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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被遺忘的時光

  紅袖拉著從心的手,千言萬語不知從哪兒講起,剛剛氣青的臉,又漲的通紅。


  文從心知道這位姐姐的脾氣,搶著問:「你這急慌慌的要去哪裡?」


  紅袖得了這句,才找到當務之急:「敵襲!俘走一位客人,我們去追!」說這話的時候,見文從心眼神放在她身後幾步,也回頭瞧了一眼。


  小啞巴正躲在院門裡,露出半個臉來。才想起自己這裡還有個孩子,這種情況下,帶也不是,留也不是,不禁猶豫起來。


  文從心冰雪聰明,當下也不多問,指揮張遼:「你留下,看住他。我和姐姐去追。」話音未落,兩人聯袂奔出。


  紅袖在前引路,身法婀娜,同時對同伴解釋著:「這孩子是客人帶來的,是俗子,那客人是有修的,不過經驗不足,容易著道。」本來是想說,一照面杜遠就被敵人定住,又想起他之前還被自己倒吊過一回,忍不住輕笑了一下。


  文從心不由得聯想,這「客人」一定是擅討歡心的俊俏小哥,惹得這位平日酷酷的姐姐都精神分裂了。按著腦補的畫面,心下一動,追問:「他是不是叫杜遠?」


  「咦?」紅袖一個急剎站住腳,扭頭瞪著圓眼。


  文從心:「呵呵,看來是了!他是按我指路來的,倒比我還快。別停,繼續追!」


  二人沿著羅百言腳步聲消失的方向追出一個小時,除了少許斷枝伏草,一無所獲。


  登高觀察了一下翠嶺空谷,沒有一絲法力波動的跡象。


  從心見紅袖焦急的樣子,建議:「我們分頭去找?」


  紅袖一把拉住她:「不成。敵人雖然只有一個,但攜帶的符法品階不低。分開有危險!」說完跺了跺腳,一時又沒了主意。


  文從心見狀,知道是關心則亂。想了想,安慰道:「既然是虜走的,不用太擔心。要命的話,也沒必要費這力氣。估計是青城的人來追蹤我。杜遠只要不開口,就沒有性命之虞。他已經在丹園得了一本道法,還有脫身的機會。」


  紅袖問:「他選了哪一本?」文從心搖了搖頭:「唉,還沒來得及試法。看他樣子神神秘秘的,又有點得意洋洋。我猜,選的還不錯吧。」


  二人滿腹憂思,回到豆腐坊。


  小啞巴自顧在院子里研究被羅百言觸發的四五條套索。


  張遼席地坐在院子中央,把六感放大到極限警戒著,分辨出熟悉的腳步聲,連忙起身接應。


  一眾人重聚起來,張遼才知道,被捉去的正是杜遠。想自己去找,被兩位姑娘竭力拉住,暫時作罷,一點可喜的是,至少這傢伙沒有溺在湖裡。


  紅袖提出,此處已經暴露,防衛還是轉移,大家須要儘快抉擇。


  從心建議,先關閉豆腐坊,打點重要物資,一起去南方,執行丹園賢者留下的計劃。


  眾人依計行事,紅袖給鎮里負責包銷的下家打了個電話,說出趟遠門走親戚,什麼時候回來開工,再另行通知,明兒起就不用來拉豆腐了。


  文從心圍著院子轉了一圈,想在走之前架設個防禦法陣。想了又想,還是回到小樓里,把樓上卧室的門慢慢掩上,將要合縫時,選了一根火柴夾在中間,位置偏下,緊鄰地面。和大家打了招呼,誰也別再開這扇門。


  裴紅袖把私人物品打了個登山包,不大不小,半米來高。看著這包,想起杜遠的雙肩背包還在這裡,連忙取了,一併帶上。


  張遼在院子里無事,內心對連日驚變有些惶恐。強敵在側,下意識開始加緊練習道法。在角落裡,尋到一塊廢棄磨盤,揮掌就是一記「大耳雷」。


  這本道法的引發動作,相對簡單。一掌下去,丈許外的磨盤只刮擦掉一層浮灰和少量石屑,威力也屬稀鬆平常。


  心下有些不甘,一掌一掌地連續揮出,噼啪亂響過後,灰塵散去,石磨始終無恙。


  感覺對付世俗常人尚可,如果遇到有修為的道門中人,恐怕不能力敵。


  他生性嚴肅認真,做事執拗。一味地埋頭苦練,期待效果終有加強。


  至少有一個人表示吃驚,就是小啞巴。


  她見張遼朝空氣甩手,還以為發神經。隔空的石磨砰砰震顫,又讓她迷惑不解。


  即便是不起眼的道法,在普通人眼中,也是魔術一般的存在。


  一切布置停當,大家準備出發。


  張遼幫紅袖背起大包,紅袖已然知道他是杜遠的好友,和從心也關係密切,就沒推辭。


  小啞巴抱著杜遠的小包不肯撒手,也就由她去了。後來的兩人得知這瘦小子是個女孩,倒也不十分驚奇。這個時代,男女的外表特徵模糊,已經形成時尚。大家出得院門,紅袖轉身唿哨了一聲,草叢裡迅速露出幾對晶亮的小眼睛。


  紅袖一拱手:「孩兒們,這家就拜託你們了,等我回來,一定帶些好吃的。」那些小眼睛眨眨又隱去,也不知道聽懂沒聽懂。


  張遼不知道還有這一出,吃了一驚。偷偷問文姑娘:「你這位姐姐,是猴子大王嗎?手下這麼多小妖!」沒有解釋,只得到一個白眼。


  豆腐坊自身有輛七座越野車,老款,寬大方正,性能保養的還可以。


  車身墨綠色,上面塗了四個繁體白字「清溪水板」,張遼知道水板是豆腐的古體異稱,想來清溪就是招牌字型大小了。


  現在坐上四個人,包裹放在後排,空間十分富餘。


  張遼自告奮勇負責開車。一路向西而去。


  行不多遠,途徑一座小石橋,紅袖心生感慨,對從心說道:「那年我九歲,湯河山洪傾泄,整個村莊被山體滑坡掩埋,丹老就是在這裡,斥水斷流,救了被淹的我。當時情況緊急,老爺子也顧不得修行戒律,當眾出手,留下一段仙人顯靈的佳話。從此才有了仙人橋的叫法。」


  張遼前面聽的津津有味,後面越聽越迷糊,忍不住插嘴:「這地名,是這幾十年才改的?」


  紅袖想了想:「那年,上面嚴打結社訂盟,不少江浙儒生刺配到這一帶充徭役,我還吃過他們做的麥芽糖呢,現在都做不出那味道了。應該是順治十七年,公元……一六六零左右吧。」


  張遼方向盤猛一抖,差點撞樹!


  文從心好像沒聽出這話的毛病,只是拍了拍前座,讓張遼專心開車。


  小啞巴在副駕駛座上一臉茫然,應該是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


  車內唯一的漢子,定了定神,扶穩方向盤,暗暗告誡自己,一入道門深似海,從此沒有不可能。


  嚅囁半晌才開口:「裴姑娘看上去,比從心還小,從心喚你作姐姐……這……果然是姐姐。」心裡做了個激烈的加減法,得出紅袖的年齡數字,是三百五十多。這不科學!


  「從心,你是怎麼遇到丹老的?」張遼猜測,丹老就是丹園賢者的稱謂,也跟著這麼叫。


  文從心笑了:「你是想問,我是何時遇到丹老的吧?放心,我比紅袖姐姐小很多。」


  張遼長出一口氣。文從心接著道:「我十一歲那年,倭寇與國民軍淞滬會戰,炮火炸毀了附近所有房屋,我背著弟弟混在人流里逃難,他中了彈片我也不知道。後來,實在跑不動了,放下來叫他自己跑,才發現已經沒氣了。」


  文從心語氣平穩,像在描述別人的故事,「其他家人全都失散,我一路向西乞討。在歙縣長陔韶坑亭,遇到一個雨師,正在為鄉民做法。趁別人都在仰頭看天,我偷吃了供桌上一塊米糕。結果,被逮住了。鄉民們很生氣,嚷嚷著要把我做成祭品,你猜怎麼著?」


  張遼已經聽得手腳冰涼,心說我的從心哪……哦不,我的文奶奶呀,這我可猜不著!於是搖了搖頭。


  「真的下雨了。雨很大,大家高興的要命,沒人再管我。那雨師走過來,又給我一塊米糕,牽著我進了山。」


  紅袖很好奇:「沒想到呀,丹老居然也會公開作法?」


  「不,那雨師是胡哥,胡盛元扮的。他只負責人前表演,你知道的,他最愛演。丹老隱在山中,負責行雲布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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