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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隱情

  「……真經原本,我當然不會帶在身上。你作為茅山大師兄,居然聽龍虎山的差遣,也不怕辱沒了先師的臉面嗎?」


  「臉面?我的臉面早就沒了。你口口聲聲叫我大師兄,可我得到了什麼?【大洞真經】給了你,掌教之位給了一個三流電影明星。我空有大師兄之名,與其任你們這些小輩差遣,還不如……唉——淳于師弟,現下並無旁人,不如你通融一下,交出真經原本,我保你重回茅山祖庭,將現任宗主取而代之。你的修行在林振英之上,又何苦埋沒於寶島一隅呢?」


  「原來如此,我終於明白張問初所言,本門叛逆就是你,曾甄!如果沒有你這個敗類,龍虎山根本不會知曉真經下落,更不會兩次三番殺到宜蘭找三清宮的麻煩。束手受縛吧,我答應給你公正的裁決。」


  「嘿!說什麼都晚了。我今天不是來求你的。從你踏入谷中那一步起,你已註定無法回到茅山,更遑論宜蘭。你可認得,這是什麼?」


  樓上的淳于帆未曾答話,杜遠覺得這沉默充滿危機。毫不猶豫地向上急沖,紅袖拉他不住,也跟著沖了上來。在四樓木廳內,淳于帆背對樓梯口站著,面前五米處正對一名道人。那人手托一座玲瓏骨塔,舉得高高的,將塔底圓洞對準淳于帆,吟出一道短促咒語,強烈的白光充斥整個房間,一輪金環從樓梯口拔起,將所有人瞬間縮小,吸入塔中!

  這所有人中,除了淳于帆,也包括收勢不及的杜遠和裴紅袖。


  白光散盡,四周轉為近乎暖黃的空間,圓形四壁圍繞著三人,腳下是五十平方左右的骨質圓台。杜遠回頭看清紅袖平安無事,又轉身拉住淳于帆。「大喵,怎麼回事?這是什麼地方?」


  大喵天師望著這位倒霉的義弟,苦笑了一下,「結交我這義兄,你也真夠衰的。每次有難,你都及時參合進來。還有紅袖姑娘,抱歉,讓你們深陷絕境了!」杜遠奇道,「此話怎講?」大喵抬頭看了看,又掃視一圈四周。「如果我沒猜錯,我們已經身處七寶玲瓏塔中。」


  杜遠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麼,紅袖卻大吃一驚,「怎麼會?你那師兄何德何能,竟然可以擁有此等上古神器?」大喵微微搖頭,「這不會是他的法寶。也不會是龍虎山的東西。其中奧妙,我一時還猜不透,容我慢慢想想。」


  杜遠忍不住問紅袖,「七寶玲瓏塔是什麼東西?很牛掰嗎?」紅袖反問,「你知道李靖嗎?」杜遠一時沒反應過來,搖了搖頭。紅袖嘆了口氣,「那你總該知道哪吒吧?傳說中三頭六臂,鬧海的那位。李靖就是他爸爸。」杜遠一拍大腿,「托塔李天王嘛,這個我是知道的——哇噻,這塔……不會就是那座吧?李天王呢?」事情太過玄妙,來的又無比突然,杜遠暫時處於癲狂狀態。


  大喵自顧走到邊緣,撫摸著骨壁道,「傳聞塔中藏有芥子乾坤。今日得見,果不虛傳。我們都被縮小了,這裡已處於獨立空間,與外界斷了聯繫。沒有塔主神念接引,恐怕再也無法脫出此地!」


  杜遠對這些並不陌生,他從丹園來,早就理解了空間的妙用。此刻,他感興趣的只有塔主到底是誰,如果有幸得見「托塔天王」,那也還真是不虛此行。紅袖卻有些躊躇,她曉得,在未知的獨立空間,自己作為領隊,身上的瞬移火柴怕是沒用了。預置的坐標無法重新定位,貿然使用的話,極有可能被傳送到虛空亂流之中。


  大喵在牆壁上無意中觸碰了什麼,原本空空蕩蕩的大廳,忽然從一側貼著弧形牆面垂下一道樓梯,盤旋而上。這樓梯通體暖白色,也是骨質結構。與牆壁不同的是,可以清晰分辨出構成每一層階梯和護欄的骨頭,似乎是某種粗大的動物脊椎。


  三人相視無言,在大喵帶領下,依次小心翼翼地攀上階梯,向上行去。


  塔內二層,依舊空蕩,只是面積比樓下收縮了幾分。環形四壁無門無窗,透著暖白的光,有蛋殼內的既視感。杜遠有些失望,試探著用拳頭敲擊骨壁,迴響沉悶。他不甘心,運足了力氣,使勁砸了兩下——忽然整個骨壁震動,劇烈咳嗽起來!真的是咳嗽,咳咳……呸,上氣不接下氣,似乎還吐了一口粘痰。


  一個聲音嘶啞道,「捶的好,多來幾下……」三人呆住了,上下左右查看,確認並無可疑人物出現。杜遠遲疑上前,對著骨壁就是一頓胖揍。拳腳每一次落下,都有一聲呻吟配合著響起。那呻吟三分痛苦七分滿足,明顯舒爽大於刺激。


  杜遠打定主意,不管你是誰,找虐,是可以幫忙的——丹園訓誡,我為人人嘛。他身體機能日漸增長,似乎沒有止境。拳法卻始終亂七八糟,堅持走「野球拳」路線。仗著體能強悍,足足與骨壁對練了半個時辰——那聲音終於道,「可以啦,可以啦……哎呦,太久不運動,連按摩都受不起。你這小子倒很乖,不喊停就捶個沒完是不?」


  不等杜遠胡言亂語,紅袖搶先對虛空鞠了一躬,「如果沒猜錯,您是這裡的塔靈咯?我們為奸人所害,誤入此地。有什麼辦法讓我們出去嗎?」那聲音吧嗒吧嗒嘴,「唔……什麼奸不奸的,哪有善惡之分?自古弱肉強食即為天道。你們中了招,就是弱肉。誰吃也是吃,不如讓我先嘗嘗味道……」


  這話說的驚悚,紅袖忍不住退後兩步,渾身汗毛豎了起來。杜遠跨前一步,遮掩在心上人身前,笑道,「你倒好,剛睡醒就想吃東西,這生活習慣只能給個差評。如果實在餓的慌,不如吃我。體脂含量低,無添加無污染良心肉。」骨壁沉默了半晌,復道,「……呵呵,還是你最有趣,這種人最好吃。來,把手心貼到牆上,讓我嘗一口先!」


  紅袖和大喵急忙攔阻,杜遠不以為意,執拗地將右手按在骨壁之上。嘴上說著,「沒問題。咱們可說好了,你要是滿意,就把我兩位朋友放了。我在這兒慢慢陪你!」


  那骨壁毫不客氣,波動了一輪,聚焦在這隻右手上,杜遠直感到掌心一麻,似乎被針尖刺破。血管中的血液迅速向掌心涌去,那骨壁得了精血,一圈紅暈急速擴散,向八方蔓延開來。


  杜遠有些吃驚,按這速度,不消一時三刻,自己怕是就要成為木乃伊的節奏。試探著起了起手,似乎被牢牢吸附,掌心密合在牆上,紋絲未動。


  紅袖和大喵察覺不妙,一齊來拉他的右臂,依舊無功而返。這隻胳膊,怕是長在了牆上!杜遠全身血色漸漸消退,一張臉變得青白,他有氣無力,轉頭看了看紅袖,又看了看大喵,慘笑道,「如果這樣能放過你們,那也值了。人生一場,臨了有至親兄弟和女人陪伴,死得其所。」那兩人聞言,眼眶都紅了。


  四周的骨壁已朱紅盡染,透著不合時宜的喜慶氣息。那骨壁吸得歡暢,卻不影響它旁白,只聽一聲飽嗝過後,嘶啞聲道,「好味道!低血脂,低血糖,你沒有騙我,果然大補……咦?這絲神念——怎麼這麼熟悉?你小子胡亂加了什麼料?」


  大家均不明白它在說些什麼,只是愣愣地站著,手中還在用力搖動杜遠那支右臂。周圍牆壁的朱紅突然接連閃爍,一輪又一輪白光上下擼動——倒似觸發了火警。


  此景持續了數秒,八方朱紅重新向杜遠右掌匯聚而來,精血倒流,逆行而上。只見他全身由青轉白,再由白轉粉,復由粉轉紅,杜遠雙目赤紅,奮力大叫,「夠了!夠了!老子要爆了!」


  啵的一聲,彷彿有人臨別一吻,纏綿而又不舍。那隻右手已脫離牆面,軟塌塌垂在杜遠身側。那聲音響起,卻不再嘶啞,氣息完足如返老還童,「大功告成!嘎嘎嘎嘎,我還當你小子傻人傻福,誤打誤撞,卻原來是上師送來的福緣。因果玄妙,我實在猜不透啊。你說來聽聽,他老人家現在可好?」


  杜遠旋動著右臂,又抬起肩膀抖了兩抖,身體安好無恙。既沒損失,也沒得到什麼——除了一通驚嚇。不免有些小失望。「你什麼意思?反悔了是嗎?味道你也嘗過了,自己吐回來可不怪我。這兩位,該放還得放啊!」


  大喵心思縝密,接過話頭,「敢問塔靈仙師,您所說的『上師老人家』究竟是誰?」那聲音似有不滿,發出咻咻的抽鼻聲,回道,「奇怪。你的體味和他倆不同,有些三茅的氣息。」杜遠和紅袖不知何為「三毛」,還在納悶,大喵卻通透所指,「仙長明鑒,小道正是三茅真君門下傳人。莫非您與本門師祖相熟?」


  那聲音哈哈大笑,「茅盈、茅固、茅衷,都在上界掃大街呢。我隕落前,每次上街巡邏都能相見。他們哥仨,做飯的手藝不錯,一看到我,就分出一個便當權當保護費。我看你呀,還不止三茅傳人那麼簡單,體表真息濃郁,必懷玄妙隱情!」


  大喵的臉,刷一下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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