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黑獄斷腸歌
林阿婆不放心客棧的情況,約莫七八點鐘,就上山來看動靜。
7021回海巡隊出任務,沒有跟來。大喵天師指著籠子,告訴她:
「根本沒有鬼,都是這小東西搞的鬼。我們忙了一夜,終於逮到它。現在把白狐放在這裡,您也不要傷害它,每天喂些肉食。
讓您的孫子上網發個部落格,就說狐妖仙子顯靈通,半夜滋擾日本素人。再拍張白狐照片發上去,保證你這客棧立刻爆滿,怕是人多的住不下哩。您都記住了嗎?
唉,算了,我還是跟您孫子直接說吧。」隨後發了個簡訊給7021,把情況交代清楚。遠在海上的7021千恩萬謝,答應一定照辦。
回三清宮路上,杜遠嚴厲指出,大喵的行為是欺騙人民群眾,大喵不以為意,說我滿足了客戶的基本需求,一是安心,二是發財。哪裡又有什麼不對?難道非要嚷嚷著有鬼,結果誰能討到便宜?
最後結論:「世俗社會,對靈異現象,知道的越少越好,盡量不要製造恐慌。大陸不是講和諧嗎?其實哪裡都是一樣。」
杜遠無從反駁,又試探著問,「我看到一個黑白世界,包括那個小林,都是黑白的,那是什麼?是冥界嗎?」
大喵一拍手,「你終於問到一點有用的問題。那還是我們這個世界,只是,我幫你暫時開了松果眼,你能看到平時看不到的波譜。靈魂是一種肉眼不易察覺的能量體,通常也不能脫離肉體長期存在,只有在極特殊的磁場環境下,才能保持獨立聚合,經久不散。舊寮山嘛,我懷疑,這裡的磁場異常,和日軍埋藏的戰略物資有關。」
杜遠一聽,又來了興緻,攛掇著去尋寶。
大喵擺出義兄的樣子教導他:「阿杜阿,你是電影看多了,想象力太豐富。得收斂性情,一心證道,才是修真的樣子。孤雲步你練的怎麼樣了?下次被人追,能用上不?」杜遠急忙調出心訣,調整身法,一路煙行,又快又穩,也不見怎麼擺動,瀟洒的樣子直追大喵。
二人展開競賽,山路上笑聲不斷,驚起一群野鴨,呷呷叫著,好不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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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遼從黑暗中醒來,只記得自己被熏了迷香,然後恍恍惚惚一路顛簸,折騰了不知幾日夜,最終被扔進一間暗室。
他從乾草上爬起身來,沿著四壁摸了一圈,發現一扇鐵門,十分厚重。托糾丹之福,眼睛很快適應了這裡的黑暗,這裡像是一間牢房,只有十米見方。角落有個蹲便器,還有個水龍頭。蠻正規的樣子。
難道,他們把我弄進了監獄?是公家人乾的?
不會。且不多想,先調息檢查一下身體,發現機能完好,迷香的毒素已經排光了。
他仔細檢查四壁,輕輕叩著,沒有迴音,可能牆太厚,也可能幹脆就是山體內部,沒有什麼隔壁。
忽然手指碰到一些划痕,用指尖依次摸去,是些小字。張遼閑著無事,一邊慢慢摸索,一邊輕聲讀著:
「太一蕭久常,龍困於此遭蝦戲」,「凈明許侃,到此一游」,「正一呂高弦,賦歌一首」順著這一行摸下去,還有很多字,
歌云:
鏈鎖昂藏七尺,夢回鼎盛茅峰。
呂祖令下千幡動,葛公經傳萬笏聲。
一意與天爭。
世間宵小作怪,任由奸佞橫行。
了卻此生無憾事,但嬴來世有狂名。
舉火屠青城!
每行字上還有對應的簡譜,張遼在大學玩過樂隊,扔得久了,也勉強讀得懂。
哼出來一聽,卻是古曲「夕陽蕭鼓」的旋律,慷慨悲壯。配上這些歌詞,自有哽咽在懷。
不知這位呂高弦是誰,又受了多大委屈。看字面,和青城的仇恨不小。
張遼是個川人,對青城山自然有些模糊的概念。這山,去遊覽過兩次,風景極好。既不險要,也不囂張,景緻入情入理,溫潤如世外方家。對了,這山上道觀不少,莫非……?
張遼想了想自己的現狀,莫非我們丹園一本道門,和這青城的道門有些瓜葛?
搞不好得罪了誰,才被伏擊?是啦,一定是啦!
那日在丹園,文從心啟動集體瞬移前,從銅鏡里看到幾位道士正在做法,從心分明罵了一句「青城牛鼻子,陰魂不散」。
線索一絲絲匯聚起來,張遼心中有所醒悟。只是不曉得前因後果,一時無法通透。
那麼,我現在,極可能被關押在青城山某處。這裡,是座黑獄。
外面一陣沉重的腳步,在鐵門前停了下來,連續三道哐哐哐的巨響,門才被打開。
走廊里的燈光照進暗室,門口站著三個人,其中兩個留在門外,中間一位走了進來。
這人中等身材,面色鐵青,將手中一副巨型鐐銬咣當拋在地上。「自己戴好。別耍花樣。」
張遼停了一下,假意順從,慢慢彎下腰,俯身去撿鐐銬,心裡盤算著,如何將這鐵傢伙像流星錘一般舞動,擊倒對方后再如何對付門外的兩個人。
他還沒完全計劃好,右手剛剛握住鐐銬,青面大漢突然一攥拳,按動了藏在手中的遙控器。一股高壓電流瞬間傳遍張遼全身,筋肉充滿強烈的燒灼感,張遼悶哼一聲,鐐銬脫手,重新掉回地上,他自己也萎頓著,緩緩跌倒,失去了知覺。
青面漢子不屑地冷笑,這種套路,百發百中。任你心中多急智,也鬥不過這些職業看守。外面兩人走了進來,把張遼抬了出去。穿過長長的走廊,打開兩道柵欄門,鑽進一處鐵籠子里,青面漢子拉動扳手,鐵籠子吱吱呀呀地上升——原來是個簡易電梯。
電梯停穩,三人抬著張遼走進一間寬敞的石廳,敬千川背著雙手站在這裡,已經等了很久。 這間石廳,正對大門的一面牆上,有一整排長長的窗子。可以看到外面的翠林幽谷,叢林飛瀑,好似隱藏在在一座山坳中。
敬千川打了個手勢,「把他弄醒。」兩個人轉抬為架,讓張遼上半身垂直,雙腿半跪在地面。青面漢子在牆角的壁爐里抽出一隻六七尺長的火鉗,鉗嘴燒得通紅。徑直走過來,毫不猶豫地向張遼胸口按了下去!
突然,「昏迷中」的張遼猛力壓肩含胸,胸口退後三寸,雙臂生生將左右兩人甩向自己前方,兩人胸對胸撞在一起,中間還夾著一柄熾熱的火鉗!嗞啦—一股青煙冒起,烤肉味充斥整個大廳。
那副遙控鐐銬中的電壓雖強,也不足以放倒糾丹煉體后的張遼。痛歸痛,可是他沒失去知覺,只是順勢裝暈。現在,終於穿過一道道門禁,來到這個大廳,並且看到了窗外的自由世界。就是此時!發動——
青面漢子大驚失色,心中後悔託大,怎麼會提前醒了呢?就應該把那幅鐐銬給他戴上,隨時可以再電他。他還不相信,有人可以根本電不暈。
他手上並未遲疑,一把撤回火鉗,嗞啦——又帶下兩人各自一條焦肉,簡直欲仙欲死。就在兩人相對向後翻倒的同時,張遼右膝一頂地面青石,左腿跨步騰越,從兩人中間縫隙飛出,右掌翻動,人在在空中,手臂向青面漢子劈去,勢如瘋虎!
青面漢子身經百戰,反應也不含糊,前腳足跟一推,身體向後平移了足有一丈,眼見自己已經脫離敵人攻擊範圍,後腳再發力頂住地面,穩住了身形。可是,他想多了,對手的攻擊範圍,並不僅僅是手臂的長度。
只見張遼單臂化劈為甩,在空中盪出一個優美的弧圈,丈許外的漢子,那張青面猛然向另一側甩去,像在虛空中遭受莫名重擊,青面頓時變成紅面,半邊臉腫了起來,鼻孔噴出了殷紅的血霧。暴擊,絕對的暴擊。
張遼並未就此收勢,落地后,身體跟著手臂的慣性繼續旋轉,一圈轉回來,又是一記「大耳雷」!
這下子,連三丈外的敬千川都感覺到了掌力疊加的恐怖效果,縮身急退,直到後背貼住了牆面。他也多慮了,張遼神識鎖定的焦點依舊是青面漢子。但聞一聲巨響,青面漢子的青面,完全不見了,整個頭顱被扇得反折到後背上。
兩位燒傷的打手,被張遼撞飛后,半躺在地面上,此刻看到這恐怖的情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時忘了爬起來助攻,魂飛九霄天外。
張遼跨步向前,一個縱跳,踩到正在仰倒中的屍體,借力發力,又是個大跳,瞄著對面的長條窗衝去。無以倫比的戰鬥狀態,已經讓他全身充滿了興奮——咣!!!好硬的防彈玻璃,張遼被彈了回來。
敬千川早已發覺他的意圖,見他向窗口衝擊,急忙壓了個弓步,雙掌上下合攏,夾住摺扇,簌地射出一支扇骨——
想跑?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