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肖雨然的複試
二十五號這天，秦放歌和肖雨然在琴房裡呆了一整天，除了幫助她攻克參考曲目外，他自己也去開房練了好幾個小時，他繼續攻堅巴赫的十二平均律，感覺在深邃複雜的古典音樂世界里，他還只是個不入流的小蝦米。
二十六號上午，肖雨然去參加鋼琴表演系的複試，經過這幾天的突擊練習之後，她的信心增長了不少。秦放歌和陳瑜珊都叫她放鬆心情，拿出平時的水準來就行。
肖雨然也是參加過不少比賽的，她倒沒有特別緊張，這方面秦放歌居功至偉。她現在都習慣了秦放歌這樣的超級大變態在身邊，別的考生，已經不能帶給她任何的壓力，他們再厲害，能比秦放歌更厲害？正如秦放歌所說的，發揮出平時練習時候的水平來就行。
肖雨然的運氣真的很不錯，考試的次序排在中間。
等她進考場的時候，她只有些許的緊張，更多地還是興奮和激動，現在是她努力練琴十幾年驗收成果的時候。
監考她的老師中，指導她的鄧紅梅教授也在，但這個時候，肯定是不會認誰誰誰是誰的學生，只看考生的鋼琴水準究竟如何，手下見真章。
現在複試的時候，肖雨然一共要演奏三首曲子，她自己選的兩首斯特朗的奏鳴曲和中型樂曲《家園》，還有就是能力測試，官網放出來的那首鋼琴曲，都要求背譜，所以她也可以輕裝上陣。
她先鞠了躬，報了要演奏的曲目后，就過去坐在鋼琴前。
斯特朗第二奏鳴曲鋼琴系的老師們都不陌生，很多學生都選用這首奏鳴曲參加考試，他們都記不清楚肖雨然是第四個還是第五個了。
但肖雨然在第一個音符的處理上，就讓監考老師們感覺到眼前一亮。正所謂行家功夫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聽得出來，肖雨然在這首曲子上，是下了狠功夫的。
她彈出來的那種音色和處理手法，隱隱有專門演奏斯特朗作品的鋼琴大師霍維茨的味道。
肖雨然卻是沒管這麼多，她坐在鋼琴前的時候，就會全身心地投入進去。
這首曲子的開始和結尾部分，也是秦放歌幫她糾正，練習得最多的部分。秦放歌還說這叫先聲奪人，如今看來，這效果似乎相當不錯。
還沒進入鋼琴系本科的學生，就隱隱有了霍維茨大師的風範。
而且老師們也聽得出來，這絕對不是單純的模仿，肖雨然的鋼琴演奏，有她自己獨特的風格，那種少見靈性，活潑。這是她對這首鋼琴曲新的演繹，很符合這首鋼琴曲的特點。
而且，肖雨然接下來的演奏並沒有太多可以挑剔的地方，她一路順暢無比，自信而溫暖，將那種浪漫中帶著明朗憂傷的感覺，演繹得相當完美。
在曲子收尾的地方，她也做得特別好，配合她的表情，特別味道！
同樣是演奏這首奏鳴曲，肖雨然在眾多考生中，是最讓人覺得搶眼的。
然後就是斯特朗的《家園》，這首鋼琴曲，難度很大，感情表達同樣很複雜，看過她前面的表演后，老師們對她都有了新的期盼，希望她能演繹出不一樣的東西來。
這其中，肖雨然的指導老師，五十多歲的鄧紅梅教授尤其期待。
因為初試和複試的表現來看，肖雨然的表現都堪稱完美，說她這次是超常發揮也不奇怪。當初著跟她學的時候，她的進步可沒這麼快，不管她有怎樣的際遇，私下底，她肯定下了很多苦功夫。
肖雨然沒讓他們失望，在這首《家園》開篇章節的處理上，她就表現出她與眾不同的靈性來，將那種對故國家園溫情脈脈的思念之情，以幾近完美地方式，演繹了出來。
這回她帶給老師們的感覺，不僅僅是搶眼，簡直是驚艷了！
可這僅僅是開始，在肖雨然靈巧飛舞的手指下，琴聲如流水一般淌了出來，讓人彷彿身臨其境，遼闊草原，裊裊炊煙，淌水小溪，靜靜村落，縱橫農田，一切的一切，織成一幅美麗的畫面。
可惜好景不長，敵人入侵，家園再好，人們也得被迫背井離鄉。
這一章節，也是技術性最高的一段。
而在這段的處理上，肖雨然顯得特別果敢，也特別激烈，那一連串八度大跳，轉音，以及裝飾音符從她指間流淌出來，給人的感覺相當震撼。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很難相信，她看來嬌小的身體，竟然能迸發出如此驚人的力量來，老師們彷彿感覺得到她內心的激蕩。
而那彷彿暴風驟雨的連音，也正是說明戰爭的突然和殘酷，背井離鄉人心中的不甘和悲憤，為後面的反擊做好鋪墊。
最後章節講的是擊敗敵人，人們重返家園，家園被破壞，但人們心中除了悲痛外，更多的是自信和希翼，以大家的智慧和力量，一定能重新建設好美好家園。
這是斯特朗的鋼琴曲中少有的激情作，肖雨然在感情的處理上，特別到位，甚至具體到每一小節上。
當然，肖雨然的演繹並不完美到不可挑剔，老師們也不苛求。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她是女孩子，手小，比不得本來就愛炫技的斯特朗。很多學生在彈斯特朗的曲子，都是一邊罵一邊彈的。
肖雨然能把這首《家園》演繹出這樣的水準，已經大大超乎老師們的想象。除了肖雨然自己表現出來的天賦和靈性外，他們還想知道，她的指導老師究竟是誰。
關於這點，她正宗的指導老師鄧紅梅也想問個究竟，可惜現在不是時候。
這首《家園》結束時，肖雨然額頭都滲出細細的汗水來，可她來不及擦，只稍微歇息了一下，就繼續下面一首鋼琴曲。
也就是由華夏音樂學院出題，讓學生提前回去練習，複試的時候背譜演奏的曲目。
秦放歌當初用半個小時不到的時間就搞定，肖雨然花的時間則要多得多，也完完整整，一個音符不漏地背了下來，雖然這首曲子本身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
但在這裡，她還是展現了她自己良好的狀態，和紮實的基本功，還有她自己特有的靈氣。
她在這首中規中矩的鋼琴曲，融入了她和秦放歌兩人的理解，以展現出了更多的感情色彩，比如理想，關於青春。
值得慶幸的是，她這樣的舉動，得到是老師們的贊可，鋼琴演奏，本來就是一個在創作的過程。只是，這其中的分寸必須把握得特別清楚才好，既要忠於原作曲者的意圖，又要展現自己的東西。
眼下看來，肖雨然幹得還是相當不錯的。
二十多分鐘的鋼琴演奏下來，肖雨然額頭的汗水已經噴薄而出，感覺對她的體力，也是個不小的挑戰。
她演奏完畢之後，還的接受老師們的問詢，無非是問她對這幾首曲子的理解，演奏時候的感覺之類的。尤其鄧紅梅還問她，那首規定的曲目，是不是按照她自己的理解演繹？
好在這個問題秦放歌都和她預演過，因為他想成全她不想出風頭，並不介意隱瞞他自己的功績。肖雨然卻表示，堅決不同意，因為她自己問心有愧。但是，她又很糾結，擔心鄧紅梅教授會生氣，秦放歌當時就笑，說鄧教授是知名教授，才不會那麼小氣。
這時候被問起的時候，肖雨然就如實回答道，「不只最後一首曲子，平時在練習這幾首曲子的時候，我的朋友都幫我很多。」
鄧紅梅就問她，她的朋友叫什麼名字。
肖雨然稍微猶豫了下，然後就回答道，「秦放歌！」
然後就有個男老師說，「秦放歌，考聲樂系的嘛！聽說他還寫了好幾首鋼琴曲，你和他是朋友，會彈那首《小狗圓舞曲》不？」
肖雨然點頭說會，那老師就叫她彈，現在秦放歌的事情華夏音樂學院都快傳遍了，聲樂歌劇系的老師都把他當天才奇葩看待。而聲樂歌劇系那邊的鋼琴伴奏老師都是華夏音樂學院鋼琴系出身的，鋼琴系也能在第一時間得到消息。
秦放歌的這首《小狗圓舞曲》反正時間不長，一分多鐘。
肖雨然暗自覺得慶幸，當初纏著要他教她彈，要不然現在可就丟臉了。身為他的朋友，連他寫的曲子都不會彈，他還對自己這麼好，她能幫他做的，似乎也只好彈好他的曲子了。
在這首《降d大調小狗圓舞曲》上，肖雨然的表現堪稱完美，尤其對於那些第一次聽這首鋼琴曲的老師來說。肖雨然畢竟是接受過秦放歌這個「原作曲」的親自指點的，水平不會差到哪裡去。
當然，這首曲子本身就相當優秀，描繪了詼諧有趣的情景。雖然簡短，但在現在這樣古典音樂斷層嚴重，作曲止步不前的時候，這樣的作品，說是當今世上最頂尖的，一點都不需要驚訝。
老師們在眼神交流過之後，接著又有一位老師問她，秦放歌還有沒有寫類似的鋼琴曲目。他的言下之意也很明顯，要是這類古典音樂的，《天空之城》那種雖然好聽，但在古典學院派看來，可算不得正統。
肖雨然點頭，說她還會秦放歌自己改編的復調音樂《卡農變奏曲》，感覺很好聽。
老師們頓時覺得特別新鮮，忙叫她彈出來聽聽，他們倒沒聽聲樂歌劇系那邊的鋼琴伴奏老師講過他還會寫這樣的曲子，看來這傢伙確實有點低調。
卡農這種形式的音樂從創始至發展以來，版本就相當多，但在這個世界上，真正將這種形式發展到巔峰，得到大家一致喜歡和認可的，卻沒有那麼一首。
不知道這個號稱是天才的秦放歌寫出來的卡農變奏曲會是怎樣的？
如果他真的那麼有才華的話，他們鋼琴系完全可以考慮把他挖過來的。這傢伙有這樣好的天賦和才華，還去學什麼聲樂歌劇，簡直是暴殄天物嘛！培養一位古典鋼琴家甚至是作曲家，不比歌唱家歌劇家來得更光榮？
眼下，探查他真實水平的重任就落在了眼前的小姑娘身上，肖雨然看起來一點也不緊張，反而還有些興奮。
肖雨然感覺這是她為秦放歌做過的，最有意義的事情。前兩天還說她要是有機會的話，就將他的作品帶上台去。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在肖雨然心中，現在這樣的情景，和上台已經沒什麼區別了。
秦放歌的幾首鋼琴曲，肖雨然都是作為練琴之餘的休息活動，相對比較簡單，但都相當好聽。
而她最喜歡的，還是這首他當初在將進酒的舞台上，唱完那首催人淚下的《懂你》后，又親自演繹出來的《卡農變奏曲》。那場景，那溫馨溫暖的感覺，她這輩子恐怕都不會忘記。
這首卡農，肖雨然自然也得到秦放歌的親自指點，用她自己當初的話說，「你總不希望我給你丟臉吧！」
想到這些，肖雨然臉上不自覺地浮現出了溫暖的笑容，圓臉蛋上的小酒窩也調皮地冒出頭來。
這是首溫暖，甚至是特別溫馨歡快的曲子，肖雨然的演繹相當不錯，因為喜歡，在這首曲子上，她可是花費了相當大的功夫。
演奏完畢后，肖雨然還不自覺地補充了一句，「我覺得秦放歌演繹得比我好太多。」
在場的監考老師都是鋼琴演奏的佼佼者，對復調音樂的理解，肯定比肖雨然更加深刻。
可他們就沒有那樣的天賦和靈感，寫不出來這樣的曲子，也很遺憾，沒能親耳聽見秦放歌演繹這首曲子，那時候的他，真的是處於巔峰狀態。
那種只能意味不能言傳的感覺，肖雨然在自己演奏的時候，更能深刻的感覺得出來。所以，才不假思索地說了這樣的話。
老師們並不覺得她是在說恭維話，因為沒那必要。
現在他們需要考慮的是，是不是去把秦放歌給招攬進鋼琴系來，他又願不願意進鋼琴系來？自從周佳以後，鋼琴系已經很久沒出過拿得到國際上的人才。甚至像周佳這樣的好苗子，最後也直奔國外的音樂學院去學習，不得不說，這是華夏音樂學院的悲哀。
對於天才學生，音樂學院從來都是大力歡迎的，越天才越好，音樂學院里就沒有平凡人。
肖雨然算是小有天賦，以她現在的水準和潛力，是有資格進華夏音樂學院鋼琴系的，但想要成名成家的話，還是太勉強了點。但她是幸運的，因為認識了秦放歌這樣的好朋友。
成名已久的青年鋼琴演奏家周佳可以算是老師們見過最有天賦的，可他演奏別人的鋼琴曲還好，卻絕對寫不出來《小狗圓舞曲》，甚至是《卡農變奏曲》這樣的鋼琴曲來。
這是教育的悲哀還是怎樣，他們也都說不清楚。但遇到天才學生，絕對不要錯過，卻是他們的一致共識。
但同樣地，他們也不能在考場上耽誤太多時間，還有其他考生等著進考場考試。
老師們在勉勵了肖雨然幾句后，就讓她回去繼續努力，然後叫後面的考生進來。
肖雨然興奮激動得很，能有現在這樣的待遇，已經遠遠超乎她的想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