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風雲際會
宋青鋒此時還未離開方才朱墨被攔下的那處路口。
遠遠地看到朱墨又調頭回來了,這位新晉禁軍大統領的眼中閃過一抹瞭然的笑意。
隨即,他便催馬上前,朗聲笑道:「朱統領去而復返,可是改變了心意,打算留下來幫青鋒查案嗎?」
朱墨哈哈一笑,道:「非是朱某不想幫宋兄查案,而是已來了查案的高手,朱某不得不讓賢啊!」
「哦?」
宋青鋒將感興趣的目光投向朱墨的身後,卻正好與寒冰那雙熠熠生輝的星目遇到了一處。
他的心頭頓時湧起了一陣熱流,雖是竭力做出鎮定自若的模樣,卻仍是難掩一抹欣慰與釋然之色。
這小子果然沒事!
自從得知相府出事,宋青鋒就一直坐卧不安。
苦等了一夜,最終卻只等來清伯替定親王所傳來的一句口信——不可妄動!
他想向清伯打聽寒冰的情況,可那位老人家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再次說了一句「不可妄動」,便轉身離開了。
當時他只覺得五內如焚,一種不祥的預感始終縈繞在心頭。
他的眼前總是不時地浮現出寒冰那雙含笑的眼睛,耳邊也不時迴響起他對自己所說過的那句玩笑話——
人生在世,不談窘事,更不談禍事!
寒冰他——,此刻是否正陷身於一場不可避免的禍事之中?
可是不管內心有多焦急,身為軍人,宋青鋒懂得服從指揮的重要性。
所以他一直按照定親王的囑咐,老老實實地做他禁軍大統領該做的事情,在那些禁軍屬下的面前,未露出絲毫的異樣。
不過,他也並沒有因此放鬆對外面消息的打探。作為負責宮門值守的禁軍大統領,他當然有權知道這一日都有誰進出了皇宮。
左相、花神醫、朱墨,以及定親王,根據他們每一次進出宮門的情形,他都能夠從中大致推測到事態發展的緊張程度。
而且憑著一個傑出領兵統帥的敏銳直覺,他很快就意識到,這次危機真正的焦點,並不在宮內,而是在相府。
就在此刻,在左相、寒冰與朱墨之間,應該正進行著某種殊死的較量。
宋青鋒真希望能夠再有一次機會,當面去問一問寒冰,這位自己的好友兼戰友,「你到底有幾分把握?」
然而他也猜想得到,如果寒冰那小子聽到他的這個問題,一定會眨著他那雙明亮的眼睛,滿不在乎地一笑,然後再故作矜持地回上一句:「勝了,便是十分,敗了,便是半分也沒有。」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實在是太想聽到,這小子能當面對自己說出這句無用的屁話來。
因為這起碼能夠證明,寒冰他還活著。
又在漫長的焦慮不安之中,等到了傍晚時分。
這一次,終於被宋青鋒等到了一個明確的消息,其實就是左相大人的一道訓令。
恐怕當時那些跟在宋青鋒身後,一同恭聽左相大人這道訓令的禁軍將領們,誰都難以理解,為何他們的這位大統領在聽完那道可以說是措辭激烈,而且頗有些小題大做、故意找茬的訓令之後,他的臉上竟露出了那樣一種奇特的表情來?
一聽到那道訓令,宋青鋒便馬上猜到,這一定是寒冰那小子的鬼主意!
那位左相大人雖然已經差不多站到了他們這一方的陣營之中,但他的精力主要還是放在了掌控朝政上面,對於其他這些勾心鬥角的事情並不太在行。
故而,他一時應該想不到要利用這次濟世寺遇襲一事做文章,藉機向皇上展開反擊。
而當時定親王還未出宮,根本沒有機會去為左相出謀劃策。
所以,能想出這個主意,並馬上說動左相付諸行動之人,必是寒冰無疑。
就此確定了寒冰他還活著,宋青鋒當時的心情只能用狂喜來形容。
所以就連左相大人在訓令中的那些嚴厲斥責,在他聽來,都彷彿是寒冰那小子對自己所說的玩笑話,令他忍俊不禁,卻又不得不強自忍住。
因此在所難免地,在那些禁軍將領的眼中,他這位大統領的表情就顯得古怪之極了。
而此刻,坐在馬上的寒冰,也有幸欣賞到了這位宋大統領臉上那種看似十分糾結的奇特表情。
他極快地對宋青鋒眨了眨眼睛,唇邊卻是掛著一絲狡黠的笑意,向他抱拳施了一禮。
「宋兄辛苦了!看來這禁軍大統領的差事實在是不好當啊!除了要去宮裡給皇帝陛下看大門之外,竟是還要四處奔忙,兼做一些跑腿打雜的活計。
從前那位趙大統領是經常去遠芳閣給青蘿姑娘看門,而宋兄你今日卻大老遠地跑來濟世寺,給和尚們看門。
不過怪就怪在,這看門的越多,事情出的就越多,死的人似乎也越來越多了,倒真是熱鬧得緊!」
宋青鋒此時已將那份見到寒冰之後的欣喜生生壓在了心底,開始情緒飽滿地配合著這小子演了起來。
待寒冰的話音一落,他便故作淡然地呵呵一笑,隨即語帶譏諷地反擊道:「有寒冰公子出現的地方,不也是一向熱鬧非常嗎?」
寒冰歪著頭看了看他,哈哈一笑,一時竟是被他擠兌得沒了說辭。
朱墨一直在那裡冷眼旁觀,心知這兩個本是好友的年輕人,卻為了那位敬國公府的孫小姐,彼此間生了齷齪,至今仍是面和心不和。
如此正好。本來他還在暗自犯愁,此番即便是能夠說服那兩個京兆府的捕頭,不要指認出那些大內侍衛的身份,但只要那些屍身存在一日,難保左相父子不另想他法,最終將事情給捅出來。
現在有了宋青鋒,只要把這個與左相父子不和之人拉到自己這一邊,讓他幫忙將那些屍身偷偷運出濟世寺,應該不是一件難事。
一想到事情正在朝著對自己有利的方向發展,朱墨的心情頓時輕鬆了不少。
尤其是當他看到寒冰這個一貫出言陰損的小子,竟被宋青鋒一句話就給頂了回去,更是暗乎痛快不已。
於是,帶著這種輕鬆,甚至是有些愉快的心情,朱墨又一馬當先地向濟世寺行去。
眼見前方已能夠看清濟世寺那扇古樸而厚重的山門了,他卻又被人給攔了下來。
看到那兩個大白天竟然穿著黑色夜行衣的蒙面人,朱墨的濃眉頓時一立,沉聲喝問道:「爾等何人?竟敢大白天在此攔路打劫!」
那兩個黑衣蒙面人被他這一喝,不由愣了愣,彼此看了一眼,想必是沒弄明白,自己哪裡就像是攔路打劫的強盜了?
這時,寒冰催馬趕了上來,笑吟吟地道:「兩位行雲堂的弟兄辛苦了!你們古副盟主可還在這裡嗎?」
那兩位行雲堂的殺手一見這位公子哥兒又回來了,倒是也不再多話,只同時點了點頭,便讓出路來,伸手示意他們繼續前行。
寒冰在馬上抱拳一笑,便向前繼續行去。
那兩位京兆府的捕頭自然隨後跟上。
而朱墨卻面色陰沉地看了那兩個蒙面人片刻,才打馬追了上去,心中卻已是反覆地將寒冰這狡詐小子罵了十七、八遍。
忠義盟的人出現在這裡,絕對與寒冰脫不了干係!
看來左相父子是鐵了心要把水給攪渾。
一座小小的濟世寺,竟是彙集了各方勢力,大有風雲際會、大幹一場的架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