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決定
「木秀，你真的這麼打算？」劉景田看起來很鄭重其事。
程木秀點頭。「是真的。」
「我看這樣行。」劉景田幾乎都沒有猶豫，拍著大腿說。
「您也覺得行？」程木秀眼睛發亮。
她以為劉景田要考慮考慮才能決定呢，因為畢竟涉及到立契，還沒開始收穫就要先交掉部分錢。而以後的前景如何，他們當然不如程木秀看得這麼清楚。
程木秀本來還準備著要用什麼理由說服他們的，畢竟涉及到前期的投入問題，沒想到這下就毫不費力的決定了。
「這事你們就看著辦吧，」劉二嬸開明的由著劉景田拿主意，「我也覺得，木秀是個聰明的，或許真的有些好主意。」
聽著劉二嬸的話，劉力壯也點頭贊同。他可是從一開始就見證了程木秀做的許多事情，既然現在程木秀提到開新田，一定是有根據的。
劉景田伸手抓過酒罈，跟劉二嬸說：「我說呢，你幹嘛不讓我痛快喝酒，是怕我喝多不理事。咳，哪能呢。」
程木秀笑說：「酒有多呢，二叔儘管喝，喝不完就帶走。」
劉二嬸沒好氣的瞪了眼。「你別喝糊塗了，等會連應過別人什麼都忘記了。」
程木秀抱過酒罈，親自幫劉景田面前的碗里倒上酒，一邊說：「二叔是什麼人，這點酒不算什麼。」
然後，又分別也給劉力平和劉力壯倒上。
程木峰手抓筷子扒飯，眼睜睜的看著。他年紀還小，可輪不到他喝酒，只能看著大家喝得開心。
「你就哄你二叔開心吧。」劉二嬸嗔說，也不阻攔了。
劉景田喝了口酒，嘖嘖嘴說：「我覺得行，也是因為木秀架的那個竹渠看起來真的有作用，就是水小了點，田少還能行，要是多了，還是灌溉不過來，不過，種點小麥什麼都還可以。」
「就要水田。」程木秀馬上說，「我是打算全都弄成水田的。」
劉景田頓了下，皺眉說：「水田？那水源還得想辦法解決啊。」
劉力壯插嘴說：「我們再把水道拓開一點，加大水流，應該沒問題的。」
「我也是這麼想。」程木秀說，「雖然要多費一點功夫，但是值得。我是這麼打算的——」
程木秀把稻田養黃鱔的想法說了出來。「種小麥掙不了多少錢，但是水稻田裡養魚的話，既能收水稻，又能賣魚，收入可是雙倍的。」
稻田裡養魚，大家都沒聽說過，露出疑惑的神情。
「您相信我，」程木秀對劉景田說，「這樣做的話，而且稻穀不容易長害蟲，長得也好，肯定比只種水稻的稻田收得都多。」
見她胸有成竹，再加上雙倍收入這個前景，大家都不由得心動。
「我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可你是怎麼想到的。」劉二嬸好奇的說。「你又沒這麼種過。」
「我其實一直在琢磨的，如果您實在覺得不放心，那先看我試著種一年看看，到時候您再決定要不要在稻田裡養魚。」程木秀也不能勉強他們跟自己一樣，只是覺得，白白浪費一年覺得有些可惜。他們大概是擔心養魚不成，反而還把稻田給毀了。
不過，好歹先讓他們把水田開起來，大不了晚一年收穫而已。
「爹，我覺得木秀說的沒問題，」劉力壯毫不猶豫站出來支持程木秀，說，「反正家裡現在的地有大哥種，就讓我來試著這麼做吧，反正，家裡的勞動力也不缺我一個。」
劉景田看看劉力壯，沒有反對，說：「那就試試吧，成的話當然好，不成的話，……大概也壞不到那裡去。」
「不會不成的。」程木秀篤定的說。
稻田養黃鱔，怎麼可能不成呢，不過，一時看不見效果，她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使他們信服。好在劉力壯也願意嘗試，這個就讓她鬆了口氣。
自己能報答他們的方式不多，程木秀的希望就是讓劉二嬸家裡和自己一樣有錢可賺。
這心裡頭有了事，就連酒也不想喝了。
吃到差不多，大家就都停了筷，程木秀快速收拾乾淨了桌子。
劉二嬸只管帶著程木勤和程木芸到外面去。她看見程木勤的褲腳又有了破口，去找針線拿出來幫他縫補。
劉力平和張曉霞為著家裡有些首尾上面的事要做就先回去，手裡提著劉二嬸來時帶的籃子。作為回禮，程木秀把剩餘的酒和一些煮熟的豬肉等放到了籃子里。
桌子邊就剩下了程木秀、程木峰、劉景田和劉力壯四個人。
既然決定要做，自然得好好商議一下。
新開的地所在的位置，程木秀已經說過了，就在山邊。
石頭凌亂，地勢起伏，所以沒有人會在意這個地方。清理了石頭后，有些地方可能還需要填點土，就把地整平來。目測弄完之後，大概也就不過有二十多畝的樣子。
程木秀就跟劉景田商議，兩家各佔個十畝左右，大家一起干。
等地挖好了，就報到官衙里，丈量之後報備。然後該交多少錢就多少錢。程木秀現在也不太清楚大概需要多少錢，就聽劉景田講，十畝地的話可能契銀會要到五六兩。
這個數目有點大。
程木秀是知道劉二嬸家裡的情況的，雖說日常生活還算過得去，但也是沒多少積蓄，要一下子拿出好幾兩銀子來也不容易，果然就聽到劉景田說得借錢。
說到借錢時，劉景田的眉頭才有些皺了起來，手一個勁的搓著下巴。
「要不，實在沒辦法的話，就先別開那麼多地，」劉景田也不得不遲疑了。「二十畝地得要十多兩銀子，有點困難。」
先別說能不能借得到，而且，即使借到了，怎麼保證能還呢。
程木秀估摸了一下跟夏紫蘇協議的十兩銀子。她已經支取的二兩再加上自己原來有的一些錢，在付掉必要的材料費以及人工費之後，已經所剩無幾。
至於原來剩餘在回春堂的八兩銀子，扣除已經被用掉的部分，估計也就還剩七兩左右。
依照夏紫蘇所說的，她可以隨時支取，但顯然要支付所有的契銀，恐怕還是有點困難。
程木秀嘆了口氣，實在不行，也只能先開一半的田地出來。這與自己所期望的結果有點差距，十畝地的水稻和黃鱔，那是可以眼見拿得到的錢啊。
程木秀正在斟酌時，劉景田又開了口。「籌錢的事情我來想辦法。」
聽到他的話，程木秀反應過來，趕緊說：「二叔，您先別著急，我已經有預備下的，只是……離二十畝所需要的契銀還差一點。」
劉景田和劉力壯都很驚訝。
「你哪裡來的？」劉景田問。
「就是我跟人有個協議，得了些銀子，條件就是以後田地里的收成要分部份給人家。」
「你不會被騙吧。」劉景田聽了反而憂心忡忡的說。
「其實，我能建起外面那間竹屋，和這院子，用的也是這些錢。」程木秀說。
「有這麼好的事，別是有什麼目的吧。」劉景田還是懷疑。
程木秀嘆了口氣，說：「您瞧我現在這樣，還能有什麼可以讓人所圖的呢。其實，無非就是我幹活得來的東西，分一部分給人家，這也算是公平交易。」
「那到時立契呢？」
程木秀猶豫了一下，說：「立契也要官衙的人來丈量過才算數的。」
「那立契的時候你可要好好看清楚了，別白忙乎了一場，到頭來便宜了別人。」劉景田叮囑。
程木秀一時難以解釋，就說：「我明白的。」
若有可能，程木秀是同時想用這筆錢替劉景田分擔一部分的。因為憑藉自己一人之力，開新田有困難，需要一些助力，助力自然就是指劉景田和劉力壯他們了。
這其實很公平，程木秀幫他們負擔一部分契銀的錢，他們幫程木秀開荒。而且即使程木秀不開口，劉景田也會這樣做，但程木秀也想做點力所能及的。
程木秀剛一開口，就被劉景田斷然拒絕。
「二叔再怎麼難，也比你強，就算你的錢有多，還有木峰的腿等著治呢。」劉景田說，「木峰還需要養傷，到時候家裡就靠你一個人。你放心，地里的事有我和力壯，你就別操心了。」
劉景田執意自己想辦法解決立契的錢的事情。
程木秀只好想著先等田地開出來，其餘的事等到以後再說。
讓程木秀覺得欣慰的是，劉景田願意相信她稻田養黃鱔的辦法。只要將來有了產出，這也算是報答了他們一直以來的照顧。
另一方面，劉力壯聲稱自己會把心思放到種水田的事情上來，由他來負責開挖這片新田。
程木秀就想，說不定劉力壯成親以後，這水田就是他們以後生活的保障了。稻田養魚做成了，也算是自己能為他們盡的一份心意吧。
是夜，涼風習習，月明星稀。
即使沒有點燈，月光映照著的院子顯得一片清明。
院牆的最後一點缺口今天已經被劉力壯補上，現在他們一起坐在院子里，享受著夜風吹拂，瞭望天上的月亮和星星，十分愜意。
或許因為白天人多熱鬧，程木勤和程木芸玩得有些累了，這時候倒顯得安靜下來。而靠在程木秀臂彎的程木芸不知不覺已經睡著了。
程木秀把她抱到竹屋的裡間，輕輕放到床上。
窗戶開著，月亮的光芒使得屋裡的物件清晰可辨。
小小的居室里，東西不多。一張幾乎佔掉了一半空間的床，床頭一個半人高的小木箱充當她們裝衣裳的衣櫃，窗前擺放著一張木凳，木凳和床之間的距離勉強可讓一個人通過。窗戶邊掛著木梳以及其他一些小物件。
程木芸被放上床時，翻滾了一下身子，嘴裡嘟噥著什麼。
程木秀一邊在她的背上輕拍哄她入睡，一邊視線不由自主的逡巡著這個雖小，然而嶄新的空間，
這一刻，她感到滿足和踏實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