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晴天霹靂
書畫社的活動結束,洪怡笑眯眯的看著蘇離。
當然,更多的餘光是落在蘇離的那三張畫卷上,反正都是蘇離隨手畫的啊,要是能拿到手,以後肯定有升值空間。
「小離,能不能送我一幅畫!」
蘇離收拾了三幅畫,看著洪怡像小狗一樣眼饞著她的畫,忍不住笑了笑,抽出自己的那一張,「這個給你,保存好啊。」
「啊?!」洪怡沒想到蘇離這麼爽快的答應她。
想想連澹臺冰靈都能在國外開畫展,蘇離要是願意的話,恐怕會有不少人幫她去弄這種事情,到時候她的畫,價值絕對蹭蹭往上漲。
「不要嘛?那我就收回了!」蘇離看著洪怡發愣,忍俊不禁。
洪怡趕緊從蘇離手裡拿到畫卷,臉色微微發紅,不好意思的說道:「怎麼可能不要。我就是不敢確定你竟然真的送我這麼一幅畫,你就不知道這幅畫將來有多大價值。」
「我隨時都能畫,你還怕我畫不出其他的畫來?」蘇離笑道。
洪怡想了想,這倒是,反正蘇離十多分鐘能搞定的,完全可以量產。
她打開畫卷,竟然是那張沒有寫小字的畫。畫中的人帶了冠帽,看起來就如同古代的儒生一樣,但樣貌卻非常清晰。
如果真要洪怡拿出一個比喻的話,就是丰神俊朗,哪怕是水墨畫,神采和長相也比現代的一些明星小鮮肉好看。
她還刻意在腦海里轉了一圈,想想能不能把某位小鮮肉的臉給對比一下看看是不是,但結果是,並沒有一個這樣長相的小鮮肉。
藝術源於生活,洪怡絕對不信蘇離就這麼憑空畫出一個帥哥。
等她想追問的時候,蘇離已經離開書畫社的活動室。
洪怡心情超級好的收好畫卷,喃喃的說道:「沒關係,等會兒回宿舍再問問。」
澹臺冰靈雖然聲音清冷,卻略帶羨慕的說道:「社長,真羨慕你,能跟蘇離同一個寢室。」
蘇離從清潭樓出來,才下午三點左右,陽光依舊很熾烈。
北方的秋天,秋高氣爽,比較乾燥。
蘇離渾身清爽,連一滴汗都沒有。
京都大學面積大,基本上相當於一個小城,清潭樓跟宿舍之間幾乎是一個對角直線,學校里有兩條線路的校車。
蘇離想了想,這走回宿舍大概四十分鐘左右,校車繞一圈也得繞半個小時才到宿舍,乾脆走會兒。
在人跡罕至的地方,還能稍稍加快一點速度。
他們宿舍樓,算是京都大學里比較古老的教學樓,八十年代建的,跟旁邊不遠的教師樓差不多時間竣工。
這才走到宿舍樓門下,又見到了趙彥廷的身影。
蘇離的眉角不自覺的挑了挑,如果真要說趙家兄妹倆有一個會出現在這裡,她更希望出現的是趙曉瑩。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但來了一個君子……她著實沒有龍陽之興,想想也覺得尷尬。
雖然上次他拒絕了趙彥廷,但是,看趙彥廷現在見到她一剎那的神情,她突然發現,就那麼一句話,或者說一個立場,並不能打消趙彥廷心裡的念頭。
但事實在於,趙彥廷雖然知曉她是則天陛下身邊的人,恐怕也不會想到,她是男兒身,來到這個時代,成了女兒身。
則天陛下身邊善用女官,恐怕趙彥廷,是把她當成則天陛下身邊的女官了。
趙彥廷看到蘇離的那一剎那,心臟都差點跳了出來,然而眼前英姿颯爽的少女,對他並沒有超過友情的情意。
他注意到蘇離手裡拿了兩卷畫,笑著說道:「這是……國畫?」
趙彥廷知道蘇離在迎新晚會上的精彩表演。
想想也是,一個千年前的人,還是則天陛下身邊的人,人中龍鳳,怎麼可能不會畫畫。
「我能看看嗎?我聽那些學生說,你迎新晚會上的畫非常精彩,可惜那時候我在工作,不然再怎麼,我也會溜過去看看你的表演。」
「今天我運氣還算不錯,撞到你手裡拿著畫!」趙彥廷的聲音溫潤,眼中帶著清朗。
蘇離點點頭。
把畫卷遞到趙彥廷手上。
趙彥廷打開第一幅,是一個穿著黃袍的蒼老女人,他根本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這幅畫應該是武則天。
更何況旁邊還有題字,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他沒想到,蘇離畫的,竟然是這個。
「這是武則天吧?看起來跟書里描繪的不大一樣。」
蘇離說道:「自然,史官所記載的,哪怕再公正嚴明,也是潤筆了的。再加上後來人的整理描述,總會有不盡事實的地方。」
她記事的時候,則天陛下已經五十又五歲,雖然保養得當,但終究是老人。那個年代又不像現代這般有逆天的美容和化妝技能。六十歲在鏡頭下面都能跟少女一樣。
就比如一位叫劉慶的藝術家。六十歲還能演則天陛下少女模樣。
當然,對於現代人對則天陛下的演繹,蘇離也就當打發時間,一笑置之。
然而則天陛下,老年的時候,確實跟普通老年人沒什麼兩樣,唯一不同的,也就是身居高位的氣勢,無人能比擬。
趙彥廷又把另一幅畫打開,裡面是一個身材魁梧的將軍。
雖穿著鎧甲,卻並沒有他想象中的軍人那樣粗鄙。有點像岳飛岳將軍的銅像那種,比文人多三分殺意和七分英勇。
而一旁的小字:一將功成萬骨枯,功未成,骨已枯,故人尤生,不知返。
很明顯的,故人是蘇離,既然蘇離畫了這人,還題了這一行小字,顯然對這個人的感情……
想想趙彥廷也覺得苦澀,怎麼看怎麼覺得自己敗給了一個千年前的人。
蘇離自己會武功,恐怕欣賞的男子,也應該是像畫中的這個人一樣,是個能上戰場殺敵的將軍。
「這個人……」
趙彥廷沒繼續往瞎說。
蘇離的眉角又挑了挑,看著趙彥廷的表情,她就知道,趙彥廷想歪了。
「他是則天陛下的愛慕者。」
趙彥廷:「……」
這話,怎麼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樣。
現在已經是千年後,千年前大逆不道的話,現在說說,也無妨。
「他愛慕則天陛下,哪怕則天陛下已是遲暮老人。」蘇離也頗有些無奈。
許雲生年長她幾歲,為許敬宗長孫。
許敬宗此人,曾與他的祖父徐茂公一起編修《新修本草》,算是有世交。唯一不同的是,許敬宗當年在則天陛下為高宗后的時候,極力促成。而祖父徐茂公卻沒參與此事。
但在陛下稱帝的時候,父親謀反。陛下自當清逆叛黨。
而許敬宗雖在陛下上位之前就高老,但子孫都在陛下跟前服侍。作為許敬宗長孫的許雲生,更是仰慕陛下已久。
她與許雲生知根知底,自小一起拜師,一起學習,哪裡不知道許雲生的門門道道。
所以,許雲生的功,只為則天陛下,勸都沒法勸。
而許雲生對則天陛下的這份心思,生不能說出口,死亦不為人知。
所以她與許雲生,才是摯友,亦是對手啊。
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明明知道自己的摯友是一個有本事的人,心裡其實也對天下百姓很好。可惜人家為了愛情,天下百姓根本看都不看一眼。
這完全就是沒法勸成同一個陣營。
她與許雲生的一戰,遲早的事,只不過到最後,誰都沒落到好,反正她死,許雲生也必死。畢竟許雲生是則天陛下的頭號心腹,連上官婉兒都比不上。
「你對他蠻了解的。」趙彥廷心裡泛起酸。
「嗯,他年長我幾歲,是我師兄。」
得,這句話一出口,趙彥廷心裡更泛酸。
師兄師妹啊。
這感情當然好。
可惜師兄愛慕的是一個當了皇帝的老女人。趙彥廷這一刻,有點為蘇離憤憤不平,但更多的是酸澀。
「當年我們一同拜師在太史局監正門下,哦,那時候,不叫太史局,龍朔元年,就已經把太史局改成了秘書閣局,監正只能被稱呼為秘書閣郎中。之後又改了幾次名。不過到我當監正的時候,又請了陛下把名號改成太史局。」
蘇離說得很輕鬆,就像是在談一段跟她無關的歷史。
她又忍不住打趣的說道:「我覺得我還是很厲害的,能左右陛下太太史局的名字給改回來。」
但是,提到許雲生,她又忍不住嘆息,「當年我與許雲生惺惺相惜,他在邊關為大唐守護領土,我為太史局監正為大唐探查未來。又一同與回鶻大戰,破了回鶻的陣法,解救百姓於水火。」
「一轉眼,已經是千年以後了。」
想起當年並肩作戰的日子,蘇離有些意猶未盡。
男兒志在四方,大丈夫當保家衛國。
可惜那時候,他聲名不顯,也就那一場破陣被江湖和朝堂所知曉。
其餘時間,不過是被人尊稱一聲太史局監正。一身才華並未得到太多的施展。當然,暗地裡也算是則天陛下的黨羽,做了不少事兒。
而在那一場籌謀中,她到千年後,又是一個學生,所謂的才華和仕途,總覺得諷刺。
趙彥廷在那麼一剎那,腦子有點被轉過彎來。
看著眼前明眸皓齒,臉上略帶失落的少女,總有一種天旋地轉的感覺。
太史局監正……
他之前有補過唐朝歷史的,這個官職,好像,沒有女子擔任吧?!
他一直以為,蘇離應該是武則天身邊一個比較受重用的女官之類的。
但是現在……
趙彥廷總覺得一道晴天霹靂把他劈得外焦里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