了。
最先一批出去的仍舊是玄天宗的弟子,不過秦宇等人還落在後面,因為他們是陣眼,仍要留下掠陣。出口儘管打開了,但界域之力還在逐步增強,他們仍舊要發揮餘熱。
如無意外的話,陣眼的幾個人應該是最後一批離開的。
修士輪流下餃子的時候,狼風對秦宇傳音道別,秦宇微微一怔,問道:「你該怎麼離開長生秘境?」
先前他倒是忘了,長生秘境的洞口只能容許金丹期修士通過。不過他並沒有太擔心,因為長生秘境對狼風完全沒有威脅,即便多留一段時間好像也沒什麼。
狼風道:「我有一張乾坤挪移符,還是當初在納垢界看到那個小女孩有,羨慕死我了。後來幾次進上古戰場,才搞到一張。」
秦宇笑道:「她是我師姐,叫晏清泉。」
狼風摸著下巴,會心一笑:「知道知道,全長生秘境的人都在傳你愛美人不愛修道呢!」
秦宇:「……。」
道別後,狼風毫不猶豫地撕開了乾坤挪移符。他在虛空方面理解頗深,並不擔心遇到時空亂流的阻礙,即便是符籙的定位失效,他也有辦法傳送到固定地點。
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長生秘境,秦宇長舒一口氣。這次長生秘境之行,真是大圓滿結局啊。
輪到石井下餃子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秦宇,終究什麼都沒說。在美紀子以死逼他激發星塔之後,他就不再是從前的那個他了。
他所有的善與愛,都隨著那陣蒸騰如霧一般的死氣,消失殆盡了。
秦宇催促阿壽離開,阿壽卻固執地跟在秦宇身邊,陪他一起掠陣。左右已經到了掃尾的時候,不會再出什麼亂子,秦宇也沒堅持。
秦宇一邊輸送靈力維持出口,一邊和唐鈺等人閑聊。
玄天宗的弟子離開后,是神劍門的次序,緊接著是流雲宮、百鬼宗、馭獸谷,然後是散修,隨著離開的修士越來越多,秦宇漸漸覺得有些吃力。
從內部打開壁壘,要比外部容易許多。那些離開的修士雖然還在外面支撐洞口,但給予的幫助遠遠小於他們在內部時貢獻的。
位於核心陣眼的秦宇,要承受遠遠超過自身靈力的輸出。他不得不倒出一瓶回靈丹,悉數吞下。這還是他進階金丹期后,第一次服用回靈丹。
如同泄洪一般的靈力流速,讓秦宇漸漸無力留意周邊的人和事,全心全意地維持靈力輸出。好在修士下餃子的速度非常快,也不必堅持多久。
阿壽在秦宇身邊幫他掠陣,也提醒他規避時空亂流。
突然,一陣冰冷的殺意擦過,等秦宇回過神來時,阿壽已經渾身是血地倒下了!
殷紅的血在他身上開出大片大片的花,妖艷無比。他斷斷續續地道:「世子……快、快走,有人偷襲你。」
對方的目標是自己,阿壽為了救自己,才會變成這樣!
秦宇雙手顫抖,從虛彌空間取出靈藥塞進阿壽口中,卻沒有一點用,阿壽的身體迅速地冰涼。
大滴大滴的淚水從秦宇眼角劃過,他無力地說著:「堅持一下,你不會死的。」他的聲音越來越低,連自己都騙不到。
晶瑩的淚珠為他那張絕美的面容,增添了一種別樣的美麗。阿壽多想拂過他的面容,替他吻去眼角的淚痕,但他已經抬不起手了。
彷彿是看出了他的渴望,秦宇俯身,抓著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臉上。
「顧秉鈞,我的名字。我來自秦陽顧家,請世子幫我照顧家人。」利用迴光返照的最後力量,他說出了一個長句,此生最後的話。
說完他就後悔了,顧家已經給秦府添了很多麻煩,怎麼好意思再去麻煩世子呢?只是他實在放心不下啊,卧病在床的祖母、手不能提的幼妹……就讓他在臨死之前,自私一次吧。
阿壽的瞳孔慢慢渙散,秦宇抱著他的屍體,失聲痛哭。
這一切說來極長,其實不過發生在眨眼之間。隨著秦宇放開對靈力的輸送,半空中那個洞口漸漸變小,剩餘的修士爭搶著想要離開。
秦宇輕聲問:「是誰?」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像是怕吵著誰,卻清晰地落在每個人的耳中,顯然是用了特殊的靈力。
沒有人應聲,現場一片安靜。
另一處陣眼,唐鈺勸道:「秦師弟,節哀。」剛才的事情,他也沒有注意到,因為他同樣全力在維持出口。眼下最重要的是趕快離開長生秘境,而不是追究偷襲的人。
散修們為了即將合攏的出口大打出手,秦宇垂首,自語道:「想走啊?」
他只輕輕一推,就把其他幾個陣眼全部送了出去。
猜到秦宇想做什麼,唐鈺神魂俱裂:「秦師弟!」只來得及留下一聲呼喊,他已經被推了出去。
秦宇微微一笑,反手一擊,那道洞口便彌合如初了。他們要耗費幾百倍的力量,才能將界域分開一道小口子,但想合攏,真是太容易了,只要借用一下界域之力即可。
親眼看著出口合攏,所有散修都慌了,他們大聲嚷嚷起來:「有人偷襲你,你也不用斷了所有人的活路吧?」
秦宇第二次問:「是誰?」他的語氣非常平靜,平靜的讓人心裡發毛。在他強大的氣場下,散修被逼得步步後退,以秦宇為中心,空出一大片。
外部,唐鈺急聲道:「快,合力打開出口,秦師弟還在裡面!他是玄天宗少宗主,發什麼愣,救他啊!」
元嬰期真人面面相覷,他們耗費九牛二虎之力才在內外聯合下,開闢了一個洞口。如今裡面的修士出來一大半,裡面出力變少,再加上界域之力正在逐步增強,他們再想打開,可就難如登天了。
恐怕需要四倍於現在的元嬰期真人,這還是保守估計。
然而,修真盟能來的元嬰期真人,幾乎全在這裡了。他們去哪裡再找四倍於如今的力量呢?
別說裡面的人是玄天宗的少宗主了,裡面就算是當代宗主,他們也沒法救了啊。
他們只能安慰唐鈺:「少宗主洪福齊天,吉人自有天相。」
「去你娘的吉人自有天相!這幫雜種東西,我就不該留下他們。秦師弟拼死拼活地為他們打開洞口,他們倒好,暗中下黑手!」唐鈺破口大罵。
他罵的雖然是裡面的散修,在場之人,也各個面有愧色,秦宇一個人的靈力總量便抵得上近百人。雖說人人都盡了一份力,但少一個他們,洞口照樣能夠打開;少了秦宇,洞口卻是萬萬打不開的。
偏偏他們全部出來了,秦宇還在裡面,這叫他們如何不羞愧呢?
修士紛紛聯絡家中元嬰期真人,請求援助。
長生秘境內,明明有上千人,卻在秦宇的追問下,安靜的只能聽到呼吸聲。
秦宇緩緩地抬起頭,掃過每一個修士,雙眸銳利如刀,「不說啊,那我當是你們所有人一起做的了。」
驀地,一個光頭大漢高聲罵道:「他奶奶的,我們有一千五百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怕他做什麼?」
話雖如此,應聲者卻是寥寥。秦宇的實力不弱於元嬰期修士,他們又沒做虧心事,何必與秦宇為敵?
「他封了出口,就是斷了我們所有人的活路。反正也活不成了,還不如搶了他的寶貝,說不定得到神君的傳承,還有一條活路呢!」一位右臉有痣的修士道。
他的話非常具有煽動性,散修全部有些意動。神君傳承太有誘惑力了,終於,他們舉起了手中的靈器。
把阿壽的屍體收入虛彌空間后,秦宇詭異一笑,身形從原地消失。
有人高聲道:「大家不要怕,是元嬰期隱匿陣法,他之前早已因為維持洞口耗盡了靈力,我親眼看他吞下回靈丹的,他沒有多少靈力維持隱匿陣法了,我們只要……」
他話還沒說完,便爆成了一團血霧。即便是死於時空亂流,都不會這麼慘。
唯恐人心浮動,光頭大漢馬上倡議道:「我們必須要團結,組成防禦陣陣法,別被他再偷襲了!」不必他說,散修已經三三兩兩的組成小隊了。
然而,就在他們抱團的時間裡,又有十幾個修士死了。他們死的悄無聲息,就那麼憑空化成了血霧。
怎麼可能?秦宇的靈力明明耗盡了,為什麼既能維持元嬰期隱匿陣法,又能殺人如殺雞呢?
和熟悉的人組成防禦陣法后,他們自以為高枕無憂。然而下一個瞬間,一整個小團體,陣法連人,全部化為血霧了。
終於,他們的心理防線崩潰了,「啊啊啊啊!」有人捂著頭大叫,也有人跪地求饒。
「我知道是誰!」一個矮個子散修跳出來,指著右臉有痣的散修道:「是他們,他們怕你出去之後找他們算賬,乾脆先下手為強。」
他沒有親眼所見,這是他猜出來的。事實也的確如此,在被狼風叫破之後,那伙散修便知道,秦宇離開長生秘境后必然會動手肅清他們,與其等死,不如殺秦宇奪寶。
沒想到冒出來一個劍修,當了秦宇的替死鬼。
他們是和秦宇結下靈契,但那又如何,修為無法寸進比起沒命活來說,又算得了什麼呢?他們主動結靈契,就是為了麻痹秦宇。
這也是石井看不慣狼風的地方,狼風大可以裝作沒看到。秦宇忙著陣法,沒人理會那幫散修,未必會逼得他們再次偷襲秦宇。
狼風偏是那種喜歡把最慘痛的結果,撕裂給你看的人。秦宇既然以婦人之仁,除惡不盡,那就好好看看軟弱的仁慈,下場如何吧。
此時被人戳穿,光頭大漢哈哈大笑,形容癲狂,「就是我們乾的,怎麼樣?有本事出來啊,敢不敢光明正大的干一場!躲在隱匿陣法里,算什麼好漢!」
話音未落,他已經化為血霧了。
暗中,秦宇沒有一絲表情,四象神杖揮過的地方,便是一片血霧。這明明是他第一次殺人,他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需要什麼感覺呢?這些人本來就該死啊,讓他們活著,只會污染這個世界罷了。
真是奇怪,以前為什麼不敢殺人呢?有什麼不敢的,就像清理電腦垃圾一樣,點一下就好了。
都怪他啊,如果他早就殺了這些人,阿壽還會死嗎?那個和他並肩作戰、他可以交付後背的阿壽,動不動就臉紅、會因為他送的靈器哭的像個女孩的阿壽,就那麼死了。
以後再也沒有人像他一樣,不顧性命地保護他,又紅著臉叫他世子。
為什麼要那麼傻呢?為什麼要替他去死?
秦宇寧願死的人是自己!他也不用像現在這麼憤怒,滿腔的憤怒無處發泄,最後全部化成自責。他知道的,就算現在把這些人全部殺乾淨,都無法平息自己的怒火。
因為阿壽已經死了,再殺一億的惡人,阿壽也活不過來了。
他真的早就該殺了他們,一進入長生秘境,就該撕開那枚符籙,把他們殺個乾淨。
對啊,有符籙呢,秦宇抬起眼睛,那一雙狹長的眸子彷彿含著無限的風情。他先是激發了一枚元神期防禦符籙,然後毫不猶豫地撕開另一枚攻擊符籙。
這是師父給他保命的,他好像用的太隨意一點了。
秦宇原本就乾涸的靈脈,驟然被抽取海量的靈力,竟然生生地斷開了,明明是撕裂一般的疼痛,他卻好似沒有知覺一般。
失去靈力源,隱匿陣法失效了,有人指著秦宇,驚喜地大叫:「快,一起殺了他!」
秦宇輕輕勾起嘴角,想要對他露出一個笑容,嘴角揚到一半,他便因為靈力耗盡而暈了過去。
那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是所有人在世間看到的最後一幕。因為下一個瞬間,便有毀天滅地的力量刮過,便連那些時空亂流都被它碾成碎粉了,更何況是*凡胎呢?
長生秘境中的所有剩餘散修,死!
漫天黃沙飛舞,顆粒似乎比尋常的沙子要細的多,那是被強大威力碾過的痕迹。一位身穿紫色長袍的少年,就躺在黃沙的中央,安詳地睡著。紫袍之上,暗紅色的花正開的妖冶,那是血。
別人的血呢。
九月九日,楚國都城,昭羽侯府外,一個衣衫襤褸的小乞丐雙手揣在袖子里,死死地盯著來往的人。
他從一個子時盯到另一個子時,經歷了日出日落,月上中天,卻沒等來他想要見的人。
這怎麼可能呢!小哥哥和他說好了啊,等他六歲生辰,接他去玄天宗。
小天澤衝到守門的侍衛面前,大聲問道:「你們的世子呢,為什麼不回來?」早上特意梳的熨帖的頭髮,此時也亂作一團了。
見是那個醜醜的小乞丐,侍衛心憐他小小年紀就如此命苦,好聲好氣地道:「我們家世子遠在玄天宗呢,哪那麼容易回來?夫人盼的心都碎了,但玄天宗弟子必須要金丹期才能下山,世子才拜進去幾年啊,怎麼可能結成金丹呢?」
小天澤失魂落魄地跌落在地,自語道:「今天不來,明天來嗎?」他的聲音粗啞的宛如七旬老漢。
侍衛被他逗得好笑,「今天結不成金丹,明天就能結成了嗎?」
就算明天結不成,也總有結成的一天吧?
小天澤抱緊雙臂,他仍舊穿著單薄的夏衣,在深秋的寒夜裡,瑟瑟發抖。他打著寒顫,縮在牆角,在心裡小聲地催促著:「小哥哥,我就在這裡等你,你要快點結成金丹啊。」
他不信小哥哥會失約,一定是壞壞的玄天宗,不許小哥哥回來見他。
等他長大了,終有一天,他要掀了玄天宗,看他們還敢不敢攔住小哥哥!
他就這麼等啊等的,一直等到街上的人換了棉衣,冬雪給楚國都城添上一層白妝,都沒等來秦宇。
這些天來,他餓了就去討點吃的,再不濟還能搶阿黃的包子吃。他不吃肉,就把包子皮剝開,他吃皮,阿黃吃餡。
阿黃是隔壁茶館老闆養的狗。
他原本很想去天一閣找小胖子,蹭幾頓飯,但楚國都城的天一閣,不知道為什麼全部關閉了。
其實他很有錢,殺了藥師之後,他拿到了藥師的儲物空間。但他尚未開靈,既沒有靈力,也沒有神識,根本無法打開。
他又不敢做太出格的事情,唯恐引起別人的注意,招來第二次刺殺,所以只好和阿黃相依為命了。
還好阿黃打不過他,不然他連包子皮都吃不到了。
臘八那一天,侯府開府放粥,小天澤端著熱騰騰的臘八粥,躲在一旁聽侯府的下人說話。
一個貌美的女婢道:「多虧我們有個好太子,百姓總算能過個好年。」她是在誇耀太子提出種植靈藥的建議,剛剛推行就為大楚帶來了豐厚的收益。
馬夫嗤道:「他算什麼好太子,你忘記天一閣為何全面撤出楚國了嗎?」
小天澤豎直了耳朵,他也很好奇小胖子家的產業為什麼不在楚國開了。
婢女道:「似乎是有人得罪了銅陵羅家?」
馬夫附耳過去,神神秘秘地說:「就是太子得罪的,原因是太子派人殺了羅府少當家的好朋友。我在宮裡當差的朋友說的,當時羅府的人找上宮門,少當家開口就是要為好友報仇!你進府晚,不知道早幾年世子還在府里的時候,把一位小公子捧在手心寵,死的就是那位小公子呢。」
小天澤手中的粥碗砰的一聲掉到地上,馬夫和婢女聞聲望去,哪裡還有那個小乞丐的影子?
小天澤一路狂奔,不要命似的跑著,速度比那時逃離極樂堂還要快。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奔跑,但他不敢停下來,他怕一停下來,大腦就會爆炸。
很快,他便看到了玉帶般的護城河,他毫不猶豫地跳了進去。數九寒天,冰冷刺骨的河水,卻給了他一種別樣的溫暖。
他沉入河底深處,看著搖曳的光影,嗬嗬地笑了起來。這絕對不是人類發出的聲音,反而像是一隻屍傀。
多可笑啊,他就像是一個傻子一樣,被人耍著玩。
極樂公子耍他,明明連個馬夫都知道殺他的人是誰,極樂公子卻騙他說查不出來。就為了留著他,讓他完成那一百場勝利?
周正耍他,就在離這裡不遠的中心廣場上,周正振振有詞地勸他不要阻礙小哥哥的前程,然後轉眼就派人殺了他。
整個世界都在耍他,那麼小哥哥呢?小哥哥失約了,小哥哥曾說一定會帶自己去玄天宗,小哥哥又說等他六歲生辰回來接他,卻兩次都失約了。
小天澤心口一陣劇痛,他弓著身子,像蝦一樣蜷在水底,一隻青黑色的大蝦。
這是一個只要想到,就會讓他渾身發疼的問題。但他還是忍不住自問,小哥哥為什麼對他那麼好?
他不是當初那個被保護的不諳世事的陸天澤了。
見得越多,就越是知道他和小哥哥之間身份的懸殊,說是雲泥之別也不為過。為什麼高高在上的侯府世子,會對只是小廝的他這麼好呢?
周正的話在他耳畔響起,他的吃穿用度,三階靈植、飄雲錦、上萬靈石的月例,到底為什麼,小哥哥要給他這一切?
付出這麼多,小哥哥想從他身上拿走什麼呢?現在小哥哥一次又一次失約,是不是因為他已經沒有價值了?
他對小哥哥來說沒價值了,所以小哥哥不再理會他了。
好痛,小天澤捂住胸口,深深地沉下去。他躺在水底,看著河面折射的陽光,碎波粼粼。
好想知道那個答案啊。
如果小哥哥直接告訴他該有多好,不管小哥哥想要的是什麼,他都願意給。只要小哥哥還會回來他身邊,他什麼都能給!
心口越來越痛了,不能再想下去了。小天澤游出水面,站在河的對岸,遙望著遠處的楚國皇宮。
那裡住著他的仇人,是那個人打破了他美好的幻想,把他從小哥哥編織的、虛假的水晶宮裡拉了出來,讓他墜入了真實的爛泥沼中。
他好恨啊,他多想一輩子沉浸在那座水晶宮裡。在那裡只有他和小哥哥,陽光永遠明媚,糖葫蘆裹著顏色鮮艷的糖衣,最重要的是,他是小哥哥最珍重的人。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深知自己無足輕重后,不住地自我懷疑,懷疑他在小哥哥心中的地位。
那個人不僅殺了他,還毀了他的夢。他要把這一切,悉數奉還!
小天澤大步地向前,留在地上的腳印帶著濕噠噠的水跡,很快便在陽光下蒸發一空了。
乾淨的彷彿這個人從沒來過。
長生秘境中,小扇子似的眼睫毛一陣顫動,秦宇緩緩地睜開了雙眼。周圍的景色很熟悉,但並非是在他昏倒的那片黃沙里,而是歸墟。
「你沉睡了很久,還好我用靈藥替你調養,不然你的靈脈早斷乾淨了。」那是神獸白澤的聲音。
隨著秦宇意識慢慢回籠,疼痛感也越發清晰,他渾身上下像是被大卡車碾過一樣,哪怕躺著不動,都是一陣又一陣尖銳的刺痛感。
秦宇想要坐起來,卻發現自己連胳膊都抬不起來。
白澤嘆息道:「你是神君弟子,何必和那幫鼠輩一般計較,殺他們哪裡用把自己折騰成這幅樣子?」
秦宇也覺得一陣好笑,是啊,為什麼要把自己折騰成這樣呢?他當時明明只要躲起來休息一個時辰,等靈力回復,便能秒殺他們。
但他等不了,別說一個時辰了,一秒鐘他都等不了。
那個時候,折騰自己,他還有隱隱的滿足感呢。感覺像是替阿壽報仇了,因為害死阿壽的,不光是那幫散修,還有那個軟弱的自己啊。
以仁慈為名,心安理得的懦弱的自己。
假如不是他太過懦弱,早早地殺了那些人,根本沒有後續的悲劇。
秦宇反駁道:「我又沒有接受神君的傳承,算什麼神君弟子?」
白澤輕輕搖頭,指著四象神杖道:「神君把他的傳承封印在四象神杖里了,從你使用四象神杖的那一刻,你已經是事實上的神君弟子了。」
難怪四象神杖會那麼厲害,原來裡面有神君的力量啊。
白澤道:「那是四套秘技,說是道法也行,分別對應四大神獸,青龍、白虎、朱雀、玄武,以後用的多了,你會慢慢熟悉的。」
它愛憐地撫摸四象神杖,「或許這是世間唯一一件通靈級法寶了。」
大乘期神君使用的法寶被稱為通靈天寶。
秦宇沒有力氣起身,卻有心思打嘴炮:「玄天宗的觀天鏡呢?似乎只有通靈天寶才有器靈吧,玄天宗藏經閣還有一隻叫道一的器靈。」
白澤微微一嘆:「道一我不清楚,觀天鏡從前是,但它現在恐怕跌落境界了。」
秦宇大感稀奇:「法寶也會跌落境界?」
白澤點頭,神情縹緲,「有幾個鼠輩激發了死族星塔,死氣在虹元界肆虐。觀天鏡能觀天下,必然已經為死氣所污了。它現在只能照人,不能再像以前一樣隨便查看虹元界了。」
秦宇便問:「什麼是死氣?死族又是什麼?」
白澤道:「死氣是虹元界的本源之氣,原本應該還有一股生氣,與死氣互相制衡,便如陰陽一般共生。但是十年前,虹元界的本源出了問題,生之本源不見了。雖然還剩下了大量生之氣,但是沒了本源,此消彼長,到底難以壓抑死氣了。
這次死氣肆虐,恐怕虹元界所有元神期真君都去鎮壓死氣了。正因如此,才沒人幫你們打開長生秘境出口。
死族是寰宇之中最為恐怖的一個種族,它們悍不畏死,戰鬥力強大,極其具有侵略性。如果它們盯上哪個星球,便會不依不饒地征服它。當初我們居住的古羅界,就是被死族侵佔的。因為它們常常以蟲體的形態活動,又有人稱它們為蟲族。」
秦宇點頭,白澤繼續道:「如今虹元界也危險了,被激發的星塔會將位置傳回死族之中,原本這也沒什麼,寰宇中星球不可計數,死族不一定非要入侵虹元界。但是虹元界生之本源不見了,死氣佔據上風,便成為入侵首選。
這正是我救你的原因,你身懷生之真意,將會是對戰死族的主要力量。如果連你也死了,虹元界就真的沒救了。」
冷不丁被戴了一頂大帽子,秦宇嚇得四象神杖都掉了。「以神君通天徹地之能,都不是死族的對手,我算什麼啊?」
白澤反問他:「你怎麼知道神君不是死族的對手?」
「明擺著啊,你們既然是從古羅界而來,可見古羅界最後失守了。」秦宇做了一個非常簡單的推理。
白澤神色悵然地回憶道:「那個時候,古羅界一共有兩位大乘期修士,死族進攻古羅界,並不算是一個好的選擇。偏偏另一位大乘期修士,生性厭惡戰爭,死族剛一入侵,他就帶著眾多修士遷徙了。
神主率領古羅界眾多修士,與死族大戰一場,為先行的那批修士爭取了寶貴的遷徙時間。神主即便是在大千世界,都曾闖下一番赫赫威名,實力可見一斑,他重創了死族,自己也身負重傷。
然而,等他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回來,找到另一位大乘期修士,才發現對方和妖獸攪和在一起。神主大怒,發動了人類和妖獸之間的戰爭,最終死於第一次人妖大戰。」
說到最後,它的聲音非常低落。
秦宇關心的顯然是另一個重點,「那神君應該很恨死族吧?為什麼會保存一座死族星塔呢?」他不留這座星塔,也就沒有現在的破事了。
白澤長嘆道:「只能說造化弄人,神君哪裡會想到,虹元界的生之本源會丟失呢?」
秦宇努力了好久,都沒坐起來,他無奈地說:「我的身體,以後就這麼廢了?站都站不起來,你還指望我和死族作戰啊。」
白澤見他有幾分沮喪,便安慰道:「雖然行動不便,但不影響你修道。等你結成元嬰之時,還有機會重塑肉身,把這些斷了經脈都接起來,不過要忍受非人之痛。」
秦宇垂頭喪氣地說:「我以前刀法可好了。」
「你繼承了神主的衣缽,不煉體也無妨的。」白澤道。
秦宇聽白澤啰嗦了一大堆,基本沒太往心裡去,總結一下就是神君以前很厲害,然後由於神君的作死,虹元界有大難了。
但這和秦宇有什麼關係?星河浩瀚,等星塔訊號傳回死族,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了。說不定那個時候,虹元界的生之本源已經回歸了呢?
這段時間,足夠秦宇完成任務,回到地球了。至於其他人的生死,既然人類修士能夠遷移第一次,便能遷移第二次。虹元界待不下去了,再到其他界面唄。
比起這些所謂的浩劫,秦宇更加關心的是,他該如何離開長生秘境?
白澤同樣很關心這個問題,它對秦宇三令五申,要秦宇必須在三年之內離開長生秘境。秦宇問它原因,它並未明說。
雖然白澤沒說,秦宇很快就發現了。時空亂流越來越嚴重,甚至連歸墟都經常發生震顫。照這樣的態勢惡化下去,恐怕三年後,整個長生秘境都要變成一股碩大的時空亂流了。
眼看瞞不住了,白澤只好解釋:「長生秘境作為激發星塔的小界域,時空發生了嚴重紊亂。」
秦宇躺在床上,著急地問:「該怎麼回到虹元界?」
白澤為他換好靈藥,「如果你能有足以媲美元神期真君的攻擊,合你我二人之力,應該能夠打開一個缺口。」
秦宇:「……。」他一個金丹期修士,還是金丹初期,還是靈脈被毀的差不多的金丹初期修士,怎麼可能有元神期威能啊!
大白天的,做什麼夢?
「我教你一個一心二用的法門,你一方面用靈力修鍊四象神杖中的傳承,另一方面在神識中錘鍊《雷鳴劍圖》,或許有可能在三年內達到。」原來白澤早就替他想好了。
秦宇憤憤地道:「你怎麼知道我有《雷鳴劍圖》?你偷看我的虛彌空間!」
白澤真誠地道歉:「對不起,你剛來的時候人還昏著,我就看過了,當時也是擔心你。」
擔心跟看人虛彌空間有什麼關係啊喂!
時間倒退幾個月,秦宇絕對不會相信,有一天他會撿起垃圾道法《雷鳴劍圖》修鍊。真的修鍊的時候,只有一個感覺啊,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世上怎麼會有如此變態的道法?居然主動往脆弱無比的識海里塞刀子!
每次聽到秦宇吐槽《雷鳴劍圖》的創始人,白澤都會發出一陣低笑。久而久之,秦宇便忍不住問:「你認識他啊?」
白澤點頭道:「非但認識,還很熟悉呢。」
秦宇靈光一閃,大聲道:「凌天大帝!」白澤不置可否。
時光如水,兩年半悄然而過。如今的秦宇,對四象神杖的運用已經非常熟練,不過也不知道是屬性關係,還是怎麼回事,秦宇至今只能召喚出玄武之靈。
《雷鳴劍圖》也修鍊到小成了,能夠瞬發出七十二把靈劍組成的劍陣,每一把靈劍都來自白澤的小金庫,全部是極品靈器。
白澤對秦宇的修為非常嫌棄,最經常掛在嘴邊的話就是:「可惜你只有金丹期,不然可以為你換七十二把法寶層次的靈劍。」
尋常元嬰期修士大多是在本命法寶之外,還有一兩件法寶,都夠偷笑的了。白澤居然一口氣要給秦宇七十二件法寶,會不會太奢侈了啊!
水珩只送了一件法寶逍遙山莊,就讓宗內的人看呆了。要知道白澤的口氣,還不被嚇死啊。
三月三日,為秦宇慶祝完生辰后,白澤送他離開長生秘境。兩人不眠不休地攻擊了大半個月,終於打開了一個出口!
秦宇說什麼也要拽著白澤一起離開,開玩笑,總不能留在這裡和歸墟陪葬吧?
秦宇只是威能媲美元神期真君,比起真正的元神期真君,還是差了太多。白澤稍微一掙扎,便脫開了秦宇的束縛。
「謝謝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不能和你一起走。我是屬於歸墟的,主人死了,歸墟將毀,我也不能獨活了。你如果還記得我的陪伴,日後就多殺一些死族吧。」
白澤在秦宇頭上插了一根白玉發簪,靜靜地看著他離開,那是一個虛彌空間,裡面裝了所有它能送出的修鍊資源,包括那七十二把法寶層次的靈劍。
秦宇第一次有些後悔,假如他當時願意拜中天神君為師,接受歸墟,是否現在就能帶走白澤了?但世間沒有後悔葯,很快,他的周圍便是一片扭曲的場景,他已經在虛空中了。
他在虛空中漂泊了很久,有玄武之靈護體,他不懼時空的傷害。但遲遲找不到虹元界,也不是個辦法啊。
五月份,又或者是六月份的時候,也說不清是具體哪一天,秦宇聽到一陣砰砰砰的木魚聲,清脆而空靈,又帶著一絲悠遠和滄桑之感。
秦宇循著那陣木魚聲望去,只見一個身穿袈|裟的小和尚,年紀約莫在三四歲左右,正在一板一眼地敲打著木魚。就在虛空之中,漫天繁星之下,周圍摺疊而扭曲,他泰然的彷彿身處廟宇。
眾生念彌陀,繁星照木魚。
秦宇情不自禁地唱了一句佛號:「阿彌陀佛。」
小和尚雙手合十,回以秦宇一禮。他連道有趣:「這位施主是單靈根,虛空之靈,又是歸一之體,身懷界主級法寶之靈,領悟了生之真意。最妙的是,集一界之氣運於一身,能夠輕易改變別人的命運。」
秦宇被他說的兩眼發昏,有的能聽懂,有的聽不懂。小和尚覺得他有趣,他也覺得小和尚有趣呢。來到虹元界以後,雖然常見佛家元素,但從沒見過和尚。
這是他遇到的第一個和尚。
秦宇禮貌地問路:「小師父,請問虹元界怎麼走?」
小和尚微笑應答:「我們就在虹元界,施主為何還要問路呢?」
秦宇道:「怪我沒說清楚,我是想問,怎麼從虛空里回到現實世界。」
小和尚哦了一聲,輕輕一敲木魚,便出現一個通道,看那邊的模樣,赫然便是虹元界。
秦宇連連道謝,小和尚道:「施主別急著走,先來抽個簽吧。」
他說是抽籤,卻擺出一個星盤來,也不能叫盤,那是一個立立方方的空間,裡面彷彿是星空一般,有數不盡的星辰。
小和尚讓秦宇把手放進去,隨便轉一下星辰。
秦宇問:「幹嘛讓我轉這個?」
小和尚答:「施主身負一界之氣運,只有你才能轉動這個星盤。浩劫將至,我想先看看,虹元界是吉是凶,只能求助於施主了。」
秦宇好笑地說:「你說話神神道道的,你是誰?」
小和尚彬彬有禮地自我介紹:「小僧是時空神殿的使者。」
秦宇調侃道:「你們時空管理局的人都這樣啊?」
小和尚便問:「施主還見過其他使者嗎?」
秦宇答:「是虹元界的使者,就是他送我來的。」
一直笑著的小和尚,皺起了眉頭,苦惱地說:「這可不太對啊,時空神殿在一個界面只會有一位使者,小僧才是虹元界的使者。」
聽到他的話,秦宇的臉色比他還有難看,緊張地問:「你確定只有一個嗎?他送我過來,說只要我能提高男主爽度,就送我回地球。」
小和尚一張小臉皺的全是包子褶子:「啊,更加不對了,只有界主才有能力送施主回地球,但虹元界界心已毀,不可能有人再把施主送回去了。更何況,男主應該是大氣運者的意思吧,施主你才是大氣運者啊,哪有別的男主?」
他每說一句話,秦宇的臉就難看一分,等他全部說完,秦宇的臉色陰沉如水,冷冷地道:「那穿書任務就更加不可能了吧?」
小和尚疑惑了,反問秦宇:「什麼是穿書任務?小僧從未聽說過。」
這下不用再問了,會長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會長和小和尚的說法處處相左,原本兩人都有說謊的嫌疑,為什麼秦宇就認定撒謊的是會長呢?
實在是秦宇親身經歷了太多和會長所說的不符的事情。
首先,這個世界實在是太過真實了,根本就不像紙片化的二維世界,每個人都真實可感。秦宇的體驗也非常真實,吃東西就是吃東西,睡覺就是睡覺,修鍊也是真的修鍊。
這只是引起了秦宇的懷疑,並不能說明什麼,指不定人家穿書任務真實度高。
其次,假如這真的是一本書中世界,那麼為什麼書中人物對於世界的宏觀認識,會高於作者呢?在作者的設定里,只有虹元界,然而實際上有遷移前的古羅界,有大千世界、中千世界、小千世界,還有傳說中的死族。
太傅對於虹元界之外世界的介紹,讓秦宇開始意識到,這根本就不是書中世界!
再其次,如果是穿書,那麼秦宇就是奪舍。但觀天鏡、宗主明德,一次又一次證明,秦宇根本就不是奪舍!
那個時候,秦宇就明白了,會長在撒謊。
只是沒想到,會長撒的謊居然這麼大,沒一句是真的!聽聽人家小和尚怎麼說的,秦宇才是主角啊!會長幹嘛讓他抱陸天澤大腿,分明應該陸天澤抱他大腿好嗎!
啊不,這不是關注的重點,重點是他被會長騙了這麼多年,然而他根本就回不了地球啊!
天哪,他回不了地球了……
這或許也是之前他明明知道會長在騙人,還說服自己相信會長的原因,因為那是他回地球唯一的希望。
小和尚就見到秦宇一開始氣的義憤填膺,很快便如泄氣的皮球一般,整個人都沮喪了。
秦宇失落地走向通道,小和尚拽著他的衣擺,奶聲奶氣地道:「施主,你還沒轉星盤呢?」
秦宇蹲下身子,摸摸他的腦袋,不死心地問:「那我還能回到地球嗎?」
小和尚偏著腦袋,萌萌噠地說:「只要施主努力修鍊,大乘期就能浪蕩星際啦,我可以給你地球的坐標,想回地球不難的。」
秦宇擺著指頭數他何時才能修鍊到大乘,然後吸吸鼻子,快哭出來了,「那我的父母呢?他們不是早就死了?」
小和尚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秦宇剛剛重燃的希望,再次化為灰燼了。他之所以想回地球,就是為了贍養父母,如果父母都死了,他再回到地球還有什麼意思啊?
秦宇胡亂撥弄了一下星盤,便走向通道口了。他只輕輕一碰,裡面的萬千星辰卻是同時運轉。
小和尚趴在星盤上,看著星相,小臉皺成了十個包子褶子,整個就是一個大寫的糾結。這個星相到底是什麼意思,大吉中有大凶之兆,大凶中又有大吉。
他從沒有見過這麼奇怪的星相啊!
好想哭啊,嗚嗚嗚,師父我不該出師的!做時空使者好難。
剛才那位施主走的好匆忙,等等,所以說這位施主是怎麼出現在虹元界的?外來生靈,卻是虹元界的大氣運者,這怎麼可能?
虹元界的界主之心是怎麼破的?騙他的那個人又是什麼身份?騙他是為了什麼呢?
一腦子的問號啊,天哪,做一個時空使者真的好難,師父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