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大挪移
兩位正一門人見到場內又少了助力,精神崩潰,法術旋風盡皆消散,上面的人從隊友肩膀跳落,扯著下面的人往全真天罡陣背後疾走,那神霄派道人眼見失去遮擋,也跟著遊走。
誰知全真的防禦陣法躲躲閃閃,將半球形能量罩來回移動,就是不肯救助他人。直把正一門人氣得大罵起來。紫頭蝙蝠已經率眾趕到,這回沒拉屎,改成了嘔吐——數百巨蝠一齊嘔吐,噴出的口水和那朵凋謝的大花一樣腥臭,無奈之下,衣著尚且完整的那位正一門人,也搖身震散了道袍,堪堪接住頭頂的大部分毒素。饒是如此,仍有少量口水濺到了他倆足下,頓時將布鞋高襪蝕穿。
這二人都沒了袍子,連鞋襪也不能倖免,情狀十分狼狽。乃長嘆一聲,攜手躍回看台之上。還好,自打失去道袍,少了極具誘惑的臭味,並無巨蝠銜尾追來。否則附近觀眾可要倒霉了。
那名神霄道人始終不發一術,圍著僅剩的全真天罡陣繞圈奔行。直到全真三人法力將要用盡,他才揚手揮出一根摺疊天線式的甩棍,圍著全真三人畫了一個大圈。然後收足立定,招惹蝠群向他撲來,並在最後關頭鎖定能量罩里的三人,掐出心訣,來了個乾坤大挪移!但見白光連連閃動,能量罩內的三人已經到了罩外,而罩外的一人已經到了罩內。失去防禦陣法,全真門人立刻成為眾矢之的,被蝠群一通狠狠轟炸,全身傷痕纍纍。待要效法前人逃往看台,已被紫頭蝠王識破,堵住了去路,他仨只好反向奔逃,直至深潭岸邊,一齊扎入了水底——氣味消失,蝙蝠群不肯再追,轉頭又來圍攻僅存的神霄道人。
在觀眾眼裡,此人孤掌難鳴,落敗也是分分鐘的事了。
危急關頭,但聽不知躲到哪個角落的主持人宣布,「第一隊最後站立者,神霄武當曹蜃!直接進入明日決賽——」
隨著比賽結束,在高崖飛瀑頂端,有人吹響一支洞簫,所有蝙蝠像是得了命令,全部掉頭離開,隨蝠王隱匿而去。
幾名黃衫義工衝上來,將中毒不醒的廣慧道人抬下去診治。三名全真門人從深潭中露頭,長吁一口氣。狼狽爬上岸邊。也顧不上渾身水淋淋,一屁股坐下,顯是餘悸未消。
那神霄派武當山姓曹的,一臉得意,走回己方陣營。除了同門歡呼,一路都是各門各派的罵聲。止正道,「這廝缺乏團隊精神,太過損人利己。」杜遠微笑點頭,「嗯,確實夠陰的,出力最少,收穫最大。不過呢,這份心智倒是值得學習,晉級名額只有一個,他抓住了。」
主持人開始宣布第二場選手名單,餘下九人來歷平均,一派一人,分別來自純陽、海蟾、薩祖、鐵冠、正一、日新、金輝、尹喜和伍柳九家道門。可以想見,不乏組委會平衡名額的運作,如果按勢力比重,恐怕全真與正一又要拿走一半,難免有違天下道門共襄盛會的初衷。
這九人上了場,其中一名白袍散人主動招呼大家向心靠攏,背對背站成圓圈。此人來自薩祖,在修真界頗有名望。大家明白,這個排兵布陣,是直接借鑒了上一場全真的「袖珍天罡陣」。反正誰也沒有同門在場,於是都不拒絕,依言站好,只等那鋪天蓋地的魔蝠來襲。
很快,他們失望了,相同的戲碼沒有重複上演,組委會給他們安排了不同的「驚喜」。
看台四周,十五名壯碩黃衫樂師,齊聲吹響低沉的大號。這樂器由赤銅打造,長逾丈許,前端搭在地面上,喇叭復又翹起。音頻極低,聲調攝人心魄,整個地面都隨著悠長的「嗚」聲微微顫抖。
深潭表面也受到波及,盪起細密的波紋,這波紋越來越抖得厲害,形成萬千跳躍的水花。忽然一個巨大水泡冒了上來,在水面炸開。整個深潭像得到了命令,開始轉入喧囂沸騰。
一條水桶粗的長尾從潭中甩出,在岸邊一掃,捲起一位還在喘息的全真門人,又迅疾縮回水底。這狀況來的太突兀,其他兩名全真門人像被烙鐵燙了屁股,一躍而起,也顧不上解救同伴,直向遠處逃去。
面對深潭的九名新選手,齊齊打了個冷戰。說好的蝙蝠呢?不會又搞出一條龍吧!未及深思,那水面又揚起白浪,這回出來的不是尾巴,是頭。
這傢伙太大了,滿場來賓都看得清楚,其目如炬,瞳孔小而殘忍;其口寬闊,獠牙密而尖銳。脖頸探出五丈有餘,只露出兩隻巨爪,仍不見尾;頸身肥壯,覆滿白鱗,在陽光照耀下熠熠生輝。
千人盡皆嘩然,許多人忍不住大叫起來。紅袖把身子緊緊貼向杜遠,阿雅興奮地喊著「龍!龍!」止正滿面愕然,起身觀望,喃喃道,「頭上無角,是蛟,傳說中的潛蛟!他奶奶的,這玩意兒也是可以圈養的嗎?」
杜遠對傳說沒什麼研究,只顧張著大嘴,發出嗬嗬的喉音。他不清楚蛟與龍有什麼區別,只覺得這應該是一條大鱷魚,十分巨大的一條。
那白蛟蜿蜒著曲頸,向後一縮,口中噴出磅礴水柱,激射敵對九人。它居高臨下,恰好射在環形陣法中央,水花四濺,強大的水壓登時衝散了眾選手。
這九人衣衫濕透,倉促變陣,臨時改回原本的弧形半包圍結構,心中暗自慶幸,至少這水沒有腐蝕性,不然已經團滅了。
誰知那白蛟這一吐只是預備動作,吐光了肺部積水,是為了全力倒吸!只見它向前猛甩脖頸,將巨大的頭顱搭在岸邊。鱗片一緊,以血盆大口為原點,前方三十米內,形成一股難以抗拒的吸力。
在呼嘯的哨音中,九人全部被氣流拖行滑動,尤其以居中的三人為甚,用腳使勁搓地也沒用,身不由己,大有自投羅網的態勢。薩祖白袍散人大聲疾呼,「側翼遠程夾擊——中間的抱在一起增加重力!」抱抱很容易,三人立刻抱成了團,拖行速度果然慢了許多。旁邊六人的符咒和法器已然發動,屬性各異的轟擊在白蛟頭頂接連炸開,噼叭作響。
現在誰也不知道這魔獸的先天屬性,只能萬炮齊鳴,每樣都來點,測試哪種攻擊輸出效果最強。
白蛟頭上鱗片被轟得七扭八歪,卻沒有重創跡象。它顯然有些惱怒,暫停抽吸,將脖頸一縮,又揚起了身軀,一頭扎進水中——
沒等眾人慶祝戰術得手,那條水桶粗細的巨尾又彈了出來,這回足有十丈長!掄圓了砸向左翼一名棕袍道人。去勢快如閃電,剛猛無儔。
看台上又是一片驚呼,大家幾乎斷定,那人必成肉餅。出乎意料的是,棕袍道人不躲不閃,抬單掌豎在額頂,高喧一聲,「寂!」那白蛟的尾巴尖已經到了,與掌緣半空相交,發出一聲爆響,直若有人點了枚炮仗。
那道人被砸進地面,生生矮了三尺,卻依舊保持站立姿態。蛟尾也迅疾一縮,彷彿吃痛不小。
西邊看台上,伊朗大叔拉巴迪瞪著大環眼,大聲叫好!又轉頭連呼,「這個人,是硬漢!我喜歡!」胡盛元微笑點頭,「這人是伍柳派的,道法與眾不同。重視內丹修鍊,強調仙佛合一,所以用豎掌代替指訣,施法速度也因此更快些。」
白蛟緩過勁來,似乎不相信小小的人類可以抗衡它驚天一擊。復又將長尾橫掃過來,作扇面攻擊。
那伍柳道人首當其衝,由於耗損巨大,短時間內不能再次施法,只有拔地而起,從腳下三尺深坑躍出,堪堪避過一劫。
第二個面對這一掃的女道人,相對從容,以手中一柄鐵掃帚杵地,做了個撐桿跳,身體在空中翻轉,也躲過了攻擊。
拉巴迪又在看台上大驚小怪,「這人是女巫嗎?怎麼拿著掃帚來打架?」胡盛元不枉博士之名,耐心講解,「她是鐵冠派的。冠不是指帽子,平時扛著掃帚行走,在肩頭像雞冠子一樣豎著,故而得名。這掃帚以兵器居多,也有煉化成法器的。但不能騎著飛——」
他倆有問有答,聊得歡暢。場上瞬間已經起了變化,餘下七人不再躲閃,合力出手一擊,將這條巨型長尾勉強阻住。那尾巴倏忽縮回水中,緊接著,蛟頭又冒了出來。
觀眾已經大致看出白蛟的打法,要麼是頭,要麼是尾,輪流攻擊。始終保持半截身子在水中,估計是為了便於迅捷扭動翻身。
前兩回合過後,九人完好無損,頓時由驚懼轉為自信。薩祖派散人評估了白蛟戰力,遂指揮道,「單數五人集中前排防守,雙數四人退後遠程偷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