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追擊

  「怎麼……可能？」


  蓮太郎僵硬在原地，面色蒼白，瞳孔放大，就彷彿見到了不可思議的恐怖存在。


  就連另一邊，向來一副萬事皆在掌握中的蛭子影胤，也是停下腳步，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向那邊看去。


  巨大的黑影至少有五十米高，在黑暗中看不清樣子，僅有一對巨大無比的眼睛冒著紅光。


  「原腸動物居然會吞噬原腸動物？」


  影胤摸著自己的面具，語氣有些顫抖：「不可能，情報中並沒有這樣的描述啊……」


  喀嚓。


  地面被踏碎的聲音再度響起，那頭巨大的不知名原腸動物轉了過來。


  周圍那些原本正在撕咬它的大批原腸動物，在昴宿被吞噬之後，像是突然失去了目標一般，一個個茫然地落下地，散開到一邊。


  「啦啊啊啊啊啊————！」巨獸黑影揚頭長嘯。


  「嗚——！！」原腸動物們受了刺激一般，同時一起長嘯，動作如出一轍，像是軍隊般整齊劃一掉頭開始行軍。


  「原來如此……畢宿五？呵呵，昴宿與畢宿五算是同級別的存在，它恐怕早就有將其吞噬的野心！」


  羽飛白轉頭看到下面兩人還僵在原地，頓時暴喝一聲：「你們還在發什麼呆，快撤。」


  小比奈也趴到前方大喊：「爸爸快點！」


  蓮太郎與影胤兩人這才回過神來，忍住心中的不解與震驚，拔腿狂奔。


  背後是數千頭原腸動物一起追趕，聲勢駭人。


  蓮太郎冷汗直冒，忽然發出呻吟，側腹竄過一股劇痛，令他難以忍耐地跪下猛咳，血跡瞬間就滲透了他的腹部，昨天的傷口還未痊癒，此刻變生掣肘。


  「可惡，居然在這種時候……」


  鈍痛讓蓮太郎綳著半邊臉頰，儘管他命令身體展開動作，反應卻很遲緩，只能採取搗著側腹的奔跑方式。


  視野模糊腳又被絆了一下，蓮太郎差點又要摔倒。


  方才那個致命一擊似乎耗盡了他全部的氣力。


  「白痴，太慢了！」


  突然肩膀被人用力一扯，幾乎快要脫臼，強烈的加速度讓他有種快被解體的感覺。


  襲來的風壓使他只能咬緊牙關勉強睜開眼睛，原來是小比奈抓著自己的肩膀跳上空中。


  「你，為什麼……？」


  「哼，要不是那個傢伙非要我來，我才要看著你死才好呢。」


  小比奈嘟囔了一句，跳過大石頭，猛力一腳踢中樹榦，借力再度躍起，蓮太郎的視野也隨之劇烈搖晃。


  身體虛弱的情況下，這種被上下左右亂甩的感覺就好像搭上瘋狂駕駛開的黑車，蓮太郎差點就要吐了。


  勉力抬起頭朝遠處望去，只見羽飛白朝他打了個撤退的手勢，然後朝後面快速跳下。


  逃？

  背後不時傳來零落的怒號，最後匯聚在一起形成單一的咆哮聲，蓮太郎的腦中響起危險的信號。


  原本被那頭黑色巨影驚嚇失措的敵人終於正式展開追擊，腳程飛快的原腸動物威脅性姑且不論，如果被飛行原腸動物追趕，數量超過五千頭的原腸動物，就連小比奈恐怕也逃不掉，包括長門兄在內，這裡所有人……


  小比奈完全不理會蓮太郎的擔憂，以有如颶風的速度在樹榦間飛快移動，驚險萬分掠過巨木邊緣。


  恰好劃過臉頰的一片樹葉留下傷口。


  據說飛機若是以超音速迎面撞上飛鳥會發生爆炸，而樹葉可是比之柔軟了不知多少倍的東西，可見她此刻的速度達到了何等恐怖的地步。


  前方頓時亮了起來，小比奈奮力一躍，緊緊追著前方羽飛白的身影落下，也根本來不及顧忌下方是什麼東西。


  他們沿著來路倒著逃跑，一旦穿越森林就可以看見陰沉的天空、小雨，還有好不容易抵達的眼前溪流。


  「就是那裡！那座瀑布里有個小窟窿！」


  蓮太郎伸手指示河川下流方向的三段瀑布。


  小比奈瞥也不瞥一眼，但是減輕著地的衝擊力道迅速轉向瀑布，證明了她已經理解蓮太郎的意思。


  同時，羽飛白也是隨眼一瞥，立刻揮手以剛猛的元力斬開滾滾瀑布，縱身躍入，他手上提著小貓一般蜷縮起來降低阻力的三笠，身後則是同樣速如鬼魅的影胤。


  小比奈緊隨其後，只跳了兩次就來到瀑布旁邊，緊接著毫無預罾地拋下蓮太郎，單獨滴溜一聲鑽了進去。


  「哈？！」


  這種出乎意料的飄浮感令蓮太郎無法對應，只能在半空中無助地揮動雙手。


  好在瀑布里嘩啦一聲躥出一條繩索，乃是羽飛白之前掛在手推車上的那個，毒蛇般將蓮太郎一卷，拉了進去。


  被斬開的瀑布的此時瞬間合攏，震耳欲聾的水聲掩蓋了一切。


  彷彿從高速列車跳下的劇痛遍及全身，蓮太郎視野也轉了好幾圈，等到回過神來，蓮太郎頭下腳上俯卧在地，頓時氣不打一出來。


  「可惡……你那是想要謀殺我嗎？」


  跳起來的蓮太郎憤怒的瞪直眼睛。


  「對啊。」小比奈淡定無比地回答差點讓蓮太郎氣吐血。


  「小比奈，不得無禮。」不知何時，影胤的態度大轉彎，「里見君，這裡真能躲得過嗎？」


  蓮太郎呆了呆，隨後無奈道：「也只有這裡了，前方也有原腸動物，不能一直跑。」


  「啊啊啊兩個人都太吵了！」


  小比奈的大喝迫使他們閉嘴，然後少女眨眨眼睛擺出可愛狀：「長門哥哥，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蓮太郎：「……。」


  影胤：「……」


  兩人感到有些懵，似乎比之前看到那個巨大黑影都要震驚。


  嗜血好殺，視人命如草芥的蛭子小比奈，居然在


  羽飛白一臉淡定：「別對我賣萌，你這麼兇殘的少女賣萌也救不了。」


  「嚕嚕嚕！」小比奈做個鬼臉妄圖刷羽飛白的好感度，可惜後者無動於衷，畢竟明白對方突然變態度無非是寄希望於某件事情。


  蓮太郎平息了幾下呼吸，繼而問道：「長門兄，剛才那東西，難道就是……」


  「啊沒錯，那玩意兒就是畢宿五了。」


  羽飛白的回答讓除三笠外的其他三人都陷入沉默。


  之後大家完全沒有對話，默默躲藏在狹窄的岩壁凹陷。


  蓮太郎隨著喘息晃動的肩膀逐漸平靜，但是相對地，原腸動物引發的地層震動變得越發清晰可聞，整個世界都為之搖晃。


  正面是嘩啦啦的強力水幕，再加上雨水的沖刷，應該很難以氣味追蹤。


  蓮太郎閉上眼睛緊握雙拳，地面突然發出咚咚聲響劇烈搖晃，毫無疑問是那傢伙過來了。


  地面被震碎出一道道龜裂，僅僅是行進便引發這樣的恐怖威力，難以想象它


  「我們昨晚因為遭遇那隻駭人的生物，完全無法闔眼。」


  我堂的這番評論閃過腦中，蓮太郎表情有點陰沉：「長門兄，畢宿五，究竟什麼樣子？」


  與其說是好奇，倒不如說是為了證明自己擁有比我堂長正強大的勇氣。


  「想知道自己出去看。」


  「……」蓮太郎垂頭喪氣，他可沒有這個時候出去送死的想法。


  羽飛白摸著下巴若有所思，低頭看著三笠黑亮黑亮的腦袋，伸手揪了揪她的頭髮。


  「做什麼？」三笠懊惱地別開頭。


  「沒什麼，該洗洗了。」


  「！」三笠眼睛瞪圓，「出門的時候有洗過，都怪那個黑雨……」


  羽飛白眯著眼睛，心中一股疑惑縈繞不去。


  「弄錯了嗎？一直在提防出現新的敵人，結果問題居然出現在註定要被擊敗的畢宿五身上，吞噬原腸動物，變異了嗎？」


  聯想起當初剛來黑彈世界，所看到的那頭黑狼蜘蛛也在吞噬同類的場景，事情似乎越來越撲朔迷離。


  一切都已經偏離正軌了，所謂的使徒先知幾乎派不上用場，甚至反而因為變數的存在起到反作用。


  究竟什麼原因呢？


  咚……咚……


  腳步聲越來越大，想來畢宿五應該正好經過上頭的過道。


  沉甸甸的重低音吐息捶動空氣，野獸的臭味剌激鼻黏膜。


  它就在這裡。雖然看不見長什麼模樣，但是蓮太郎辨識得出壓倒性的存在感。


  蓮太郎等人躲藏的三段瀑布正上方，有隻巨大的原腸動物鎮守在那裡。


  他心頭的疑問得不到解決，那傢伙究竟長得什麼樣子？

  怎麼了？它想做什麼？快點走吧，為什麼停止不動？

  蓮太郎差點陷入恐慌。難不成它已經察覺我方的所在位置了？


  就在這時，正面的瀑布水幕分開，有某個巨大物體刺進瀑布壺穴發齣劇烈震動。


  —開始眾人還以為是石柱從天而降，隨即發現那是腿。


  原腸動物的巨大粗壯的腿恰好踏上瀑布壺穴，對方尚未察覺自己的存在，但是劇烈的罡風讓人站立不穩。


  幾人勉強縮起背部，擠向小窟窿的最深處。


  影胤拉住小比奈的手與她並排，羽飛白則是將三笠用身體保在懷裡，相對而言蓮太郎儘管只有一個人，但是因為是傷員，更加艱難。


  等了許久，巨大的腿終於從瀑布壺穴離開，腳步聲徐徐離他們遠去。


  蓮太郎癱軟靠著小洞窟的岩壁，抬頭一看幾人中只有自己表現最差，頓時感到分外失敗。


  在那之後又等了兩個小時，斷斷續續有原腸動物接近，但是沒有像畢宿五那樣發生驚險萬分的場面。


  到底上哪裡去了？如今除了河川的流水聲，沒有其他聲響。


  不過既然已經被發現過一次，對方的警戒程度應該會提高，下次再被抓到恐怕很難有機會逃脫吧。


  入夜之前先待在這裡別動——這是四人一致的意見。


  唯獨有反對意見的是羽飛白。


  「我去追它，你們在這裡，等到原腸動物過境之後再出來。」羽飛白將手裡的白布條紮成口罩的模樣帶上，看起來像是個蒙面人。


  蓮太郎立即反對：「這不對吧長門兄？現在出去太危險了，還是和我們一起，先回到大本營，再……」


  「不追下去，我們恐怕連對手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都不了解了，你們先回。」羽飛白打斷他。


  「這樣的話，我與你一起去！」


  「不必，實話說這裡所有人誰跟我一起去都是拖累我，你們太慢了，如果藍原延珠在的話倒還可以。」羽飛白毫不留情。


  蓮太郎低下頭，無言以對。


  影胤與小比奈都是冷眼旁觀，三笠則是小臉發白，用力拽住羽飛白的衣袍。


  「你跟著蓮太郎一起回去。呃……」羽飛白面對她的表情，頓時失笑：「連你都信不過我呀？」


  三笠把目光別開，眯了眯眼，緩緩道：「那祝你武運昌隆。」


  「嘿。你們一路往南走，遇到原腸動物盡量避戰，這裡是他們的地盤，如今恐怕所有原腸動物都在外面活動，萬一陷入包圍，很難脫困。「


  「我知道了。」三笠點點頭。


  蓮太郎也道：「長門兄，雖然不知道你想要做什麼，但是，一路小心！」


  「放心吧，說不定，我還能把那傢伙的腦袋提回來！」


  羽飛白陰測測一笑，突然半蹲身體往前踏了一步，身體周圍撐起肉眼看不見的力場，長袍向後方高高揚起，瀑布像是被鋒利的劍刃劈開，朝兩邊分散。


  影胤與小比奈微微色變，此人的實力比上次所見，成長難以置信。


  羽飛白對影胤與小比奈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警告眼神，隨後縱身而出，留下的殘影甚至等到他出現在百米外才漸漸消失。


  瀑布洞**的幾人都是深深震撼。


  少了一人之後，他們瞬間分開兩邊站好，三笠很自覺的站到蓮太郎身邊用槍托幫蓮太郎這個傷員站穩。


  影胤笑了笑，沒有什麼表示。


  又等了兩小時，原本就顯得昏暗的灰色天空不知不覺由藍轉為藏青色，如今已經完全變得漆黑。


  待在瀑布壺穴很難判斷，不過雨確實已經停了。


  潛身在水花不斷濺入的空洞，對負傷的蓮太郎而言的確是個殘酷的考驗.

  失血過多的皮膚變得蒼白，呼吸也變得越來越慢。至於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恐怕是體溫過低的緣故。


  先前已經用攜帶注射器打了止痛藥，不過大概是藥效過了。一陣陣剌痛再度襲向蓮太郎。


  側腹也在剛才進行縫合。


  打開野戰刀的刀柄底部蓋子，取出裡面的急救包針線處理傷口。過程好幾次都因為劇痛差點失去意識，然而見到自己苟延殘喘的模樣，就明白即便處境這麼悲慘，蓮太郎依然想要活下去。


  將名為細胞活性劑的生體性凝膠貼在傷口上，再用繃帶加以纏繞。


  畢宿五，究竟是什麼？長門兄真的能平安回來嗎？

  不，以他的實力，一定可以的。


  嗎啡藥效使思緒恍惚的同時，蓮太郎腦中流過各式各樣的記憶。


  一個身形修長，相貌與蓮太郎有些相似的面孔，隨著他的思維恍惚，漸漸變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