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日葬
夜幕低垂,星光黯淡。
茫茫曠野盡頭,一個身影弓著腰,一路小跑,蹲在了一片昏暗的草叢。
崔智敏蹲在草叢,神情焦急而慌亂,警惕地注視著四周的風吹草動。金正妍上廁所遭襲留下的陰影,讓日常方便成為了她們的心理負擔,每一次都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每一次都是隨便一蹲之後,便草草收場。
剛剛蹲穩,一陣夜風襲來,吹亂了她一頭短髮。
她感覺身邊有人一飄而過,驚得一屁股跌倒,差一點壓到了自己的排泄物。
一驚之下,她慌慌張張的提褲子站起。卻發現一張熟悉的臉,正佇立在她前方几仗外,沖著她輕輕招手。
夜色幽暗,那張臉有些朦朧,一雙眼神卻深深吸引了崔智敏。
崔智敏一臉茫然,眼神痴迷,愣了幾秒鐘,竟然接受了她的召喚,邁開僵硬而沉重的腳步,一步步朝她走過去。
就在那張朦朧的臉漸漸清晰一刻,突然憑空消失。幾仗外又浮現了一張朦朧的臉,在朝著她輕輕招手。
崔智敏在她的召喚之下,漸行漸遠,越陷越深。
一陣陰風撲面,崔智敏打了一個冷戰,卻發覺自己已置身一堆堆亂墳之間,那個勾著她的熟悉身影已消失不見。
驚恐萬狀的崔智敏,急忙轉身,拚命地往回跑。
砰!
剛跑幾步,便撞到了一堵冰冷結實的牆,被撞翻在地,跌入了一片荒草地。
跌倒在地的崔智敏終於看清了她撞到的不是一堵牆,而是一個巨人,一個一身銅甲,頭頂銅盔的武士。
頭盔壓得很低,面目陷入很深,只看到黃乎乎一堆,無法看清他的面目。
崔智敏一聲尖叫,連滾帶爬從地上竄起,朝著相反方向拚命逃離。
又是一堵冰冷的牆阻擋了她,將她撞回去,跌落草叢,又是一個金盔金甲的巨型武士,模糊著一張陷入頭盔深處的臉。
崔智敏驚恐的從地上爬起,卻沒有再次逃離。她發現自己周圍已圍繞了一圈金甲銅人,她已無處可逃。
她驚恐的原地轉動了一圈,一圈金甲武士封閉的嚴嚴實實,鐵桶一樣,根本沒有任何逃生的縫隙。
就在她恍惚無措一刻,圍繞她的金甲銅人發出一圈嗡嗡嗡的萎靡之聲,宛如疊加幾重的空谷梵音。
發聲之際,黑洞洞的頭盔之中,開始飄出裊裊煙霧,環繞出一個飄忽而朦朧的虛幻煙塵之境。
一陣煙香撲鼻,崔智敏恍惚一怔。
等她意識恢復,周圍已是一片盛開的花海,花香陣陣,蜂蝶起舞。
一雙溫柔的臂膀從背後輕輕擁抱了她筆挺的身姿,一雙溫柔的手扯開了她軍裝紐扣,輕輕探入,捏住了她一雙凸起頂端的顆粒。
崔智敏一聲低吟,軟軟地癱倒入懷。。。。。。
夜低沉,陰風陣陣。
搖曳的枝葉,扯碎了一天星光。
樹林深處,荒墳枯草之間,蠕動著一個扭曲的身影,恍惚著一絲斷斷續續的**之音。
崔智敏蜷縮荒草之間,一雙手扯開自己的衣衫,抓緊了自己的一對凸起,輕輕地反覆揉搓拿捏。
雙目緊閉,臉頰微紅,輕輕翕張的雙唇,隱現出一排雪白的牙齒。
雙腿收縮扭曲在一起,不停的抽搐翻轉,似乎正在忍受著一種難以壓抑的極度痛苦。痛苦之中,似乎又夾帶了一種難以遏制的興奮。
顯然她已陷落在一個驚恐而興奮的迷夢,意識已被夢境控制,正在夢的邊緣掙扎,試圖逃離夢境,卻越陷越深。
「小崔,我是何小白,你快醒醒。」何小白深處一隻手,試著去推陷入迷境的崔智敏。
就在他意念一動一刻,崔智敏雙目突然圓睜,露出兩道犀利的凶光。上半身挺直而起,一雙手抓向了何小白雙肩,血口大張,一條血紅的舌頭探向何小白,舌苔泛起一層乳白的圓點,裡面似乎有小蟲在蠕動。
何小白一聲驚呼,一屁股跌坐在荒草之中。
就在他驚呼一刻,耳畔一聲轟鳴。撲向他的崔智敏眉心冒出一個血洞,一道鮮血快速的滑過她瞬間僵硬的臉龐。
崔智敏保持著撲過來的僵硬,緩緩後仰,跌回了原位。
驚魂未定的何小白擦了一把額頭汗水,已從恍惚中徹底驚醒。
金正妍雙手無力的低垂,手中的槍緩緩滑落地上,整個人頹廢的癱軟在地,雙手抓扯了亂髮,嗚嗚咽咽的哭泣起來。
剛剛是她果斷一槍,擊殺了入魔的崔智敏,挽救了差一點被她拖走的何小白。
何小白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痴痴的望著橫卧荒草之間的崔智敏。她已經溘然長逝,雙目緊閉,黑腫的嘴角微微揚起,掛著一絲欣慰的微笑。
她已含笑而去。
臨走之前,她已將瞳孔的記錄,從頭到尾給何小白回放了一遍。她曾經看到的一切,已全部傳遞給何小白,她已放下一切,安心離去。
一抹陽光透過樹枝,照在她安靜的面容。嘴角的烏黑已開始模糊,泛起一絲淡淡的煙塵,煙塵快速蔓延,眨眼之間,她已籠罩於一片氤氳之間。
她的軀殼開始朦朧,開始淡化,與漸漸濃烈的煙塵融合蒸發。
何小白知道,她的身體已被屍氣徹底腐化。只有明媚的陽光,才可以化解屍毒,剔除腐化。
當她的屍體被陽光蒸發一刻,也是她從屍毒折磨徹底解脫一刻。
何小白默默低頭,單手按壓心口,默默替離去的崔智敏超度祝福,替她完成了一個安靜而祥和的日葬。
金正妍也停止了哭泣,緩緩起立,與何小白並肩而立,加入了這場莊嚴而簡單的葬禮。
當崔智敏含笑的面容徹底從荒草之間消失,悲傷過度的金正妍已徹底虛脫,緩緩癱倒在荒草之上,失去了知覺。
她與崔智敏已是多年的上下級,同在一個軍營,彼此之間的情意自燃比何小白要深厚很多,崔智敏的悲慘離去,已將一貫強勢的她徹底擊潰。
何小白默默低頭收拾了散落的槍支,輕輕抱起了昏迷的金正妍,踩著沉重的腳步,沿著來時路緩緩而去。
他一路低頭趕路,並不抬頭望路。
因為路就在他腳下,來時踩踏的痕迹,便是他回去的路。他若抬頭尋路,一定會迷失在荒墳亂樹之間。
「這是哪裡?」金正妍終於從沉沉昏迷顛簸而醒。
她從顛簸的後排座椅爬起來,揉了幾下紅腫的眼睛,驚疑的環顧車窗之外,沖著前面開車的何小白提出了疑問。
「我們正在穿越廢棄荒蕪的墳場。」何小白目視前方,專註著前方的地形,努力避讓著一個接一個的荒墳,
「對不起,我以後一定會對你好一點,再不會欺負你。」失去了崔智敏,金正妍突然多了一種生死相依的依戀。
何小白專註開車,假裝沒有聽到。
「當我失去了親愛的崔智敏同志,我才體會到失去戰友的那種傷痛和無助,也第一次感受到了你的孤獨與無助。
你漂流大海,失去了很多戰友,獨自流落到我們的土地,孤零零一個人,一定很孤單很無助。
那種時候,我還每天嚇唬你,欺負你,真是對不起。」經歷了打擊的金正妍,第一次懂得了同情和懺悔。
「你不用討好我,就算失去了崔智敏小姐的幫助,我也不會趁機報復你,也不會半路丟棄你。」何小白淡淡回應一句,心裡卻感受了一絲關懷的溫暖。
自從孤島逃生,已經很久沒有人這樣關心過他。金正妍的關心,勾起了他對何小潔的追思。
「現在就剩下我們兩個人,以後就算是上廁所,我們也要一起去,你覺得不可以丟下我一個人去上廁所。」金正妍痛定思痛,重點強點了一個尷尬而敏感的問題。
「中尉同志,你想得太遠了。如果太陽落山之前,我們無法穿越這一片荒廢的墳場,它就會是埋葬我們的墳場。」何小白掃了一眼已偏西的太陽,眼神深處閃出一絲深深的憂慮。
「那你還不加快速度,專心開車,不停的跟我說話。」金正妍被他提醒,立刻緊張起來,反而抱怨何小白跟她閑扯。
何小白苦笑搖頭,對於這個刁蠻的金中尉,他已徹底無語。
落日已漸漸加速,車也隨著落日加速,前面依然一片蒼茫,依然不見盡頭。
「喂,別開那麼瘋狂,萬一車壞了,我們就徹底完蛋了。」金正妍見何小白已焦急失控,幾次差一點翻車,立刻狠拍他肩膀,緊張的提醒他。
何小白深吸一口氣,壓制心中急躁,放緩了車速。
既然註定已無法在日落前衝出墳場,也只能聽天由命,在荒墳之間再逗留一晚上。萬一損壞了他們唯一的逃生工具,他們只能原地等死。
殘陽如血,染紅了稀疏的叢林,一個個荒蕪的墳頭,都籠罩了一層血紅的頂。
空氣中已陡然多了一種血紅的味道,難道是血紅的墳頂蒸發出來的味道?
何小白緊握方向盤的雙手開始緊張的顫抖,額頭已是汗水涔涔,在夕陽的折射下,形成了一個血紅色的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