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幼兒園園長

  「不要……」

  姐妹倆撲上來一人抱著一條腿，哭喊道：「要吃……就吃我們吧……，求求你放過那些孩子……」

  謝耀宗鬱悶壞了。

  「我就這麼像壞人？」

  「嗚嗚……你連帶米的稀飯……嗚嗚……都看不上，嗚嗚……還長得這麼白凈壯實……嗚嗚……」

  陳瓏邊哭邊用事實證明，他的表現確實不像是好人。

  謝耀宗無奈的解釋道：「不想喝帶米的稀飯難道就是壞人？」

  「嗚嗚……，我和姐姐……半個多月吃野菜……嗚嗚……都沒吃過米……，給孩子們……留著，……嗚嗚……」

  謝耀宗這下明白了。

  難怪姐妹倆都瘦成這副模樣，風一吹就倒的樣子，原來是餓的。

  「唉」

  謝耀宗嘆了口氣，轉身向自己的挎包走去。

  姐妹倆像樹袋熊一樣緊緊摟著他的大腿，可惜實在太瘦了，像兩個掛件一樣被他毫不費力的拖著一起挪動起來，看上去有些滑稽。

  「我的包你們動了嗎？」

  謝耀宗一邊拿起挎包，一邊問道。

  姐妹倆一起搖頭，雖然她們很餓，但翻人家東西這種事，她們做不出來。

  挎包里裝的是地圖和煙之類的東西，還有一個望遠鏡，並沒有食物。

  謝耀宗借著挎包的遮掩，從儲物空間里拿出了兩袋餅乾和幾個肉罐頭。

  「喏，拿去吧，給孩子們吃。」

  姐妹倆頓時睜大了眼睛，緊緊盯著他手裡的食物，喉嚨不由自主的起伏，嘴裡不住吞咽起口水。

  「那你呢？」姐姐陳玲小心的問道。

  謝耀宗露出滿嘴白牙，故意嚇唬她們：「呵呵，我吃你們。」

  「你吃我一個人行不行？你對我做什麼都可以……」關鍵時刻，姐姐比妹妹先做出決斷。

  「不，吃我，」陳瓏也趕緊說道：「我比姐姐重一點，我也什麼都可以。」

  「吃我……」

  「吃我……」

  姐妹倆一人摟著一條腿，爭搶著成為謝耀宗食物的權力。

  「別吵啦！」

  謝耀宗不耐煩了。

  「我開個玩笑，你倆身上的肉還沒一隻雞多，我的牙口還沒那麼好。」

  他沒好氣的說道：「趕緊拿上，不然我就收回去了。」

  這話一出，兩個人立即起身，跟打了雞血一樣從他手裡搶過食物。

  其中一個罐頭落地后，骨碌碌向門外滾去，兩人一路追出去，藉機溜走，不見蹤影。

  謝耀宗露出笑容，很快變成苦笑，最終嘆了口氣，坐回床上。

  ……

  湖心島面積不大，島上的建築只有四五處。

  一個餐廳，一個公共廁所，一個小碼頭，一個土坡上的小涼亭，外加一處儲藏間。

  謝耀宗的住所就是那個儲藏間。

  此刻他坐在涼亭里往下看。

  十幾個孩子正在陳氏姐倆的帶領下，坐在草坪上讀書。

  這些孩子最大的不過七八歲，最小的才五歲，稚嫩的讀書聲在島上回蕩著。

  謝耀宗上島已經三天了。

  為了不讓羅莉擔心，他用心靈傳輸通知周夢瑤她們轉告了一聲，說自己不放心草原的戰事，臨時去巴彥督戰。

  「渣鷹」已經回去了，不過受傷不輕，短時間內不可能來找他。

  值得一提的是，那兩隻丹頂鶴得理不饒鷹，一直追到蘭山腳下，結果被「大花」定住，狠狠收拾了一頓，現在成了俘虜，乖乖的蹲在樹林里。

  周夢瑤還說，他沒回去，「大花」急得要命，要不是「渣鷹」受傷，肯定被催著去找他，讓他不要著急。

  難怪謝耀宗這幾天都沒看到那兩隻鶴的影子，原來跑到蘭山去了。

  陳玲和陳瓏姐妹看出謝耀宗是在開玩笑，已經不再擔心他吃人，把島上的情況都跟他講了一遍。

  這個位於公園中的島上，最多時有十幾個大人和十幾個孩子。

  這裡距離湖邊一百多米，安全性毋庸置疑，不過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有食物。

  為了孩子們，大人不得不坐著小船冒險出去尋找食物。

  結果不知道是被喪屍發現，還是不想繼續留在這裡，還有人回來說，親眼看到夥伴被一伙人抓走了，反正出去的很少有人能回來。

  半年前，最後一個男人出去后再沒回來。

  兩個月前，大姐陳玉帶回一批食物，再次離開后便也沒了消息。

  只剩下陳玲和陳瓏姐妹守著這些孩子，靠著一點點存糧和野菜勉強支撐到現在。

  在末世，這樣的事顯得很平淡，卻讓謝耀宗肅然起敬。

  他原以為孩子們指的是她們姐妹倆自己的孩子，沒想到她們今年還不到二十歲，卻一直守護著內心的善良和十幾個別人的孩子。

  為了這些孩子能繼續活下去，她們已經半個多月沒吃過一粒大米，餓的已經沒有和他拚死一搏的勇氣和能力，寧肯做他的食物，也要保護這些孩子。

  她們自己吃著野菜，卻把對於她們來說很珍貴的稀飯，帶著十幾粒米的稀飯遞給他。

  在末世，每個人都需要做出選擇，而她們選擇了最難的那條路，如果他不出現，姐妹倆很快會被餓死，最終那些孩子也難逃一死。

  在謝耀宗心裡，她們代表著人性中光輝的那一面。

  在末世，在這個湖心島上，教孩子們讀書認字，謝耀宗也不知道有沒有用，不過，至少這些孩子們吃不飽，但精神還不錯，她們姐妹值得所有人尊重。

  末世里的孩子，普遍很早便懂事，而且乖巧的讓人心疼。

  他們一直在偷偷觀察他，眼神充滿好奇和畏懼。

  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在這個小島上，毫無疑問處於食物鏈的最頂端，他們還沒有想好如何和他相處。

  「謝大哥，你在發獃呢。」

  陳瓏走過來坐在旁邊，兩隻大眼睛，因為瘦顯得有些大的離譜，甚至讓他想起了金魚。

  「你別這樣看著我。」陳瓏被他的目光看的臉紅，不由自主的用手擋在胸前。

  謝耀宗忍不住笑了，別加戲，你很安全的好吧。

  「我打算出去一趟，找些食物回來。」

  「不行，不行……」陳瓏顧不得遮擋，連忙擺手道：「外面太危險了。」

  「可島上已經沒有食物了，你們總不會想吃我吧。」

  「沒有，沒有……」陳瓏繼續擺手。

  「別擺了。」謝耀宗伸手在她頭上揉了一把，「你們負責看孩子，我負責找食物。」

  陳瓏先是一驚，接著便眯起眼睛，囁嚅道：「那……，那你……一定要……回來。」

  船是公園裡那種普通玻璃鋼小船，船頭還有一隻已經被曬變色的鴨子。

  謝耀宗輕輕划動小船，向岸邊揮手。

  「謝大哥，你一定要小心。」

  「糧食找不到沒關係，你一定要回來。」

  陳玲和陳瓏不斷朝他揮手，那勁頭就像送丈夫上戰場的新婚妻子。

  謝耀宗完全可以不出去。

  儲物空間里的食物，足夠她們和孩子吃一段時間。

  可他只有一個小挎包，憑空抗出來一袋大米，會嚇壞她們的。

  而且，他也想去看看，為什麼這裡的喪屍，始終留在城市裡戀棧不去。

  ……

  爬上一幢幾十層高的大廈頂部，謝耀宗終於明白了。

  荊城地處南方，城市及周邊河流湖泊極多，水系發達。

  如此複雜的地形下，喪屍的數量雖多卻很難彙集在一起行動，所以始終留在這裡。

  你能想象幾十萬喪屍連續經過一座座窄橋的場面嗎？

  謝耀宗嘆了口氣。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古人誠不欺我。

  沒來南方，很難想象到，這裡的喪屍居然是因為這個原因留在了城裡。

  下樓后，他找到一個超市，把十幾袋大米和麵粉收進儲物空間，又拿了油和調料，罐頭和完好的臘肉之類也拿了不少，順便給自己弄了幾條煙。

  在喪屍遍布的城市裡，儲物空間和「終結者」徽章簡直是絕配。

  走出大門后，他想了想又轉身回來，拿起貨架上的糖果仔細查看起保質期……

  走出超市，謝耀宗稍微辨認了一下方向，便向公園走去。

  路上，很多穿著背心、短褲的喪屍正在徘徊，他們的衣服很快便會成為應季裝。

  突然，他停住腳步，躲在路邊悄悄觀察起來。

  一個喪屍打扮的大活人出現在街角，正鬼鬼祟祟的探頭張望，身邊不遠處就有喪屍在來回走動，對他似乎一點興趣都木有。

  謝耀宗倒是來了興趣。

  他還是第一次遇到和他一樣，能在遍布喪屍的城市裡自由走動的人。

  那個人的舉動遠不如他這樣從容，他探頭探腦的觀察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向這個方向走來。

  等他走近，謝耀宗才發現，這傢伙長的挺丑，身後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布袋，身上塗滿了一層淡綠色的汁液，只有兩隻眼睛露在外面四處亂瞄。

  這個人所到之處，喪屍都露出厭惡的表情，主動躲避著。

  很快，這傢伙從謝耀宗身邊經過，帶著一股刺鼻的氣味，謝耀宗心裡一動，也露出厭棄的表情，往旁邊退了兩步，偷眼觀察著他的舉動。

  看來這傢伙並不是什麼進化者，依靠的就是身上塗抹的那種綠色汁液。

  這傢伙不是什麼好鳥，只見他走著走著眼前一亮，快步向一隻身材凹凸有致，打扮清涼入時的女喪屍走去，伸手在喪屍身上摸了兩把。

  喪屍一臉厭惡，低吼著躲到一旁。

  「嘿嘿嘿……」

  這傢伙嘿嘿低笑幾聲，一臉猥瑣，屌絲狀十足。

  謝耀宗也忍不住偷笑起來，眼珠一轉，偷偷向他身後摸去……

  童子學感覺自己最近運氣不好。

  依靠無意中發現的一種植物的汁液，他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雖然需要時刻小心被喪屍聞到氣味，可畢竟他能在這座城市裡活動，對他而言，食物不再是需要用生命和尊嚴去換取的東西。

  在附近的聚集地里，依靠手中的食物和香煙，他童子學也算得上一號人物。

  可前幾天，他剛踏進這座城市，一個巨大的黑影自天空掠過，接著一個煙頭從天而降，正好落到他脖子上……

  今天，後背的傷好的差不多，他再次踏進這座城市。

  可不知道哪只無聊的喪屍在他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腳。

  等他從那隻身材不錯的女喪屍身上爬起來，身後卻什麼也沒有。

  真是見鬼了。

  童子學打了個寒顫，趕緊離開……

  心裡暗自打定主意，最近說啥也不能再來了。

  ……

  謝耀宗回來的時候，陳玲姐倆依舊站在那裡等他。

  見他平安回來，老遠便不停的揮手，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

  謝耀宗轉身從她們看不到的地方拿出一袋大米放進小船，順勢一腳，把一隻朝著姐妹倆嘶吼的喪屍踹進湖裡。

  大米，麵粉，植物油，罐頭和臘肉，再加上謝耀宗這個大活人，小船被壓的快和水面平齊。

  好不容易靠岸后，迎接他的卻是兩雙獃滯的眼睛。

  「別傻看了，趕緊幫忙。」

  謝耀宗不滿的提醒道，他感覺小船都快壓沉了。

  陳氏姐妹做夢都沒見過這麼多食物，末世前都不敢這麼消費的。

  兩人一邊搬東西，一邊抹眼淚，暈暈乎乎，跟做夢一樣，希望這個美夢不要醒才好。

  晚上，小島上飄蕩著了許久未曾得聞的飯菜香氣。

  陳氏姐妹和孩子們末世后，第一次嘗到吃飽肚子的滋味。

  以至於，謝耀宗不得不反覆提醒她們，別把自己給撐死了。

  陳氏姐妹滿足的躺在地上，撫著肚子滿臉幸福。

  「能吃上……一頓飽飯，就算撐死……也值了。」

  姐妹倆的話讓人心酸。

  與之對應的是，謝耀宗嫌棄的把一塊肥肉撥在一邊，夾起一片瘦肉和一根野菜放進嘴裡，臉上的表情讓人恨不得揍他一頓。

  孩子們的表現也強不到哪去，一個個都躺在那裡直哼哼。

  謝耀宗不得不挨個給孩子們，輕輕揉了一遍肚子。

  要是真有孩子被撐壞，他都不知道自己該是什麼心情。

  孩子們用感激的眼神默默看著他，能吃上一頓飽飯，對他們來說，就是最大的幸福。

  只有挨過餓的人，才能體會到這種幸福的可貴！

  第二天，陳氏姐妹見到他便遠遠躲開，不好意思和他說話。

  早飯的時候，大家都比昨天克制了許多，每個孩子只喝了三碗稀飯就主動放下了碗。

  謝耀宗拿出糖果，遞到他們面前，孩子們驚喜極了，紛紛乖巧的道謝。

  「謝謝園長叔叔！」

  「園長？」

  謝耀宗一愣，想了想，轉身看向陳氏姐妹。

  陳氏姐妹慌亂的避開他的眼神，陳瓏背對著他，嘴裡小聲嘟囔著：「你能找到食物，當然就是這裡的園長，一切都由你說了算嘛！」

  這些孩子是她們姐妹的責任，壓的他們喘不過氣，她們不希望謝耀宗離開，希望他一起承擔起這份責任。

  謝耀宗看了看這些一臉幸福的孩子，最終……沒吭聲。

  就這樣，他在離開山寨幾天後，在距離夏省數千公里的地方，再次走上領導崗位。

  成為一名光榮的……幼兒園……

  園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