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第166章

  在村裡,魏康算不上是脾氣好的人,但也不會說很差,平時對人還算挺好,就是嗓門大,愛喝酒,喝醉了就耍酒瘋,不是摔東西,就是罵人,這時候就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


  偏偏他又嗜酒,經常喝。


  村裡人早領教過了,只要看見他喝了酒,不去招惹他就是。跟一個醉漢你沒法較真,萬一衝撞打起來,還傷了和氣。


  跟一個喝醉酒的人沒法講道理,大家自然敬而遠之,躲開就是,但魏康的家裡人沒法躲啊。


  魏康喝醉了就罵罵咧咧,不高興了還打人,於是離他最近的家裡人就成了最直接的受害者。


  村裡人原本也是同情的,但是,魏康的媳婦莫春花又要面子,也不許孩子在外面跟人家說被打的事。村裡人的眼睛也不是瞎的,看見他們有時候身上帶傷,關心一下,結果莫春花總是無一例外的說是不小心自己跌的。久而久之,大家再看見也只是背後議論一下而已。


  魏康也就是除了喝醉後會打人這點,倒也沒別的缺點。力氣大,幹活多,手裡有錢也不吝嗇,媳婦和孩子身上吃的用的,該花的就花。這一點比比其他男人都大方多了。所以莫春花穿的用的都挺好,跟村裡其他那些節儉樸素的農婦比起來都好得多,這是她唯一得意的地方。


  魏康有一個女兒和一個兒子。女兒就是魏翠玉。


  魏翠玉是從小就看著她爹喝醉酒了摔東西揍人過來的,自己也沒少被打過,而且她還不敢告訴別人,如果說了會被莫春花罵,罵她把家裡的事說出來,給家裡丟臉。


  所以魏翠玉的性格有些懦弱、沉默,也不太合群。就連她的弟弟跟她也差不多。


  魏康是這樣,莫春花又是這樣,所以別人也不敢隨便關心他們的兩個孩子,問多了,還會得罪莫春花。


  魏康渾身力氣的就是幹活,莫春花平時跟村裡的女人們表面上嘻嘻哈哈的,其實跟誰都不親近,更不用說住得離大家有點遠的程木秀了。


  程木秀倒是跟魏翠玉還算有些交集,確切的說,也只是遇到時說上幾句客套話那樣。


  因為沒來往,程木秀也不甚關心,只當是個認識的人而已。畢竟魏翠玉老是一副跟人說話都會躲躲閃閃的樣子,不是很讓人討喜。


  這時候,程木秀才突然有些後知後覺,雖然魏翠玉看上去是個沒什麼朋友的人,但似乎卻跟程木峰很說得上話。程木秀就遇到過幾次魏翠玉來找程木峰。


  程木峰今天應該是和平常一樣的,這時候還在地里幹活,可怎麼卻跑到魏康家裡了呢,還跟魏康起了衝突。


  程木秀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時,也心生不安,才意識到程木峰跟魏翠玉走得是不是有點太近了。


  但即使這樣,不管魏康家裡發生了什麼,程木峰能有什麼立場出面,更別說他自己在魏康面前就是個小孩子。


  魏康的家門口前圍著幾個伸著脖子張望的人,明顯是在看熱鬧。男人們通常都下地幹活了,這時候都是女人們在村子里多,敏銳的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就自然而然的打著眼色。湊到了魏康的家門前。


  有人偶然一扭頭,就看見了趕過來的程木秀,互相示意了一下,估計看到裡面的情形,猜到她來意,都很自覺的讓出道來給她過去。只是看著她的眼裡神情頗有些意味深長。


  魏康家裡是兩間泥磚房,正屋裡有聲音,顯然人在裡面。


  程木秀還沒進屋,就先聽到了劉力壯的聲音:「……還是孩子,怎麼能這麼打人。」


  魏康的聲音怒氣沖沖。「你滾開。」


  「你把扁擔放下。」


  「滾開,不滾開我連你一起打。」


  程木秀一進去,就看到劉力壯和魏康僵持著,劉力壯的力氣也不小,緊緊抓住魏康手裡的扁擔不放手。程木峰站得離他們遠一點,手裡拳頭緊握。


  屋子的角落裡,縮著魏翠玉和莫春花的身影,莫春花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惱怒,哆嗦,羞憤交加的樣子,顯得神情非常複雜。背著光線,看不清魏翠玉低著頭的表情,只見她不時抬手抹一把眼睛,顯然是在抹眼淚。


  劉力壯的力氣抵得過魏康,硬是把他推到另一邊,所以程木秀就飛快奔到程木峰的身邊,一把拉起他就問道:「你怎麼樣?」


  看見程木秀到來,程木峰又是吃驚又是羞愧。「姐。」


  「他打你哪兒了?」


  程木峰還沒回答,一旁莫春花就先開口說:「我丈夫可沒隨便打人,是他自己硬要湊上來的。」


  莫春花的口氣憤憤不平,連帶看著程木秀的眼神都是生氣的,好象錯的是程木秀他們。


  「姐,」程木峰結結巴巴的、小聲的說,「魏叔他……要打翠玉,我,我就是想攔住他。」


  程木秀聽了倒吸一口氣。


  程木峰自己一個小孩子去阻攔強大的魏康做什麼,就算見義勇為也要量力而行啊。他怎麼可能攔得住魏康,而且魏康自己家裡的事,程木峰這是挨打也是白挨了。


  程木秀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那邊劉力壯和魏康還在僵持不下。


  顧不上察看程木峰究竟被打哪兒了,看他樣子還算好,程木秀就轉過身,對魏康說:「魏叔,先不說原因,現在已經傷了人,你要還想繼續下去,那我也不說了,我們就直接去報官吧。」


  程木秀的口氣嚴肅,拉起程木峰姿態就是要離開。


  「姐。」程木峰卻顯得不願意,試圖想掙開她的手。


  程木秀瞪了他一眼,說:「他一個這麼大的人,卻下手打你一個孩子,這話說出去怎麼也不可能占理。」


  「你這說的什麼話,」莫春花的聲音從角落裡飄來,「我丈夫可沒想打他。」


  「那這是什麼,」程木秀看見程木峰撫摸著手臂的地方,猜到就是傷到那裡了,頓時心疼得不得了,就抽起他的衣袖,果然就看見了紅印子。「你敢說這個傷不是魏叔留下的。」


  莫春花沒塞得沒話。


  程木秀姐弟兩個都是年紀小的,相比較這魏康是大人,欺負弱小這些事也不是魏康平常作為的,於是魏康一時動作就停了下來。


  就在這時,劉景田也聞訊趕到,扒開圍觀的人。


  「老魏,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跟個孩子為難什麼。」劉景田一進來就開口說。


  劉景田加入進來,和劉力壯一起卸下了魏康手裡的扁擔。魏康雖然滿臉惱怒,但卻沒之前那麼暴躁了,只是目光陰沉,也不知道是在盯著誰看。在劉景田加入進來后,屋裡更顯得一堆的人。


  而這時,屋外面也擁堵了好幾個人。


  看到圍觀的人都快要湊到屋裡面來了,劉景田見狀就去轟那些人走開。這些人都是只會看熱鬧不會幫忙,


  「去,去,有什麼好看的。」劉景田不客氣的攆人。


  見到這個情形,莫春花這時也從角落裡走了出來,把人都趕到外面,然後關起院門。雖說她也不樂意多了劉景田來插手自家的事,可也好過再鬧下去,動靜大了會惹來更多的人。


  同時,她心裏面也很惱恨程木峰,要不是他,自己家也不會這樣丟人現眼。


  劉景田抱著息事寧人的態度,不管錯在誰,大家一個村裡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又知道了魏康其實也不是故意要打程木峰,這兩家的矛盾就更不應該存在了。


  魏翠玉還躲在一旁低聲飲泣,程木峰雖然沒過去,但卻是憂心忡忡的的望著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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