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文以亂法
轟!
譙周一句「妖法鬼制」,將新政說得一文不值,也將現場的氣氛打入冰點。
饒是劉禪修養不錯,此時面色也有些發冷,畢竟新政已經籌備這麼久,就要開始實行了,譙周這一句話意味著什麼,他比任何人都懂得。
但是劉禪沒有發怒或者斥責,而是看向劉諶,因為他知道,劉諶會有精準到位的話,來應對這些批評和貶低。
劉諶此時心裡已經開始火冒,當然也僅限於心里,畢竟這裡是朝堂,而且兩人都是有身份的人,若是像村婦罵街,豈不讓人恥笑。
所以劉諶在想怎麼樣回答才得體而不顯得突兀,一旁的諸葛攀見此,知道劉諶的為難,挺身出班說道:
「夫子之言差矣,豈不聞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您的看法,秉承的是儒家仁德,至於用到治國上嘛,哈哈!」
諸葛攀很聰明,沒有把話說死,一是暗示譙周他自己的職能,而是說出了許多人都想說的一句話。
饒是諸葛攀只說了半句,也將譙周氣得夠嗆,其身後的門人弟子也是面色不善,顯然被這話激到了。
確實,光祿大夫掌顧問應對,只有議論職權,雖然俸祿挺高,實際沒什麼實權。
這也是漢武帝的傑作,既利用了儒家包括儒家下面的無數文人,卻也沒有讓其做大,眾看歷史多少朝,可有哪個言官能一權獨大?
「汝,汝竟敢欺吾儒家一脈,陛下,他如此狂妄,還請陛下下令將其抓起來治罪!」
譙周自恃身份,不願跟諸葛攀爭吵,但是他也不是省油的燈,看向劉禪,面色凄苦。
劉禪表面一副淡然,內心卻樂開了花,聰明的他如何不知道讓譙周這種人處於上層,掌握話語權的危害。
但是譙周威望很高,所以劉禪也不能輕易得罪,見此只得出言喝道:
「兩邊都勿要再相互攻訐,讓百官敵國恥笑,子云,汝退下。」
聽到這不帶語氣的話,諸葛攀也看出了劉禪的意思,拱手退回,眼觀鼻,口觀心,對那些敵視熟視無睹。
如此這般,只能引得他人更加憤恨,好歹在譙周的壓制下,才勉強住聲。
見此,劉諶心中一笑,看了看諸葛攀,然後等著劉禪下文。
而劉禪見此,繼續開口道:
「如此新政綱要已看,想必諸位已經熟知其要,既然除了夫子,都無異意,那現在就談談,八部人選吧!」
「陛下,既然此處無他事,老夫深感昏聵,請求提前離朝。」
卻是譙周見此,憤怒寫在了臉上,忍著怒氣拱手說到。
見此,百官都是議論紛紛,臉上反應不一,有的緊皺眉頭,有的事不關己,而更有人暗自偷笑。
「既然夫子不甚乏累,那離朝也是情理之中,小興子,送譙夫子回府!」
劉禪微笑著道,一臉的關心,讓所有人都看不清其想法。
見此,譙周絕望了,一甩袖,大步離去,哪有乏累的徵兆?
聽到這話,劉諶得意,出來奏道:
「其中父皇,經兒臣與劉車騎,諸葛錄尚等大臣交談,決意如下,還望父皇過目。」
說著,將手中準備好的名單呈上,內侍太監王元接過,遞給劉禪。
劉禪打開一看,然後目光向伸長脖子的眾位大臣掃去,沉默半晌,才開口道:
「合情合理,准奏!」
然後王元接過那奏摺,走到前面階梯上,對著百官念道:
「新政為民,強國復興,今改制之委任百官一項,具體如下:
禮部丞相蔣顯,學部丞相譙周;戶部丞相劉琰,兵部丞相姜維……」
這一通念下去,幾多歡喜幾多憂愁,當然開始這些只與那些品級高的官員有關,意思是其他不變,就是稱呼換了而已。
這邊蜀漢朝堂正在積極的進行新政大改,那邊,孫皓正在立書築身。
「諸位愛卿,今日宴請大家,一不為私情,二不為國事,只是孤剛剛上位,有頗多不解,還望各位元老多多指教。」
濮陽興等一眾官員還以為孫皓又有什麼要事,結果卻是這般,一時心有不喜。
「陛下,如今揚州戰事未定,晉國似乎又有大動向,咱們是不是早些商談對策,以免陷入被動啊。」
張布這般說,孫皓認同地點了點頭,感慨道:
「是啊,壽春一城可以說是成了先帝的遺憾,而此時戰事焦灼,冬日作戰損耗甚大,將士也無法盡全力。」
一邊說,臉上露出動情之色,許久回神起身對百官一禮道:
「孤無能,只能依靠眾位愛卿,所以還望諸位愛卿莫要搪塞遲疑,只要有有用之策,孤一定會重用,事成之後,有重賞!」
說著竟是起身,來親自為大臣斟酒,把許多大臣驚住,急忙起身行禮,口上連道:
「陛下不可,不可啊,這……」
雖然這般,孫皓還是堅持給所有人斟完酒,然後才回身坐下。
孫皓的謙恭和遜讓許多人連連讚賞,就連濮陽興和張布臉上都露出自得的神色。
畢竟,這樣一個明君,是他們一力扶持的。
之後,孫皓又下令釋放宮中三十歲一下宮女,還有放回珍藏的無數寵玩,下令輕徭薄賦,宮中施行節儉之策。
這一連串手段,非但讓百官激動不已,就是城中百姓也是彈冠相慶,有這樣一位明君,何愁未來不幸福?
至於遠在江陵的聽到這些氣得跳腳,在府內大肆打砸宣洩一番,卻是不表。
再說鍾會,自從卡瓦派出親信去到左賢王王庭,他就翹首以盼,畢竟現在的左賢王他認識,若是能求得幾萬鐵騎,他回師雪恥的夢想就在眼前。
吃過帶著濃濃羊膻味的羊肉,還喝了兩大碗湯,鍾會一邊擦著油膩,一邊悶頭計劃著。
「貴客,首領有情!」
聽到這蹩腳的漢語,鍾會卻是無心理會其他,激動地起身,禮貌道:
「還請前面帶路,謝謝!」
跟著那匈奴男子來到中間那個大帳,鍾會就聽到一個雄渾的聲音,在高聲說著什麼,有了猜測的鐘會心中一喜,急忙進入道:
「句安來遲,還請首領恕罪!」
首領見到鍾會,早就笑眯起了眼睛,矯健地過來拉著鍾會到上面站著的那大漢面前道:
「貴客,這位就是王庭派來的特使,是來接您去王庭的,您們談。」
然後知趣地帶著僕從退了下去。
聽到那腳步聲遠去,上面那個高大漢子才回頭,疑惑地問道:
「吾乃左賢王親衛長巴卡爾,特奉命來接汝,還未請教?」
聽到這一口流利的漢語,鍾會便是放心了,因為他自小在洛都帶著,對那裡的口音極為熟悉。
見此,鍾會也不矯情,直接開口道:
「落魄將軍一個,司隸長安人氏,鍾會是也!」
聽到真是大名鼎鼎的鐘會,那人也不再擺譜,急忙走下來見禮。
然後,鍾會回去著急幾十部下,宣布了要去跟王庭合作的事。
見此,句安有心諫言,但是想了想自己這些人此時的處境,便是連忙放棄了。
然後,在三百彪悍匈奴勇士的護衛下,鍾會一行在卡瓦首領的遠送之下,朝著東部王庭行去。
……
「報告大王,您的貴客已帶到!」
三日後,巴卡爾再次出現在王庭,對著依舊埋首於粗糙地圖的劉淵道。
聽到這話,劉淵大喜,急忙道:
「喔,貴客到了,快請!哦,不,本王親自去請!」
出得大帳,穿過無數威武的崗哨匈奴兵,劉淵來到外面轅門相迎。
「哈哈哈哈,士季兄,許久不見,老弟甚是懷念啊!」
聽到這真誠的話語,鍾會感嘆一聲,也是笑容爬滿滄桑面龐,朗聲道:
「對呀,許久不見,老兄這般落魄了,老弟卻是越來越威武了!」
然後劉淵領著鍾會到王帳相談,一路看到無數雄壯威武的兵將,鍾會露出艷羨的神色,由衷感嘆道:
「匈奴勁旅,雖沉默百年而不衰,果然是草原上的一群虎狼!」
鍾會的話,雖然不錯,劉淵卻是感嘆一聲,然後道:
「雖是虎狼,奈何虎狼不一家,更有羌胡窺視,亦無廣闊草原可馳騁啊!」
聞言,鍾會不知怎麼回答,只得乾笑兩聲。
其實他也看出了劉豹父子的野心,都是見過了中原的安定與繁華,所以對這種漂泊流浪的苦日子有些看不下去了。
兩人閑聊半天,均是講當年在洛都的逸事。
劉淵九在北野,許久未見洛都繁華,甚是懷念,連連問鍾會中原局勢。
鍾會知道對方的意思,也是斟酌字句道:
「哎,司馬賊子賊膽包天,非但乘亂竊據龍庭,更是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設計殺吾大魏陛下,可恨那衛瓘,枉吾如此信任於他……」
聽到中原的劇變,劉淵心裡很是高興,他也怕中原鐵板一塊,到時自己就沒了半點下手的地方。
後面再問道蜀漢現在的局勢,當鍾會說出劉諶領兵北敗他鐘會,東徵得荊北四郡,不由得瞳孔一縮,面露驚色。
聊了許久,鍾會見到時機成熟,便是試探著問道:
「賢弟,為兄落難至此,就只有汝能幫吾了,還請賢弟伸出援助之手,助吾興復大魏,推翻賊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