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幾成勝算
晏清泉為秦宇分析此時的部署,主要分為兩個方面。一方面,在虹元界建立多出要塞,分別有元神期真君鎮守,抵禦死族入侵。
另一方面,各大宗派暗中選拔優秀弟子,送往玄天宗。由通靈天寶的器靈道一帶領,並多位元神期真君,在虛空中尋找其他適宜生存的界域。十年前,他們就已經離開了。這是最壞的打算,保有虹元界最後的火種。
凡是不願意留下與死族交戰的元神期真君,都能自行帶著門人離開虹元界,非天神君不會強迫任何人。
與此同時,非天神君已經煉化了渾天碑。假如敵我之間力量太過懸殊,非天神君會儘可能地將虹元界所有生靈納入其中,沿著道一前行的方向,帶著所有人去尋找下一個界域。
渾天碑是虹元界目前已知的,空間最大的隨身洞府。十萬年前,凌天大帝正是利用渾天碑,載著古羅界的數百億生靈,來到了虹元界。
不同的是,凌天大帝當初根本沒有打算與死族抗衡,就像道一那樣,在死族尚未入侵時,他已經率先離開了。非天神君卻想要留下來試試,據他所知,蟲母自上次入侵之後,受到重創,至今仍未恢復。他們未必沒有機會。
離開,不僅意味著他們要永別故土,還有更多現實問題。虹元界足足有近千億生靈,全部納入渾天碑中,已經築基的修士不必再提,但是凡人呢?
脫離了虹元界的渾天碑,無法再像先前那樣,依靠虹元界的靈脈,攫取靈氣。也代表著無法維持萬物的生長,凡人需要食物,需要飲水,到時候又該如何解決?
即便他挖空虹元界所有靈脈,脫離一界的根基,那些靈脈中的靈氣很快就會耗盡的。
更加嚴峻的問題在於真靈長河,死族降臨之後,會將真靈長河中的生靈吞噬一空。
至於原本虹元界的生靈,即便找到新的界域,他們的真靈也會受到那個界域真靈長河的排斥。一旦死亡,便會直接消散,根本無法轉世。
因此不到最後一步,非天神君不會放棄希望的,更別提讓他像凌天大帝那樣,不戰而退了。
聽完晏清泉的話,秦宇沉吟道:「也就是說,就算找不到生之本源,我們也還有勝算,對嗎?」
晏清泉秀眉輕蹙,「非天神君已有大乘期,謝師妹戰力堪比大乘,再加上四靈非凡的戰力,其實我們勝算並不低。」
神杖空間中,青龍附和道:「如果是一位尋常大乘期,我們輕易便能碾壓;二到四位的大乘期修士,我們也能攔下;倘若對方掌握頂級陣法,五人成陣,我們就只能堪堪戰個平手了。」
聽起來沒什麼大不了的,四靈只能抵得上五個大乘期神君罷了。但要知道境界越高,修士之間的差異便越小。
元神期之前,一位實力超凡的修士,對上普通的同階修士,能以一敵百。這樣的場景在練氣期、築基期、金丹期中屢見不鮮,元嬰期也偶有耳聞。
到了元神期,再是厲害的修士,能以一敵十,就夠了不得了。譬如閻主、煞主,便是憑藉以一當十的戰力成為幽冥四主之一。
至於說大乘期,如果有修士能夠以一敵二,那絕對是鳳毛麟角的存在。像四靈這種,以一敵五,放在寰宇之中都是傳奇了。
畢竟一個中千界域,也只一兩位大乘期神君而已。四靈的實力,足以橫掃一個中千界域了。
青龍的神色並不輕鬆,沒有吹噓自己的實力,反而沉聲道:「十萬年前,前任主人曾與蟲母一戰。我主人雖然只有大乘期,卻憑藉無與倫比的戰力,在多處大千界域闖下赫赫威名。
即便是渡劫期修士,都不是他的對手。至於更加強大的合道期修士,我主人雖然無法勝過,但也能與之一戰。」
他說的是虹元界之外的事情,不在觀天鏡的能力範圍之內,秦宇看不到那種場景,只能通過他的描述,暢想中天神君是何等的威風赫赫。
「我主人有渡劫期戰力,就連更加厲害的合道期修士,都拿他沒辦法;卻無法勝過蟲母,所以我猜測蟲母已有合道期。那次大戰之後,主人離開古羅界,蟲母也受到重創。
蟲母入侵古羅界,雖然最終成功了,它卻跌落了境界,休養了十萬年,至今也未必會有起色。只是瘦死的駱駝到底比馬大,即便它如今只有渡劫期,我們四人也不是它的對手。
倘若蟲母本人不來,我們和死族之間勝負是五五之數,找到生之本源,還能再提高一成勝算。倘若蟲母本人親至,即便是找到生之本源,我們也沒有勝算。」
青龍分析的比非天神君還要透徹,秦宇問道:「那蟲母會來嗎?」
青龍尚未開口,朱雀搶先說道:「絕對不會來的!當初我主人把它暴打了一頓,它現在正趴在古羅界的界心上面,奄奄一息呢。」
白虎認同地說:「十萬年哪夠她養好身上的傷啊?一旦離開古羅界界心,它恐怕連渡劫期修為都保不住了。當初入侵古羅界,它從合道跌落到渡劫,為此龜縮了十萬年,沒在寰宇中露面,心裡不知道有多後悔呢!再因為入侵虹元界掉落到大乘期,它能活活嘔死。」
青龍和玄武對視一眼,沒有說話。他們不像年輕的朱雀和玄武一樣,把勝算寄託到敵人的虛弱上面。常年的戰鬥經驗,讓他們不敢掉以輕心。
秦宇終於下定了某種決心,他對晏清泉道:「師姐,我們先去梵海吧。那裡是死氣泛濫的源頭,既然你常說禍福相依,或許也會有生之本源的消息。」
晏清泉遲疑地問:「真的不去找陸天澤嗎?」秦宇堅定地點了點頭。
天一閣,陸天澤醒來后,神色懨懨的。他不想再待在這裡,總讓他聯想起之前傷心的場景,便借故回了北海。小靈自然與他同行,羅信也厚臉皮地跟著。
北海,海皇的宮殿中,成排的白玉制柱子,其間有大量東珠點綴,一派金碧輝煌。發著柔和光亮的夜明珠,將原本昏暗的深海照亮。
眾人聚在一起議事,狼風欣喜地說:「七曜劍、玄空飛星尺、狐神傘、純陽洞府、渾天儒衣,我們已經集齊五件神木製法寶了!」
珈藍笑著祝賀:「看來報仇指日可待了!」
東木飛出陸天澤的體內,盤坐在空中,掏出虹元界山河圖,指著其中一處道:「只差最後一樣了,醇醪百斛。聖主當年為了方便道侶飲酒,特意用神木製成了這個酒壺。不管是什麼樣的酒,只要放在其中,最後都能變成舉世難求的佳釀。時間越久,就越是香醇。」
海皇感嘆道:「關於醇醪百斛,我也略有耳聞。聖主當年集齊了虹元界數十萬靈植煉製,據說就算是放進去清水,都能變成美酒。」
羅信輕搖摺扇,笑得一派俊逸:「看來聖主是一個很有品位的人,不知醇醪百斛現在何處?我都忍不住想要試試它的功效了啊。」
如果能找到的話,還可以借給大伯看一看。倘若大伯能夠從中受到啟發,說不定也能煉出這樣好玩的寶貝呢。
狼風看著東木手指的地方,問道:「凌天秘境?」
東木點頭,「沒錯,當年聖主和凌天大帝,雙雙死於中天神君之手。他們所有的遺物,都還保存在當時生活的凌天秘境中。」
海皇撫掌而笑:「再過十餘日就是凌天秘境開啟的時機了,看來第六件神木製法寶,很快就要集齊了。」
凌天秘境不像長生秘境那樣,從不主動開啟;它被凌天大帝用特殊手法封鎖,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開啟一次。
長生秘境陣法有衰弱期,在它每百年一次的衰弱期中,合數十位元神期真君之力,能夠勉強打開一道缺口。至於其他時候,倘若有強大的力量,也能直接破開。
這種方法並不適用於凌天秘境,倘若有人想要依靠力量、或是高超的陣法造詣,在非開啟時間強行破陣,哪怕對方是大乘期神君,都會造成凌天秘境的崩潰。
因為凌天大帝布下的陣法太過詭譎,一旦遭到強力破陣,就會啟動自爆裝置。到時候,整個凌天秘境都會隨之崩潰,玉石俱焚。
正因如此,海皇才會這麼開心。他們能恰好碰到凌天秘境開啟的時間,說明天道都在幫他們啊。
自始至終,陸天澤都一言不發。他從前就很少說話,現在更加沉默了,安靜得就像是一個木頭人。
更加糟糕的是,不管旁人如何問起,他都拒絕回答難過的原因。最後,他們只能猜著:是不是塑靈失敗了?秦宇再次陷入沉睡。
所以秦宇才會一直不曾露面,所以陸天澤才會心情很差。
他們安慰陸天澤,陸天澤只是聽著,並不表態。眾人都知道這種事情,旁人說再多也沒用,只能祈禱秦宇早點醒來了。
好在陸天澤只是沉默一些,議事從不缺席,更是照常修鍊,從不懈怠。久而久之,大家也就沒那麼擔心了。
然而,這是他們知道的,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陸天澤把自己鎖在柜子里,抱著膝蓋,整夜整夜地發獃。
他從沒有像現在這麼孤獨過,過去就算他和小哥哥分開五年、十年,起碼還可以抱著重逢的希望,日復一日的等待。
現在他什麼都沒有了,就連虛無縹緲的希望,都沒有了。
從前他喜歡睡覺,因為可以進入夢鄉,在夢裡,總有小哥哥溫暖的懷抱和繾綣的笑容。現在他卻害怕睡覺,更怕做夢。
他不敢再看到小哥哥了,記憶里、睡夢裡,哪裡都不敢。過往那些甜蜜,此時竟變成了難以承受的沉重,把他壓得喘不過氣來。
他抱著雙膝,在黑漆漆的柜子里,一次又一次地把頭撞向四壁。小哥哥能不能別再出現了?他已經不睡了,他也不回憶過去了。為什麼小哥哥的身影還要一直在他眼前浮現!
為他做畫冊的小哥哥,閉著眼睛任他親吻的小哥哥,嘴上說著嫌棄卻把他做的菜全部吃光的小哥哥……
「小哥哥,求你別再出來了。我不想你,一點都不想。為什麼你還要在我眼前晃蕩?」陸天澤低聲呢喃著。
他現在好怕看到秦宇,從前那些讓他貪戀的,如今卻如洪水猛獸一般。再看上一眼,都會用盡他活下去的勇氣。
即便不看,他都快要失去活著的勇氣了。
北海一片風平浪靜,只在某間偏殿中傳出「咚、咚、咚」的沉悶聲響。沒有人知道,在那個搖晃的柜子里,到底是怎樣絕望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