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我幫你
紅袖用手比了個切割的姿勢,回道,「已經被混元宮的后廚們剁成千塊拿走了,說今晚大家就吃這個當主菜。你現在看到的這位,是天心派馬寶陽天師,我看他可以去競選農業部長,或者環保部長。」
兩人吃吃笑了一陣,內心卻也對這些道門大能充滿敬意。與老傢伙們相比,之前那些小鮮肉的表演簡直都是浮雲,不值一哂。
西向看台的全真陣營中,被眾星拱衛的尹志平另有一番感慨。
他看到如此多的綠色精芒被漫天播散,立刻想起那日在大宋官道上,被正一張承厚天師催動「綠燈」附體的痛苦經歷。
不禁暗自慨嘆——草木精魂如同刀劍,落在偏狹者手中,生靈塗炭;落在宏達者手中,則生機盎然。善惡全憑一念,修身者如不修心持平,與魔道無異。
食指一動,他又想找支筆來寫詩了。
一位少女鑽進了全真系看台,引發一陣小小騷亂。並不是這姑娘多美,而是大家認出這位正是法會第一天斬獲「快樂散修歌唱大賽」冠軍的阿雅,紛紛指指點點,都報以善意的微笑。
阿雅目標明確,沒理旁人,從後面輕輕捏住一名小道士的耳垂,「你準備的怎麼樣了?快上場了吧?小心拿不到冠軍我把你送回去——」
那小道士猛一激靈,扭頭看是她,吁了一口氣,「這正緊張著呢!我排最後一個出場,還有兩個就到了。可是……前面的都不弱,特別是這兩位長輩道爺。論術法精妙,我萬萬不能及呀——又要給師傅丟人了……」
說話的正是羅恆年,他還不放心地瞥了一眼不遠處的金冠老天師潘天壽,眼神十分忐忑。
老潘正聚精會神看著馬寶陽的演法,很真誠地鼓著掌,沒留意兩個小鬼。
阿雅一跺腳,「你到底準備了什麼節目呀?這麼沒信心?」
羅恆年苦著帥氣的小嫩臉,「我跟師傅學了兩年的吐氣如虹,小有所成。只不過吐的不是劍氣,真的是很好看的彩虹……」
「光好看有什麼用?真是個繡花枕頭。」阿雅就這麼一個同齡朋友,言辭毫不見外。她漆黑的眼珠一轉,「嗯,也不一定……索性好看到底!我幫你好啦——」
兩人嘰嘰咕咕耳語了一番,小羅頓時恢復了精氣神兒。
天心派馬天師下場后,接連兩位都是在俗世網路人氣頗高的俊男美女散人,載歌載舞,好不熱鬧。終於輪到小羅上場了——
焰火在空中炸開,迸射出一行大字,「全真青城小鮮肉天師羅恆年」,頓時滿場沸騰,不是名氣大,而是「娘家人」多。
二百餘全真系人馬一齊呼號,先聲奪人。其餘各派均有不屑之色,小鮮肉有什麼稀奇?這屆多了去了,拿出點真本事才行。
羅恆年賣相絕對對得起同門支持,小夥子長身玉立,剪裁合體的道袍十分修身。背著手拖著長長的袍袖,從候場的角落裡走了出來。
玉面豐朗,風姿綽約,惹得混元宮黃衫女義工們又是一陣尖銳歡呼,算是碰頭彩。
只見他形單影隻,孤零零站在諾大的草坪中間,沒有樂隊,也沒有伴舞,略顯寒酸。
小羅穩了穩心神,叉腿站好,依舊背著手,仰面向天一聲清嘯——
空中十丈處,霧靄氤氳,緩緩化成一道橫跨賽場的彩虹,虹分七色,一頭搭在東看台,一頭搭在西看台。
觀眾席一陣嘩然,大家紛紛仰頭觀看這觸手可及的奇景——趁眾人分神之即,小羅揚起右手向前一揮,竟然從袍袖中甩出一隻粉紅色的小綿羊來!
大概手法不夠純熟,抑或缺乏排練,這羊羔沒有甩到地面,而是直接騎在了自己頭上。有眼尖的女道友率先發現了這個異動,驚叫起來,「好萌!」
眾人才把目光從彩虹處挪回場中,呀,真的好萌!這粉紅小羊羔不是沒長毛,而是長滿了粉紅色的毛,誰都沒見過——焗油了?這個猜測很快被推翻。
羅恆年沒有管騎在頭上的羊羔,也沒有去扶正自己的道冠。自顧手忙腳亂地頻頻甩動袍袖,正所謂:左手右手一個快動作,右手左手快動作重播……
隨著每一下大袖飄飛,都有一隻成年綿羊被甩落在青翠的草坪上,不一時,已經湊成了羊群——奇的是,每隻羊毛色各異,有水藍的、淡綠的、明黃的、耦合的……五彩繽紛,與天上的彩虹交相輝映,將賽場變成了童話世界。
小羅有些陷入癲狂,收不住動作。連甩了幾下,再沒有新生物出現,那袍袖似乎被催的有些不耐煩,突然猛一漲,吐出一個大傢伙來!
哞——好嘹亮的嘶鳴。一頭七彩大花牛跌倒在羊群中,又翻身站了起來,不滿意地叫著,像是在抗議。
「哇——」觀眾徹底折服,叫好聲連成一片。搬運術不算多神奇,問題是,人家這些美麗生物你能從哪搬呢?
羊群不管什麼掌聲、歡呼聲,自顧自地啃起草來。那頭牛圍著賽場繞了一圈,拉了泡糞餅,也加入了啃草大軍。
這飄著草葉香的新鮮糞餅,間接證明一切都是真實的,不是幻象。
主持人南屏子歡天喜地跑了上來,幫小羅把頭頂的羊羔抱下,用手指拔下一根粉色羊毛,用力搓了搓,大聲宣布,「百分百純天然彩絨!絕對新品種!造物阿道友們,是造物啊!」
滿場聽到「造物」兩個字,頓時肅然起敬,全部站立起來,有節奏地熱烈鼓掌。
在修真界,任憑你有多大法力,也沒人敢自稱「造物」。因為,那甚至不是仙術,而是大神通了。誰敢跟造物主叫板?
在俗世,隨著轉基因科技的發展,也有一些科學家試圖創造新物種,但大多造就了更多畸形。現在,活生生的範本就在眼前,這又是道法領先於科技的偉大象徵,怎能不讓天下道門激動不已!
南屏子激動地舉起呀小羊羔,圍著賽場跑了一圈,給前排的觀眾任意撫摸粉色羊毛。羅百言混在人群中,適時地高呼一聲,「冠軍!」
這一嗓子,作用不小,帶動起更多的人高呼,「冠軍!」最終,呼聲匯成一片,「冠軍!冠軍!冠軍……」
妥了,民意已決,南屏子順水推舟,「我代表組委會宣布,本屆最佳仙風獎獲得者,是——為人類畜牧業、為人類紡織業、為整個世界帶來視覺革命的——全真青城小天師羅恆年!」
嗷——全真系的全瘋了。
小羅他爹羅百言,居然哭成了淚人。鼻涕和眼淚混合在一起,毫無半點冷血殺手、外堂左執事的硬朗形象。行了,自己在丹台碧洞宗地位算是有靠了!
金冠天師潘天壽也顧不得他臉臟,緊緊抱著老羅跳腳歡呼,比四十年前他自己拿獎還開心一萬倍!白鬍子都翹到了天上——他奶奶地,我們師徒全是最佳仙風!放眼天下,還有誰?!
青城一脈紛紛擊掌慶賀,更有人掏出可以吹奏的法器一通歡鳴,和做大道場差不多。
羅恆年自己也哭了,這……這幸福來得太突然,我這個假天師、准天師,居然成功了……嗚嗚嗚嗚……爹,孩兒沒丟臉!師傅,徒兒沒丟人!阿雅,我不用回去了吧……
想到阿雅,小羅下意識將袍袖垂了垂,把手裡的綠色晶球遮蓋得嚴嚴實實。
這是勝利的一天,這是偉大的一天,這是被天朝道門載入史冊的一天。第八十一屆五行鬥法總冠軍,「全真」張遼;最佳仙風獎冠軍,全真羅恆年。
只有少數人看到,這兩個勝利背後,漂浮著丹園的影子……
南屏子呼叫看台上的張遼也回到場中,同時頒發本日兩名冠軍的獎品。五行賽的獎品是一隻斑駁的玄鐵空間戒指,內存不算太大,約莫兩立方的芥子空間,放置隨身物品是足夠了。
在二十一世紀,由於煉器一途很難升仙,故而煉器師少之又少,掌握空間術的煉器師更是鳳毛麟角。所以,這一枚小小戒指,已經足以令大批與會者垂涎。
仙風賽的獎品一如既往,是一頂金冠。和潘天壽那頂一模一樣,不是法器,但代表了莫大的榮耀,多少宗門傾其所有而不可得。現在青城一門雙金冠,威風得緊!
止正悄悄問從心,胡師兄那頂金冠呢?他是上屆仙風賽冠軍,一定也有的,怎麼不見他戴?從心笑著回答,「胡哥把那玩意賣了,賣給一海外道門土豪。他眼中只有補天石,其他都是垃圾,呵呵,這是他原話。」
止正嘖嘖不語,心底暗自佩服丹園一脈的大氣。
這邊賽事結束,觀眾滿足地散去,有人嚷嚷著快去餐廳品嘗鯨魚肉,立刻激起一眾響應。
在遠處,混元仙谷西坡的裂縫中,有兩人圍在石壁的碎裂處,勘察著什麼。
郭牧師滿頭是汗,丈量著地上的獸爪足印,「這怪物體型不小,力氣極大。似乎有什麼東西被它撕碎了,但是吃的很乾凈,看不出有效線索。」
浦茜拉面色冷若冰霜,筆直地站在旁邊,「從地面的血斑中,我嗅出不潔的氣息,十分污穢。」
「那,應該不是失蹤的佛朗索瓦騎士大人吧?不是就好。」
「不一定。這胖子不知用什麼手段,獲得了騎士會四票,剛剛晉陞末席。這次來天朝,我本是拒絕帶他的,他又托聖心主教說情,死皮賴臉跟來。所作所為,完全不是一位聖殿騎士應有的舉動。如果說他的血液藏有污穢,我並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