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心寒
謝蘭折騰半天隻給秦治穿上了裏衣,外麵比較厚重的壽衣,她是怎麽也給秦治穿不上。
林奕歡作為一個醫生,對屍體非常了解,她讓秦榮煊幫著她,一起給秦治穿壽衣。
謝蘭癱坐在椅子上,看著林奕歡和秦榮煊兩個小輩給秦治穿壽衣,家裏的長輩卻是一個都沒來。她那可本就不熱的心,徹底掉入了冰窟。
在這個時候,她是真看出來秦家人的薄涼了。
給秦治把壽衣穿戴整齊,林奕歡說道,“榮煊,你讓柳姨娘過來瞧瞧吧。”
秦榮煊微微點了一下頭,這怕是他們母子最後一次見麵了,他也顧不上什麽禮法不禮法的,就算柳姨娘是個妾氏,自己兒子死了,總要見上一麵。
秦榮煊這一去又是好半天,林奕歡明白,請柳姨娘怕是沒那麽容易。
“娘,我過去看看。”說著林奕歡就從裏屋出來,大步朝正屋走了過去。
院子裏已經架起來白帆,幾個相熟的親戚,正在院子裏燒紙,他們看著林奕歡一臉怒氣的去了正屋,低聲議論道,“看見了沒有,這個就是秦榮煊的新媳婦,真真是個妖精模樣,我聽說她以前在竹葉村名聲不怎麽好。”
另外一個婦人說道,“我滴個乖乖,這小丫頭膽子也太大了點吧,剛才她是從秦老二的屋子裏出來,她也不怕。”
“狐狸精能怕死人。”提起死人兩個字,燒紙的婦人抖了抖肩膀,趕緊往火盆丟幾張值錢,嘴裏念叨道,“秦老二,你拿了紙錢趕緊走吧。”
林奕歡剛進正屋,就看到秦榮煊和柳姨娘跪在地上,主位上秦老爺子正在抽煙袋。
“這是怎麽了,榮煊祖爺爺還活的好好的,你幹嘛跑這裏來跪祖爺爺,要跪也要去跪咱爹啊。”林奕歡故作天真的驚叫道。
她這聲音不小,話音剛落,外麵燒紙的幾個婦人沒忍住噗嗤一聲竟然笑出了聲。
坐在炕邊的秦老太氣的牙痛,“你這死丫頭,會不會說話,不會說話就給我滾外麵去。”
“祖母,你別生氣,我這是來叫柳姨娘去看看我爹去。”林奕歡說道。
“她一個姨娘去看什麽,我才是這個家的主母。”秦老太冷哼一聲說道。
“那祖母就去看看我爹也行啊,我聽人說,這白發人送黑發人,當兒的會不舍得離開,需要當娘的日夜陪在身邊,一直等七日過了,當兒的去投胎了,才能離開。”林奕歡很是認真的說道。
秦老太一聽要過去守著秦治的屍身七日,怎麽可能過去,她眉頭緊皺,嘴硬道“你個死丫頭片子知道什麽,我們這裏可沒這習俗,人死如燈滅,現在我兒早就投胎去了。”
“那是壽終正寢才能那麽快轉世投胎,我爹這是意外去世,他肯定不舍得立馬走,祖母趕緊的,你先去我爹屋裏坐會,剛才我們已經給我爹換了壽衣。”林奕歡催促道。
林奕歡知道這裏的人多多少少都會信鬼神,今天秦榮煊怕是把膝蓋跪碎了,隻要秦老太這個正妻不鬆口,誰也拿她沒有辦法。
但是被林奕歡如此一說,秦老太心裏也打鼓,萬一死了的秦治不舍得離開,他們家以後可沒有安生日子過了。
“罷了罷了,我也不是那種不講情麵的人,柳姨娘你去守著治兒吧,讓他趕緊去投胎,別在人間流連。”秦老太裝作大方的說道。
“謝謝姐姐。”柳姨娘在地上給秦老太磕了一個頭,起身隨著林奕歡和秦榮煊去了謝蘭屋裏。
柳姨娘進屋少不了又和謝蘭兩人抱頭痛哭一場。
林奕歡守在門外,靜靜的聽著心裏那是五味雜陳,她和秦治的接觸並不多,印象中,他是一個極為老實的父親,家裏秦老太和秦老爺子如此偏心,他也從來沒有怨言。
可最後他竟然落得如此下場,秦榮煊都給秦老爺子和秦老太下跪了,他們竟然為了一點臉麵,而不讓柳姨娘過來見他最後一麵。
如果泉下有知,秦治怕心都寒透了。
這一個晚上秦榮煊幾乎一夜沒睡,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秦榮煊他想去縣裏買口差不多的棺材,可他手裏沒錢,就去問秦老爺子要,秦老爺子最後竟然隻拿了五百文出來。
五百文怕是隻能買一副薄木棺材。
“祖父,我爹是在上工的時候被倒塌的牆壁壓死的,鐵廠那邊給了我爹15兩賠償金,既然祖父拿不出錢來給我爹置辦一副差不多的棺材,那就從這15兩賠償金裏出吧。”秦榮煊站在堂屋裏,看著剛剛起床的秦老爺子,麵無表情的說道。
“什麽15兩銀子,我怎麽一點都不知道。”秦老爺子瞪著眼睛說道。
“昨天我去縣裏賣野兔,回來的時候正好碰上我爹一行人,是跟我爹一起上工的叔伯們說的。”
秦榮煊一句叔伯們,秦老爺子想要抵賴也是抵賴不過去了。
“我去問問你大伯,你先去給你爹置辦棺材去,一會我還要找明白人算算,出殯的時間。”秦老爺子不疾不徐的說道。
秦榮煊二話沒說,直接去敲秦盛的門,他站在門口大聲說道,“大伯,你起了嗎?昨天鐵廠給的15兩銀子是不是還在你這邊,我現在等著拿錢去給我爹買棺材,還請大伯快些把銀子給我。”
秦榮煊這聲音不小,村裏來幫忙的親戚全都聽的一清二楚。
15兩銀子在這個村裏可是一筆巨款啊,所有人都往秦榮煊這邊看來。
坐在謝蘭門口打瞌睡的林奕歡,一下被秦榮煊給驚醒了。
她揉揉眼從屋裏出去,正好看到一臉尷尬的秦盛。
“榮煊啊,這筆錢可不是你一個人的,這是咱家的。你要給你爹置辦棺材,去問你祖父要銀子啊。”秦盛把皮球踢給秦老爺子。
秦榮煊本來也沒想著秦盛會痛快的把銀子拿出來,他轉身看向從堂屋裏走出來的秦老爺子沒吱聲,隻是這麽平平靜靜的看著他。
秦老爺子狠狠瞪了秦盛一眼,沉聲道,“我先給你一兩銀子,你去縣裏置辦棺材,在看看買點其他東西。”
說著他就回屋去拿銀子了。
秦老太一聽要拿一兩銀子給秦治買棺材,肉痛的不行,那些錢可是她要攢著給兒子娶媳婦,給女兒置辦嫁妝的。
“500文的棺材怎麽就不能用了,真是有錢燒的,還想用一兩的棺材。”秦老太氣呼呼的往外掏錢。
“你個婦人知道什麽,現在那15兩銀子在老大手裏,以後還不是你的,可現在如果鬧起來,這錢還能落你手裏多少,你自己心裏沒數。”秦老爺子皺著眉頭說道。
秦盛一直想要捐個官當,可他手裏的銀錢就那麽一點,要給秦飛在縣裏買院子,還要給秦霜留點當嫁妝,這百樣是錢,他實在是有些拿不出錢來給秦盛。
現在秦盛好不容易拿了秦治這15兩賠償金,他又怎麽會輕易吐出來。
秦老爺子微微歎了一口氣,先把老二送走再說這15兩銀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