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宗門攻伐
太素宮正一門道眾,沒有主動進攻龍虎山——因為對方來了。
當第一抹曙色爬上齊雲主峰,近百名大鳥般的黑影飛掠過竹林,登上了太素宮的白牆黑瓦。
負責警戒的四名齊雲道人,尚不及發出喝問,就齊齊栽倒,全部跌入院中。每個人頸中,都中了一隻古怪星鏢,準確切斷了氣管與聲帶。
到底是非常時期,儘管無人示警,沉重的墜地聲依然驚動了太素宮。上下一起湧出,在院中與牆頭環伺的強敵形成對峙。
龍虎山一如既往,扮演者囂張跋扈的狠角色。而這次領銜擔綱的,是宗主張問鼎本人。他身軀偉岸,鬍鬚茂盛,與命殞崑崙的張問常大有不同,卻和龜公島上逞凶的張問初十分相似。
說來也不奇怪,龍虎山張家,一直都是兄弟連,父子兵。正牌天雷道法也把持在張氏手中,其他外姓永遠只能望「雷」興嘆,學些皮毛技倆。
說到張問初,自打在台灣與淳于帆兩敗俱傷,拖著輕殘之軀,輾轉偷渡回大陸。現在終於恢復如常,再次出山——這一次,也來了。而且,在所有場上天師中,率先發難!
「觀裡面的人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放下武器,乖乖走出來,喊一聲齊雲山姓張,即可饒爾等不死!」
張問初這套說辭,前半段充滿法制精神,後半段卻流氓氣十足。
「姓張的,休得猖狂!爾等行刺我觀主大人在先,竟然還敢上門討死,真是活膩了!」
胡盛元這番話,也沒什麼新意。和武俠片的套路一脈相承,不過勝在鏗鏘應景。
張問初舉頭望了一眼晨風中簌簌飄揚的靈幡,冷哼一聲,「貴宮觀主不識時務,強佔我真武祠賴著不走,下場只有提前升仙。姓胡的,你若執迷不悟,可以跟他一起走了。」
說完袍袖輕振,似乎發出一個信號。
太素宮前門轟然倒落,一隻黑乎乎的龐然大物直接碾壓進來!這東西,是活的,但是沒有腿,一路滾將進來,聲勢駭人。
太素宮常駐道眾也只有百餘人,和來犯強敵堪堪相當。但身處自家地盤,膽氣肥壯。代理觀主衛門高功為了應對龍虎山,也做了一番針對性安排。
可任誰也沒想到,率先破門而入的,竟是這麼一個大傢伙。
胡盛元在道眾忙不迭後退的擁擠中,定睛瞧清楚了來物,這東西——直徑過丈,乍看是只帶刺鐵球,可那周身的尖刺十分怪異,與黑色鐵球有顏色差異,呈現暗褐暖調,在地上滾起來,又會隨時變形,竟是軟的!像肉肉的觸角更多些,綜合起來描述,這就是一隻巨無霸海膽!
當先兩名道眾猝不及防,被碾壓過去,那肉刺並未刺穿軀體,直若吸盤一般將兩具肉身吸附在球體上,帶著他倆繼續翻滾。
從它碾過院中青石板的隆隆聲可以斷言,黑色的球體的確是金屬。而那些肉刺,分明是從鐵球上遍布的孔洞中伸出來的,負責提供翻滾動力,也負責抓吸沿途生物。
這大傢伙,龍虎山是如何運到此地的?胡盛元想不明白,他知道,太素宮門前的盤山路,走麵包車勉強可以,走貨櫃車肯定不行,太窄。
趁著院中混亂,張問初和張問鼎交換了一下眼神,前者將左臂高高舉起,以劍指戳天——這彷彿是一聲號令,白牆黑瓦之上,近百龍虎山來敵,均舉起了左臂!
一時間,劍指林立,挺拔若雨後春筍。
隨著張問初一聲長長真言,百人齊齊用右拳錘擊心口,同聲大喝,「急急如律令——」
天色倏然變換,剛剛初升的太陽似被迎頭一擊,瞬間失去了光彩。陰風颯起,焦黑的烏雲從八方翻滾而來,在太素宮正上方凝成毫無縫隙的一片墨色。
暗藏的天雷,似乎正在蓄積電力,偶有溢出,在雲層邊緣爆開一串精藍火花。
地面這個大傢伙,似乎沒有法力傷害,只是仗著體積龐大、勢大力沉,隨心所欲奔突,將太素宮陣型攪了個七零八落。
胡盛元抬眼望天,猛然覺醒,高呼,「當心天劫神雷!這怪物只是幌子,分散注意力用的!」
衛門一表斯文,似乎對這些攻伐技倆不勝揣度,聞聽此言,方始大悟,「放焰火——」
這話被張遼等人聽在耳中,均覺得太素宮是要發出求救信號,召集外堂人馬來救急——可惜猜錯了。
未幾,後院響起了連串爆炸聲,大蓬紅光湧起——張遼虎軀一振,轉身就要去救火,卻見那方向升騰而起七八支鑽天爆竹,體積不小,還拖著長長的焰尾,單體和火箭發射差不多,合起來看,更像火箭炮發射。
天空中的烏雲比尋常的要低,那些爆竹瞬息鑽入其中,接二連三爆開,紅光頻頻閃現。
雲層似乎受到驚擾,被衝擊波盪開七八個大大的漏洞,一時來不及自我修補,將滿的電力頓時散失了幾分。
天色隨之一黃,竟然飄起了雨點——把龍虎山上下也唬了一個愣!這……還可以這樣?
張遼登時醒悟,忍不住撫掌叫道,「好一個人工消雨——哈哈,未等行雷先把水放了!用的什麼催化劑——乾冰還是液氮?」
衛門離他不遠,嘿然一笑,「這季節,這種高度還是暖雲,用精鹽和尿素就行了……」
浦茜拉猜出是他的小發明,而且如此有針對性!也拍起了巴掌,為這位新朋友叫好。看她的樣子,似乎最為放鬆,全然不像正在經歷一場惡戰,倒和來看錶演的遊客差不多。
最緊張的還是胡盛元,他忙於指揮道眾先解決地面的「大海膽」,一眾道士圍上去刀劍相加,只在鐵球上留下幾十道白印。
那巨球似乎感到不爽,原地滴溜溜轉了起來,將包圍甩脫幾米,突然一停,似乎瞄準了目標,直奔那根支撐著黑白靈幡的木杆衝去——
這一急轉變向,又將三名道眾碾在球下,緊接著被軟刺觸手瞬間吸附,不得掙脫。這層鐵皮上,倒有五分之一成了皮肉包裹。一路滾將起來,咯噔咯噔的,不再那麼平順。
前後五名道眾著了它的道,竟然沒被碾成肉餅,全部都在持續碾壓中「哦、啊」大叫,似乎驚恐多於疼痛。
衛門帶人閃身阻在木杆前方,眼睜睜看著巨球碾壓過來,一時想不出什麼辦法阻止。
胡盛元從現象中剝出端倪,「這東西不是實心金屬!外面只是盔甲,裡面才是真身——逼它出來!」
衛門身後十幾支長劍連環遞出,直將劍尖抵在球身上,立刻被大力壓彎,鐺的鐺鐺鐺,竟有七八支當場斷掉,其他幾支也走了偏鋒,在球側刮擦,順勢削掉了幾根肉刺——
眼看就要衝破防線,向衛門碾壓過來,有人怒聲暴叱,將一桿長槍從後面遞了上來!
這桿槍,槍頭黝黑掛著寒霜,槍桿爍白晶亮,一頭指著巨球,一頭握在詹鈺的手中。
一線放出,周遭氣溫生生降了三度,「鐸」!直直扎在球身上。
詹鈺的寒隕大槍,經過丹老煉化,槍桿由神念支配伸縮,韌性極佳,只要神念不斷,槍桿就不會斷。
饒是如此,架不住那鐵球不停向前翻滾,直將槍頭碾在了底部,而槍桿向上曲成了大大的拱形。
詹鈺不急不躁,迅疾踏前一步,雙手把扶槍尾,前手斜向一搓,後手加了個顫,硬是改變了巨球的旋轉走勢——由向前改為了平行向左。
巨力反饋回來,整個槍身嗡了一聲,周圍道眾均覺得耳膜低頻振動,小腦平衡受到影響,瞬間步伐有些踉蹌。
那詹鈺只發一式,也不再攻,拄著大槍氣定神閑,自顧看那巨球橫向旋轉。
未幾,那球由黑轉白,慢慢停了下來,似乎失去了內在動力。大家這才看清,它周身掛滿霜花,如同剛從冷庫里取出一般。
周身肉刺觸角似乎受不了這突如其來的寒冷,全部縮回了孔洞之中。
那五名太素宮道人,自然順勢擺脫了吸附,跌落在周邊青石上。早被同門一擁而上救起,看上去,這五人也凍的不輕,臉色和嘴唇白成了一片,牙關咯咯直打冷戰,好在性命無憂。
球體上的霜花還在不斷凝結,鐵壁在急凍中收縮,發出磕喀脆響——詹鈺猛然抬起槍身,又將槍尾在青石地面狠狠一頓!
這道震波,成了崩潰號令。鐵球應聲瓦解成十幾片寸厚的弧形單體鐵片,散落一地。露出包裹其中的一坨凍肉來——
這坨肉,肥而不膩,布滿褐色褶皺,表皮又透著暈染的鵝黃,那些暫時縮回的觸角,在周身留下乳.頭般的凸點,整體看上去和一塊超級濫瘡差不多,有生命,但無器官。.
張問初把失望的目光從天上移到地上,發現兩頭都受了阻——怒不可遏!乃將手臂向下一揮,「結雷環,救回千太歲!」
這命令讓牆頭的百名龍虎山道眾聽得見,自然也被院中的齊雲山道眾聽到。
胡盛元腦筋急轉——這坨凍肉,原來是千年太歲!竟然有了些許靈智,不知龍虎山用了什麼秘法,將它擄為己用,當成攻堅魔獸飼養……這身鐵甲,想來是保護其柔軟身軀用的。
既然知道你是何物,就好辦了——還跑了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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