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補全)
「榮銘哥哥……」
陸錦心搭乘的小船兒還沒停穩呢,高空處突然一聲甜甜的榮銘哥哥盪向小船兒。
陸錦心循聲望去,只見已換了髮辮式樣的羅茜茜倚靠在太和樓四層的窗棱處,伸出一隻胳膊搖晃著白綾帕,一張笑臉分外燦爛地向榮銘呼喚。
錦心頓時一個嗤笑,立馬虎了臉掉頭指使榮銘:「回去!」
「啊?」已累得快虛脫的榮銘,一時沒明白錦心在說什麼。
「誰要看見那個討厭鬼,」陸錦心小嘴一撅,手指著剛剛來的方向,大聲道:「還是剛才停的那個地兒好,划回去!」
聽到這,榮銘內心叫苦不迭,恐怕他已沒有那個力氣再划回去了,如今身子倚靠著船舷才沒滑落下去呢。有幾分恨恨地看了一眼窗口處笑靨如花的羅茜茜,平白出來添什麼亂。
羅茜茜頓時一愣,榮銘哥哥那表情,怎麼像是討厭自己。揮舞的白綾帕都頓住了。委屈的大眼睛又有了霧氣。
陸錦心不用看,都知道此刻的羅茜茜是啥表情,可她就是想看羅茜茜落敗的頹喪樣,特意轉了身子耀武揚威地瞪了羅茜茜一眼。末了,還不忘送羅茜茜一個譏諷的笑。
錦心就是故意的。
她知道羅茜茜必然哭著回了太和樓,極有可能會趴在窗棱上眺望榮銘。所以錦心特意指使榮銘將船從有些遠的地兒劃過來。
見到了討厭的對象,再划回去。
膈應到了兩個討厭的人。
小錦心開心極了。
開心歸開心,錦心可沒有忘記今晚出來是幹什麼的,看了眼河岸上爹爹的貼身侍衛孟青,見他還沒有打出暗號,那就是桃紅還沒有到來的意思。
瞧了瞧天色,也差不多是時候該來了。
錦心收起折騰榮銘的心,招呼著另外三個小姐妹,在榮銘划船回去的路上,就開始釋放河燈。邊放河燈,邊注意孟青侍衛有沒有傳遞來手勢。
就在錦心釋放出第六盞河燈時,孟青侍衛打了個單手圈的手勢。
那是桃紅單獨前來,神秘人還沒到來的意思。
陸錦心瞅了眼船上的小夥伴們,都還沒玩盡興呢,要想此時停船上岸,走正常途徑是不行了,何況她也不想走正常途徑。瞅了眼累得腿都站不直了的榮銘,錦心一絲壞笑隱在心頭。
誰叫他上一世那般壞,那這一世怎麼對他,都是他咎由自取。
小錦心將點好的河燈全部分發給了其餘三個小姐妹,自個立馬拿起火摺子蹲在靠近榮銘的地方再次點火。
也不知怎麼點的,趁著船身一個搖晃,錦心打翻了好幾盞河燈,其中兩盞燈傾覆在累得坐下來划槳的榮銘衣袍上。
那三個小女娃都趴在船舷對著河水玩燈呢,誰也沒有注意到榮銘拖在地上的袍子躥火了。而榮銘呢,累得虛脫了,滿心想著趕緊划回去,別讓錦心瞧不起他,哪裡還有多餘的精力管身後的袍子。
袍子上的火真的躥起來了。
「哎呀,著火啦,著火啦……」小錦心率先尖叫,嚇壞了一眾小夥伴。
突然的變故,整船的小娃都驚慌不已。
都是些未經過事的小女娃,只會尖叫亂動,一時小船立馬劇烈搖晃起來。
還未等榮銘徹底反應過來呢,小錦心一副美人救俊男的姿態,用嬰兒肥的小身軀猛地撞向著火的榮銘。小船本就不穩,這一撞,榮銘一個沒站穩傾斜著身子「噗通」掉入了水裡,引起河面上無數人尖叫。
「救命啊……」
一時場面混亂極了。
跟在後面的那艘船,立馬跳下來幾個王府侍衛奮力游向榮銘。
正在此時,岸邊的孟青侍衛朝陸錦心反方向畫了一個圈。
神秘人來了。
「爹爹……爹爹……」小錦心突然哭喊起來,像是陡然撞見了什麼恐怖的事情似的,滿臉都是害怕的神情,不停呼喚著爹爹,嬰兒肥的小身軀焦急地都快從小船上滾進了河水裡。
驚得本就擔憂的陸明嶸和甄氏慌得不行。
待到陸明嶸劃了船焦急趕來,抱起懼怕的小錦心時,她已哭得眼淚嘩嘩的。
「爹爹,爹爹……剛才混亂中,我,我看到有個壞人擄走了桃紅……」小錦心趴在爹爹肩頭,驚慌地小聲道,「捂住了桃紅的嘴,向,向那邊拖去了……」小女娃掛著淚痕,小手顫抖地指著。
陸明嶸一愣,迅速看往那邊黑漆漆的樹林。
一個姑娘家,大晚上的被拖入樹林里,不用想都知道大事不妙。
陸明嶸的心陡然有几絲發顫。
桃紅先是沒了爹爹,緊接著娘親又葬身火海,已是孤女一個,若再被人侮辱了……
「快,趕緊靠岸!」陸明嶸幾乎在吼。
甄氏看著丈夫指著樹林的手指在微微顫抖,難以置信地瞥了丈夫一眼,他居然在顫抖。以桃紅那德行,若是真被人拖進了樹林,八成也是平日里招惹了禍端。
要不,平白無故的,這麼多姑娘,幹嘛只擄走了她一個?
論姿色,不過爾爾。
哪個採花賊,放著更漂亮的不要,單單挑中一個不算特別出眾的?
瞥見丈夫眼底的在乎樣,甄氏心底很不舒服。但桃紅畢竟身處險境,甄氏不是個見死不救的,自然不會攔著丈夫救援。
「錦心,你還記得確切方位不?」船還未停穩,陸明嶸抱著女兒就急急跳上河岸,向樹林那邊奔去。
看這架勢,他要親自帶人去救。
與陸錦心設計得一般無二。但是親眼看著爹爹這般將「恩人」的女兒放在心上,錦心胸口還是一陣悶得慌。難怪,上一世爹爹和娘親為了個桃紅能鬧到那般地步。
若不是正在偽裝,錦心都想狠揍爹爹一拳。
「我記得,從那棵大樹后繞過去……」小小的錦心,努力回憶著,聲音帶著顫抖。
抱著女兒緊走了幾步,陸明嶸這才想起妻子來,回頭急急丟了句:「阿胭,你先回太和樓等我。」說罷,帶著孟青等貼身侍衛一溜煙趕向了那片樹林。
「你就是個廢物,進入攝政王府那麼久,連個妾氏的名分都沒撈著。」一行人才剛邁入樹林,就聽到一個男子大聲數落的聲音,「名分沒撈著,錢撈著了嗎?」
陸錦心窩在爹爹懷裡,明顯感覺到爹爹胸口震了一下。她知道,那個聲音,爹爹熟悉。
是一個逝去一年多的「死人」的聲音。
桃紅的爹,楊虎。
曾經在奶娘的引薦下,在陸明嶸名下的絲綢鋪里當過半年管事,在一次押送銀錢的路上,遭遇劫匪,連人帶銀子一塊滾落了山崖。
當年在山崖下,只拾到了一些散落的銀兩和裝銀子的空匣子,桃紅的爹卻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只有一些斑駁血跡和野狼留下的腳印。
巨額銀兩,遍灑山崖,撿回來的只是很少一部分。
自然,攝政王府不缺錢,陸明嶸也並未將錢放在眼裡,後來不僅沒向桃紅家追責,反倒同情桃紅爹為主殉職,還安撫了奶娘一筆不小的撫慰金呢。
「你自個將那麼大筆銀兩敗光了,就來找我要錢。我又不是你的債主!」桃紅氣憤的聲音響盪在樹林深處,父女倆激烈爭吵,絲毫也沒意識到會有人捨棄了河畔的優美夜景,憂心忡忡跑過來「施救」。
陸明嶸飽讀聖賢書,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是他的人生信條,才會那麼相信「母乳之恩」的奶娘。
眼下,卻是被氣得僵硬了身子。若不是懷裡還抱著錦心,真想捏碎了設計他的桃紅爹。
小錦心乖乖的一動不動,她不能分爹爹神,要讓爹爹可勁兒聽聽他的「恩人」一家子都做了些什麼。
陸明嶸極其討厭這等污穢之事,摸了摸懷裡軟綿綿的小女兒,更怕那對父女教壞了他的小錦心。
毫不猶豫,捂住女兒小耳朵,抱她沉步離去。
小錦心急得在爹爹懷裡亂動,不能走啊,不能走啊,還有更爆炸的信息沒聽到呢。
她要親眼看看,爹爹聽到那樣的言語,會有怎樣的表情。
一雙小肥手抓住爹爹衣裳搗鼓一陣,試圖讓爹爹停住腳步。
可,愛女心切的陸明嶸,眼見女兒受了影響,陰沉著臉,離開的步子邁得更大了。
「喲,這是怎麼了?」內心有些小不適的甄氏,在窗戶那兒見到丈夫抱著女兒匆匆歸來,隨意撫了撫耳鬢碎發,轉身在雅間門口候著。
見丈夫神色陰冷,甄氏忙一把接過小錦心,轉交給大丫鬟海棠,又囑咐好生照看小郡主。這才尾隨丈夫進了大雅間。
小錦心一臉不開心,關鍵的事兒爹爹還沒聽到呢,就回來啦。嘟著嘴,窩在海棠懷裡生悶氣。
「小郡主,樓下有新出爐的烤甜餅,奴婢帶郡主去嘗嘗?」海棠知道自家小郡主最貪吃,有吃的萬事不愁。
「不要,不要。」煩心的小錦心,哪裡吃得下?再說,她還在減肥呢。
嘟了嘟嬰兒肥的小肉臉。
~
「眼前跪著的,是人是鬼?」
攝政王府大房前院,陸明嶸端坐在書房主位上,陰沉了雙眸,接過紫茉奉上的茶。
輕輕押了一口,茶水滑落喉間的聲音,在死靜的書房顯得尤為慎人。
侍衛孟青躬身侍立在側。
桃紅爹楊虎戰戰兢兢跪趴在地上,渾身冒冷汗。
當年仗著婆娘得世子爺敬重,犯事時膽子不小。可那婆娘已被他逼得死去,桃紅又還沒勾搭上世子爺,楊虎曉得今日難以善終。
他是個怕死的,趴在地上渾身如篩糠般顫抖。
「到底是個死的,還是個活的?」侍衛孟青是個嫉惡如仇的,親耳聽到父女倆在林間的腌臢話,哪裡還會對楊虎客氣,一腳就踹了上去。
「啊……世子爺,小的是個活的,還沒死……」挨了窩心腳,楊虎滾在地上冷汗直下。
一旁的桃紅,眼裡絲毫沒有同情。若剛才不是孟青侍衛及時帶人出現,她都快被這禽獸揍死了。
這一年來,反反覆復被惡魔親爹糾纏,她早煩透了,此番見親爹被捕,她反倒內心舒了口氣。
死了最好,免得日後她成了姨娘,還來糾纏她不放。
桃紅斜睨了親爹一眼,內心重重「哼」了一聲。你也有今日。
「誰指使的?」陸明嶸淡漠開了口,眼睛望向窗外掛在樹梢上的月牙兒,心裡對奶娘還存了絲希冀,希望不是她。
奶娘那麼善良。
他打小就敬重的人。
「是賤內……慫恿小的偷盜銀子的……」楊虎一隻手被孟青踩在腳底,疼得直抖,開口就將自個撇得一乾二淨。
「你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