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一個不留
這不免讓身邊的邵勁夫另眼相看——這位年青的女組長還真有閱歷,竟然認得這麼多江湖異人。難怪被邊局委以重任。
他哪裡知道,這位鬍子哥也是丹園一脈。
拉巴迪身後獨力阻擋追兵的,是一名渾身浴血的道人,他整條右臂均化為一柄幻法長劍,不停大開大闔,時而又旋成風輪,將追敵格擋在兩米開外。
路不好走,拉巴迪還背著人,他們逃命的速度受到限制。看樣子很難甩開對手。
對手的人可不少,由上到下,足有三十幾眾,其中不乏天師級高手壓陣。只是礙于山路狹窄,無法展開戰線使用包圍戰術,故而排成一線擁擠而下。
那半裸身軀的大長臉在狂奔中見了此景,象絕望的賭徒撿到一沓大額籌碼。連聲大叫起來,「青城兄弟救我!我是敬千川——」
這呼聲驚動了山上下來的三十幾人,全部愕然向這邊瞧來,其中一人從半山崖壁間長身暴起,也不再管拉巴迪等人,勢如鷹隼撲兔,直接越空而來。
他擋在敬千川身後,獨自面對清矍男子和阿雅,將袍袖一揮,激起無形大力,將飛葉與小火彈全部四散蕩開。其法力之雄渾,讓觀者無不吃驚。
敬千川轉過身來,幾乎癱倒在地,勉強跪坐著痛哭流涕,「爹——」
敬衍頭也沒回,「沒用的東西!再哭廢了你。」手上卻不停,連揮兩掌捲起大蓬凌厲沙石將追兵擊退。
聽爹這麼說,敬千川嗝的一聲將後續長篇哭訴憋了回去。自管躺倒在地,彷佛後事再與他無關,只需等著就成。
真的是放鬆了——哎呦娘咧,這幾天被百花谷門人追的,屎都沒拉,尿也全尿褲子里了。望著山谷上方碧藍的天空,想著在藏天界中屈辱歲月,直若恍如隔世。
拉巴迪已經下到谷底,前路卻被敬衍擋住,不免放慢腳步停了下來。大喊一聲,「孫築基,你看好尹真人。我去開路!」說完將身後背負之人放在地面躺好,縱身撲了出去。
孫築基渾身是血不假,但大多都是青城門人的血,自己只有兩處輕微外傷,可以忽略不計。只是從山頂一路殺到這裡,法力有些透支,劍法逐漸凝重起來。
他咬緊牙關回應,「自管去!我在,師祖在!」說完右臂幻劍又起,同時格開四支長劍,並斬斷其中一人手臂!
狹窄的谷底頃刻熱鬧起來。
敬千川發覺不妙,也不爬起,一個軲轆翻滾到路邊灌木叢中,瞪著大三角眼觀察局勢。他手中死死掐著那隻摺扇法器,只不過一路逃命途中,扇骨早已射光,扇面符篆也廢了,只剩下兩條夾板,倒和雙層鐵尺差不多意思——充其量算件普通兵器。
拉巴迪人在空中,一顆斗大的拳頭直線揮出,帶著猛烈罡風擊向敬衍後腦。敬衍以一敵三,毫無懼色,回手推出一掌,與強拳在半空遭遇。
砰——地動山搖。
兩側崖壁有無數細小碎石簌簌灑落。
這一下,實打實地,雙方都沒動用法術,全靠肉身鼎爐碰撞。
拉巴迪如同轟到鋼板,身形反向彈了回去,還未等落地,先哈哈大笑起來,「痛快——」
百花谷向東真人也看傻了眼,沒想到來敵如此強悍!
他和阿雅一路勘查線索,終於在九江追上了敬千川,阿雅立刻想起這張可惡的大長臉——就是他,在藏天界中灌了自己一碗迷魂酒,讓被催眠的自己無意識中放虎歸山,才釀成大錯。
敬千川在青城外堂打拚多年,對世俗社會的通透遠非他二人能比,察覺被鎖定后,當機立斷,專撿人多的地方大搖大擺通行。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從九江經宜昌過重慶直達青城。直到進了山,追捕者才得到出手機會——這就是尊重戒律者最吃虧之處。
向真人顧及阿雅安危,出手總留有餘力。而敬衍是著名的鐵石心腸,殺伐果斷。現在同時對敵三人,竟然不落下風。
「大鬍子是自己人!」阿雅在向東身後出言提醒。
拉巴迪被彈回兩丈有餘,直落在孫築基對陣的青城道眾人群中,嗑嚓一聲,屁股直坐斷其中一人頸椎,他也不看一眼,隨手牽過那人長劍,鐺鐺兩下隔開周遭夾擊——大踏步走了回來。他眼中,只有最強的敬衍!
一邊走著,一邊拿手用力捏住劍刃不斷拉扯,那百鍊精鋼劍刃竟然被生生拗成半月形彎刀。他連揮了兩下,「……這還差不多。」
話沒說完,身形再次躍起,如飛熊在天,以雄霸天下之勢摟頭就砍!
敬衍依然沒有回頭,豎耳聽著腦後驚風,手指在胸前掐了個指訣,厲聲大喝「錚——」
以他頸後為原點,瞬間彈出一扇半球晶壁,直徑足有半米,如水銀般鉛白髮亮,將頭背部緊緊護住。
拉巴迪望著晶壁上反射著逐漸放大的自己,奮力一刀斬下!鏘——聲如鏟鍋。
他只覺得握刀的兩臂一陣酸麻,待腳下著了地,那刀兒竟隨著身體震顫自行斷了……
好強的傢伙!鼎爐和道法樣樣卓絕。敬衍這小子在鶴鳴法會上未見出手,此刻回到青城才顯了原形。我低估他了——這位伊朗大哥開始自我檢討。
可敬衍不給他時間。
他足下一旋,身形如同鬼魅,瞬間已經到了拉巴迪身側,把衝過來夾擊的向東晃了個急剎,差點將腿掃在自己人身上。
拉巴迪感覺左肋被一股大力拍擊過來,身體無法抗阻,被迫飛了起來,直直撞在一側崖壁上,將岩石轟出一個大坑。
肋骨似乎斷了三根,胰臟同時破裂,一蓬鮮血從他口中濺出,登時爬不起來了。
孫築基守著地上生死不明的尹志平,無暇顧及拉巴迪。他已被青城監院宋浩然為首的道眾團團圍困,自顧不暇。
向東見敬衍如此兇悍,知道遇到硬點子,此處是青城地盤,需速戰速決方可脫身。他四下一望,在灌木叢中發現潛伏的敬千川。
為百花穀穀友報仇為先!當即拔出一根洞簫,飛身向目標襲去。
他這個真人,是以聲樂入道的真人,實戰經驗還是少了。敬衍從側面轟飛拉巴迪,已經埋好後續連招,此刻身形一閃,反手從身後叼住了向東左腳踝骨。一股大力傳遞過來,直如老虎鉗夾得一般。
向東身體無法向前,只能凌空扭胯用另一條腿橫掃敵手。敬衍不躲不閃,彎曲空閑手臂護住側臉,以肘迎足,啪的一聲脆響,好似鋼鞭打在鐵柱上。
這一腿也沒收回來,敬衍翻腕又將他右足纏住,嘿聲提氣,把手中兩隻腳全部抬至腋下,猛扭腰胯,嗡的一聲——直向另一側崖壁掄去!
沒有道法,全是武技。
向真人有點懵!這廝豈止是扎手,簡直要命啊——
生死關頭,他身體平躺在空中被悠轉,手上洞簫疾速連抖,沿途灌木似乎被氣機牽引,甩出七八根老藤結成護欄,齊齊將他阻住。停止那一刻,他的頭,距離崖壁只有一公分距離。
敬衍見對方還有驅使草木的道行,略感意外。手上卻不停,雙臂左右一開,就要當場撕了他!
突然,一絲驚悚湧上靈台,敬衍用餘光看到那瘦小的女孩正向他射來一隻小火球,不對!不僅僅是這些,那驚悚還在身後,他全身汗毛瞬間乍立!雙手同時鬆開,身形向下伏低。
一顆子彈貼著他的髮髻掠過,將束髮絲絛射斷,順滑的長發立刻披灑開來,那模樣——和他兒子敬千川如出一轍。一樣的大長臉,一樣的披肩發,一樣的三角眼。
阿雅的火彈也落了空,直接越過敬衍頭頂,向對面谷中射去,轟的一聲—— 一塊岩石被炸裂,從背後急速躍開兩人,一男一女,女的提著一支消音手槍。
宗芳一擊不中,還差點被阿雅誤傷,當即現身。再次舉槍瞄準敬衍,「所有人住手!我們是執法人員!」她無暇亮出證件,只盼手裡的槍說明一切。
這一句蠻意外的。在場諸人很不習慣。
時間停滯了一秒,不過也就一秒。敬衍看清了只有區區兩人,把頭一甩,向不遠處的青城道眾下令,「一個不留。」
話不多,意思很明了。
外圈暫時攻不到孫築基的,頓時分出七八人向蠹組撲去!
槍口連續噴出冷焰,三名道士被擊中大腿跌倒在地。其他人見勢不妙橫向翻滾,拋出了符丸。
又見符丸……
兩道冰符,兩道酸蝕符,磷制符文在破碎的蠟封中迅速自燃,符法即將釋放——
谷中太過狹小,符法攻擊範圍可不小。往哪裡躲?
宗芳條件發射想要躍起,卻被邵勁夫一把拽到身後,另一隻手在胸前襯衫內拉出一面小圓鏡,向符丸來勢一照!
嗤——瞬間高溫融化了蠟封殘片,復又將尚未燃盡的磷符包裹起來,由於空氣被阻隔,符文沒有徹底燃盡,這等於請求作弊的信息沒寫全,世界系統自然不會反饋給予相應的作弊效果。
就在青城道眾發愣的當口,崖壁石路上又飄落三人,盡皆戴著天師冠、身穿八卦法袍。他們也不多言,迅疾聯手結出一道詭異法印。中間一人豎起二指向蠹組方向一戳,啵——宗芳與邵勁夫腳下出現一環結界。兩人一動不動愣在當場,不是不想動,是動不了。
那居中的天師呼了一聲,「老宋,歸你了。」
青城監院宋浩然聞聲從圍攻孫築基的劍陣中撤出,心領神會,將手中長劍在中指一抹,粘了一滴血在刃上,高聲念出訣法,向蠹組頭頂激射而出。
那長劍抵達對方頭頂正上方十米處,宋浩然突向身邊一塊千斤巨石叱聲,「置換!」
錚——巨石瞬間化為空中那把長劍,死死插在地面。
而空中長劍則同步轉化為巨石,上面那一滴鮮血仍隱約可見。嗡的一聲,受地球重力牽引,直直砸了下來!