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第193章 拙劣的表演
月無影出現的一剎那，來自南海遺族的老者竟悶哼一聲，猛地噴出一口鮮血，原本的傷勢又加重了許多。
只聽錚的一聲，他身邊的小女孩立即撥動了琴弦，音刃迸發。然而，卻又被老者瞬間摁了下去，琴弦凝止，再次寂靜無聲。
「玉兒不得無禮，此事怪不得旁人，是我無法控制自己的內息，引發了傷勢。」老者心中暗驚，他剛才只是用眼神鎖定了那中年書生的身形，便被對方的氣機引發了內傷。這樣的高手，就算是整個南海遺族也找不出一個吧！
「師父，這個窮書生就是那個月無影。在天香茶樓，就是他瞧不起咱們南海遺族。」小姑娘很不服氣道。
「大敵當前，應當繆力同心。玉兒，不可再胡鬧了。」老者有些寵溺地斥責道，他警惕地看了一眼淡然自若的月無影。這時，他才發現這位神秘的高手病容滿面，尤其是那一雙眼睛，似乎蒙著一層雲霧，沒有什麼焦點，難道他是一個盲人，又或者他的眼睛曾經受過什麼傷害？但是為何此人給他一種洞悉一切的感覺？
……
此刻，無論是憲兵喧囂的碾壓攻勢，還是南海遺族老少之間的對話，都未能讓月無影投諸半點的關注，他只是對著郭子忠淡淡說道：「你願意跟我走了嗎？」
「老窮酸，難道你就這麼想我死在這裡嗎？」郭子忠的回答極其古怪，難道跟著月無影離開要比死更加艱難嗎？
月無影輕輕一嘆：「你終究不肯放棄這腐朽狹隘的帝國。我本以為你落入如此境地，一定會回心轉意的……」
「行了行了，這些話你早說過了，我的耳朵都快生繭子了。我的心意是不會改變的。一句話，現在我被人坑了，你是看著我被活埋，還是拉我一把……」
「十年的恩義，我自然不能讓你被人殺死；但是，若你固執己見，我答應過別人，袖手旁觀是我唯一能幫你做的事情……」
袖手旁觀是他唯一能幫忙的事情，這話怎麼這麼古怪！袖手旁觀和幫助什麼時候成近義詞了？這兩個人說話都不經過腦子嗎？這是南海遺族女孩的第一感覺，但看郭子忠的模樣，卻似乎對此理所當然。難道這其中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隱密？
「老窮酸，你……竟然跟我說什麼十年的恩義？」郭子忠忽然惱怒異常，「你也不想想當年……」郭子忠正要開啟話嘮模式，忽然發現眼下的場合似乎不太合適，便不耐煩地擺擺手道：「算了，你走吧！我郭子忠死便死了，不需要你假仁假義，算是老子我瞎了眼睛，沒認出你這白眼狼！」
月無影也不生氣，竟真的說走就走，他的身影徑直消失在虛空之中，只留下一句半帶嘲諷的話：「聽說你最近武功大進？莫非這就是你的憑仗？」。
郭子忠愣了一愣，忽然用力地對著虛空揮了一下拳頭，嘴裡嘀嘀咕咕了幾句，似乎對月無影的做法充滿了怨念。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此人走便走了，一人之力再如何厲害，也不可能是三萬叛軍的對手，更何況叛軍還帶著如此多的重武器。待會兒我會從正面突圍，吸引叛軍兵力。你想辦法從反方向離開。」葉重拍著郭子忠的肩膀道，此時他的身後已經聚攏了數百人，皆是以一敵十的銳士。
郭子忠古怪地看葉重一眼，忽然道：「嗯，這樣也好，趁著對方還沒有完全部署妥當，分頭走吧！」說完，他不等葉重回答，便拔出佩劍向著反方向沖了過去。
葉重哀嘆：這老流氓倒是一點都不懂得客氣啊。不過，難道不是應該等自己發動后他再突圍嗎？不對，他難道是想憑一人之力吸引敵人的攻擊，幫助自己突圍？這個想法讓葉重覺得無比地荒誕。
包圍的憲兵已經發現了從後方突圍的郭子忠，他們幾乎毫不猶豫地舉弓平射。然而，所有箭矢在郭子忠三丈處便全都偏離了方向，彷彿有無形的屏障護在郭子忠的身前。緊接著，郭子忠輕輕一揮長劍，最前排的憲兵彷彿被收割的麥子一般齊齊斷了腦袋。黑色的虛空中，劍氣縱橫，擋者披靡。院牆和房子早已被投石機摧毀，零星的石柱和樹木再次遭遇了厄運，全都被無形劍氣攔腰斬斷。一時間，雙方都看到郭子忠神威大發，銳不可當。驚恐無比的憲兵不斷地鳴笛召喚援兵，顯然，這個彷彿魔神一般的男子給他們帶來了極大的心理壓力，這種心理壓力甚至遠遠超過了面臨一支萬人騎兵的攻擊。
南海遺族的老者不禁讚歎：「想不到這位總督大人不僅是一位無敵名將，一身武力也是登峰造極，就算我全盛時只怕也不是他的對手啊。王爺，我們都看走了眼啊……」這番話他是直視著葉重說的。
葉重聽出了對方話語里的不滿，也是臉色發黑。先前他為了救郭子忠，盡起高手卻死傷無數，現在看來全都是一場笑話，對方如此武功，自救也沒有問題啊。不過他隨即意識到這根本不可能，論起對這個老流氓的了解，他是最熟悉的人之一。若是郭子忠有這種武功，戴琛只怕早就身首異處了，還會等到對方禍害全城。
葉重想起月無影離開時說的話和郭子忠的表現，嘴角忽然浮現出一縷笑容，自言自語道：「想不到人人聞之而變色的天下第一刺客竟是如此有趣的人！」
老者也聽到了葉重的自語，也露出深思之色，隨即他也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同樣露出釋然的笑容。
二人都已明白，不遠處的夜色中，那摧枯拉朽的劍氣根本不是出自郭子忠之手，真正出手的是隱在虛空中的月無影。至於月無影為何心口不一，這一點就很耐人尋味了。
月無影說自己只能袖手旁觀，然而此刻漫天的劍氣是如此的肆無忌憚，哪怕他隱在虛空之中相助，哪怕郭子忠裝模作樣，但對於有心人而言，這根本就是一場拙劣的表演，誰都清楚月無影根本沒有袖手旁觀。
然而，這真是一場拙劣的表演嗎？葉重並不這麼認為。對於縱橫天下風華絕代的月無影而言，能讓他刻意用一個拙劣的表演做借口，哪怕這個借口是如此的粗糙和漫不經心，也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這意味著附近隱藏著一個讓月無影也無法忽視的勢力，而他和郭子忠的對話根本就是說給那個隱藏的勢力聽的。
也許月無影本就是那個隱藏的勢力中人，郭子忠同樣是這個勢力必殺之人，難怪月無影說自己袖手旁觀已是唯一的幫助了。如果不袖手旁觀，意味著他會為這個勢力親手殺死郭子忠嗎？葉重的心陡然猛烈跳動起來，他隱約間抓到了某種驚人的真相。
葉重看了一眼隱在人群之中的羅金，微不可覺地點了點頭，也許這股勢力便是一直隱在幕後，令他寢食難安的黃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