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雲巢
靜靜的聖河,靜靜地流淌。它已經靜靜地流淌了幾千年,幾萬年。無論它承載了多少屍體,多少靈魂,終究會蕩滌乾淨,一直這樣靜靜地流淌下去,幾千年,幾萬年。
當所有的靈魂湮滅,所有的屍體湮滅,它依然還在,依然會這樣靜靜地流淌。
沿著靜靜流淌的聖河,何小白的思緒隨著靜靜的河水緩緩漂流。穿越了過去,也穿越了未來。
「這條路終究會結束,我們已接近終點,也許就在今晚,也許是明晚。」張三打破了沉默,也喚醒了何小白迷失的思緒。
「是那具魂蟲附體的殘屍,它在給三哥提示?」何小白淡淡一笑,他已看破了張三的手段。
「老闆越來越犀利,張三很快就要失業了。」張三尷尬地笑了。
「呵呵,就算我無所不通,你也不會失業。這種事還是需要你來做,我是老闆,不需要親自動手做事。」何小白笑著調侃,一語點破了他們的處境。
因為他們都是雇傭兵,真正的老闆只需要坐鎮h市的私密別墅,等待他們九死一生,凱旋歸來。
「魂蟲選擇附體殘屍,一定已經感知到了故土已近。附在殘缺之體,隨波逐流,很快就會漂流到故土。
他雖然離家久遠,近七百年。依然可以感受到故土的味道。」張三語氣很得意,很有底氣。
「好一個借屍還鄉,第一個離魂還鄉,應該會受到格外的優待,可以搶到一個優質胎。
膠囊里的幾十位,即使回鄉,也只能與本土亡魂同等待遇,排隊進入輪迴。
他是一個聰明的魂蟲,將來投胎轉世,也一定是一位有大智慧,大前途的人。」何小白感慨而談,點評了抓準時機的那一隻魂蟲。
「30多年後,他會是印度總理,不應該叫領袖。他會帶領人民走出民主陷阱,讓他們擺脫愚昧落後,真正成為生命的主人。」張三這個牛逼吹得有點大,連他自己都感覺有點虛。
「2044年?真的假的?」開車的李四回頭,疑惑地看著張三。
「我們應該可以活到那一天,你若不信,我們賭一塊錢。」張三詭秘地笑了。
「三哥,我信。」何小白一臉嚴肅,鄭重的表示了他對張三的信任。
呦呦呦——
一聲凄厲的勾魂鳥的哀鳴,刺破了荒野獨行的寂靜。一顆血色花紋的蛋跌落前車窗,撞出了一攤粘糊糊的血肉。
蛋破綻放的一攤血肉,正好擋住了李四的視野,他急忙剎車。
散落的粘稠液體緩緩沿著玻璃下滑,凸顯出一個粘糊糊的雛鳥輪廓。顯然這是一顆已經發育的蛋,孕育的雛鳥已經成型。
「下車看看。」張三第一個反應過來,開門下車,注目蒼穹。
一輪紅日懸空,淡化了高遠的蒼穹。前方疊起了一堆滾滾烏雲,彷彿一隻鋪天蓋地的巨鳥,正展翅俯衝而來,遮蔽了前方半個天空。
呦呦呦——
凄厲的哀鳴,自滾滾雲層深處傳來,一隻高飛的黑鷹衝破雲層,一個俯衝,滑過他們頭頂,朝著他們的來時路,振翅而飛。
俯衝一顆,又一顆血色花紋的蛋墜落車頂,濺起的血絲,撲到張三臉上一絲,一陣灼熱襲來,臉上立刻浮起一絲血印。
張三未及反應,滾滾雲層壓頂,天地已一片昏暗。
一道閃電劈落大地,悶雷轟頂之後,暴雨瓢潑而下。
雨水澆落頭臉,張三趕緊撤身上車。伸手摸了一把臉上雨水,竟然抹了滿手血紅,他臉上的血印已抹成了一臉血紅的黏水。張三一驚之下,急忙跳車下去,任由雨水沖刷頭臉,絲絲涼意掠過面頰,洗去了臉上血印。
車窗凝結的血污,雨水一澆,立刻冒起絲絲白煙,眨眼間便消失無蹤。
洗去血水,張三抹了一把臉上雨水,回到了車上。
又一道閃電劈落,滾滾烏雲四散,緩緩退縮而去,陽光普照而下。
「這雨來得很詭異,去得也很詭異,三哥。。。。。。」雨過天晴,李四立刻回頭請教張三。
話到一半,卻卡在了喉嚨,驚駭地目光痴迷的何小白。他彷彿已陷入了一種痴迷境界,似乎已迷失在這一場詭異的暴雨。
「老闆,你看到了什麼?」張三示意李四不要驚擾,若無其事的問了一句。
「雷電閃過,曠野之上有一個披著斗篷的背影,肩膀上架著一隻鷹,冒雨獨行。那隻鷹好像是靈鷲。」何小白依然沉浸暴雨下的恍惚,喃喃說道。
「老闆,你看前面的天空。」張三急忙轉移注意力,拉回了何小白散落一場暴雨之中的思緒。
一天烏雲,緩緩退卻南方的天空,濃縮成了一堆接地浮雲。
「好像是一座鳥巢?」何小白凝視那一堆通天雲堆,它已幻化成一個懸浮空中的巨型鳥巢。
「不錯,它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雲巢,是勾魂鳥的聚集棲息之處。
靈鷲偷襲了勾魂鳥的巢穴,盜取了已經開始孵化的卵,故意摔碎於我們車窗,一定是給我們一個警示。
天空之中,勾魂鳥聚集棲息,雲巢籠罩之下,一定是怨魂聚集之地。」張三凝視漸漸淡化的雲巢,眼神深處泛起一層濃濃的憂慮。
李四並沒有參與話題,而是啟動座駕,緩緩迤邐而行,新濕的地面,壓出了兩條綿延的車痕。
「瀚海城堡壁畫的那一個背影已出現,我們應該已接近他的家鄉——坨坨部落。靈鷲果然是他豢養的靈物,看來它是專門接這些亡魂歸鄉。
曾經的坨坨部落,應該早已煙消雲散。我在屍海遇到的那位詭異巫師,應該早已預知了一切,要我護送這一批亡魂歸鄉,是要靠這一批亡魂重新構建坨坨部落。」何小白的感知能力與日俱增,很快就看透了其中玄機。
「天空中勾魂鳥聚集,坨坨故地已徹底淪陷。要想重新構建,必須藉助白虎印的魔力,送他們歸鄉,也就是送虎歸山,給我們的尋寶之旅增添了一層阻力。」張三摸出魂囊,輕輕地把玩起來。
「既然一切都早已註定,也只有順勢而為,才會有註定的結果。」何小白思緒有些恍惚,語氣也變得玄虛。
說話之間,天空的雲巢已淡化無蹤。一場暴雨清洗,天空格外湛藍,涼風習習,一掃一路而來的悶熱。
繼續迤邐顛簸百里之遙,聖河對岸漸漸多了一層盧草,從稀疏漸漸茂密。
一道山脈橫亘荒野,緩緩與流淌的河水俯身接近,最後化為一道平緩的山坡,與對面河岸對接,中間隔斷了一層層疊的蘆葦。
緩緩流淌的聖河到此一緩,卻並不停留,急轉一下,繼續朝著茫茫荒野延伸而去。隨波而來的探險車,到此也緩了一下,很快便加速追隨河流而去。
李四繼續驅車幾里地,一路打著瞌睡的張三突然起身,放低車窗,探頭出去,深深地吸了一口雨後的清新。
「老四,趕緊掉頭回去,目標跟丟了。」張三臉色一寒,語氣緊張而焦灼。
李四立刻快速調轉車頭,放緩了速度,開始原路返回。
「三哥,啥情況?」何小白已結束了思緒飄忽,緊張地關注道。
「我一路追蹤殘屍的味道,剛剛一場暴雨沖洗,驟然變得微弱,卻依然可以辨析。
這一路走來,氣味越來越淡,剛剛突然消失,完全捕捉不到。
我犯了一個錯誤,讓屍氣驟然減弱的並不是暴雨清洗,一定是出了別的狀況。現在原路回頭,依然捕捉不到絲毫氣息。」一向臨危不亂的張三,竟然有些慌亂。
沿河上溯十幾里,一路努力洗著鼻翼的張三失落地搖頭,招呼李四回頭,又沿河而下,繼續搜索。
往返一趟,日已偏西,卻依然找不出失蹤的屍氣。
「會不會是我們跑得太快,將跟蹤的屍體甩到了後面。我們放慢一下前進的速度,等一下漂流的屍體。」何小白目光追溯上游,突然靈感一閃。
「目標跟丟了,天也快黑了,我們也只能原地休息等待。
今晚我夜守河岸,檢查每一具漂流而下的屍體,也許會有所收穫。」張三招呼李四停車,下車緩緩走到河邊,找了一塊石頭坐了,目光凝視著上游緩緩而下的水波。
何小白,李四默默生起了一簇篝火,開始準備宿營。自從女生消失之後,他們輕車簡從,丟掉了帳篷,從旅行模式正式跳轉為探險模式。
月色清冷,映射水波,泛起一層層鮮紅的粼粼波光,一波接一波,從張三眼前流逝。
一絲陰風撲面,波光之間,突然多了一個模糊黑影,漂浮水波之間,隨波緩緩而下,漸漸清晰。
張三立刻興奮的兩眼發紅,挺直腰板,拚命的抽搐了幾下鼻翼,一臉失落地放棄了辨析,任由浮遊屍體從眼前滑過,隨波而下。
一具浮屍飄過,聖河陷入了長時間的寧靜。
張三一直堅守著,絲毫沒有鬆懈。
夜深之後,河面開始變得活躍,隔一段時間便有一具浮屍漂下。
張三陸續放走了7具浮屍,信心開始動搖,情緒開始沮喪。
「三哥,你太疲憊了,去車裡休息一下,我來幫你守一段時間。換一個人,換一個搜索角度,也許會有意外發現。
這邊有異動,我會喊你。」何小白見張三情緒開始暴躁,及時地提出換防,替他減壓。
張三見老闆話外有音,似乎暗藏玄機,便不再堅持,主動讓出崗位。
他已預感到,老闆出馬,一定會有所收穫。因為在何小白身上,有一種他無法比擬的特殊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