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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嗜血同類

  一桌豐盛的早膳很快就擺了上來,沈青蘿嫣然含笑,極盡溫柔地幫寒冰盛粥布菜,服侍得甚為體貼周到。


  寒冰自是欣然享受著佳人的細心照顧,同時慢條斯理地享用著這頓美味的早膳。


  然而令人大感掃興的是,他這裡方動了幾下筷,忠義盟的人就進了門。


  看到來送天香教徒首級的人果然是古凝,寒冰不由暗自一笑。


  看來,昨夜自己在古凝面前所露出的那個破綻已引起了雪幽幽的懷疑,所以今日便派這位忠義盟的行雲堂主來親自驗證一番了。


  昨夜在刺殺左語松時,寒冰胸前的那處舊傷口就已經掙裂了,接著是無盡丹發作,又將傷口扯得更大。


  血腥氣再加上一身的汗濕,他也知道當時自己身上的味道必是難聞之極。但這些都沒什麼,最重要的是,他傷口上所敷的金創葯的味道也隨之散發了出來。


  寒冰料想,像古凝這種頂尖的殺手,對周圍環境的感覺自是極其敏銳,絕不會放過任何一點蛛絲馬跡,想必早已注意到他身上那種不尋常的氣味。


  而古凝一旦將自己的這些發現告訴給雪幽幽,那她自然便會將首要的懷疑目標,鎖定在日間剛剛受傷的寒冰的身上。


  既然已經有所預料,寒冰一大早就先跑去了舅父花神醫那裡,要了些當初為了給他治屁股上挨板子的傷而特製的金創散。


  而他胸前傷口上原來所用的那種金創葯,其實是花湘君針對隱族人特殊體質而秘制的一種藥粉。


  這兩種葯雖都是治金創的良藥,但氣味上卻是有很大的不同。


  這時,只見古凝將裝有天香教徒首級的那個木匣,往桌子上重重地一放,根本未顧忌到此刻那桌上正擺著他寒冰公子香噴噴的一頓早膳。


  寒冰倒是絲毫沒有被古凝這一粗暴無禮的舉動所激怒,反而笑嘻嘻地招呼道:「閣下遠道而來,想必是還未來得及用早膳。反正我吃得不多,便分給你一半吧。」


  說著,他竟用手中的筷子夾起一個熱氣騰騰的肉包子,直接放在了那隻沾有烏黑血跡的木匣之上。


  古凝只是冷冷地看著寒冰,心中卻是抑制不住地感到一陣失望,面前這少年說話的聲音與昨日的那個刺客竟是完全不同!

  雖是失望,古凝卻並不想就此放棄。


  江湖之大,各種奇人異士很多,難保不會有人擅長口技。故而單憑聲音不同,還不能馬上就下定論。


  再者說,他的手頭還掌握著一條線索,有待向這位寒冰公子當面查證呢。


  嘿然冷笑了一聲,古凝終於開口道:「寒冰公子果然是那種連眼也不眨便能談笑殺人的主兒!在下聽說,這沾了人血的包子能夠治病,只不知是否還能夠治傷?」


  寒冰聞言眨了眨眼睛,「閣下受傷了嗎?你們左副盟主對待屬下實是太過苛刻,不但遣了個餓兵,竟還是個傷兵!不過你且不用擔心,本公子這裡有上好的治外傷的葯,百草堂特製的金創散。」


  一邊說著,他竟真的從懷中掏出了一包藥粉,往桌面上一放。


  古凝狹長而泛著精光的細眸在寒冰的臉上盯了片刻,方一伸手,將桌上的那包藥粉拿了起來。


  百草堂的金創散,他可是連聽都未曾聽說過。據他所知,百草堂專治疑難雜症,根本就不負責跌打損傷,怎麼竟會制有什麼金創散呢?

  他將那包所謂的金創散湊到鼻端聞了聞,確是有一股金創葯特有的氣味,同時其中還摻雜了一些其他不知名藥草的味道。


  而令他大感失望的是,這種金創散並不是昨夜那刺客身上所用的金創葯。


  當然,這也並不能就此完全排除了寒冰的嫌疑。但是,唯一能指證他的實據,已經是不存在了。剩下的那些疑點,只能用來誅心,卻無法作為真正的依憑。


  古凝慢慢將手中的那包藥粉放回到桌上,並且順勢坐在了寒冰的對面,同時臉上也露出了一抹略帶挑釁的笑意。


  「沒想到寒冰公子倒是個行事謹慎之人,出門時還要在身上揣包金創葯,想必是已經猜到今日會有血光之災了?」


  寒冰仍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道:「像我這種樹敵太多的人,確是要時時防著被人抽冷子砍上一刀。不過嘛,這包金創散卻是現用的。


  昨日比武時我差點兒被趙展那廝一劍穿心,家舅花神醫特意配了這傷葯給我。他是想讓我早些養好了傷,將那些膽敢算計我的狗雜種們一個個都趕快弄死!」


  聽到面前這個少年含笑說出的這番陰森森的言語,古凝狹長的眼睛不由習慣性地眯了眯。


  正如一頭嗜血的怪物遇到了另一隻同類一般,他立時感覺到一種異常的興奮與緊張,心中更是驟然萌生出一種想馬上動手的衝動。


  「寒冰公子不驗看一下那顆人頭嗎?」


  他特意十分周到地為對方提供了一條足以引發爭鬥的導線。


  誰知寒冰卻擺了擺手,笑道:「算了,反正我又不認識那人頭的主人,看與不看又有何分別?

  請閣下替我知會左副盟主一聲,就說本公子與忠義盟之間的過節就此翻過。不過,今後忠義盟若是再膽敢算計本公子,那就絕不是一顆小小的人頭能夠擺平的了!」


  見寒冰並不打算以人頭的真假為借口,趁機生事動手,古凝不禁再次感到了一陣強烈的失望。


  幾番受挫之下,他也失去了耐心,便突然沒好氣地道:「莫非寒冰公子尚且不知,昨夜左副盟主已經遇刺身亡了?」


  乍然聽到這個消息,寒冰先是略有些吃驚地眨了眨眼睛,隨後竟「哈」地一聲笑了出來。


  「左語松死了?是不是被姓鄭的那個狗太監派人給幹掉的?聽說昨日圍攻我的那四個禁軍護衛,還有那個窩窩囊囊的王副將,全都在一夜之間死了個乾淨。


  看來鄭庸是嫌給他乾兒子陪葬的人還不夠,就把左語松那隻走狗也一併殺了充數。『狡兔死,走狗烹』,沒想到死了一個乾兒子,也要殺那麼多條狗來烹。


  只可惜這頓狗肉宴竟是讓那奸宦獨享了!不過鄭庸此舉,確是大快人心啊!本公子今日定是要痛飲上一大壇好酒,以示慶賀!」


  說到這裡,他竟興奮地一掌拍在桌上,隨即便端起面前的那碗清粥,仰頭一口氣喝了下去。


  古凝在一旁不動聲色地看著寒冰這種故作癲狂之狀,心中卻是暗自起了琢磨——


  這無賴少年的一番話雖然說得放肆惡毒,卻也並非全無道理。


  鄭庸確是有因趙展之死而遷怒左語松的可能,當然這其中也有很多說不通之處。但若因此便說寒冰就是兇手,其實也有些牽強。


  寒冰本就是比武的獲勝者,又殺了那個所謂的情敵趙展,可以說是志得意滿。雖然他也在比武中中毒受傷,但他為此已向左語松提出了苛刻的要求,怎麼想也不至於惱恨到非要取其性命的地步。


  如果說寒冰就是離別箭,那他倒是有無數殺左語松的理由。可是目前從聲音和金創葯的氣味上來判斷,他都不像是昨天的那個刺客。


  再者說,雖然那個刺客的身上也有舊傷,但還遠沒有嚴重到影響其行動的程度。


  而寒冰中毒受傷就發生在昨日,事後他又被趙展的親隨圍攻,全靠雪幽幽出面才算逃過了一劫。以他當時的身體狀況,如何還有能力潛入忠義盟,並無聲無息地殺掉包括左語松在內的七名實力不弱的高手呢?


  還有一點,也是令古凝一直驚疑不定的一點——沈青蘿是北人這件事,那個刺客又是如何知道的?


  若真是左語松告訴他的,那麼左語松為何會告訴一個要殺死他的人那樣一個奇怪的秘密呢?

  而且,如果那刺客就是寒冰,自己與他可以說是素不相識,他又如何會想到要將這個秘密告訴給自己呢?

  太多的疑點,太多的不合情理之處,令古凝很難對整件事做出一個清晰的判斷。


  但有一點他是極為肯定的,那就是,即便寒冰不是昨夜的那個刺客——離別箭凌棄羽,這少年也一定與這件事有著某種不為人知的關聯!


  那麼,會不會正像雪幽幽所懷疑的那樣,凌棄羽才是真正的刺客,而寒冰只是他的同夥呢?


  古凝認為,這種可能性不是不存在,但若想要加以證實,卻是幾乎不可能。


  方才面對自己的咄咄逼問,這少年始終神態自若,讓人絲毫看不出他對左語松遇刺一事知情。


  若是他並未參與此事,那倒也罷了。可若是他真的參與了,如今還能有如此泰然的表現,那便足以證明其內心之強大,恐怕沒有誰還能夠在言語上迫他露出破綻。


  另外,如果他一直隱身幕後,便應該從未留下過任何於他不利的證據,又如何能把他跟那個離別箭凌棄羽聯繫到一起呢?


  既然目前已沒有可能對寒冰的身份加以證實,以古凝這種務實的性格,便不願過多地去猜想臆測,進而反覆出言試探了。


  他雖然仍有心與這少年一較高下,但很明顯的是,寒冰並不這麼想。再者說,現在寒冰的身上有傷,他也不該趁人之危,在此刻向其提出比武的要求。


  所以說,今日的這一趟,他應該是白來了,不會取得任何想要的結果。


  一旦做出了白來一趟的判斷,古凝便對面前這個仍在放肆胡言的少年失去了興趣。他將目光轉向了坐在寒冰身邊的沈青蘿,眼神中不由多了些複雜難明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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